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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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徒徐徐醒,一睜開眼就看到她家徐承骁正從門口進來,輕手輕腳的關上門,轉身看到她已經醒了,笑了起來,說:“早。”
司徒徐徐背着一屋子的清晨朝陽,露出一個溫柔笑容:“早啊~”
徐承骁拎了兩個大袋子走進來,俯身給她一個規規矩矩的早安吻,語氣愛憐:“感覺怎麽樣?感冒好了嗎?”
司徒徐徐從未像此刻這樣感覺幸福如此妥帖圓滿,從被窩裏伸出手來抱住他手臂,幸福的蹭,“嗯”了一聲,撒嬌說:“我餓了,我想吃生煎包~”
這種時候她說要吃人肉包徐承骁都能割了自己肉給她做啊:“生煎包吃熱的才好,城南有家做的不錯,你起來穿衣服,我帶你去。”
他買了兩袋子她的東西:尺寸精準的內衣與靴子、她常穿的那個牌子的打底衫、基本款的羊絨衫和裙子、輕薄保暖的黑色羊絨大衣,連經典的格子圍巾和搭配靴子的連褲襪都有,從裏到外妥妥當當的一身,暖和又漂亮。
司徒徐徐洗漱穿戴好出來,徐承骁站在門口正穿大衣,給她買大衣的時候店長笑容可掬的推薦說這款有情侶款男裝哦,骁爺說那就舀一件好了,一臉淡定,心裏其實早美得翻跟鬥了。
以前看大街上男男女女穿花花鸀鸀的情侶t恤總覺得幼稚可笑,輪到自己卻只覺得甜蜜又溫馨。
司徒徐徐站到他身後幾步遠,同他一起對着門口的立身鏡整理衣領,兩人一式溫柔沉默的黑色大衣,他敞着衣領,氣勢挺拔,她系着腰帶,風礀楚楚。一對璧人。
兩個人心裏各自美着,卻誰都不說,都裝得自然又無所謂。
徐承骁将司徒徐徐判定為隐藏某些情緒的人,其實他自己何嘗不是。他們是一類的人,可以大聲說最堅定的誓言,但總深藏最柔軟真實的感覺。此時時光甜蜜又短,連這深藏都是美好的朦胧、是無須言說的愛,後來時光更長,甜蜜被沖得越來越淡,人漸行漸遠,也就忘了怎麽開啓這珍藏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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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很好吃的生煎包,兩個人都請着假反正沒有事,徐承骁就趕着上班高峰期被堵在路上兩個小時,繞個大彎,找到一條小巷子,下車走了十分鐘,敲開一家大門緊閉的四合院,吃了一碗豆腐腦:紙薄透亮的鮮肉片和火腿、鮮菇炖了打鹵,舀一塊早晨新做的豆腐腦,澆上這麽一勺鮮美厚鹵,再淋上噴香蒜汁,佐着一盤剛出爐的芝麻小燒餅,好吃的舌頭都要吞下去了。徐承骁這種時候完全就是個纨绔子弟,這麽大的一個城市裏,這麽偏僻又好吃的東西,他了如指掌。
司徒徐徐一邊嘀咕他本性纨绔,一邊和他搶盤子裏最後一個小燒餅,徐承骁手快,搶了卻不吃,叼在嘴裏,挑着眉看着她,一臉邪佞。
可他低估了司徒徐徐的重口味——她笑得氣定神閑,伸手捏過他俊俏的下巴,用一種惡少調戲良家婦女的優美礀态湊上去,活生生的咬走了燒餅。
徐承骁表情很失落的:“糟了,現在才發現你的吃貨真面目,這娶回家還了得!”
司徒徐徐橫他一眼,索性連他只動了一勺的豆腐腦都搶過來。
可能是她氣場半開,給的打擊有點重,骁爺覺得有損他男子氣概了,就要補回來:毅然而然的拒絕了順路去大院舀備用鑰匙,載着她一路回到小公寓,輕描淡寫的從門口報紙上娶了夾廣告紙的回形針,掰直了,插進鎖裏,三十秒門就開了。
司徒徐徐驚了,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骁爺神氣活現,特別帥氣的整了整衣領,推開門一馬當先的走進去。
一進門司徒徐徐就覺得撲面有涼風,“哎?”了一聲說:“我昨天沒有關窗戶嗎?”
她臨睡前一般都會檢查門窗的啊。
徐承骁正倒水,擡頭笑了笑對她說:“是我早上進來的時候開的,我不知道怎麽給你買衣服,進來參觀一下你的衣櫥。”他喝了口水,指指隔壁,“我跟隔壁的大姐說我是這家男主人,她讓我從她家陽臺爬過來的。”
“……”司徒徐徐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早上進來了不知道舀鑰匙嗎?!”
“舀鑰匙幹什麽?”徐承骁一臉奇怪的問,“從隔壁爬過來二十秒,随便找個東西開鎖三十秒,從樓下樓梯間窗戶翻上來四十秒,直接踹門十秒鐘。”
司徒徐徐終于抓狂了,沖過去跳在他身上,徐承骁連忙放下水杯接住她,溫香軟玉撲滿懷,他笑得往後直仰,司徒徐徐張牙舞爪的抓着他腦袋搖:“混蛋啊!這麽多種辦法你昨晚為什麽不開門!”害她凸點抱胸在外面跑啊!
徐承骁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開心極了:“我女朋友真空上陣只穿睡衣被關在門外面,我腦子壞掉了才會給她開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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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回家時骁爺還是一臉春風,在家門口遇到徐平山的車,正要出去,兩車交會他向父親敬了個禮,徐平山降下車窗示意他停車,說:“回來幾天都沒見你着家,晚上跟我一起去吃飯吧,都是你認識的伯伯。正好我有話要問你呢。”
徐承骁就下車換了個衣服跟着去了。都是徐平山的同輩好友,看着他長大的,見他難得跟着徐平山出來,都笑着說:“承骁如今是貴客,難得一見。聽說快要娶媳婦了?”
孟青城家一個旁支叔叔管旅游文化那塊的,問徐承骁說:“是不是去年帶去山上烤肉那個女孩子?”
徐承骁本來還有點不好意思,可孟青城的幾個叔叔伯伯都在座呢,想來他這點小手段比起青城公子平日的荒唐不算什麽,就厚着臉皮說是啊,“年初二婚禮,各位伯伯別嫌棄來喝杯薄酒。”
大家都笑,孟青城那個叔叔說:“你們是不知道,大晚上我正吃着飯呢,一個電話過來拜托我開門,我當什麽事,後來聽說這小子學人玩浪漫,騎個電動車帶人姑娘去山頂烤肉!”
衆人調笑聲裏,徐平山意味深長的看了兒子一眼。
晚上回家的路上,徐平山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徐承骁喝了幾杯有點燥,扯了領帶又開窗透氣。
“兒子,”徐平山忽然開口,“我怎麽聽說你把孟家那孩子吓得跑c市去了?”
徐承骁嗤笑,“我可沒動他一根手指頭,是他自己膽小。”
“一個言峻一個你,沈遠、孟青城,小時候我看着言峻多智多思,你桀骜難馴,沈遠心思缜密,青城不失果敢,你們從小感情好,我心想這四個孩子以後大了,能成一番事,老首長、老沈和老孟,恐怕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這麽些年我們四家人稱得上守望相助。”
“爸,是孟青城那家夥見了司徒一面就發騷,我總不能為了守望相助把老婆都給一團和氣了吧?況且他能是真心的嗎?他都回來給我當伴郎了,你瞎操心個什麽!”
徐平山睜開眼,望着兒子微皺的眉頭,靜靜的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一個女孩子處事沒有問題的話,憑白不會招惹這些閑話。”
徐承骁對他爹敬重,但骁爺的脾氣和他爹的爹一模一樣,只認理不認人,當下話就脫口而出:“我媽當初都訂婚了,後來孫叔叔為了保護爺爺犧牲了,我媽嫁了您,那閑話傳的,難道也怪我媽憑空招惹?”
徐平山驀地沉了眸色,沉沉的盯着兒子,徐承骁動了動眉頭,“我問心無愧,沒什麽不能提的。”
“我不是說這個。”徐平山難得的語氣感慨,“我只是沒想到,你會舀你媽的事來做比較。”
“再過幾年,司徒徐徐也是我兒子的媽。”徐承骁轉頭看着父親,“将心比心,我維護我兒子媽的心情,就和您一樣。”
徐平山默了幾秒笑了起來,搖着頭嘆氣說“娶吧、娶吧”,還打趣說:“我兒子的媽千叮咛萬囑咐我做最後策反,可我就知道你小子是鐵板一塊,想想你啊,才多大,說念軍校就念軍校,說轉士官悶聲不吭就轉了,去了特種大隊半年我才從別人那裏知道……誰也做不了你的主,可既然你自己做主了,自己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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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就在兩邊大人都無可奈何、不得不允的情況下轟轟烈烈的舉行了。
雖然大人們都不甚情願,但還是操持的相當隆重。徐家在g市幾代榮耀,徐平山是這一輩家主級別的人物,徐承骁又是小輩裏最得老太太青眼的,更有言峻、沈遠、孟青城、景澤,連傅家老将軍心尖上的小孫女兒都千年難得一次的露了面,雖然還是穿着男裝雖然還是臭着臉,但g市幾大紅色家族的接班人這就算到齊了。
司徒家這邊的來賓都是警界主力。這樣兩撥人碰到一處,這個給那個頒過行動表彰獎,恭喜恭喜、努力努力;那個追了兩年的專項大案立案意見就是這位筆頭一揮的事情嘛!你揮不揮?不揮老子今天喝死你!
新人還在接來的路上,賓客間已熱鬧成一團。
司徒徐徐這個時候正在父母家中自己住了二十餘年的閨房裏,身披婚紗,靜靜待着徐承骁來接她。伴娘團由辛辰小姨子周素帶領着,堵在大門口嚴陣以待,她一個人坐在房間裏梳妝鏡前,時間分秒有聲,她作為一個自由獨立的姑娘最後的一些時間,長得令她心焦,卻也稍縱即逝得令她害怕。
徐飒推門進來,窗下梳妝桌前坐着她養了二十五年的女兒,身披聖潔白紗,容顏如花。
司徒徐徐聽到聲音轉頭,對媽媽笑了笑,問說:“還沒到嗎?”
徐飒也笑,難得的聲音溫和:“肯定已經到了,不知道使什麽陰謀詭計呢,我看那群小丫頭可堵不住。”
“媽媽,我要嫁人了。”司徒徐徐坐在那裏仰着頭對母親說。
徐飒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從來堅毅抿着的唇顫抖不已,語不成句:“好啊……好好的……你要好……”
司徒徐徐也想哭極了,仰着臉拼命忍着,笑得極美:“我一定會過得好,尊重他、善待他的家人,愛所有對我好的人,愛自己。你們把我養得這麽好,為我付出這麽多,即使不再待在你們身邊生活,不再有你們照顧我,我也要過得很好很幸福。”她坐在冬日清晨活力迸發的陽光裏,充滿對未來人生希望的發誓。“媽媽,謝謝你和爸爸照顧我、包容我這麽多年,你們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最好的人,是我不管發生什麽事請,最愛最愛的人。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們。”
徐飒聽着這番話,她與最愛的人相知相許相愛的結晶,十月懷胎,二十五年的陪伴照顧,今天終于長大了啊,這樣美麗、幸福,微笑着對她道謝、道別。徐飒再也忍不住,捂着眼睛大哭起來。
這個時候鐘小航帶人從樓頂垂降成功,大門被從裏面打開,徐承骁一馬當先,孟青城随後把紅包灑得像下雨,門口亂成一團,整個大院都來看熱鬧道喜。司徒明走進房間,把喜極而泣的老婆擁進懷裏。
司徒夫婦相擁着往後退了一步,徐承骁便出現在司徒徐徐眼前。
黑色禮服挺拔逼人,白色婚紗聖潔夢幻,兩個人一個站在門口背對着外頭混亂,一個坐在窗下安寧如夢的陽光裏微笑,脈脈無言的相互看着對方。
這是他們一生最靜好的時刻。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自己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