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誘餌這種東西後世的話一般會放一些人們不太吃的內髒,又或者是別的一些什麽飼料之類的東西。
他們現在上哪兒偷內髒去?要是有內髒吃他都能跟過年一樣!
但是如果沒有誘餌的話,其實也不是不行,那就跟姜太公釣魚沒什麽區別了,人家是願者上鈎,他們這裏是願者入籠。
駱時行的目光轉移到即将被丢棄的那些田螺尾上——這玩意似乎也不是不行。
程敬微看他把螺尾打包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沒再說什麽只是拿過一條嫩竹準備繼續弄竹絲。
他想用竹絲來代替駱時行嘴裏說的那個又能泡水又足夠柔韌的繩索,哪怕達不到那一點,應該也差不了太多。
駱時行帶回來的樹皮繩索固然能用,可樹皮泡在水裏極其容易軟爛,反而用不了多久。
不過這根嫩竹倒是給程敬微了一個驚喜,他劈開之後詫異說道:“咦?竹蟲。”
駱時行好奇的湊過去看,然後瞬間閉了閉眼。
好奇心吓死貓!
程敬微說的竹蟲長得跟沒有毛的毛毛蟲差不多,不過它是白色的。
按照駱時行對蟲子的畏懼程度,對這種軟體蟲更是受不了,現在沒跳起來已經算是他承受能力變強很多了。
程敬微見他這樣子頗覺好笑,故意逗他說道:“別看着蟲子長這樣,味道可是很不錯的。”
駱時行頓時伸手把送到他面前的嫩竹一推,貓貓拒絕:“不,我是不會吃這東西的!”
程敬微挑了挑眉沒說話,開始在嫩竹之中尋找這些竹蟲。
其實嚴格來說這個形态算是竹蟲的幼蟲,找起來很麻煩,而且他們也不怎麽選嫩竹來砍,畢竟成年竹子更堅韌好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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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找來找去最終也就找到了那麽十來條,程敬微将這些蟲子包進芭蕉葉裏放在火中烤制。
整個過程中駱時行頭都沒擡,甚至還拽着自己的小竹椅悄悄往另一邊挪了挪,争取最大程度遠離這些蟲子。
只不過當那些蟲子被烤熟之後,蛋白質焦香的味道夾雜着芭蕉葉的清香飄出了一種特殊的香味。
聞着這股味道,駱時行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畢竟處在生長期,哪怕還沒開始進入高速發育時期,年幼的身體成長也需要多種營養,就他們吃的那些清湯寡水的東西,當時是吃飽了,但是餓得也快。
所以無論是駱時行還是程敬微,其實晚上睡覺一般都是餓着肚子入睡,到了早上又被餓醒。
年輕的身體對蛋白質有着特殊的渴望,聞不到味道也就算了,聞到味道之後就很難忍。
程敬微将芭蕉葉扒拉出來打開之後又用火苗燒了一下已經熟透了的竹蟲,讓其變得更加焦脆一些。
駱時行一邊拔竹絲一邊偷瞄。
程敬微手裏托着芭蕉葉說道:“真的不吃嗎?這在山裏也是難得的美味。”
駱時行咽了口口水,內心十分糾結,他知道這邊有吃蟲子的習慣,畢竟氣候合适,各種蟲子也多,但他還沒做好這個準備啊。
可是燒烤過後的蟲子好香啊,身體的渴望讓大腦瘋狂發出“想吃”的指令。
程敬微見他小臉糾結的都要皺在一起也不在逗他,便說道:“你要是不喜歡它的樣子那就閉上眼睛張嘴,我把它們扔到你嘴裏,你就權當沒看見,吃下去就行了。”
這聽上去也太嬌氣了一些,外表長得嬌氣,平日裏生活在程敬微看來也有些嬌氣的駱時行并不覺得自己有這個屬性,他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不……不必了,都是你找到的,你吃吧。”
嗯,忍一忍也不是不可以,等地籠放到溪水裏,說不定他們就有魚吃了!
程敬微幹脆伸手捏住了駱時行的鼻子,在對方被迫張口呼吸的時候直接扔進去一只蟲子,然後松開了手。
駱時行下意識的嚼了嚼咽了之後,瞪大雙眼貓貓震驚:“你這套動作也太行雲流水了吧?”
為啥這貨怎麽看怎麽不像好人?
程敬微扶着拐杖笑得不行,這孩子太逗了,居然吃完了才反應過來。
駱時行回味了一下,不得不說,如果不去想竹蟲幼蟲的模樣的話,味道其實……還行。
雖然沒有鹽,但是蛋白質帶來的滿足感已經讓人心情愉悅。
可惜太少了,哪怕他跟程敬微兩個人分着吃也不夠,當然最主要的是駱時行也不好意思。
剛剛抗拒那麽明顯,轉頭就真香……他不要面子的嗎?
最後那些竹蟲大部分進了程敬微的肚子,一小部分被程敬微用筍片夾着喂給了駱時行。
駱時行看不到蟲子的模樣就洗腦自己他吃的不是蟲子。
意外的加餐之後兩個人透過窗子的縫隙往外看了看。
因為外面下雨,天已經黑的差不多,只是兩個人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不知道現在到底什麽時候。
駱時行打了個哈欠,程敬微立刻收手說道:“睡吧。”
他們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一時半會做不完,駱時行年紀還小,正是需要睡眠的時候,他不會拉着這孩子熬夜。
駱時行打完哈欠淚眼朦胧地看着程敬微問道:“這麽早就睡嗎?”
他見程敬微要起身立刻過去握住對方的手給對方一定的支撐力。
程敬微拄好拐杖說道:“早點睡早點起挺好的。”
駱時行一想也是,現在天色這麽暗,程敬微如果繼續抽竹絲的話對眼睛也真的不好。
他起身看了看陶罐,剛才做好飯之後他就将陶罐裝好水放在火上燒着,現在正好燒開,他給竹桶裏倒了些水,再兌上熱水之後給程敬微送了過去說道:“你泡一泡對腿比較好。”
此時程敬微已經将東西都收攏起來,地面都清潔幹淨了,看到駱時行費勁巴力的提着竹桶過來還吓了一跳。
程敬微将腳泡在熱水裏的時候,忽然有些羨慕駱時行。
這孩子待人真誠是一項非常難得的優點,只有那些在愛裏長大,周遭對他都充滿善意的孩子才能擁有的特質。
程敬微也有過一段這樣的生活,但流放之後磨滅了他身上所有的善良,但他依舊會被這樣的人吸引。
駱時行蹲在那裏仰頭看着他,清澈的黑眸帶着些許不解:“怎麽了?水溫合不合适啊?”
程敬微沉默半晌才說道:“你可以不用做這些的。”
駱時行起身說道:“你受傷了嘛,要是我受傷我想你也會這樣的對不對?”
程敬微很想說他不是,別人受傷跟他有什麽關系呢?
然而看着駱時行被火光映照的側臉,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嗯。”
駱時行沒有察覺出他的異常,打了個哈欠用少量的涼水清理了一下自己就爬上了床,一邊爬一邊說道:“泡完了就扔到一邊吧,等明天早上我再倒出去。”
這孩子大概是累壞了,這句話說完躺下去沒過幾息程敬微就聽到了他綿長的呼吸聲。
溫熱的水的确讓他的腿腳舒服了許多,再加上晚上吃了花椒跟生姜,他感覺身體裏的潮濕氣都被驅散了不少。
躺在床上的時候,程敬微自重生之後頭一次十分快速的睡着了。
并且沒有做任何關于上一世的夢,不做夢,他的睡眠就會好一些。
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是可以一覺到天亮的。
只不過駱時行就是那個意外。
半夜的時候程敬微覺得身上有點沉,迷迷糊糊醒過來就感覺到駱時行離開了自己原本睡的位置,蹭到了他這裏,一條胳膊一條腿都搭在了他身上。
程敬微醒過來的時候愣了一會。
他已經許久不曾跟人這般親密,上一世被流放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他都過着提心吊膽的生活,生怕武曌改變主意又要殺了他。
所以他睡覺的時候但凡有人靠近他都會十分警惕,這種習慣一直持續到了他入軍營。
在軍營這份警惕性讓他的睡眠一直不好,對他身體的消耗也很大,後來直到他一點點升官,有了自己單獨的住所才好一些。
從那之後,他的房間在晚上是不留人的,身邊只要有人呼吸都能幹擾到他的睡眠。
只是今天好像不太一樣,他不是因為駱時行在身邊而睡不着,而是被對方壓的不舒服才醒過來,這就已經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尤其當他覺得這樣也挺好,并且不打算推開這孩子的時候。
程敬微伸手攬住駱時行,猶豫了一下還是閉上了眼睛。
小少年的體溫比他高一些,在深秋的夜晚仿佛一個小火爐一樣溫暖着他。
程敬微沒覺得有什麽,倒是駱時行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
他小聲解釋道:“我睡相沒這麽差的,是這枕頭太硬了。”
枕頭硬他睡着了就不想要,但是又需要枕頭,程敬微可不就成了人肉抱枕。
程敬微倒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問道:“今天還出去嗎?”
駱時行點點頭:“出去,我昨天在林子裏看到很多蘑菇,等我采回來你幫忙辨認一下,能吃的咱們就采一些回來,當然最主要的就是把地籠放過去。”
現在駱時行主要目标就是豐富他跟程敬微的餐桌,解決了吃的問題再解決衣服的問題,然後再考慮其他。
程敬微也不阻攔只是說道:“好,去吧,小心一些,不要走太遠。”
駱時行昨天已經走了那一條路,自覺算是摸透了那邊的情況,也不再擔心。
只是他再過去的時候發現昨天明明清理出來的一條小路,今天又已經看不到了。
駱時行知道這裏氣候濕潤,十分适合草木生長,但他也沒想到居然這麽短的時間內就長了這麽多,感覺仿佛昨天做了白工。
唯一的好處就是今天長出來的都是細嫩枝條,清理起來也容易。
駱時行一路走到了山溪那裏,順着山溪走了一小段,找到了最深的地方放置地籠。
雖然說深,但實際上也就到他大腿部位,對比他現在的身高,那是真的不太深。
自然,田螺是少不了的,他甚至拿來了竹筒,直接将田螺放進竹筒灌上水讓它們在裏面吐沙,這樣等他回去的時候應該也就差不多。
放置地籠的時候他也沒只放田螺尾,而是就地刨坑挖了幾條蚯蚓放進去。
說實話,在看到蚯蚓的時候駱時行汗毛都豎了起來,然而在看到溪水裏的魚之後,他硬忍着想跳開的沖動,用木棍把它們挑進了地籠。
不用手接觸蚯蚓是他最後的倔強!
駱時行放置好地籠就準備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已經開始幻想明天抓到魚要怎麽做。
紅燒是不行的,沒有醬油,油炸更不行,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油腥味了。
燒烤應該是最容易的,清蒸也不錯。
最好能多幾條魚,他還能曬點小魚幹。
當天晚上,駱時行就夢到自己身邊全是小魚幹,以往并不太喜歡的鹹腥味卻讓他滿足無比。
甚至他還在那些小魚幹裏面找到了一條超大的魚幹,他抱着雙手都合不攏那麽大!
駱時行心滿意足的上去咬了一口,只可惜魚幹曬得有些幹了,怎麽都咬不動。
而與此同時,睡夢中的程敬微感覺到鎖骨一陣疼痛,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自己懷裏的小少年正在用他的鎖骨磨牙不說,還流了不少口水。
程敬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