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駱時行聽了之後有些疑惑:“什麽難題?”

他也沒讓魏思溫來蓋房子啊,他發什麽愁?

魏思溫無奈說道:“你們在這裏蓋房子是要交錢的啊,如果是種地,不過多少都是應該交稅的,偷偷摸摸沒人發現,縣令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但是你們蓋房子這麽大動靜,說不定就會被人看到,到時候我想幫你們隐瞞都不行。”

駱時行歪頭想了想:“是要買地皮嗎?”

現在他們這裏說是無主土地,但嚴格來講還是屬于國家的,想要變成自己的當然要買,這個道理駱時行倒是懂,後世也是一樣嘛。

如果真的能給他地契的話,他倒是寧願出點錢買比現在這樣不清不楚的強,好歹有個法律保障。

而且駱時行估算這裏的地應該也不怎麽貴。

魏思溫說道:“除了地皮你們用的竹子還有木材都要交稅。”

駱時行一臉茫然:“啊?為什麽啊?這不是野生的?”

的确是野生的,但大唐律法就是這麽規定的,這裏雖然偏遠,有的時候當律法是無字天書,但在稅收方面卻是緊跟朝廷的,甚至還會自己弄出點別的名目來收稅。

這些竹子長在這裏沒人管是野生的,但你要用,那就得交錢,同樣,你要是覺得想要繼續用竹子,用了再種,那也要交稅。

這年頭在自己家種樹都要交稅,在野外種樹也是要交稅,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駱時行聽得一愣一愣的,他知道古代的各種苛捐雜稅很多,也知道在家裏種樹要收稅。

但是之前他看到的資料寫的都是在家裏種桑樹才收稅啊,養桑樹一般都是為了養蠶織布,要收稅也正常,別的樹憑什麽收稅?

程敬微甚至補充了一句:“你在外面種的竹子交了稅也不能随便砍,如果想要砍需要跟縣衙申請,否則就是犯法。”

駱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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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着腦袋都疼了,不由地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不說樹的事情,這個房子要怎麽辦?”

樁基都開始打了,讓他們現在放棄他們也不甘心啊。

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這些也就算了,為什麽程敬微也沒提醒他?

駱時行狐疑地看了一眼程敬微,程敬微十分淡定,他沒提醒是因為他壓根就沒打算給縣裏交稅交錢啊。

若是縣令真的找上門他也不是沒辦法對付,這個縣令的事情他知道的還是挺多,對方家裏遇到的困難他也知道,到時候随便幫個忙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魏思溫沉默了半晌說道:“這個也不是不能周旋,你做好準備,回頭我帶你去見見縣令,山君暫時不用去。”

讓駱時行去見縣令是為了在縣令面前刷個好印象,別的不說,駱時行這個外表是真的讨人喜歡。

至于程敬微……倒不是說他長得不好看,主要是他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善茬,個人氣場太強,而且也跟縣令的親戚起過沖突,縣令雖然不喜歡那家親戚,但也未必喜歡他啊。

所以讓駱時行一個人去比較穩妥,更何況縣令本來就對駱時行這個“神童”更感興趣一些。

駱時行有些擔心說道:“把阿微一個人留在這裏會不會有危險啊?”

雖然真的遇到了危險他也做不了什麽,但兩個人至少有心裏上的安慰,而且關鍵時刻有個人搭手總比一個人強。

程敬微則是有點不太想讓駱時行去,他不喜歡讓駱時行為了這麽點事情對着陌生人賣乖讨好。

是以他說道:“不如按照正規手續來走,也免得日後落人口舌。”

魏思溫無奈:“你們兩個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你們到這裏還不滿一年!”

按照真正的規定,他們這一年都要服苦役的。

縣令做主給免了也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但你不能得寸進尺啊,如果真的把縣令惹毛了,他們兩個現在就得去服苦役。

甚至人家更狠一點的話就讓他們繼續蓋房子,你們不是喜歡蓋房子嗎?蓋吧,就算蓋完了也不是你們的,到時候白幹活,還要繼續服苦役。

不僅房子,這裏的冰窖之類的人家都收走,你也沒辦法。

駱時行立刻扯了扯程敬微的袖子說道:“還是我去吧,本來縣令免了我的苦役就是為了讓我幫忙做些文書工作的,結果這麽長時間我啥都沒幹,不去說一聲也不合适。”

魏思溫頗感欣慰,還好這孩子通情達理,他就說程敬微心高氣傲個性太強。

程敬微深吸口氣,他重生之後雖然認了需要白手起家的命,但做事情還是忍不住以自我為中心,壓根就沒把縣令放在眼裏。

哪怕知道應該低頭,此時也有些忍不下這口氣。

駱時行看得出他有些不甘不願,給魏思溫使了個眼色,魏思溫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說道:“我吃多了,去消消食,順便看看你們的地基挖的怎麽樣。”

他看得出程敬微并不怎麽聽他的,反而對駱時行十分有耐心,駱時行說的話他也更聽得進去,于是便幹脆離開,留出點空間讓駱時行去勸說這小子。

魏思溫背着雙手溜溜達達走到一旁之後,駱時行便輕聲細語說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受委屈,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若是低一下頭就能把地契拿到手,甚至得到更多,那也沒什麽,我本來也不是什麽高門大戶的孩子,你不要替我委屈啦。”

現在這種情況其實已經很好了,至少還有魏思溫願意護着他們跟縣令斡旋,若是放到後世職場上,誰會幫你?怕是要吃很多虧才能懂得更多的道理,甚至你低頭了都未必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委曲求全。

尤其是他現在年紀小,說話做事別人都會有很高的容忍度,只要他小心一些就沒問題。

程敬微摸了摸駱時行的頭嘆了口氣:“總有一天,我要叫你随心所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駱時行聽後用腦袋頂了頂他的肩膀說道:“願望是美好的,但這個世界上哪兒有人能随心所欲呢,就算是皇帝也做不到啊。”

程敬微心說那得看是什麽皇帝,昏君肯定能做到。

駱時行眼見他緊皺的眉頭放松不少,這才松了口氣,然後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我這就準備一點東西跟着魏翁走,你一個人在家要小心,照顧好阿同,別總欺負他!”

程敬微哭笑不得:“誰欺負他了?行了你就別擔心我們了,不會有問題的。”

駱時行歪頭看着他:“我不知道要去多久,要不先把這兩天的飯給你準備好吧?”

程敬微撸了撸貓貓頭:“行了,我又不是真的什麽都不會,還是會做飯的,餓不死的,放心吧。”

至于王安同,感覺這貨有吃的就很開心了,更不用擔心。

駱時行見他十分有自信的樣子,想想但凡程敬微說他會的東西他就真的會,也就不再糾結。

他轉頭去地窖将豬蹄給拿了出來,用鐮刀從中間一分為二,用鹽花椒食茱萸以及香茅草混合的香料腌制,然後用芭蕉包裹起來放到火中烤。

豬蹄需要烤制的時間比較長,在這個過程中,他甚至還拿出了幾根腌制的臘排骨還有一罐野蜂蜜準備帶走。

駱時行在往外拿東西的時候十分心疼,不過想了想若是能用這幾根排骨和蜂蜜換到地契,順便換一個縣令的好印象,不會為難他們那也很劃算了。

豬蹄烤熟了之後,駱時行又把它用竹簽串起來,外面刷了一層蜂蜜然後放在火上燒得外皮焦脆,這才放到竹盒裏面對魏思溫說道:“魏翁,我準備好了。”

魏思溫全程看着他操作,一開始他看着豬蹄還有些猶豫,覺得給縣令送這種東西不太好,誰會吃這個呢?

然而等豬蹄烤完之後他就變了主意,不,都不用烤完,在烤制的過程中他聞着味道都忍不住流了口水。

尤其是蜂蜜刷上之後,油脂的香氣加上香料外加糖分帶來的香甜,真的讓人口水泛濫。

魏思溫帶着駱時行回去,駱時行對這條路已經陌生到了有點不記得了。

到了縣城的時候也很陌生,倒是有個別人似乎還記得他,自己跑出來看不說還會喊別人出來看他,駱時行恍惚中真的有一種自己是大熊貓進城正在被圍觀的感覺。

魏思溫見駱時行被看的不太自在便笑着說道:“最近這段日子,縣上的孩子都開始流行戴虎頭帽了。”

駱時行聽後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這算是以一己之力帶起了虎頭帽的風潮嗎?

不過魏思溫沒說出口的是再沒有一個孩子帶着虎頭帽能像駱時行這樣可愛漂亮。

所以他被人圍觀其實也正常,誰不喜歡多看兩眼好看的孩子呢。

畢竟他樣貌出衆呢,而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山林生活,身上又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

像是林間的小妖帶着自由自在的散漫,同時身上還帶着一種歷經苦難才會有的堅毅以及狩獵者特有的精悍。

雖然駱時行一直覺得他在武力值方面比不了程敬微,現在連王安同都比不過,但實際上經過最近這段時間的磨練,他已經超過了大部分人。

魏思溫帶着他登門的時候,駱時行特地觀察了一下,發現縣衙裏的人對魏思溫态度都很和善,由此看得出魏思溫地位應該不低。

他放下了一半的心,只要魏思溫願意維護他們,縣令應該不會太為難他。

那麽現在的問題來了,他發現,他還是聽不懂當地的話!

他剛到這裏的時候的确想過要學當地的方言,畢竟要生活,不能不交流啊。

結果沒想到出了意外,之前的時間都是跟程敬微兩個人在山林裏相依為命,也用不着跟當地人交流。

既然不需要他就把這事兒給忘了,現在……縣令要是發現他聽不懂也不會說,會不會不開心啊?

駱時行有些緊張,忍不住拽了拽魏思溫的衣袖。

魏思溫一轉頭就看到小猞猁眼巴巴地看着他,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緊張,不由得心裏一軟,握着駱時行的手問道:“怎麽了?害怕嗎?”

駱時行小聲說道:“魏翁,我不會說這裏的方言也聽不懂,會不會有問題啊?”

魏思溫笑道:“這個你放心,縣令還是能聽懂雅言的。”

駱時行有些詫異,這個縣令居然聽得懂雅言?

魏思溫沒多說,他覺得這個縣令是很有野心的,從一開始他能免除他們的苦役就因為他們讀書識字就能看出來,這個縣令有自己的目的。

他也想跟白家一樣,學習漢族的語言,學習中原的文化,只不過魏思溫暫時還看不出他的目的。

說他想要建設家鄉吧,北帶縣據說十年如一日都是這個樣子,他上臺之後也沒什麽特殊變化,哪怕他當上縣令也不過才兩三年時間。

但若說他不想管北帶縣似乎也不是那麽回事,否則也不可能要編纂縣志。

不過他對家族的發展倒是很上心,催促着家裏的孩子讀書識字。

魏思溫其實很欣賞這種野心,這個縣令要真的是個文盲并且冥頑不靈他才要頭痛。

駱時行微微放了心然後就這樣被魏思溫帶着見到了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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