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傷殘

吃完飯回去的時候,宿舍裏已經有人了,開學那天許景以提高學習,向江初顧執看齊為由,軟磨硬泡的跟人換了宿舍。

許景剛洗了把臉,額頭上的水順着臉頰往下彙集到下巴一路往下滴,他抽了張紙胡亂的擦了擦,見到他們兩打了個招呼,“才十月就這麽冷了,洗個臉給我洗出了雞皮疙瘩。”

江初低着頭沒說話,許景見狀小心翼翼的用嘴型問顧執:“怎麽了。”

顧執聳聳肩攤手表示“不關我的事”。

許景不信。

江初從顧執身邊越過,帶起一陣風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天氣是真的有些轉涼了。

江初剛走進洗手間,還沒來得及打開水龍頭,就聽到顧執隔着門大聲說:“用熱水不就行了”

像是在跟許景說話,又像是刻意提醒。

江初抻着臺面,默默的把開關掰到紅色那一邊,盡管沒人能看見,但他還是克制的收起上揚的嘴角。

外面的聲音總是不斷,江初卻突然間心情變得很好。

“你那麽大聲幹嘛,我又不聾”許景說。

顧執:“......”

他一陣窒息。

許景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突然明白過來,用同樣的聲音大聲說:“哦哦,你是跟江初說的啊,我還以為你跟我說。”

顧執:“......”

這貨腦子恐怕被水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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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腦子不好的這位忽然又說:“我看你兩跟一班丁思和張珩似的。”

顧執心裏一咯噔,悸動摻雜着不安。

少年人的感情一旦釋放,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不經意就能淹了一座城。

他猛地拍了下許景本就不太靈光的腦袋心虛的說:“你是不是有病。”

許景“咯咯”的笑,順手抓起桌上的一本書,腳底生風的朝知行樓那邊跑,邊跑邊說:“中午要考試,你們快點。”

丁思和張恒是上周潘主任抓到的一對情侶,其實也沒什麽,只不過自習的時候經常一起做題,上周體育課的時候丁思摔了一跤,張珩正在打籃球,知道後二話不說扔下籃球抱起她就往醫務室沖。“戀情”這才被潘主任的天眼看出了端倪。

也沒什麽處罰,因為他們也沒做什麽違紀違規的事,只是這件事發生在體育課,不少同學都親眼看見了,所以才傳到了其他年級裏。

這麽明顯嗎?連許景都能看得出來?他有些詫異。

其實顧執想多了,許景就是一個比喻而已,有些動作放在男生和女生身上不合時宜,不正常,但如果是兩個男生的話卻是在正常不過。

比如勾肩搭背的去打球,喝對方喝過的水,穿對方的衣服,甚至是摸對方的腦袋。

因為是同性,混在一群直男中反而被很好的掩蓋了。

只是心裏有鬼的人才會想入非非。

不過少年的“深思熟慮”遠不及“意亂情迷”。這一點空閑時間瞎想的事轉身就在被風融化在一個熱烈的細吻裏。

正如許景所言,中午有一場簡單的物理測驗。

說簡單其實并不是題目簡單,而是因為時間有限的關系,只發了一張卷子。

因為最近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十一月份的那場全國競賽裏,其他科目的老師自覺地減少了課後作業量,把更多的時間留給物理。

他們掐着時間跟錢毅前後腳進的教室,錢毅是前腳,他兩是後腳。

進門的時候愣了一下,顧執站在門口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報告,江初低啞的聲音夾在其中,至于恭不恭敬,就不知道了。

“進來吧,下次不要這麽分毫不差的掐時間,哪怕提前個兩分鐘也好。”

好學生總是有特權,老師連批評都是寵溺的語氣,這讓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

然而錢毅并不打算掩藏對好學生的喜歡,他就是明白告訴其他人你們要是成績好也能享受這個待遇,于是有一部分人為了得到這個待遇,起早貪黑的啃課本,效果斐然,以至于二班物理在高二十幾個班裏遙遙領先。

顧執賣了個乖,笑道:“知道了,老師下次我們一定注意。”

考試時間一個小時,只有一張卷子,大部分都是選擇題,盡管這樣,還是有不少人抱怨時間不夠,相比絕大部分哀嚎的人,顧執倒是剛好在響鈴前兩分鐘時候檢查完了。

考完試下午緊接着就是兩節物理課,這種連續長時間的啃一門課導致的後果就是整個下午下來,全班四十多個人蔫了三十個,還有十幾個是聽到賀雯宣布國慶前夕學校要舉辦一場校運動會才臨時複活的。

然而顧執是前面的那批,因為他不喜歡運動,如果可以,能躺着他都不想坐着,所以這個消息對他來說還不如考試來的痛快。

當然十幾個人裏,表現最為明顯的就屬許景了,他這種明顯的反差,一度讓人懷疑是不是進化的時候忘了腦子只進化四肢了。

和許景不一樣,對于更多人來說校運動會最大的意義在于運動會後即将到來的國慶假期。

這種不用動腦子只靠體力的活動向來是新生的戰場,高二只是象征性的參與一下,高三更是自由選擇,哪怕一個項目都不報也行。

賀雯的意思是,集體項目報兩個,個人項目報三五個,差不多就行了,反正只要是高考不加分的任何活動她都不在意。

然後就把這事交給熱衷體育項目的許景,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櫃。

至于比賽結果和獎項,她也看的很佛系,表示重在參與。

她是這樣跟許景說的,但許景假傳聖旨,他拿着一張報名表在班級裏危言聳聽:“老班說了,無論如何咱們都要拿個名次,要讓普通班那幫牲口看看我們快班不僅成績名列前茅,體力也一樣不在話下。”

然而事與願違,許景一番熱情洋溢的慷慨陳詞并沒有引起大家的熱血沸騰,他們并不知道賀雯是如何交代的,只覺得在經常用“這學期體育課充公”的老班眼裏,運動會的意義只是錦上添花,也是因此除了少數人填了表,絕大部分人都和顧執一樣,表現出一副“朕龍體有恙”的态度拒絕。

許景前前後後轉了一圈,也沒幾個積極的,最終他還是把目光落在顧執身上,不知道哪來的自信,他覺得只要顧執參加,江初肯定會參加,只要江初和顧執都參加了,那二班的女生一定會積極,女生積極了,男生也會不甘示弱。

這是生物上說的蝴蝶效應。

只不過這個計劃實行的第一部 就遇到了阻礙,顧執頭都沒擡,就找了個無比扯淡的理由拒絕了,“我腿腳不便。”

許景:“......”

他真想說,您追着我跑的時候可是一點沒看出來,但因為有求于人,這麽猖狂的話他沒敢說。

“那你好歹也參加一個啊,跳高,跳遠,接力,長跑,短跑,任選一個。”許景說。

“還是算了,丢不起那人。”顧執說:“人要學會藏拙,我不擅長運動。”

“怎麽可能,那麽長的腿白長了,你一看運動天賦就很高。”許景被逼急了也學會了胡言亂語。

說着還去看江初,試圖讓江初也迎合他的鬼話。

誰知道江初說:“嗯,他是不擅長運動。”

顧執:“......”

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執不服氣:“你怎麽知道?”

江初笑了一下,沒說話。

許景不知道他兩在打什麽啞謎,但直覺告訴他是個好機會。

許景猛一拍桌子說:“口說無憑,來來來,你兩運動會上見真章,要不多報幾個項目,以決勝負。”他美滋滋的想,要是多報幾個說不定別班的女生都會圍觀,到時候就算拿不到名次,二班也肯定是人氣最高的。

他這種小兒科的激将法,顧執一眼就看穿了,他想說別想騙我上單,但不知怎麽就被江初那句斬釘截鐵的“他是不擅長運動”占了先機。

大筆一揮報了兩。

江初沒有顧執那麽強的好勝心,他不報。

他能想像自己跑圈的時候,場外一堆圍觀的人看着他,而且那麽多人擠在一起光是汗臭味就能把人熏死了,哪有許景說的意氣風發。

但顧執這個人除了心軟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磨起人來沒下限,他在自己名字後面寫上江初的名字,然後拍着胸口跟許景保證,晚自習前江初肯定能答應。

有了這個保證許景樂呵呵的拿走表格去撺掇別人。

許景離開後,江初非常肯定地說:“不去。”

“我想去。”

“那你去。”

“我一個人去麽?”

“不是有許景還有其他人在。”

“那不一樣,咱兩沒比過呢。”

“不用比,算你贏了。”江初說。

江初吃軟不吃硬。

“我聽說一中的校運動會有個雷打不動的傳統,就是比賽結束後,喜歡誰就會在一旁等着給他們送水。”

江初一臉“你在說什麽鬼話”的表情看着他。

“所以呢。”

江初心想,我也可以作為男朋友去給你送水,結果他就聽見顧執說了句讓他無法拒絕的話——

“我想給你送水。”

“......”

江初覺得自己鬼迷心竅了。

晚自習的時候許景還有些不确定,他去找江初确認,沒想到江初囫囵點頭嗯了一聲。

許景見鬼似的問顧執:“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他居然答應了。”

顧執得意得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說:“家傳絕學,不傳外人。”

不出許景所料,江初和顧執兩人報名後不少女生都踴躍參加,有幾個猶豫不決的親眼看到江初答應了,也趕緊去找許景把名字寫上,而男生則是不甘示弱的報了各種項目。

成績不論,但參與度極高,賀雯看着表格上的名字不可思議的沖許景說:“真看不出來,你組織能力這麽強。”

許景想說,我自己也沒看出來。

運動會這天,許景才明白“利用”兄弟是多麽明智的選擇,賀雯當初說高二的“意思一下”就行,實際上包括快班在內的所有高二年級都出動了不少人,其他班一點氣勢一點也不比二班低。

有不少平時只聞其聲未見過其人的同學聽到江初也在,跟撿了寶似的直說幸虧報名及時。

然而許景忽悠他們兩,顧執也忽悠了江初,也許是因為興奮過度,頭天晚上下晚自習的時候顧執穿過知行樓的臺階被人從後面撞了一下,一個趔趄摔下臺階。

正是溽暑未退,秋老虎殺回馬槍的季節,他只穿了一件很薄的過膝短褲。因為是夜裏,知行樓這邊的路燈最近壞了兩盞還沒來得及修,臺階下鋪着碎石子,他這一摔身體一側,一條腿來不及支撐,就跪了下去,正好砸進石子裏。

那一瞬間,他甚至來不及去看身後冒冒失失沖撞他的人,只覺得膝蓋傳來尖銳的刺痛。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卡了很久,無意中看到自己膝蓋上的疤痕,突然靈感蹦出來,高中校運會前一天因為車禍傷了膝蓋。可惜我沒有江初照顧。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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