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開學

每年的開學考試都是實際意義小于形勢主義,奈何校領導不做人非要将這項沒意義的形勢貫徹到底。

譬如像許景李壯壯之流,上學期期末考總排名能達到快班的及格線,而開學考基本就會被打回原形。

“真不明白開學考試的意義在哪裏?難道我們高考前會放個寒假再接着考試嗎?這個成績根本沒有參考價值。”許景從賀雯辦公室出來,說的振振有詞,仿佛剛剛在辦公室裏縮着脖子被訓斥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你剛剛在老班面前可不是這麽說的。”顧執單手插着兜,捏着一罐可樂學他五分鐘前剛在賀雯辦公室裏拍着胸脯毫無底氣的保證:“我保證下次月考高于平均分,絕不再拖二班後腿。”

一旁的人看他這樣直跟着樂。

他偏過頭問江初:“你看我有表演天賦麽?”

“我覺得我有。”不等聽到回答顧執就開始自說自話:“剛剛老班的話你聽見了吧,他說在考場上要向顧執同學學習,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

江初:“所以,你的意思是考試的時候,你其實也挺緊張的?”

顧執瞥了周圍人一眼,然後一把勾住江初的脖子,悄悄說:“當然了,老班說新學期的座位按考試成績排同桌,你難道不緊張啊?”

江初被他壓得往後撤了兩步,低下頭說:“我不緊張。”

顧執:“......”

快說你緊張。

“她這種騙小孩的話也就你信。”江初毫不客氣的說:“你這麽好騙呢?”

“你說誰呢?”顧執收緊了手臂,卡着江初的喉結處不松手:“誰好騙啊?”

江初松開手投降的時候,許景和李茂剛好終結了考試的話題,兩人發現有人落了單轉身就看見這一幕。

......

許景臉色一變,抓着李茂就往知行樓方向跑,邊跑邊跟後面兩人說:“我忽然想起昨天的英語作文沒寫,我們先去教室了。”

顧執朝他們看了一眼,心說這家夥最近怎麽老抽風。

李茂被許景拖着踉跄了兩步,他腿短沒跟上許景,在後面跑了兩步就停下來回過頭問江初:“今天不是開學第一天麽?昨天哪來的英語作文?”

江初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許景跑了一段發現李茂沒跟上,回頭的瞬間,眼神裏閃過一絲訝異,恰好和顧執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他下意識地躲避,下一刻又覺得過于明顯,強裝鎮定的沖顧執笑了笑,雖然只是片刻的事,但顧執還是出幾分疑惑。

那一瞬間,顧執覺得許景可能知道些什麽,奇怪的是,“許景知道些什麽”并沒有讓他有他以前想象中的那麽慌張,他只是收回目光,忽然有點意興闌珊。

其實顧執很清楚,橫在他和江初之間的那條線從一開始就沒消失過,無論是他也好還是江初也好,他們都在刻意的忽視,好像只要不提,便能心安理得。

江初從後面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想什麽了?”

他轉過頭,嘴唇抿成一條線搖了搖頭,“回教室了。”

“嗯。”

可能真的如顧執所言,自己的表演天賦很高,接下來的幾天都相安無事,只是許景回頭的次數明顯減少,而在不得不回頭的時候,說話的神情也會飄到他隔壁,像是一種善意的提醒。

至于提醒什麽,不言而喻。

四月初下了一場持續了将近一周的小雨,連綿不斷的陰沉上空像一張巨大的網。

每年到這個時候,高三都會在開學後的瞬間進入魔鬼式訓練,其實高二的時候課程已經全部學完,對即将高考的學生來說,除了準備自主招生考試就是日夜刷題。

因此,顧執一連好幾次能在辦公室遇到沈宸,他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因為去年集訓的時候沈宸還說,他是屬于越挫越勇型的考生,而這位越考越勇的大神卻屢次帶着疲憊的神情出現的不該出現的地方。

以顧執的超強的洞察力,他從老師的表情裏就看出問題沈宸可能是遇上麻煩了,而且還挺嚴重的。

有一次他在門口撞見的時候甚至聽老師幾乎是痛心疾首的說“你自己在做什麽你知道嗎?”

而沈宸則是一如既往地垂着腦袋,聽完訊,一臉疲憊的從辦公室出來。

顧執本以為是高考在即,他遇上的是學習的問題,所以某天路過校榮譽牆,他還還特意去高三年級的排名榜看了沈宸的名次。意外的是不久前的考試成績出來,沈宸的成績并沒有任何後退的跡象。

這種不正常的情況,直到期中考試前才有了新的後續。

原本已經進入晚春,因為周末的一場暴雨,氣溫驟降,好不容易脫下了棉服,一夜之間仿佛又回到寒假那時候。

李茂搓着手回頭跟江初正在讨論一道化學題,顧執在一旁默寫英語單詞,聽到讨論就擱下筆,湊過去,結果腦袋還沒湊近,前座的許景詐屍一樣的蹦出來說:“你們知道最近學校在裝修嗎?”

李茂:“知道啊,隔壁藝術樓那裏天天有裝修師傅進進出出,但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跟我是沒關系,但你知道為什麽學校會突然在開學這麽久之後才裝修嗎?”

李茂看了一眼被他搓紅的手背開玩笑說:“因為裝修師傅們也有寒假?”

顧執:“......”

“小道消息,咱們學校又有人談戀愛被潘主任抓到了。”許景說到談戀愛的時候眼神朝江初瞥了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來,繼續說:“情節特別嚴重,據說在藝術樓那邊牽手的時候迎面撞上潘主任,當場吓哭了。”

“真的假的?”李茂說:“哪個哥們這麽慫?”

李茂只是随口一提,沒想到許景還真知道內幕,他說:“這哥們我們都認識。”

不知怎麽顧執忽然緊張起來,他腦子裏閃過的是沈宸那張臉,還有那天在政教處聽到他們班主任說得那些話。

“誰啊?”李茂好奇心上來了,他蹿踱道:“不會是咱們班的額吧?”

“你猜對一半。”許景神神叨叨的說:“曾經是咱們班的。”

......

李茂思考了片刻,臉色突然一驚,疑惑的盯着前排的某個座位疑惑的說:“趙一成?”

這話一說,不止他自己,就連一向冷眼旁觀看戲的顧執和向來面癱的江初也怔住了。

自從去年期中考試後,趙一成搬去了三班,顧執就再也沒有在學校裏見過他,就仿佛這個人平白無故的消失了一樣,直到李茂提起這個名字,他才想起剛轉學來的時候,趙一成才是二班最意氣風發的。

因為蘇諾曾說趙一成和江初從初中開始就不對付,再加上校運會的事,顧執對于他這個人沒什麽好感,但這件事落在曾經二班的風雲人物身上,不免還是會讓人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嗯。”許景說:“三班風水不養人。”

李茂對于風水學沒什麽興趣,倒是好奇哪個姑娘敢在潘主任眼皮底下早戀的,他問:“誰?”

許景以為自己沒說清楚,又補充了一句:“趙一成啊。”

“不是,我是說還有一個是誰。”

“哦,三班文藝委員。”

“吳櫻?三班班花?”李茂瞪大了眼,“她不是潘主任侄女麽?趙一成還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是糊塗膽大吧!

“對啊,所以藝術樓那邊的工人不是裝修,就是借着裝修其實是安裝攝像頭的,天眼采購了一大批攝像頭,全是高清的,要在學校各個角落都裝上。”

可能是他這話說的太過刻意,也可能是他目的太明顯,雖然他是調侃的語氣,但顧執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提醒。

他這話就像是一劑提神醒腦的藥劑,不僅打在顧執身上,也打在江初身上。

那天之後,他們忽然默契起來,無論白天晚上,無論有人無人,連許景這個知情人都看不出異樣,直到某天中午在食堂的時候發生了點意外。

以往午休顧執都是拖着江初出去吃飯,但這天中午有一場考試,為了節省時間,他們就沒出去,宿舍裏的四個人難得聚齊一次,許景提議大家去人少價高的二樓食堂,到食堂的時候果然看見排隊的人不多,顧執讓李茂先排着,自己和許景去離食堂很近的小賣部買可樂。

二樓食堂吃飯的人不多,午休小賣部卻異常熱鬧。

他們挑完東西排隊付錢的時候聽見後面一陣騷動。顧執本來不是愛八卦的人,但排隊等的時候實在無聊,手機又落在宿舍沒帶,聊天的人有不注意聲調,恨不得大家都聽他說話,所以聊天內容就盡數落進他耳朵裏。

三班幾個男生邊說話邊貓着腦袋回頭往食堂窗口那邊看,好奇心驅使下,他也看了一眼,就看見排隊的窗口最後兩個人是許景和江初,他們兩低着頭說話,不知道說了什麽笑話,李茂笑的前俯後仰,江初只是撇過頭看傻子似的嫌棄的往後移了一步。

許景在他前面,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回過頭跟顧執說說:“江初跟你混這麽久,怎麽還是高冷依舊。”

顧執沒說話,卻被另一個男生搶先搭讪:“高冷什麽啊?”

“你們知道他誰嗎?”

顧執他們很少來食堂,也不常在學校活動中露臉,所以認識他的人不多,但江初不同,他一直是年級第一,加上那張不茍言笑還能放倒一片姑娘芳心的臉,早就是年級裏的風雲人物了。

顧執笑着說:“誰啊,很厲害麽?”

他下意識裏從這人不屑的語氣裏聽出那不是什麽好話,但人就是這樣,越覺得蹊跷,越想追根究底。

他轉過身打量了這幾個正在聊天的同學,這幾個人也坦然,好像并不怕背後議論被人知道,反而像是在理直氣壯地稱述事實。

“說出來你們都不信,年級第一是個是精神病,想不到吧?”他說話間目光又眺到江初身上,大概以為顧執也是某個看不慣江初裝13的人之一。

顧執愣了一下,一股無名怒火猛地蹿上。

“你踏馬嘴裏含屎了,會說人話嗎?”許景脾氣不好個子又高,聽見這話,當即就越過排隊的一衆人指着說話的那位罵道:“你踏馬的再說一遍試試。”

那人沒料到撞槍口上去了,仗着人多也并不怵,仰着頭重重的推了許景一把:“我說江初這兒有病。”他指着許景的腦袋說:“怎麽,你是他的狗啊,那你也的去檢查檢查。”

“就是,有病就去治,陳述事實不行麽?”

“算了,我看這大高兒腦子也不正常,少惹他們。”

一旁的同學試圖勸架,但這話說出來卻适得其反,許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當即就要輪拳頭,但就在他猶豫的瞬間,兩瓶可樂從他眼前飛過去,直直的砸到這幾個人臉上。

顧執揪起其中一人的衣領,猛地朝他腦袋砸了過去。許景站在一旁久久沒反應過來。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顧執已經放倒兩個人了。

“你踏馬......瘋了吧?”被打的同學還沒反應過來,顧執飛起一腳揣在他膝蓋上,他當場就跪了下去。

許景沒見過顧執打人的樣子,事實上他甚至沒見過顧執跟人紅眼的樣子,所以第一時間他受到的驚吓程度不比圍觀的路人少。

許景并不知道江初的家庭情況,但他知道這兩人的關系,所以他才先顧執一步跳出來破口大罵,沒想到沒把對方吓到,反而起了挑釁的作用,更沒想到顧執就為那一句話,下手這麽重。

他去攔的時候,那同學不服氣說:“你媽的,又不是我說的,三班誰不知道這事,你有本事把知道這事的人都打一頓,傻逼。”

“誰說的?”顧執松開了他的衣領,沉着臉問。

那個同學輸了架,但卻篤定傳言的真實性,怎麽也不肯說。顧執又重新拎起他的衣領:“我問你誰說的。”

話音剛落,手裏的勁捏的更足。

“趙一成。”意識到顧執的拳頭不是在開玩笑,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他們以前是同學,總不會說謊吧。”那人捂着腦袋說。

又是他。

顧執只有這一個念頭,那次趙一成在校運會前害自己受傷,他可以算了,但這次不行,如果他沒有聽江初外婆說的那些事,他可以背地裏也罵他一頓,然後在成績上遠遠甩開他,讓他在最在意的事情上丢臉,然後跟江初說不要聽狗吠。

如果他沒有聽江初外婆說過那些事,可能就這樣算了,但現在不行,趙一成憑什麽。

趙一成憑什麽上下嘴皮一碰就在別人的痛處紮刀撒鹽,憑什麽他說的那些話後果全讓別人承擔了。

許景見他松開手以為就這樣算了,但他顯然低估了顧執,

他匆匆把顧執砸掉的那兩瓶可樂的錢轉給小賣部的老板,再轉身的時候顧執人已經不見了。

完了!

許景扒開圍觀的人群,沖到食堂窗口,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顧執,他去三班找趙一成了。”

雖然江初沒明白顧執去找他幹嘛,但從人群漸漸沸騰起來的聲音裏,他察覺出異樣。

“趙一成說你......算了,那傻逼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快去攔着,我去叫老班,快點。”說着長腿一邁,迅速沒了影。

從剛才顧執下手的輕重來看,許景就不敢想象,直覺告訴他趙一成作為罪魁禍首,顧執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顧執沒去成三班,剛出食堂的門就在食堂拐角處冤家路窄撞上了趙一成,說來也奇怪,大半個學期沒見過他,這下他卻不請自來了。

顧執二話沒說,當面就給他一腳,看着他一臉震驚的樣子說:“你媽沒教你怎麽說話麽?”

趙一成跟兩三個同學一起道食堂吃飯,幾秒鐘前還有說有笑,這樣腳不僅踹的他莫名其妙,就連旁邊的同學都吓了一跳,那幾個跟他一起來的同學并不知情,見趙一成突然被人打,想要上前幫忙,但是看見顧執怒目而視的樣子,最終還是往後讓開了幾步。

但這一切在趙一成看來就像是特意讓出位置給他們打架似的。

“你有病啊?”趙一成捂着肚子,一臉狼狽的回罵。

“有病”兩個字像是觸到了顧執的軟肋,他二話不說拎起趙一成說:“看來你是真不會說人話。”

說完又是一拳,剛才那一下趙一成沒有防備,但他畢竟是個男生,力氣不比顧執小,

三言兩語沒說清,就扭打在一起了,誰也沒占上風。

這會兒食堂門口已經圍滿了圍觀的人,男生打架誰也不敢上前拉開,直到江初扒開人群,一對一變成二對一,趙一成雙拳難敵四手,在一片亂糟糟的哄罵和尖叫聲裏,賀雯和三班的班主任同時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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