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今年29,嚴立危31,放在演藝圈來讨論,好一點呢可以說他們是青年演員,而在某些對年齡要求很苛刻的觀衆看來,他們差不多是半截身子入土了。

“我總也想和王總吵一架,沖他拍一次桌子。”嚴立鈞笑得很凄慘,他看着房光霁,真誠地說:“我佩服你那時候寧可脫層皮,也要和王啓飛對薄公庭的勇氣,也佩服你當時的決斷力,就因為我做不到,所以我活該今天被他那樣踩在腳底下侮辱。你知道嗎,他今天把文件摔在我臉上,直言我‘态度不好’‘別以為公司少了你不行’。”

“他說,我可以就這麽耗着你,你和公司還有十年的合約,你能怎麽辦?沒有公司的允許,你連自己偷偷開直播帶貨做微商都不可以!”

嚴立鈞說到這,情緒終于崩潰,他嚎啕大哭起來。

房光霁的心情,也在聽完老友的遭遇,而變得格外沉重。

如嚴立鈞所言,房光霁很有遠見。他和老東家最初簽的是五年短約,可是他在第四年的時候,就果斷提出了解約,這在當時遇到了很大阻力,因為那時房光霁已經爆紅了。

公司不會那麽輕易放走一顆搖錢樹。

嚴立鈞那時還勸說過房光霁,說你只有一年時間了,何不等到合同期滿,自動解約?現在要走,你不但得罪人,還要賠那麽多錢。

不止是他,連任飛也這麽覺得。

但房光霁鐵了心要走,他和老東家一度鬧到把解約這件事訴諸公堂,那段時間是房光霁公關危機最嚴峻的時刻,老東家為了造勢,也出于“得不到就要毀掉”的資本競争思想,下了大力氣買水軍,發動媒體界全面對房光霁進行圍追堵截。

房光霁的那些“黑料”,什麽高考兩百多分,父母不和,從小沒人帶,奶奶死了都沒回去上柱香之類,都是那段時間大面積全網爆發并發酵的。

不過房光霁熬過來了。

只是,能做到像他這樣挺過來的人畢竟是少數。有的人離開公司,就相當于徹底斷了資源。嚴立鈞當年就是出于這個考慮,才和老東家繼續續約,并且續了長達十年。

“今晚先回去,無論如何,你不能自暴自棄。”房光霁把沒抽幾口的煙按滅,丢進垃圾桶,随即說:“我先送你回去,嫂子肯定在家等你。”

說到這,房光霁頓了頓。

嚴立危做朋友來說,還算不錯,為人仗義。可若是作為一個丈夫,當年匆忙奉子成婚的他,似乎沒有放多少心思在家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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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光霁不喜歡插手別人的私事,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提一句:“那些喝酒的地方,貼着你不撒手的,不過是為了你的錢。論真正關心你的,還不是嫂子麽。哥,趁着有檔期,多陪陪家人也不錯。”

嚴立危的臉扭曲了一下,也許是這話讓他聽了覺得不痛快。但他什麽都沒說。房光霁正專心開車,因此也沒發現。

本想出門找樂子解解悶,沒想到老友遇到不公,搞得房光霁心情更壞。

回來的路上,他想起自己剛剛苦口婆心權嚴立鈞的樣子,事後想起來連自己都覺得多事,他好笑地搖搖頭,單手打方向盤,另一只手去系安全帶。

已經是半夜兩點,路上沒有什麽人,房光霁卻眼尖地看見前面有個人正抱着樹在吐。

好慘。

房光霁心想。

但是他沒打算停車。

剛剛出言談嚴立鈞的私事,其實已經有些突破房光霁平時的為人準則。房光霁這個人看着笑嘻嘻,其實心裏冷得很,從來都奉行只掃門前雪的人生信條。眼下更加不會特地為一個醉鬼停車。

但是他怕撞到這個醉鬼,因此在路過對方時,車速一下子降得很慢。

幾分鐘後。

房光霁的車子又倒回來,從路燈上假設的攝像頭的視角,可以看到一個人匆匆從車裏下來,連車門都來不及關,就沖還抱着樹的人沖過去。

沒過一會兒,那個醉鬼被司機抱上了車。

如果明早有人報失蹤案的話,房光霁毫無疑問立刻就會被提審。

不過——幸好沒有人這麽做。

因為他撿到的人是花才。

花才喝醉酒了。

起因是他和項目組一群人聚餐,明明沒人灌他酒(主要是不敢惹他),他卻自己一瓶接着一瓶地幹,幹完啤酒幹白酒。

屬下撫掌贊之:“好家夥,花大大,你居然這麽能喝。那你平時聚餐只喝椰汁是幾個意思,我們都以為你不會喝酒!”

花才沒理別人,自己沉浸在自己悲傷的小世界裏。苦酒入喉心作痛。嗚嗚嗚嗚。

然後,就是抱着樹吐的下場。

(畫外音:所以喝酒不要貪杯)

房光霁把花才撿回家,一路上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怎麽了這是,走狗屎運了?

哈?

大半夜還能撿到自己老婆?

有這好事?

他一臉黑人問號.jpg,開車的間隙不斷地看看副駕駛,确認這不是自己在做夢,确認花才确實是坐在他身邊,沒錯——花才正一邊抱着垃圾袋狂吐,一邊含混不清地口吐芬芳。

“X他X的房光霁,我X你X,XXXXXXXXXXXXX”

房光霁聽得一臉黑線。這麽多年了,花才罵人的功力越發見漲。小時候花才不僅打架不要命,連罵人的路子都很野,他一個人就能罵得過院子裏一群小孩,把對方罵到懷疑人生。

上次他把花才睡了,花才醒來只是一臉陰沉的拿刀恐吓他,卻并未說什麽。

原來不是長大了成熟了,而是憋着沒罵出聲!

車子開到家,房光霁出門時那烏雲密布的心情霎時像撥開迷霧見到月亮,他在溫柔的月光下把花才扛進門,然後毫不嫌髒地陪花才在洗手間呆了半天,直到花才沒東西可吐了,兩眼發直,阿巴阿巴,房光霁又扛着他去洗澡。

洗白白後的花才渾身香噴噴的,帶着一點酒氣,有些呆呆傻傻地坐在床上。

房光霁一邊給他擦頭,一邊心裏像坐過山車,一下子高興自己撿到花才,一會兒又疑神疑鬼擔驚受怕,心裏着急花才怎麽這樣沒有防備,居然在路上被人随随便便撿走。

他只能慶幸撿到花才的是自己,但與此同時,他又在深深後怕,于是英俊的臉上一下子露出狂喜,一下子又露出驚恐的表情。

正在這時,花才一把拉住他,用力地抓着他的手臂,把他的手從自己頭上扯下來。

“……怎麽了。”房光霁緊張地問。

“房光霁你大半夜……嗝兒……大半夜不睡覺,又在哪裏……嗯……在哪裏浪!”花才含混地問道。

房光霁驚了,心想難道他還認得出我?他試探着伸出兩根手指:“……這是幾。”

“……”花才無言地拍開他的手,并不回答他的問題,只說:“我同事呢?我在哪?你他媽是誰?”

房光霁心裏噫——了一聲,他着急上火地湊過去,拱到花才面前,睜大眼睛看着他,說:“我是房光霁啊,我是房光霁,我是房光霁!”

花才一巴掌把他的臉拍到一邊,繼而又環顧四周,眼睛迷離地打量着周圍陌生的環境。

房光霁捂着臉又湊過來,說:“什麽同事?你同事送你?那為什麽你一個人在路邊?”這一瞬間房光霁已經把花才嘴裏的同事罵了一萬遍。居然就這麽丢下花才走了??

“他……滴滴司機走錯路了,他去找……嗝兒……司機……”

“啊是這樣嗎。”房光霁可算明白,自己陰差陽錯,在人家同事離開的短短幾分鐘時間裏,恰好把花才接回來了。

他只好又去翻花才的手機,花才設了密碼,房光霁自戀地拿自己的生日不死心地試了幾次,最後還是認輸,他捏着花才的指尖在感應區壓了一下,指紋秒解鎖。

好家夥,一瞬間好幾個未接來電彈出界面。

房光霁正咋舌,電話又打過來了,眼看花才稀裏糊塗的樣子,房光霁只好代替他接了,一開口,對面的聲音倒是很熟悉。

“花哥!你在哪!我踏馬一回頭你怎麽人沒了!?”

“……遠哥?”房光霁問。

“……房、房光霁!?”

房光霁舒了口氣,心說還好對面是遠哥,這樣解釋起來就簡單多了。

他直接撥通了視頻電話,鏡頭一轉,遠哥的聊天窗裏出現了花才醉醺醺的臉。

“花哥,你還好嗎,要我去接你不!?”遠哥緊張地問。

花才不耐煩地咂咂嘴,說:“滾。”

吵到他睡覺了。

房光霁在一旁嘴角抽搐,心道花才平時就這麽對待下屬的嗎。

結果更令他無語的是遠哥,對方居然一副“果然這就是我花哥,吊的!”的抖M模樣,臉上連擔心的神色都松懈下來,他說:“那,花哥就麻煩您照顧了?”

都淩晨三點了,估計再讓遠哥過來撈人,也挺不好意思開口的。

——此刻房光霁一臉我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過來,我就勉為其難幫你照顧一晚的表情。

得益于房光霁貨真價實的演帝級別演技,單純質樸的理科男遠哥完全信了,他一邊連連道謝,一邊滿懷歉意地挂掉視頻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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