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洗澡
拿着粥碗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窗外明月高懸,清冷月輝灑了地皓霜。
自從他能看得見這件事被沈念發現之後,他直惴惴不安,他害怕沈念會因為這件事對他心存芥蒂。
不過,他也早該知道的……他垂眸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心裏溫溫熱熱得像是蓄了汪泉水。
說來也奇怪,縱容這兩個字往往都和放肆相連,尤其是溫柔的人。
可當他面對沈念的時候,他卻總是明知對方不會介意還是小心翼翼處處留心,不敢仗着對方的縱容為所欲為。
走進廚房,鍋裏的粥還剩着很多。全部倒掉太過浪費于是他就用勺子舀了勺,吹涼後含進嘴裏。
既然沈念說味道不錯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吧,他這麽想着。
好難喝。
傅予城條件反射地捂住了嘴,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瞬間跌進谷底。
粥煮得太軟,喝進去不僅沒有點順滑軟糯的感覺,甚至還有些黏嗓子。他心裏挫敗到極點,懊惱時又想起沈念溫溫柔柔的眉眼。也不知道這麽難喝的粥他是怎麽雲淡風輕地把整碗喝完,最後還能忍着嗓子的不适安慰他句很好喝。
于是他黑着臉把整鍋粥倒得幹二淨,收拾了碗筷悶聲不響地開始洗碗。雖然嘴上什麽都沒說,但第次為別人做飯以這樣慘烈的失敗告終,就算沈念誇他他心裏還是覺得挫敗得要命。
大概他真的是太笨吧。他有些自暴自棄地往碗裏倒了點洗潔精。
擰開水龍頭放水的時候他接到徐子衿打來的電話,說是沈念腿上的傷口不能沾水,洗澡的時候要注意些。
他那時開着免提,手裏還拿着沾滿洗潔精泡沫的碗,聽到洗澡兩個字的時候他手滑,咣當聲碗滑進了浸滿水的水池。
哦,要幫沈念洗澡來着。他伸手從水池裏摸出了碗,放在水龍頭底下嘩啦嘩啦地沖掉泡沫。
對,洗澡。
嗯……
啊???!
“咣當——”聲脆響,剛躲過劫的瓷碗摔在地上徹底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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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醫生說你的腿傷不能沾到水。”他對着那人開口的時候指尖有些莫名發麻,“所以你等會洗澡的時候……”
傅予城頓了頓,最後還是沒敢繼續往下說。
撇開他自己的原因,他知道南方人不比北方人,北方人洗慣了澡堂子,群大老爺們在大澡堂子裏光着膀子互相搓背那是常有的事兒,但南方人卻不樣。
“你小心着別讓傷口碰到水。”他把話鋒轉,轉身急匆匆地進浴室拿了條浴巾,“等會我抱你進去,等你洗好了我進去抱你出來,你要是洗好了就喊我聲。”
“好。”沈念沒能察覺到對方臉上閃而逝的為難,低頭慢慢地開始脫衣服。
傅予城見狀連忙轉身假裝去看別的東西,沈念脫了上衣,脫褲子的時候動手術的那條腿沒法動只能讓他幫忙。
傅予城不好拒絕心裏說實話也不想拒絕,于是就蹲下身輕輕握住那人的腳踝,讓對方輕輕搭在他的膝蓋上,然後伸出手,從那人腰線的地方慢慢往下。
“沒事,我不疼。”沈念說話的聲音溫溫潤潤,“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
傅予城心裏沒來由地緊又不敢分心,垂眸小心翼翼地握着對方纖細的腳踝從褲管裏穿了出來。
那人的腳尖輕輕點在他的膝頭。大概是因為膚色太白的緣故,趾尖泛出淡淡的粉色。
他心跳得厲害,低着頭只敢盯着地面。把沈念送進浴室就趕緊火急火燎地出來關上門,個人蹲在門口發呆。
然而事實證明,當個人想些無法描述的畫面的時候,就連簡單的流水聲都能染上莫名的暧昧。
蹲在浴室門外臉呆滞地聽着門後傳來的水流聲,傅予城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上輩子醉酒後的夜荒唐。
他臉上騰得泛出紅色不敢繼續往下想。恰好這時浴室裏的水聲停了,沈念在裏頭告訴他可以進來,于是他拿起旁的浴巾開了門,撲面而來的水汽裏裹着木槿的淡香。沈念背對着他坐在浴缸裏,纖細的背脊在濃郁的水霧裏顯出柔媚的輪廓。僅僅個影影綽綽的背影就足夠讓他慌亂失措。
呼吸開始紊亂,心跳幾乎要沖破胸口。
他閉着眼睛不敢看,不由分說直接拿着浴巾沖上去把人裹住。
彎腰靠近的時候他盡量讓自己的動作看上去沒有那麽緊張,手繞過他的腋下輕輕握住腰側。
大概是剛洗完澡的緣故,指尖觸碰到的皮膚還有些溫熱的濕意,他顫着把手心覆上去,細膩雪白的皮膚幾乎要在他的手心燃起火。
披在肩上的浴巾慢慢滑下了截。
窗外,月光流水般汩汩淌下。
那刻也不知道是什麽促使着他伸手,他滾燙的手掌輕輕覆上那段漂亮的脊骨。瘦削卻又柔軟的白膩開在他的掌心之下,蝴蝶骨下生出的陰翳像蝴蝶折斷翅膀後留下的疤。
滴晶瑩的水珠從後頸墜下,慢慢滑進了兩片蝴蝶骨之間的深淵。
懷裏的人像是回過神般诶呀了聲,雪白的背脊陣輕顫,手指攥緊了他的衣角。
“別碰那裏,我怕癢。”
“滴答——”腦海裏突然響起水滴落下的聲音,懷裏盛開的木槿攀上了他的脖頸。
他貼在他的耳邊說話,落在頸側的熱息花樣黏連着香氣,溫潤的聲線像是天上月纏的流雲線,落進耳裏卻能讓人在冷黑的深夜裏喉頭發緊。
快瘋了。
他匆忙地往外走,視線低垂根本不敢和那雙眼睛對視。
眼尾的餘光裏懷的人側過頭來看他,眼裏朦朦胧胧像是含着濃郁的水汽。他收神不敢再看,他害怕那人眼裏的點潋滟會輕而易舉地要了他的命。
沈念被抱到床上用被子層層裹好的時候腦子還有點發懵。
這麽熱的天氣,即使房間裏開着空調,剛洗完熱水澡出來也不至于冷。傅予城不說話,只是拿着被子層層地把他裹得嚴嚴實實。他心下不解,擡頭卻見對方眼神閃躲得厲害,不正常的紅暈路從脖頸染到了耳根。
這是……害羞了?沈念有些詫異,轉念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趁對方不注意撩起了他額前的頭發。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笑得寵溺又縱容,眸裏滿載星河。傅予城擡眸的瞬間下撞進他眼裏,千裏雲月就這麽化成瓢清水澆在他心口,淅淅瀝瀝催生出不知名的情愫。
人總是容易對自己渴望的東西心生貪念。
傅予城想,要是他能再自私些,或許就能不管不顧地吻上去。
他的目光流連在那人的眸,思維片空白任由大腦處理畫面。眸光流轉時他看見皎白的月亮從那人眸升起,雪白的片掠過天空,地面皓影鋪平。
與此同時沈念看着他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的眸光裏,月光隔着樹影寸寸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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