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六具屍體。”上條當麻嘆息般的呼出一口氣:“失蹤案的總人數是多少來着?”
“二十二人。”白井黑子接口道。
“啧、還有十六人沒找到。”上條當麻看了看四周因為挖掘已經凹凸不平的地面,又看了看顯然已經撐到極限其他刑事,說:“這裏都被翻遍了也沒什麽其他發現,與其繼續耗着,不如都回去休息吧,等明天屍檢結果出來再讨論。”
“贊同!我感覺自己現在全身都是屍體和土的臭味!”一向對自己外表愛護有加的結标淡希舉起手。
還想硬撐的禦坂美琴想說點什麽,卻被白井黑子偷偷的拉住了衣角:
“姐姐大人,欲速則不達呢。”
“也對。”她笑了笑,回握住了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後輩的手掌。
奔波忙碌了一天都風塵仆仆的執行官們慢吞吞的走向護送車,昨晚抓犯人、今天又被當苦力幫着挖屍體的一方通行也露出倦意,但他回到執行官宿舍好好休息一晚的打算很快就落空了——
不知打哪冒出來的上條當麻冷不防把他從執行官隊伍裏拽了出來,大腦昏昏沉沉只想找個地方睡一覺的一方通行打了個趔趄,連和上條當麻斤斤計較的力氣都沒了。
“我現在連睡覺的權利都沒了嗎?”他問。
“回去再睡、回去再睡。”上條當麻打着哈哈把一方通行往自己車上推。
“我不去、別推了、我不——”
“砰——”
上條當麻以關上的車門回應他的拒絕。
你在我脖子上栓根繩子牽着算了。一方通行翻了個白眼。
上條當麻坐進駕駛席,卻并沒有發動車子:
“這個案子你怎麽看?”
“我?”一方通行的視線落在忙忙碌碌搬運屍體的自立機上:“這些人死掉的時候,人們口中的神谕巫女Sibyl在看着什麽呢?”
“運作再完美的機器總有一些瑕疵吧,所以才會有我們不是嗎?”
“機器。”一方通行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倚在副駕駛位的靠背上。
該說Sibyl是運行不夠完美的機器,還是該說人們是Sibyl統治下運作精良的機器呢。
但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樣的生活就足夠幸福了吧。
“真稀奇啊,靠着一份檢測報告和一枚丢失的戒指就推測出埋屍地點的一方通行大人居然沒有看法了嗎?”上條當麻轉動鑰匙啓動車子,并把外面的警車全息投影解除掉。
“我又不是神,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罪犯而已。”
——
雖然聽起來有些悲觀,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在某些事上有些人有着與生俱來的天賦。
畫家、音樂家、運動員、醫生、教師……盡管普通的人一樣可以勝任這些角色,然而那些帶着得天獨厚優勢的人們往往能用更少的時間、更小的力量,去創造更引人矚目的成就。
上條當麻從來不認為自己擁有‘作為刑警的天賦’,如果不是在職業判定後進行意向選擇時一向以零失誤為基準運作的Sibyl罕見的出了問題,讓他的最終意向落在了安全局這個選項上,他大概一生都不會與刑警這個職業産生任何的交集。
若沒有六年前那場意外的話,上條當麻堅信着最後将會是一方通行拿到安全局的A判定,成為比他更加優秀的刑警。
那個人有着這樣的才能:
無論任何情況下都能冷靜分析情況的性格、敏銳的洞察力、遠超旁人的廣泛學識、缜密的思維。
當然也并不是要局限于刑警,不管是金融還是律法,又或者是學術研究,甚至是從政,也許其中帶着點對身邊強者的盲目神化,但上條當麻就是覺得無論一方通行最終選擇了哪一種,他都可以做到完美。
其中也包括——罪犯。
熄了車燈又拔下鑰匙,上條當麻推開了車門,只有一排排白熾燈亮着的空蕩地下停車場令人覺得有些恐怖,像是随時會從角落裏鑽出鬼怪,四下望了望後上條當麻加緊了腳步,朝停車場的出口走去,一方通行在那裏等着他。
但是當走出來後,四下無人的景象讓他覺得心裏一沉。
盡管怎麽也不願相信對方是那種會仗着監視官的信任伺機逃跑的人,上條當麻還是用自己的權限激活了一方通行手腕上便攜終端的警報系統。
高分貝的刺耳噪音猝不及防的在他右手側的草叢裏炸響,不光是戴着便攜終端的一方通行被驚的從草叢裏冒出了頭,連帶着上條當麻的心也差點停跳。
“你大晚上的鑽到那裏面去幹什麽啊?!”驚魂未定的上條當麻欲哭無淚的對他喊。
天才的腦子難道就不能想點正常的事情嗎?
心裏抱怨歸抱怨,見一方通行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一樣又埋首于草叢中,上條當麻也忍不住好奇的湊了上去。
由于角度的問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破舊的紙箱,裏面露出了一點點棉絮,上條當麻學着一方通行蹲下身子,看到了紙箱裏的東西——
一只死去的三花母貓,和許多只死去的幼貓。
“餓死的。”
一方通行不知是在說那只瘦骨嶙峋的母貓,還是散落在它周圍、能夠看出在失去母親後還曾到處爬動努力求生的幼貓。
在已經死去的母貓身下突然傳來微弱的叫聲,一方通行也不顧死去的動物屍體會不會有什麽病菌,伸出手把母貓已經僵硬的身軀挪動了一下,露出下面瑟瑟發抖的幼小身體,四五只幼崽中唯一的幸存者睜着灰藍色的眼睛看着紙箱外的兩個人。
一方通行毫不溫柔的捏住幼貓後頸上的軟肉把它提了出來,那四只柔軟的爪子象征性的掙紮了幾次就垂了下去,任憑人捏在手裏觀察。
“怎麽?”上條當麻問道。
“才出生不到三周,活不成了。”一方通行說着,用拇指和食指鉗住了手中小貓的脖頸,正準備施力扼死它:“怎麽都是死,不如早點。”
被這殘酷做法驚得脊背發冷,上條當麻急急忙忙把那只小貓搶了過來:“你不喜歡也別掐死啊!送到動物保護中心去不行嗎?!”
“随你喜歡吧。不過就算送到那裏去7天沒有人收養一樣會被安樂死。”
還想順勢教育對方幾句的上條當麻被噎的沒了脾氣。
一方通行見男人生怕自己要來搶貓一樣躲出去好遠,也沒發怒,把幾只野貓的屍體收攏進那個破舊的紙箱,扔到了垃圾桶旁——明天一早會有保潔人員來清理,總比扔在草叢裏腐爛來得強。
“明知道養不活還要一起受罪,生下來做什麽。”一方通行不無嘲諷意味的說。
“沒辦法的事。”上條當麻有些感慨的看着手裏瘦弱的小貓:“沒有人喂養只能自己生存,沒有絕育就罷了,它們又不像人,也沒有打胎一說,即使知道養不活也只能生下來,就算不願意也要接受。逼不得已吧。”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上條當麻擡起頭只來得及看到一方通行冷漠的瞥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走遠了。
有點迷茫的想了半天那個眼神是為了些什麽,突然憶起那個人身世的上條當麻在心裏大呼‘糟糕’,原來一方通行的那句話裏暗含着另外一層意思,而自己居然好死不死的接了個‘逼不得已’。
上條當麻有點絕望于自己偶爾會低到令人發指的情商。
“你到底走不走啊?!”因為身邊沒有監視官陪同而被警衛自立機纏上的一方通行從遠處大吼。
兩個人回到家的時候一向有着早睡早起良好習慣的茵蒂克絲已經睡熟了,上條當麻在一方通行森冷的目光注視下硬着頭皮喊了一聲‘百合子’,調出了自己那個形象不怎麽讨人喜歡的家庭秘書。
“放好熱水,溫度不要太高。”一邊對家庭秘書下着命令,上條當麻手裏捧着小貓就要鑽進浴室。
還好一方通行眼疾手快的把他拽了回來:“你幹嘛?”
“貓……有點髒……洗洗。”因為心虛至今不敢正視一方通行眼睛的上條當麻嗫嚅着回答。
覺得男人這幅樣子又好笑又好氣的一方通行恨鐵不成鋼的敲他的腦袋:“三個月以下的貓不能洗澡,你白癡啊?!”
我又沒養過貓。你說我白癡我就白癡咯。
上條當麻到底沒敢說出心裏的話:“那……那你去洗。”
一方通行差點沒被他氣的吐出一口血。
不過一向有點小潔癖的一方通行到底是看不過自己一身的塵土,拿着家庭秘書給他準備好的替換衣物進了浴室。
“這貓真的有點髒啊,不能洗澡要怎麽辦?”浴室外傳來上條當麻拔高了聲音的詢問。
“弄條濕毛巾擦擦。”一方通行耐着性子回答他。
依言弄了條濕毛巾給手裏的幼貓擦着髒亂的毛,上條當麻又想到一個問題:“一方通行!它身上會不會有寄生蟲和跳蚤啊。”
“誰讓你要撿回來。活該。記得離我遠點。”
“貓能不能喝牛奶啊?”
“不能。乳糖不耐受會死。”
“那喝什麽?”
“羊奶。嬰兒喝的脫脂奶粉。”
外面的上條當麻應了一句,然後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關門聲,像是因為家裏沒有脫脂奶粉或者羊奶而專門跑出去買了。
一方通行懶得理他,任憑上條當麻折騰。
樓下的便利店意外的貨品齊全,找到脫脂奶粉的上條當麻還順便買了兩個奶瓶,結果就是毫無意外的收到了收銀員充滿關愛的眼神。
我不是全職爸爸啊喂。
上條當麻心裏吐槽着快步回了家,來去十分鐘都沒用上,一進門就開始詢問自家浴室裏的人形自走搜索引擎:
“這個奶要多少度才能給貓喝啊?”
正在洗頭發的一方通行嘴角抽了抽:“38度。”
浴室外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不過好歹算是安靜不少,也沒有了成山一樣的各種問題。
不過這平和的表象很快就被一聲慘叫打斷,緊接着浴室的門就被人用要拆下來的力度撞開,上條當麻捧着手裏的小貓結結巴巴的問道:
“一一一、一方通行它、它好像嗆奶了!怎麽辦!”
被詢問的人卻只聽到了自己理智崩塌的聲音。
半晌沒聽到回答的上條當麻終于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視線從手裏的幼貓挪到了前面的男人身上,怯怯的說:“你怎麽不鎖門。”
臉色鐵青的一方通行随手抄起一個不知道是沐浴露還是洗發水的瓶子朝對方臉上丢了過去,驚天地泣鬼神的吼聲震顫了整棟公寓: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