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咒怨

我走進教室,接着原本響徹于教室裏大家的嬉笑吵鬧聲,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大家都沉默下來。

然後,視線集中在我身上。

我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步走向座位。

不記得從那時開始,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吧。當我靠近時,人們便停止談話,不再嬉笑。為什麽會這樣呢?我不知道。不管多麽努力去想,還是不明白。[摘自《咒怨》原著]

我算是很受疼愛的孩子吧,想要什麽不用懇求父母都會給我買來,也僅僅因為我是他們結婚十三年來才有的孩子罷了。

伽椰子是父母給我取的名字,由朝鮮半島所演奏的樂器——伽椰琴而來的,但我卻從未聽過這種樂器演奏時的音色,那大概是一種極其美妙而又虛幻的音聲,讓人能感覺到溫暖與懷念吧,當時的我是這樣想着的。

但是與這個帶有美好希冀的名字背道而馳的是,自幼稚園開始我就是孤身一人,對于我沒有人表達出想要和我交往的意願,幾乎是被隔絕般的與衆人分開,即使身處人群,我也還是孤獨的。

沒有人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沒有人喜歡我,不過,我也不會喜歡任何人,這大概就是我一直以來的思想。

一直以來,無論是幼稚園、小學、中學還是高中,我都是被大家排擠在外的人,任何點名、集會等活動,大家都似乎忘了“川又伽椰子”的存在一般,即使對着花名冊點完名後也不會發現少了這麽一個女生,因為沒有熟悉我的人會提醒大家。

但是我也曾試圖融入他們的圈子,大概是因為我奇怪的性格和令人生厭的臉罷了,一開始時雖然沒有過朋友,但是每個學校裏都總會有一群“太妹”,于是她們就注意到了我并以捉弄、嘲弄我為趣,于是我便經常地受到她們的欺負,像是被關進廁所、撕爛課本、潑髒水之類的事故時時發生在我的身上。

但盡管如此我卻很開心,因為可能全校只有她們才會記得還有這樣的一個我存在吧,但久而久之似乎因為我沉默的個性毫無捉弄的趣味可言,她們也逐漸停止了對我的欺辱。

于是我再一次地陷進了形影單只的境地,而那時能夠陪伴我的也只有一只名叫“小黑”的貓。

不過很快我便适應了這種狀态,保持着別人不與我交流,我也不同別人來往的平衡,并漸漸習以為常,以為自己會永遠孤單下去。

但是這種平衡,卻在上大學的時候毫無預兆的崩潰瓦解,因為那時在班上出現了一個人——長谷川俊賢。

那是在上大學後第一個星期,我所在的教育系一年級1班在附近的居酒屋舉行了舉行了班上的聯誼會,大概是想要搞好新同學之間的關系吧,因為是集體性的活動,所以本不想去的自己也被迫加入了這場聯誼會。

我無法适應這種熱鬧的場合,也無心去搞好同學之間的關系,聯誼會中途就退出了房間,想着等到聯誼會結束再跟着回去好了。

那時因為氣氛過于興奮,很多人都喝了酒并且醉得一塌糊塗,應該是由于大多數都沒喝過酒的原因吧。

剛去廁所洗了把臉,出來時我就看見了班上一個叫做小林俊介男生正蹲在廁所的過道上,嘴巴周圍濕濕的,大約是才從男廁漱口出來。

這時候我想起自己今天帶着手帕,便想上前遞過去幫他一把,但是卻被一個男生搶先了——

班上的另一個男生——長谷川俊賢過去并給了小林俊介一方手帕,我很奇怪既然是男生為什麽要帶手帕。

長谷川俊賢是一年級1班的優秀學生,雖然很冷淡卻十分受同學們的歡迎,同時也是少有的美男子,雖然長得略有些陰柔,但整個年級,不,是整個學校都有很多女生喜歡他,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确十分俊美,完全可以娉美雜志電視上的明星男模等,但是那時的我和他并沒有什麽交集,所以對他的印象也僅僅是從學校傳播的流言中獲取的而已。

他眉頭緊皺,神情冷淡,看起來很高傲也很不耐煩,似乎是個不好惹的人,于是我也就知趣地離開了,并回到了房間。

同學們依舊很興奮,我坐在沒人注意的角落裏試圖離人群遠一些,一個人端杯果汁靜靜地看着他們。

然後長谷川俊賢進來了,一大堆同學們叫着他的名字不懷好意地包圍住他輪番灌酒,喝地滿臉通紅,最後臉色鐵青跌跌撞撞地逃出了門。

不知道出于何種心理不一會兒我也跟着出去了,然後我看見他蹲在走廊上扶着牆臉色蒼白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巧合的是,他和剛才小林俊介所在的地方及姿勢甚至是神情都異常相似。

我躊躇了一會兒便走到他的面前,像他剛才一樣遞着手帕,心中不禁忐忑了起來。

他倏地擡起頭像是審視一樣将視線聚集在我的臉上,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面容及那雙眼睛——眼尾上自然形成的暧昧的淺粉色紅暈,帶着濃烈的風情,令人怦然心動。略有醉意的玄色雙瞳映出我蒼白的面容。

我想我當時一定是臉紅了,因為我從未被這樣俊美的人這麽看過。

他定定地看了一眼便無言地接過了手帕擦臉,我以為我可以就這麽離開了。

“……謝謝你……川又小姐。”他忽然對着正準備走的我展開了笑容。

我當場愣住了,心中說不出是激動、興奮或是感動的情緒,那種心情應該可以解釋為“怦然心動”吧?

這樣一個出衆的人,怎麽會記得我的名字呢?我幾乎要告訴自己這是幻聽了,然後他另一句話卻讓我情不自禁的因為喜悅而輕微顫抖了起來——”……嗯,你今天穿的白衣服看起來很适合你。”

我激動的難以自持,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男性對我贊美的話語,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了心跳加速的感覺。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我的神情太過突兀吧,他的笑容收下去了,又變得冷漠起來,扔下了一句話就打算走了。

離開時,他經過了我的身邊,我不知為何突然急切地告訴他我的名字,完全不符合我平時的性格。

沒有任何理由的,我喜歡上了他——長谷川俊賢,盡管那是一個比夢更殘酷的高度。

從那時我開始經常注意他——說是跟蹤也不為過——記錄着長谷川君的一言一行。

但現實卻毫不留情的打破了我的幻想,第二天長谷川君就公開和綠川真奈美交往,我眼睜睜地看着他接受綠川真奈美的便當,而坐在他後座的我只能獨自默默地吃下冷掉的便當。

因為他,我做出了許多不符合性格的可笑舉動,做便當只是一個開端——

我從未想過我居然會像新聞上報道的跟蹤狂一般天天隐藏在長谷川君的身後,記錄着他的點點滴滴,收集一切有關他的東西。

然而将長谷川君的生活寫在剪貼本上時,我的心底深處卻的确湧出了一種甜蜜的感覺,但是唯獨看見他和綠川在一起時這種甜蜜便絲毫不剩的轉化為了對他的醋意及對綠川真奈美的嫉妒。

但事實上不被人注意的我根本比不上身材好、長相乖巧、全身散發着自信光芒萬衆矚目的綠川真奈美,漸漸的,我從對她從吃醋、嫉妒直到怨恨、詛咒……

有時候我也會自卑地想,如果我能夠像綠川真奈美這般讨喜、漂亮,是不是就能夠再一次得到他的目光,是不是就能夠說出“我喜歡你”這句話?

喜歡你…好喜歡…真的好喜歡你啊長谷川君……

每天收集他的頭發,偷拍他的照片,因為跟蹤他而天天早起晚回,和他擦肩而過便會心跳不已。

懷着這樣病态的愛慕,我日複一日的沉浸在記錄他的模式當中,忘卻周圍的事物,然後,直到小黑死去——

那一天回家時我看見了小黑僵硬的屍體躺在房間角落,我抱着它整整哭了三天,最後在第四天我把它埋在了庭院的櫻花樹下。

唯一需要我的小黑死後我陷入了恍惚之中,但如中國的一句古話所說:“禍不單行”,沒過多久我的父母也在國外旅游時出車禍死掉了,奇怪的是吊喪的時候因為小黑而哭的那麽凄慘的我卻感覺不到悲痛,十分的平靜,這大概是因為我根本可以稱之為人的『心』吧。

既然他們都死了,按照他們的意願上大學的我也沒有必要繼續讀書了,而且已經放棄的我也再也無法忍受長谷川君與綠川真奈美之間親密火熱的行為,于是我便辦了退學申請,投奔了另一個男人——佐伯剛雄。

剛雄是個比我大上六歲的插畫家,住在我父母出租的附近的公寓裏,禿頭的他跟個歐吉桑沒什麽差別,十九歲的我之所以會選擇和他結婚,是因為他對我說過一句——“伽椰子,我要你。”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需要我,雖然當時我心中并沒有任何悸動,甚至是喜悅的心情。

每天晚上我都期待着剛雄對我說“伽椰子,我要你”,并不是因為對“性”的渴望,而是期待那種被人需要的心情。

然而我卻始終無法忘記長谷川俊賢,對他的思念反而逐日加深,甚至在承受剛雄折磨式的歡愛時我也會不由自主地想着長谷川君的溫柔。

“……謝謝你……川又小姐。”這句話就像是魔咒,每天回響在我的腦海。

每每思起,便覺無限甜蜜與疼痛。

很快我就懷孕了,是個男孩,生下孩子後我态度異常強硬地執意要給孩子取名為“俊雄”,雖然有些對不起剛雄,但是我想自私一次。

生活很平順,因為孩子忙碌的我我再也不感到孤獨了,然而這種平順卻再次被打破了——

我看見那個“長谷川老師”熟悉到可怕的容顏時,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全身顫抖了起來,手上加大的力道讓俊雄喊了聲疼我卻渾然不覺。

九年過去我已為人婦,卻依然忘不了那個人的模樣,但是上帝似乎享受玩弄我的樂趣般,殘忍的告訴了我,我那心心念念的初戀竟然是一個比綠川真奈美更加美麗的女人。

我不清楚我說了什麽,看到她過來時混亂的大腦讓我做出了逃離的決定。

回到家時我失魂落魄地将自己關在房間裏,撲在床上嗚咽着,逐漸轉為大哭,從未如此的悲痛。

然而我的悲劇卻并未因此停止——

在剛雄手中的折疊刀進入受盡百般折磨的我的身體時,我心中爆發出了無比的怨恨。

常年不在家的父母,拒絕一起玩的小朋友,冷漠的同學,欺負我的太妹,愛慕虛榮的真奈美,殺害我的剛雄,不理解我心意的長谷川君以及——世界上能夠活着的所有人。

我就這樣荒唐的陷入了被殺害的怨恨中,一切存在的東西都被我怨恨,而這莫大的怨恨也逐漸侵入了我的靈魂。

而在唯一能讓我保持一絲理智的俊雄在我面前餓死後,我放任着被怨恨腐蝕了靈魂,但是卻仍然存在着一絲希望。

就在這時長谷川俊賢——長谷川繪葉出現在了房子裏,我的潛意識使我迫不及待的下樓去看她了。

她靠坐在門前臉色蒼白地看着我,我破損的嗓子喚着她,不停的向她的方向爬行,我激動的幾乎要流出淚水。

如果還活着的話,我就能意識到自己臉上的表情有多麽的可怖。

但是急切的心情不允許我稍作打扮,她問我是否喜歡她,我費了很大的力氣喜悅地點了點頭,指尖開始興奮都顫抖了,死去的心髒似乎也因為欣喜而重新劇烈地跳動起來。

……和我在一起吧長谷川君……只要你說喜歡我,我就可以得到救贖……只要你說出來……

“……是嗎?”

“那麽你永遠都不會得到我!”

“我詛咒你,永遠痛苦地存在着,沒有人會愛你,永遠!”

“不——”

絕望的聲音中,她蒼白而刻毒的微笑,是我最後的記憶。

川又伽椰子,最終仍是沒有得到救贖。

作者有話要說:A……寫着寫着就把原著的話套來了[[掩面]……還有我卡文了[[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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