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釣他

醫院裏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刺鼻的很,也或許是因為她對這種環境的天然抵觸,讓她從踏入這一步開始, 就變得焦躁不安。

汪林莞覺着,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只行屍走肉, 茫然的, 麻木的, 跟着大部隊。

耳邊紛雜聲聲, 男人的, 女人的, 小孩的, 哭鬧聲, 喧雜聲,令她想起在療養院時, 刻意回避的那些時光。

手術室還亮着燈,聽醫生說,蘇潮哥哥腰腹間那處傷口挺嚴重, 在西分醫務室只能進行簡單處理, 最終需要縫合。

他那人耐力極好, 那麽重的傷, 被他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最初也就綁了繃帶, 做了簡單縫合。

剛剛因為追她過來,裂開的傷口染紅了他腰腹間的繃帶。

汪林莞恍然想起, 從她第一次見蘇潮時, 他這人就特別喜歡穿黑色, 西分那個大平層裏, 衣帽間裏他留下的衣服, 也一水的黑色。

黑色T恤,黑色睡袍,黑色風衣,黑色襯衫。

單調至極的顏色,跟他吊兒郎當的性子呈現出極致的反差。

一開始她覺得這個哥哥或許就是喜歡冷色調裝酷,黑色也确實十分趁人。

久了,還是溫時告訴她:“蘇水仙啊?”

她點頭,“好像很少見蘇潮哥哥穿其他顏色。”

學美術的,自個兒的夢想又是當個設計師,汪林莞對色彩十分敏感,時尚度也是拔尖。

中二時期,認識蘇潮初始,沒少腦補各種有的沒的。

想看他穿各種制服,想看他染很跳脫的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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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她都想着,如果将來真成了設計師,誘惑着他給自己當模特。

然而,那麽騷氣的一個人,對黑色情有獨鐘,令她十分費解。

帶着一籮筐疑問,她問過溫時:“他是不是因為懶得費事兒,所以批量定制——”

溫時無語:“你覺得他一個天天換車,每次出門各種奇怪色彩的鞋子,不重樣的換,是因為懶得買衣服啊?”

“難道不是?”

溫時點了根煙,輕嗤,“那你可太不了解他了,以前老子也覺得這人天天一身黑的裝逼十足。直到有一次跟他出去泡溫泉——”

“泡溫泉?發生了什麽嗎?”

溫時:“應該剛打完架吧,到地方時,他外套都沒穿,鞋子上有泥濘,不知道擱那兒浪了一圈。”

“我們一塊去湯池,這人換衣服時,我他媽的才發現他受傷了。”溫時笑笑,“蘇水仙這人,挺有意思的。一般不動手,動手就要見血。”

“問了,他也不說,只是說遇到幾個找死的傻逼,對方不太厚道,帶了家夥。”

汪林莞:“……”

溫時:“你不知道,他脫完衣服扔床上時,直接将床單浸透,吓得人家來收拾的保潔阿姨魂快沒了。”

“最後,溫泉沒泡成,老子當了回免費司機給他強行拽醫院去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哪兒是喜歡黑色,明明就是不太想讓人看出來他帶着傷。”作為一名資深“校霸”,溫時覺得自己可以理解某人的腦回路,“跟你這小姑娘說了,你大概也不明白。”

她沒好氣地回:“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明白?”

溫時幽幽嘆息,“這打架吧,氣勢很重要。人狠話不多懂吧?你別看蘇水仙那人平時沒個正行,他這人打架賊他媽的恐怖。”

“受傷了也一聲不吭,要不是看到床單上那一大片血,我都懷疑這人沒長痛覺神經。”

溫時眯起眼睛回憶了會兒,才又道:“豈止沒長痛覺神經,我覺着吧,他天生的散漫态度,好像什麽都不在乎。”

“當初我姐跟染白哥在一塊時,我還好心安慰他來着,帶他去游樂場劃船散心,結果這人他媽的完全沒帶傷心的。”

想起以前被欺負的事兒,溫時依舊憤憤不平,只想無限吐槽,“一腳給老子踹進了湖裏,自己懶洋洋躺船上悠哉悠哉的。”

溫時呵呵冷笑:“這人将來如果談戀愛,分手了都不會有太大感覺,甚至雲淡風輕到把‘前女友’處成‘好哥們’。”

汪林莞:“……”

抽了口煙,溫時一本正經教育她,“你這小孩兒別對他有太大幻想,他這人根本不适合談戀愛。哪天他真上心了,那就危險了。”

不知想到了什麽,溫時的表情有些沉郁,“知道那種人吧。越是散漫,越是極端。”

“他的人生非黑即白,沒有中間值。”

“要麽一定要拿到手,要麽相忘于江湖,絕不會回頭。”

“不可能給對方選擇的餘地。”

“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還挺容易傷人傷己的。”

……

不會給人選擇的餘地,對嗎?

走廊有風灌入,窗戶開着,沁涼的風拂面,帶着冬日獨有的涼意,侵入骨髓。

汪林莞恍惚地望着窗外。

樓下就是一處小花園,冬日裏,花草敗了,最近下雪,溫度低,上頭積雪未融,零散地點綴着一抹郁青。

一對小情侶在鬧脾氣。

女孩子身上的病號服大了一個碼,大約生病,整個人骨瘦嶙峋,一陣風就能吹跑似的。

周邊嘈雜,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只能瞧見,女孩子面無表情每說一句,男人的臉上就多沉一分。

末了,他似乎終于打算放棄,松了手。

汪林莞瞧得出神。

電梯“叮咚”一聲,停在這層,有人出了電梯,“那個男人真可憐,天天擱這兒耗着,醫藥費交着,就這還被分手了。看不懂現在的小姑娘心裏什麽想法。”

“窮呗,我家姑娘跟這女孩兒一個病房,那姑娘長得挺漂亮,聽說是A大的學生,學舞蹈的。他們倆都是從小城鎮來的,男的辍學打工供女孩子讀書。”

“結果呢,有什麽用?他再怎麽努力,一天賺的錢,還不及人富二代的一頓飯。”

中年女人嘆息:“是啊,今天這姑娘已經不讓他繳費了,說是有了新男友,費用男朋友會出,他這個‘哥哥’可以退場了。”

“你是不知道,這小夥子為了省錢,一天二十多塊的加床費都舍不得。天天擱門口打地鋪,瞧着還挺心疼。我家剛好多了個行軍床,就拿給他用了,小夥子也沒用。”中年女人挺惋惜,“這小夥長得還挺帥,據說高考成績也不錯,一985院校,真是可惜了。”

“所以說呗,別輕易為了所謂的愛情委屈自己,這世界哪兒還有純粹的感情,金錢至上。”

“那姑娘什麽病啊?”

“血液病吧,不好治,無底洞。”阿姨鄙視道:“化療着,頭發剃光了,也不知道那小夥子和那個眼瞎的富二代看上她哪兒了。”

汪林莞微微一愣,目不轉睛盯着樓下那個女孩子。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花園時,女孩子像是終于受不住,蹲了下來。

自暴自棄般扯掉軟糯的線帽,無視路人驚詫的目光,女孩子雙臂環膝,将自己埋在臂彎,痛哭失聲。

汪林莞麻木地站在窗邊,靜靜地望着下頭的女孩子。

直到兜裏的手機響了。

是蘇潮打來的,她慢悠悠地拉回視線,心神恍惚地接了。

手術應該已經結束,反複作死造成的傷口裂開,失血多了,男人磁性的聲音裏帶了些許微啞的疲憊,“人在哪兒呢?”

她諾諾出聲,“……走廊。”

他啧了聲,輕笑,“還以為你這小朋友沒良心到丢下人就跑。”

“……”

汪林莞沒心思跟他開玩笑,迅速攏了攏心神,她握着手機緊張兮兮地問,“哥哥你已經回病房了?”

“不然呢?”蘇潮疲憊地靠在床頭,想抽煙,被女人奪了,直接掐滅,他松了手,修長的手指懶散地搭在膝頭,調侃,“從手術室出來第一眼想看到的人消失得無影無蹤,還能怎麽辦?”

汪林莞面上一熱,忙說,“我就有點熱,在走廊裏吹吹風。”握着手機,且走且問:“哥哥你在哪個病房?”

“VIP-003.”

“好,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

挂斷電話,蘇潮眉目間的笑意散去,深黑的眼睛一閃而過的黯然,沒煙可抽,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要了根棒棒糖,拆開,填入口中。

平時最喜歡的甜橙味兒,眼下卻完全嘗不出半分甜。

含着,咬碎。

他懶散垂眸,輕笑了聲,沒作聲。

女人倒了杯水給他,沒逗他,一臉凝重地盯着他,“那小姑娘就是你上次說過,要帶給我看,讓我幫着點的小朋友?”

他漫不經心道:“是啊。”

女人懶得跟他打啞謎,開門見山怼他,“你小女朋友有很大問題,你自己心裏很清楚吧?”

蘇潮擡眸看她,一言不發。

“她是不是——”

他懶洋洋地打斷她,語調不太友善,“白佳茴,老子請你來不是為了聽你擱這兒對我家小姑娘品頭論足的。”

很少被他連名帶姓叫,她愣了下,明白這人似乎有些不爽。

白佳茴沒計較,聳聳肩,“OK,是姐姐的錯,你家小姑娘最棒,成不?”

蘇潮笑了下,不理會她的揶揄,轉而問:“上次說的事兒,幫還是不幫?”

在他面前向來不喜歡僞裝,白佳茴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姐姐這樣一個享譽國際的大設計師,為什麽要幫你帶小孩兒?你腦子不清醒地喜歡一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還打算拖我下水啊?”

想到個把月前在英國開年會時,這人收斂起玩世不恭的調調,西服領帶一身正裝準時出現在會議上。

以前最讨厭接受家族企業的二世祖,竟然破天荒地要接受時尚集團的一部分業務,主抓奢侈品和高定服飾。

那會兒白佳茴以為他被魂穿了,聽話的一比。

現在看來,一切皆有可循。

為了一個小朋友,打算認真對待了嗎?

“蘇淮學長說你要接手一部分産業,我以為在開玩笑,看來是真的。”白佳茴打趣:“因為那姑娘想從事設計?你就接手了那塊啊?”

“不全是。”

“?”

對待這個也算是在蘇家長大的“姐姐”,蘇潮難得肯流露幾分真心。

“吧嗒”一聲,打開火機,藍色火焰在他指間燃燒,他笑得很痞,“這不是不能讓人姑娘家覺得我這人不務正業不靠譜。”

“這姑娘的家人?”

蘇潮眸色微沉,沒告訴她自己在英國時,偶遇汪林莞的母親林格。

這姑娘長這麽乖,倒也沒想到她媽媽挺強勢,霸總本總,跟他大哥蘇淮站在一塊,氣場逼格完全不帶輸的。

跟林格的那場談話前,他對這姑娘的感情,其實自己都沒搞清楚怎麽回事兒。

聊完,才明白,這姑娘原來一直在自卑與自尊之間徘徊。

家人的期望,對未來的打算,像是一個枷鎖,牢牢地困住了她。

喜歡的東西和家人的期望有所沖突時。

她那個清奇的小腦子,首先選擇的就是毫不留情地先放棄她自己。

某個點,其實他們倆還挺像。

對別人絕情,對自個兒更絕情。

既然她難以選擇,那就由他來選擇,主動承擔這塊重責,努力試着做一個讓他們家認同的,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瞧他難得沉默,這會兒又受着傷,白佳茴也心軟了,“行了,你不想說,我也懶得問。”

過了會兒,她好奇出聲:“對了,你為什麽不直接帶她過來?搞什麽旁敲側擊的。不是說她都放棄夢想了。這種沒勇氣的小朋友,我可真不愛帶。”

蘇潮慢條斯理警告:“喂。”

“行行行,不說了成嗎?”

她問:“但我挺好奇,你做這些不告訴她,到底打什麽主意?”

蘇潮沒瞞她,指節輕叩膝頭,半晌,才道:“我家小姑娘性子要強,說了,只會适得其反。”

頓了頓,他嗤笑,“也不太想逼她做決定,小朋友就該有小朋友的樣子,開心的,自由的,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兒。”

“她呢,只需要當個開開心心的小姑娘。”又一根棒棒糖被咬碎,蘇潮懶洋洋地往牆頭一靠,嚣張又肆意地回她,“乖乖地留在老子身邊,足夠。”

在衛生間洗了臉,清醒了些,汪林莞擡眸盯着透亮的鏡面,她面無表情地盯着鏡子裏的小姑娘,小姑娘依葫蘆畫瓢的回饋。

曾經學會的,面對不同人的情緒,而精準做出反饋,不讓人察覺到端倪兒。

此刻,似乎全都消弭殆盡。

原來,她現在就連騙騙人都做不到了,是嗎?

那她看向蘇潮哥哥的眼神,也是這樣的,冷漠而不帶感情嗎?

努力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發現僵硬到她自己都無法看下去的程度。

一捧又一捧的清水被撩起,冰冰涼地拍打在她臉頰。

她失神地盯着泊泊流出的水流。

“小姑娘。”

女人笑意盈盈的清甜嗓音打斷她的自我emo,汪林莞茫然回眸,盯着女人幾秒,她認出來了對方。

這個女人跟蘇潮哥哥關系很好,連徐婳都很敬重的喊她“學姐”。

今天都在混亂中渡過,沒注意,眼下一瞧,汪林莞即刻認出了對方。

時尚界無人不知的,有”時尚女魔頭“之稱的設計師,有個很好聽的名兒——白佳茴。

說起來,也算她們這些期望搞設計的“超級偶像”。

起初還小小震驚了一秒,聯想到蘇家的JK時尚集團,這姐姐的工作室就挂在集團旗下,他們關系很好,也無可厚非。

汪林莞愣神間,女人遞給她一張名片,點了點上頭手寫的號碼,淺淺一笑,“潮潮說你喜歡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兒,姐姐那兒挺多這東西,有時間來玩。”

汪林莞;“?”

“好了,這事兒以後再說,潮潮在房間裏等你,去吧,別讓他等太久。”

白佳茴洗了手,先行幾步,到底不放心,轉而回眸,“哎,有件事兒忘了告訴你,潮潮呢,其實挺難對一個姑娘上心的。”

“別傷害他啊。”白佳茴輕輕一笑,眼神卻不太友好,“否則——”

想到蘇潮對這姑娘護短的程度,白佳茴聳聳肩,吞下威脅的話,丢下一句,“算了,他喜歡自虐,我也管不着。”

……

整理好心情,确定自己表情沒問題,汪林莞才忐忑不安地進了病房。

病房裏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冷清,圍了一堆人,是蘇潮的那些朋友,茶幾上堆滿了來探視的各種水果禮盒。

“他媽的那死孩子真還下得去手,虧咱們潮哥反應快,不然現在我們都得去吃席。”

“滾滾滾,吃你媽的席,什麽烏鴉嘴會不會說話?”

“嘿嘿嘿,我這不是害怕嗎?”

“潮哥,我給你帶了千年老山參,我爺爺祖傳的被我偷出來,給你補補身子,男人傷在腰可不成行。”

林周:“……閉嘴吧,你是想原地去世,對嗎?”

“不是,我這是認真的。”

“不過,說真的,潮哥你當時管那個死孩子幹什麽?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的,還跑去社報,腦子有坑吧,這種人真自殺了也活該。”

蘇潮冷睨他一眼,撣了撣煙灰,笑,“給你一秒鐘,消失。”

那人瞬間閉麥:“……”

“幾點了?”

“靠,十點半,我們宿舍十一點準時查寝。”

“你還管這個?”

“你們是不知道我們輔導員多變态。潮哥,兄弟先走了。”

林周察覺到汪林莞的存在,體貼道:“那咱們也告辭吧,潮哥這得靜養,而且小林妹妹還在門口呢,我們在這兒,人小姑娘都不好意思進來。”

這幫朋友陸陸續續離開,蘇潮才發現自家小朋友杵在病房門口許久了。

病房內開着暖風,單薄的病號服也不見多冷,男人咬着煙,慵懶靠在床頭,即使受傷,這人也永遠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浪蕩相。

汪林莞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冷不丁聽到他輕笑了聲,啞着嗓音調侃她,“一言不合就盯着人瞧,像是要把人吃了。”

小姑娘靜靜望着他,沒作聲。

蘇潮咬着煙的動作滞了下,封閉空間,煙味兒很難散去,怕嗆到小姑娘,他擡手掐了,丢進床頭櫃的煙灰缸。

“怎麽回事兒?擱門口發呆?”

視線從她臉上一掃而過,他問:“怎麽這個表情?有人欺負你了?”

小姑娘安靜得仿佛不存在,烏黑的眼盈着水波,透着別樣的妩媚。

蘇潮怔了下,覺着這姑娘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

沖小姑娘勾勾手指,他痞痞一笑,聲線啞得發麻,“過來,哥哥抱。”

已過查房的點兒,VIP病區大都是家庭式的套房,住人不多,私密性好,十分靜谧。

蘇潮瞧着小姑娘關了房門,“咔嚓”上了鎖。

這種熟悉的場景,讓他沒由來地想起那晚在家裏,這小朋友也是突然湊過來親他,親完就不認賬。

“汪林莞。”

她答,聲線很軟,表情卻很冷靜:“嗯,在的。”

蘇潮擡眼看她,斂起玩世不恭的笑意,認真問:“發生什麽事兒?不能說?”

她低垂着小腦袋,半晌,才回:“今天,我沒騙你。我約了我好朋友程杳。去英才附中找徐從烨,是個意外。”

蘇潮愣了愣,沒想到他都不打算問了,這姑娘會主動解釋。

其實最初知道這小朋友跑英才找徐家那個小子,那會兒他真的血氣翻湧,覺着荒唐又傻逼,被一個小姑娘玩弄在掌心而不可自拔。

冷靜下來,更願意相信她跑那兒事出有因。

在校園裏抱着她時,就在想,管他們以前是什麽關系,也不去深究。

這會兒聽她開誠布公解釋,倒是有些不習慣。

“以前我跟他有點私事兒,想要來問問他。”

蘇潮:“私事兒?”

“嗯。”她看上去狀态很不好,仿佛下一秒就面臨崩潰邊緣,“不是很美好的事情,但我想告訴——”

蘇潮輕飄飄打斷她,“既然是不美好的,就忘了吧。”

汪林莞愕然擡眸,盯着他深黑的眉眼,就見他不在意地挑挑眉,“不是說了,你不喜歡騙人。如果是騙我,那就沒必要說。如果說了,就是真的。真話讓你痛苦的話,就忘了吧。”

“汪林莞小朋友,人得向前看,困在過去挺沒勁兒,懂?”

她又不吭聲了,似乎在思索。

蘇潮輕啧了聲,耐心等着,他去抽屜裏拿棒棒糖,手指剛勾着床頭櫃的勾環,才想抽開。

床墊忽然陷了下去,小姑娘已經跪坐在他的病床上。

蘇潮錯愕垂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還穿着下午那會兒的制服,脫了外套,裏頭是件英才附中的白襯衫,領口別了小蝴蝶結,被她扯了。

小姑娘發/育好,襯衫被撐得飽/滿,讓蘇潮不期然想起那晚在酒店,軟糯的觸感充盈在他修長的五指間。

這會兒她就半跪在病床,制服裙擺因她的動作而微微鼓動,筆直修長的雙腿瑩潤透白。

怔忡間,小姑娘細白的手臂勾着他的肩頭,烏黑濕潤的眼直勾勾盯着他,蘇潮眼眸微沉,若有所思回望着她。

半晌,見她湊過來親他,蘇潮眸色漸深,小姑娘嫣紅的唇壓在他微涼的唇,不像以前淺嘗辄止。

這會兒,親得又狠又兇,小貓似的吮吻,輕咬,強迫他張嘴回應,真像要把他吃了。

蘇潮菲薄的眼皮輕斂,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她,任由她親,這姑娘仿佛完全陷入自己的極致感官裏,無視環境,無視任何東西。

單純只想沉浸在這場勾人的欲/念裏。

唇瓣被吮得發麻,蘇潮眼底卻冷靜至極,早就有所懷疑,眼下只想看看這姑娘下一步要幹什麽。

小姑娘溫軟的唇順着他的薄唇,往下,落在他喉結,蔥白的指尖慢悠悠地挪到他寬松的病號服。

指尖輕碰不怎麽牢靠的紐扣,正打算作死。

蘇潮頭一偏躲開,扣着小姑娘細白的手腕,定定注視着她,嘴角卻勾了抹痞壞的笑,“瘋了嗎?這兒是醫院,怎麽總想脫人衣服?”

汪林莞看着男人帶笑卻冷淡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麽,原來,她那個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他早知道了,對嗎?

既然如此。

那——

她就裝作一無所知地做出清醒狀态下,她想做而沒臉的做的。

眼眸微微垂了下去,汪林莞覺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找不到着力點,最難堪的秘密,被最不想的人知道。

恐懼感,無力感深深吞沒着她所有的情緒。

毅然跨過他的雙腿,手臂緊緊勾着他肩頭,她執拗地吻上去,在他唇上輕聲問,“行嗎?”

蘇潮無奈地扣着小姑娘的細腰,穩住,啞聲道:“行什麽?真想在這兒上了老子?”

“嗯。”

“……”

“你不用動。”小姑娘誘/惑似地親他,徐徐勾/引,“我動就行。”

“……”

作者有話說:

男女主仿佛拿錯了劇本(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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