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哄他
廚房裏, 小姑娘有模有樣地系了圍裙,pad開着,循環播放着周嬸發來的視頻。
排骨2斤, 玉米1根,胡蘿蔔1跟, 山藥1根, 蔥, 姜……
一一對好食材, 是這樣沒錯了。
菜刀拿的不穩, 切出來的胡蘿蔔醜醜的。
汪林莞一頭黑線地看着自己的傑作,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有做飯的天分。
一個多小時後, 終于把食材準備妥當。
放了洗好的砂鍋, 添了水,按照步驟将食材放入鍋中。
西式廚房, 開放式的格局,炖湯間,汪林莞雙手托腮坐在桌前。
等着無聊, 拿了手機, 劃開。
點開蘇潮的頭像, 想起兩天前的那個吻, 她的心跳依舊紊亂不已。
對話框空白一片。
汪林莞試着發了個可愛的表情包給他, 沒有預想中的小紅點,很順利。
原來他一直沒有真的拉黑她。
小姑娘明媚的眼彎了彎, 趴在桌面, 指尖點了點蘇潮的頭像, 小小聲說:“傲嬌的狗男人。”
嘴上不留情, 心裏卻像是冒了泡一樣, 甜得不行。
砂鍋裏咕嘟嘟地冒着熱氣,她扭頭看了一眼,确認無事後,視線重新拉回到手機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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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蘇潮離開已經兩天了,那晚他匆匆離去,只丢下一句讓她等,什麽也沒說。
別說信息,電話也沒打一個。
到底在忙什麽呢?
那個給他打電話的女孩子又是誰?
心裏雖然不免嘀咕,到底還是相信他的。
過了會兒,她試着發了條微信給他:【蘇潮哥哥——】
打出“哥哥”兩個字,想到什麽,她又撤回,沒再喊“哥哥”。
徑自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回頭對着爐火上的砂鍋拍了照片,想發,又覺得是不是要給他一個驚喜。
結果,直到玉米排骨湯徹底涼掉,也沒能等到蘇潮的回複。
第三天,第四天……
反反複複的熱來熱去,排骨已然變了顏色,裏頭的山藥片早已化作藥泥,她心裏的雀躍,也漸漸褪去。
晚飯時,溫時煩躁地吐槽:“後天就要飛倫敦了。”
“蘇水仙搞什麽玩意兒?電話打不通,微信也不回複,艹,該不會出事兒了吧。”
汪林莞安靜地端坐在餐桌前,低頭瞧着手機裏一排的號碼,同一個號碼,一個都未能被接起。
他是出了什麽事兒嗎?
懷揣着不安,連着幾天的失眠,甚至推遲了回倫敦的時間,只想再等等他。
卻在一周後,刷到了一條新聞,娛樂頭條,國內版,跟一個女孩子在機場。
十月底,國內最近一直在下雨。
蘇潮撐着一把黑色的傘,傘面傾斜,遮住了他身邊的女孩子。
看不清女孩子的長相,只能從這糊到不行的照片裏,窺探到女孩子嬌弱的身影。
旁邊有不少媒體,他全程将女孩子護在身後。
仿佛,她是他最珍惜的人。
爐火上第三次煨着新鮮的排骨湯,最近她做了許多遍,已經不像第一次那麽難以下咽。
連陸笙那麽挑剔的小孩兒,都覺得排骨湯嘗起來,味道還不錯。
汪林莞聽到溫時跟陸染白通電話,“靠,我看到新聞了,這姑娘誰啊?被他保護成這樣?”
“不是,他突然回國泡妞就算了,怎麽還搞失蹤呢?”
“得了,懶得等他了,我們這兩天就訂票先回去。”
“嘩啦”,是什麽東西倒掉的聲音。
溫時頓了下,循聲望去。
沒煨好的排骨湯被盡數倒在了水池,小姑娘低垂眼眸,慢悠悠地解了圍裙,平靜地放好。
溫時疑惑:“莞莞,這排骨都不要了啊?”
“嗯,沒必要了。”
“你去哪兒?”
小姑娘緩步上樓,聲音聽不出喜怒,“我困了,想睡覺。溫時哥哥你告訴笙笙,不要打擾我,好嗎?”
溫時:“……”
……
浴室裏花灑開着,水聲陣陣,遮住了小姑娘壓抑的哭腔。
淚水爬滿臉頰,又被冰涼的水流沖刷,融為一處。
她不知道在浴室待了多久,出來時,頭昏腦漲,意識已經不太清明。
當晚,發了一場高燒。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是這樣的脆弱不堪。
甚至那兩年在療養院,因為心懷希望,再痛再苦,都能微笑面對。
可是現在。
她沒有再等待的勇氣。
掙紮着起身,拿了手機,撥通了電話,男人似乎正在開車,風大,隐約能聽到呼嘯的風聲。
黑色路虎行駛在茫茫雪原,不遠處似乎能看到美麗的極光,是取外景的絕佳之地。
車窗開着,汪楚宴單手搭在車框,指間的煙燃燒着,煙灰随風而散,瞥了眼中控臺,接了電話,“寶貝……”
一句“寶貝”沒喊完,電話裏的小姑娘小聲抽泣着,“爸爸,我想回家。”
“別玩了,到底什麽時候能放老子出來??”
一根鋼筆被甩出,蘇潮看着這幾天趕工出來的《蘇氏家訓》,無奈地看向一旁蹲守的蘇绾绾。
蘇绾绾眨眨眼,似乎不明白他在氣什麽,“潮潮你在生氣嗎?”
蘇潮冷哼一聲,不想跟她搭話,蘇绾绾沉吟片刻,慢慢懂了,她蹲下來靠近他,悄悄說,“你又想放下一票工作去找那個小姑娘麽?”
蘇潮沉默無聲。
蘇绾绾:“你氣我騙你回來?”
她歪歪他,直視着他,“但我不騙你回來,淮淮知道了會很生氣。”
“你不擔心麽?”
蘇潮把謄抄好的書冊往旁邊一丢,抓着風衣起身,毫不在意,“那就把我除名呗,那點兒股份我也不稀罕。”
“至于家業——”他笑了下,“你們不是有對惹人嫌的雙胞胎嗎?怎麽都夠将來給你們夫妻倆霍霍了。”
“不是呀。”蘇绾绾扯他衣袖,純情到極致的小臉上漾着天真,“你不怕淮淮讓你淨身出戶不算,還倒欠他很多錢麽?”
“你們不是簽了對賭協議麽?”
蘇潮:“……”
“那個小姑娘家世挺好的吧。”蘇绾绾一本正經跟他分析,“潮潮你如果什麽都沒有了,又負債數億,他們家不會同意吧?”
這點他早有打算,這兩年在挪威也不是白待的,從JK賺了錢,加上他賣出的那些股份。
投資了那邊的油氣項目,雖沒直接介入,他卻是背後最大的股東。
就算不靠JK集團,他養一個小小姑娘綽綽有餘。
蘇绾绾靜靜地盯着他,問:“即使這樣,你也要去找她嗎?”
不等他答,她又說,“即使她不是那麽喜歡你,你也要——”
話音未落,看到蘇潮深黑的眼沉了幾分,向來玩世不恭的表情,這會兒瞧上去格外落寞。
蘇绾绾小小的驚詫了下,突然不太忍心再說什麽。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模樣。
她在蘇家長大,剛來時,這個弟弟才剛出生,小小的一只。
那會兒,蘇淮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在英才念高中。作為蘇家長子,承擔着家族重任。
少年總是冷冷清清的,對誰都不熱情,可是蘇绾绾總能從周嬸口中聽到蘇淮在學校裏的花邊新聞。
明明在家裏,他那麽冷,不好接近。
在學校裏,女朋友一個又一個。
後來,蘇绾绾想明白了,他可能不是冷淡,只是對她冷淡,不太喜歡她這個對他事業存在潛在危險的——“外來戶”。
畢竟,她可是能掌握蘇家“經濟命脈”的存在。
年長她七歲的蘇淮那麽冷淡,她在家裏又閑着無聊,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剛出生的蘇潮身上。
随着年歲漸長,她跟這個“弟弟”反而更加親厚。
與蘇淮冷漠又深沉的性子完全不同,蘇潮打小就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
蘇绾绾從來沒見過他黯然神傷過,除了兩年前的除夕夜,她跟蘇淮在米國找到他時。
他在酒吧裏喝得爛醉如泥,明明在笑,深黑的眼睛裏卻有種被全世界都抛棄了的感覺。
蘇绾绾心想:不管怎樣,她都不太喜歡看他們兄弟倆不開心。
蘇潮跟誰都不親厚,甚至面對蘇淮也是一副散漫模樣,唯獨跟蘇绾绾,偶爾會講真話。
那晚,她看着悶不吭聲喝酒的蘇潮,柔聲安慰:“那去找她呀。”
他一言不發地喝着酒。
她說:“好了,我知道了。”
沒過幾天,她就買了票,把他打包去了挪威,臨行前,她伸手挼了下蘇潮的黑發,“不用擔心,淮淮那邊我會幫你的。但是,不要再傷心了,好嗎?”
……
現在,又是這樣,為了同樣的一個小姑娘。
蘇绾绾不懂感情這回事兒,或者說,她很難分辨出各種情愫,包括跟蘇淮稀裏糊塗地在一起。
那個人,從她的“敵人”,到哥哥,到老公,再到她孩子的父親。
占據了她所有的人生。
但,她直到現在,也無法分辨這種名為“愛情”的東西,為什麽會讓人黯然神傷。
只知道,她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在乎的人。
她不希望他們傷心。
蘇绾绾伸手像是小時候一樣,挼了下蘇潮淩亂的黑發,在他深沉的注視下,她盈盈一笑,問:“她沒那麽喜歡你,也沒關系嗎?”
蘇潮嗤笑一聲,好半晌,他不知道是回答她,還是回答自己,“那老子也認了。”
……
蘇潮的那輛黑色奔馳G駛出蘇家別墅時,蘇绾绾坐在露臺的秋千,沒穿鞋,正擺弄着懷裏的那盆車矢菊。
淡淡的酒精味兒飄來,混合着好聞的古龍水,蘇绾绾下意識回頭,男人低頭吻過來。
她坐在秋千上,幹淨到一絲不染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一言不合就扣着他親親的男人。
明明那麽禁欲的男人,每次親她,都欲氣滿滿,十分澀情,直到她臉上染了紅暈,無法喘息。
他才勉強滿意,輕笑着松開她。
指腹像是不經意地蹭過她微痛的唇瓣,蘇淮的聲線冷淡又充滿欲,“你要縱容他到什麽時候,嗯?”
蘇绾绾臉上還染着緋色,車矢菊早就被抛到一邊,她勾着他的脖頸,讨好似地親了親他。
看似情意綿綿的話,被她說得十分敷衍,“你要懲罰潮潮嗎?”
蘇绾绾的思維向來清奇,旁人很難領會,蘇淮卻十分清楚她的意圖。
指腹在她嫣紅的唇上不輕不重地揉了一把,他問:“所以你現在為了蘇潮威脅我?”
女孩子一臉的天真懵懂:“不是威脅。”
稍稍一停,她添了句,“是友情提醒。”
蘇淮解了領帶,随手丢在一旁,他傾身靠近她,似笑非笑的,哪兒還有半分禁欲,“你跟我有什麽情?”
所有的聯系方式清空,關了機,像是要把自己留在真空。
回到倫敦的第三天,汪林莞把自己很久以前的小物件翻出來,一一清理,仿佛要跟過去完全告別。
幾大框的東西,被清理完畢。
不知怎麽回事,就翻到了初三時的一只老物件。
一只淺藍色的玻璃瓶,A4紙的高度,透明度很高,購于東東弗書咖。
裏頭塞滿了花花綠綠的小星星。
那會兒她才剛認識蘇潮沒多久,初時只覺得這個哥哥挺好玩,又帥又痞,A起來又讓人挪不開眼。
漸漸的,那種名為“喜歡”的情愫,一點一點滲入骨髓。
明知道他有理想型,明知道他對她沒有一丁點別的想法,只當她是一個小孩兒。
不敢讓他知道,更羞于讓他知道,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心裏。
連她自己都覺得,她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
後來,學校裏很流行折星星,折千紙鶴這小玩意兒。
周五放學,她跟幾個朋友出去逛街,路過東東弗書咖,想要去買幾本書。
書咖裏有不少文創物品,很得女孩子喜歡。
汪林莞翻書間,聽到身後的女孩子小聲讨論:“你們要買折紙嗎?”
“買來幹什麽?”
“折星星啦,千紙鶴啦,送給喜歡的男生呗。”
“……姐妹,什麽年代了,敢不敢這麽老土?”
女孩子被同伴說得不好意思,推搡了一把,驕傲道:“那我自己折着玩行不行?”
“聽說有人在星星裏寫滿了願望,久了,總有實現的一天。”
“少看點狗血心靈雞湯吧。”
幾個女孩子喋喋不休讨論,汪林莞握着書稍稍愣神,等她回過神,竟然不知不覺站在了文創區。
那天,她鬼使神差地買了好多折紙。
她對折東西實在沒有天分,學了好久,才勉強折得不那麽不堪入目。
他的名字,被她一顆又一顆地寫在折好的星星裏。
不像旁人當純寫名字。
耍了點小心機。
名字結尾,很細小地用拉丁文寫了“喜歡”。
兩個月時間,她悄悄地折了一千零一顆。
是她成年的日子。
想着那天,就跟他告白。
……
汪林莞盯着這些星星出神,許久後,她垂下眼,将玻璃瓶丢進了打包好的垃圾筐。
動作大,碰到了什麽。
“啪”地一聲,什麽東西落在地板。
汪林莞偏頭一瞧,是nana讓她交給她的那個“大哥哥”的畫冊。
窗戶沒關,這會兒風大,畫冊被吹動得噼啪作響。
她彎腰去撿,手指卻在某張畫像上頓住,僵硬。
——那個大哥哥好奇怪,他只在冬天來呢。
——為什麽要跟你學畫?嗯,因為大哥哥告訴我的呗。
——那個大哥哥每次跟小徐哥哥一起來看你時,都不說話的,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你看。
——莞莞你是喜歡小徐哥哥嗎?冬天時,每次他來看你,你都很開心哦。
——我給你看看我畫的大哥哥呀!我現在畫的越來越像了呢。
……
她不記得自己翻看了多久的畫冊,只記得眼淚不停地掉,不停地掉。
彷徨無措,心酸,心痛,愧疚。
原來那兩年,他一直都陪着她。
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犯蠢地懷疑他,從來沒相信過他。
砸下來的眼淚浸透了畫像,她忙用手勉力擦拭着。
腦海裏陡然想起,臨行前莎拉送她的那臺小型DV。
莎拉:“你不是說不記得你冬日裏都是什麽樣兒嗎?我幫你記錄了,等你哪天想看了,就看看。”
她當時還覺得好笑,那個“冬日裏的自己”她根本不在乎,恨不得永不看見。
莎拉卻說:“那也是你完整的人生哦,對了,有幾次好像還把nana說的那個大帥比哥哥拍進去了。”
莎拉:“他好上鏡,賞心悅目的,像個行走的畫報。”
放下畫冊,翻箱倒櫃地找出莎拉送的那臺DV,連了電腦,将視頻一一倒出。
視頻很多,時長倒是挺短。
她一個一個尋找着他的身影。
忽然,鼠标在一幀畫面停留,點開。
下着雪,少女正蹲在雪地裏堆雪人,兩只雪人被并排堆起,她想,徐從烨那人一定要怪她把他堆的很醜。
可是,即使她堆的再醜,他也會喜歡。
因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她好冷,往手心裏哈了氣。
聽見腳步聲,以為是徐從烨,她頭也沒回,就喊他,“喂,徐三,你看我堆得這個雪人像不像你?”
對方腳步一頓,沒出聲。
“你不說話,我就默認你同意了。”她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打算給雪人安上眼睛。
尋了一圈,也沒找到合适的,作為徐從烨的“救命恩人”,她對徐從烨頤指氣使慣了,當下就問,“徐三,你紐扣能給我一下嗎?雪人沒有眼睛诶。”
對方依舊靜悄悄的,雖沒說話,一只修長的手入鏡,攤開。
兩顆黑色紐扣落在他掌心。
她偏頭瞧了一眼,不禁驚嘆,徐三的手有這麽好看嗎?
咦,好像哪裏不對。
不是病號服?
她總算察覺到了異樣,順着對方好看的手掌望去。
是一個陌生男人。
長得好帥。
是她最喜歡的那款。
這麽冷的天,他單穿了件黑色風衣,裏頭是件黑白拼接襯衫,領口開了兩顆,沒綴紐扣。
而那兩顆紐扣,正靜靜躺在他掌心。
她的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對上他略顯痞氣的眉眼,她的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燙。
她不是很喜歡見陌生人,下意識後退,紅着臉問他,“你是誰?”
“我姓蘇。”
他微微俯身,潋滟的黑瞳定定注視着她,忽然笑了,痞氣十足地回她,“叫蘇傑克。”
作者有話說:
萬萬沒想到,水仙的感情線這麽虐。
我這個親媽,覺得好汗顏。
但,後面真的加倍甜了,相信我!!
另外,說了幾張完結,你們懂得,我經常寫着寫着就多了。
這幾天努力雙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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