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車裏氣氛旖旎。
唐棠軟軟地靠在椅子上, 眼尾微微泛紅，唇色被男人吃掉了些許，被填抹上暧昧的豐盈和水潤。她睜着透亮的眸子, 有種輕熟少女天然的媚。
男人再把手指伸過來, 她啊嗚一下咬住，帶了點俏皮和威脅的意味。
季衍一怔，看着她用小嘴咬着那根手指，貝齒尖尖，試圖紮進他皮膚，不痛，倒讓人起火。
“想我了沒？”他低聲。
唐棠扭頭，哼。
沒有自知之明的家夥。
季衍正欲說什麽，手機震動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溫存。唐棠沖電話叫了聲“哥”, 邊上男人立即豎起耳朵, 這個時候來電話, 他直覺不會是什麽好事。
果然, 唐棠沒說兩句就沉默了，挂了電話，她調整坐姿, 一臉肅穆地說：“我哥要帶我回去。”
“回哪兒？”
唐棠沒吭聲。
唐之舟也沒在電話裏說清楚，但唐棠心裏驀地騰起了一個不祥的預感。不久, 熟悉的身影從酒店出來，一輛車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邊，徑自往唐棠的方向而來。
車裏是他們兄妹從小看到大的管家的臉，那一瞬，唐棠連跳車逃跑的心思都有了。
“糖糖？”男人敏銳地發現她的反應不對勁。
唐之舟站在不遠處，點了根煙, 沖他們的車招招手。
季衍本來想拉住唐棠，女人卻先一步下車了，她走到唐之舟面前，不知說了幾句什麽，然後上了管家開的那輛車。唐之舟擡頭，看到後面跟過來的男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妹妹的男朋友。
“她不會嫁給你的。”唐之舟說，“死心吧。”
說完，他冷酷地走掉。
季衍盯着玻璃，車子開走的時候，唐棠只轉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下一秒，窗戶緩緩合上了，徹底隔絕男人的視線。
唐棠走得很突然，電話關機，通訊軟件上也沒有任何回應。
仿佛人間蒸發。
季繁繁提前買好了喜糖，一心準備吃他們倆的喜酒，結果來家裏一看，她哥還是個光棍！她沒注意季衍的樣子和平時很不一樣，自從認識了敢騎在她哥頭上放火的漂亮嫂嫂，她膽子越來越肥了，大聲控訴：“哥！你今天不是去見蘇糖姐姐了嗎？為什麽沒有把人帶回來？我讓你準備的求婚戒指呢？你是帶它過去旅游的嗎？”
季衍不知剛跟誰打完電話，一張臉陰沉沉的：“閉嘴！”
聲音帶着火氣。
季繁繁被他兇了，嘴立刻一扁，眼圈紅紅的，埋怨道：“我替你操心蘇糖姐姐的事，結果你還兇我，你這個人……活該沒有老婆！”
她坐在一邊假意哭起來，吵得男人頭疼。
季衍摩挲着那處被女人咬出小印子的指頭，她留下的痕跡早已消失，那種爬上背脊的顫栗感只留在他記憶裏。
季繁繁看他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并沒有要收拾自己的征兆，又不安分了。她小聲念叨：“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笨的男人，連求婚都不會，沖到人家面前跪下說嫁給我就好了啊……”
男人沒反應，她開始翻箱倒櫃，把房産證、戶口本、銀行存折之類的往茶幾上狠狠一摔。
“趁蘇糖姐姐還喜歡你，你跟她求婚，她肯定會答應的！如果她猶豫了，你就把咱家的東西都交給她，向她保證，以後這個家她說了算，我就不信她不會動心！”
季衍捏着眉心，他最近的脾氣是太好了點，現在還沒把季煩煩給扔出家門。小女生還在叭叭叭，男人視線掃過茶幾，忽然落在一個皮質的東西上面，他傾身，把那個本子拿過來，輕輕摩挲，而後突然想起了什麽，瞳孔微微一縮。
他生日那天晚上，唐棠也在包裏放了一個類似的東西，是……戶口本嗎？
店員說，唐棠那天等了他五六個小時。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最本能的反應是哭，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眼睛裏藏着的那點委屈是瞞不了人的。
她真的好委屈啊，偷偷帶着戶口本出來給他過生日，給他準備了一件最難忘的禮物，結果他根本沒出現。出于大小姐的自尊和矜持，她又不好把話說得太明白，否則就跟求着自己跟她結婚一樣。所以後來她冷落他，一個人生悶氣，甚至躲開他去旅游……都是因為那天晚上，她被辜負的心意。
季衍：“……”
你都幹啥了。
季煩煩這回居然沒罵錯，他确實是世界上最笨的男人。穩妥起見，季衍給沈黎曜打了電話，讓他幫忙套一下淩霜的口風，不一會兒，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話了。
“唐小姐被帶進了一家酒店，有家人一直守着她。”
酒店套房。
唐棠跟唐天佑視頻完，出來看到倚在牆上抽煙的唐之舟。她沒有質問唐之舟，為什麽要和父親合夥，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沒辦法，唐之舟是不會出賣她的。
“讓你相親？”男人叼着煙問。
唐棠點頭。
唐之舟嗤笑。
有句老話說富不過三代，果然靈驗，他們老唐家都開始賣女人了。
“哥。”唐棠似乎沒把唐天佑的怒火和相親的壓力放在心上，沖他眨眼，表情頗有點小驕傲，“你見到季衍了吧？怎麽樣，是不是很帥？”
唐之舟吸了口煙，沒吭聲。
她喜歡帥哥，唐天佑喜歡錢。
“我眼光不錯吧？”唐棠把他的沉默當成認同了，“他不僅很帥，而且很有才華，還很能吃苦！”
聽她興奮地講那個小白臉的發家史，唐之舟敷衍地接話：“有點眼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他是搞IT的嘛，說不定你們以前在什麽場合真的見過。”
唐之舟：“四維科技？這家跟世訊是有合作的，你跟他在一塊，就是打宋家人的臉，那個大公子鐵定撕了你們。”
唐棠：“來就來，反正我不怕！我相信季衍也不會怕他們的！”
唐之舟嗤笑：“天真。”
沒遇到真正的困難前，男人的嘴都跟抹了蜜似的，說什麽都好聽，等他們發現所謂愛情會毀掉身家利益的時候，那才能真正看清一個人的內心。
唐棠被關了兩天，唐天佑勒令唐之舟不準備她手機，她就用酒店自帶的電腦寫了兩天小說。在她的《天下》故事裏，黑化王妃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真心待她的男人，結果那人被某個大酋長以利相誘，動了出賣王妃的念頭，被心狠手辣的女人剖心挖肝，屍體挂在帳篷外。
讀者看完這一章全震驚了：“我還以為這是個重要角色，結果轉頭就領便當？？？”
“嚴重懷疑作者遇到了什麽事，可能被男朋友背叛了什麽的。”
“看得出來作者真很讨厭被當成交易品，所有動了歪心思的人全被殺了。”
“要是現實裏也能這樣快意恩仇就好了。”
唐棠對這一切都沒感覺，面無表情編織着情節，直到唐之舟帶着幾個人進來，給她化妝打扮，帶她去相親。見面的地點在江城最高的旋轉餐廳，視野極其開闊，腳下就是滾滾江水，在這裏用餐有一種把世界踩在腳底的中二感，非常适合成功人士約會及商務談判。
唐棠盛裝出席，對面是本地的大佬，看到她的時候眼睛都直了。
“百聞不如一見，唐小姐果然是傾國傾城的佳麗。”男人過了四十就難免油膩，再有錢的人不多注意舉止修養，給人感覺也是一樣。男人咽了咽口水，殷勤地給唐棠倒酒，笑眯眯地說：“這酒不錯，唐小姐嘗嘗。”
多喝幾杯，今晚她就是他的了。
唐棠面帶淡笑：“是不錯，十分鐘後，它将出現在你頭頂。”
那人戰術性後仰：“唐小姐不會打算用酒潑我吧？這可是令尊安排的會面。”言下之意，得罪了他，她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唐棠懶得理他，剛剛唐之舟把手機塞給了她，她一邊注意着這家餐廳的幾個出口，一邊估算她哥和管家撤走的時間。
臭男人！他是不知道她穿的是十幾公分的高跟鞋嗎？就留了這麽點時間，她怎麽跑？
正思忖的時候，有人從外面進來，帶着一絲江風的清爽和潮濕。那人直接走到唐棠身邊，拉開椅子坐下來，沖那個色眯眯的老板冷笑：“約會嗎？加我一個怎麽樣？”
唐棠難以置信地回頭，季衍？！他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年輕男人也是一套西裝襯衫，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鏡，鎖骨處敞開兩粒扣子，散漫随性，卻令人不敢忽視。他身材比例極好，肩寬臀翹，尋常西裝罩在他身上都有貴族穿燕尾服的效果，又矜貴又不羁。
從他進來開始，餐廳內的女性顧客就坐不住了，紛紛驚呼這是現實版的霸道總裁。只有唐棠知道，他離總裁還有一段距離，但霸道的調調還是可以的。
嗚嗚嗚嗚季衍的手真好看！男人小臂肌肉緊實勻稱，手指修長，拿杯子的動作都莫名透着股色氣。
色氣？等一下，你在想什麽？！唐棠甩甩腦袋，瞪着突然出現的男人，真是又驚又喜。
她都準備好拎着高跟鞋從跟這個惡心的男人面前逃出去找他了，沒想到季衍居然化身騎士，突然降臨到自己身邊！這種感覺就好比高貴的公主落難了，她平日裏照顧有加的侍衛扛着長槍殺回來救她，公主感動地在心裏說，我養的小白菜長大了。
男人自然感覺到她意外又驚喜的目光，側過頭，鎮定的目光透過鏡片落在她臉上。
對面的男人看到他們兩個對視，覺出微妙的氣息來了：“你誰？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話音剛落，他兜裏手裏突然響了，接起的瞬間語氣就變了，“宋總？現在嗎？不是不是！我沒事！好好好我馬上過來……”
也不知道是什麽緊急的事情，讓他招呼都來不及打一個，匆忙離席。
唐棠：“……”
望着對面空掉的席位，她覺得自己先前準備了個寂寞。江風撲面，仿佛有只烏鴉從她頭頂飛過，嘎嘎地叫着。
“發什麽呆？”季衍跟她碰了下杯，勾唇，“你不想跟他喝，那跟我喝一杯，嗯？”
唐棠抓着杯子，輕輕晃了晃，她看着氣定神閑的男人，終于反應過來：“你怎麽找到這兒的？”
“不信我的本事？”季衍反問。
唐棠搖頭，疑惑：“你就直接上來了？我爸還派了人守在這裏……”
“都走了。”季衍說，“剛被你哥帶走的。”
那豈不是被他撿了個大便宜？唐棠說：“老天爺都在保佑你找到我。”
“對，當我決定要去做一件事的時候，上天會給我讓路。”
唐棠看着他，鼻子有點點發酸。其實她并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跑出去，就算有唐之舟幫她，她跑了一次兩次，下一次呢？她只有一顆奔向自己喜歡的人的心，但不知道最終能不能成功。
結果季衍找到她了，唐棠突然對未來充滿信心。
“來。”季衍對她伸出手。
唐棠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只是把手放上去。這家餐廳還有個觀景臺，位于這棟建築最高處，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那裏風景最好。季衍牽着唐棠來到觀景臺，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單膝跪下的同時将它打開，裏面是一枚戒指。
“糖糖，嫁給我。”季衍看着她。
唐棠呆了一瞬，她還沒做出回答，底下餐廳的人先歡呼，并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雖然不是萬衆矚目的場景，但也算有人見證，唐棠心裏那點小虛榮也算得到了滿足。
她極力忍住笑意，看着終于開竅的男人，想聽聽他再說些什麽。
季衍看看四周遼闊的景色，又說：“雖然我現在擁有的不多，但我竭盡所能給你最好的生活。天地和江水為證，如有違背，就罰我此生再也得不到幸福。”
唐棠搖頭：“不用啦，我不想你得不到幸福。如果你将來變心了，就罰你今生今世、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不會遇到我。”
季衍嘴角一僵。
這個詛咒似乎比他剛剛說的更可怕。
沒有幸福又怎樣？沒有她，這世間連光都沒有了。
看他陷入沉思，唐棠大大方方把手遞過去。季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給她戴上。唐之舟很不逢時地打來電話：“鄒老板被宋家大公子叫走了，你怎麽樣？”
彼時唐棠正被季衍抱着，接受餐廳衆人的祝福。吹着迎面而來的江風，她心情舒暢無比。
她？
超爽der。
作者有話要說： 季衍：超爽d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