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3)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如此甚好,來人,将這位姑娘請回宮中,按上賓禮待之。”
“殿下,太子殿下,奴才覺得此人出現得甚為蹊跷,不如……”一旁的太監想要勸阻,卻見太子臉一沉。
“本太子從不以貌取人,她若是假冒的,本太子定當嚴懲,不必多說,回宮。”
任憑那太監有再多的疑點,此時也只能吞到肚子裏去,反正人是太子執意帶回去的,他勸也勸了,攔也攔了,再有什麽事兒也與他無幹。或者,太子看上了這姑娘的美貌也說不定,可是……她哪裏來的美貌?莫非是太子在宮中待得久了,審美疲勞,想換換口味,嘗嘗野味?想必是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他伺候太子也有年頭了,若是皇上這回挺不過去,那這鳳凰國的江山可就是他的太子殿下的了,到那時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沒白伺候太子一回。
見那太監靜了聲,太子稍稍揮了揮右擺,“回宮。”
随即太監高聲喊道:“起駕回宮!”
整個儀仗隊伍繼續緩慢的跟着前進,初一也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後面的小轎子,一腳踏了進去。
一路被悶在轎子裏,初一什麽景也沒看見,直到到了清華閣。她趴在軟軟的床榻上,心情莫名的好起來。如今她按照雷老大信上說的,到了鳳凰城,可是信上說得不清不楚的,她一時之間也沒有地方可去,只等見到雷老大再說了。
“姑娘,太子殿下有請。”
還沒有在床上趴上一會,就聽到一個小宮女敲着門,在外面小聲的喚她。
“來了!來了!”初一又在床上滾了兩圈,才戀戀不舍的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一看,竟是一位清秀可人的小姑娘,歲數和自己差不多大,就聽她笑意盈盈的施了一禮道:“姑娘快去吧,太子殿下還在偏殿等着你呢。”
“偏殿在哪裏啊?這個地方這麽大和個迷宮似的,我會迷路的!”初一嘴上這麽說,其實她的方向感還是不錯的,但要用心才可以,眼下她的心眼全部用在如何圓這個謊的心思上,所以才怕迷路。
小宮女噗嗤一笑,也沒做他想,說道:“姑娘請放心,翠兒會帶你去的。”
初一回了個甜甜的微笑,便跟着這個名叫翠兒的小宮女出了清華閣。
先是經過幾道回廊,雕梁畫柱的大赤柱子讓這蜿蜒的回廊氣勢異常。也不知走了幾道回廊,通過一個木制拱形門。只見門上赫然寫着“花韻馨香”四個潑墨大字。門的兩邊同樣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仙女撲蝶圖案。
經過拱門,眼前卻是豁然開朗。眼前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潺潺流水環繞于四周。不時聞見悅耳的蟲鳴,回旋在這片人間仙境。
沿着眼前的蜿蜒的鵝卵石鋪成的小路,繞過假山,眼睛卻是更加的豁然開朗。如果說假山那邊是人間仙境,那麽眼前的就算得上是仙境了。
沒想到假山後面會是一片偌大的花園,各種鮮豔欲滴的鮮花,争先恐後的怒放着自己的花期。
在翠兒的帶領下,小心翼翼的經過花團錦簇的小路,走到中間時,眼前可見一座小巧精致的涼亭。
亭子門楣上寫着“馨韻亭”三個小篆字,兩邊同樣是雕刻精致的紅木亭柱。
來不及細細欣賞,初一加快了步伐,因為前面的翠兒已經走出了好幾步,要是跟遠了,自己肯定會迷路的。
走出這個花的世界,經過較為狹隘的回廊,眼前卻是一座恢宏工整的院落。
三棟琉璃磚建築成規整的四邊形坐落在同樣是四邊形天井的周圍。天井是以一條小道成中心對稱的。小道中間是一個偌大的由黑白鵝卵石鋪成的天龍戲鳳圖。
天井的正對面是正堂,琉璃瓦屋頂上落着兩個栩栩如生的蒼龍。屋頂下面斜挂着一塊霸氣的紅木門楣,上面卻是“德陽殿”三個鎏金大字。
“姑娘請進吧,翠兒是低等宮女,不能随意進入太子的德陽殿,還請姑娘見諒,穿過德陽殿,往左便是偏殿。”翠兒就在天井入口處停了下來。
“咦?低等宮女就不能進嗎?那我還是個小乞丐呢,不是東宮都不能進了。”
初一翻了個白眼,什麽爛規矩,憑什麽歧視人?你當皇帝還不是因為你投胎投的好,進了一個好肚子,出生就含着一個金湯匙,要是人人都可以選擇的話,誰願意投胎就做了乞丐和下人呢。
翠兒微微的颔首,行了一個禮,微笑着退下,這個姑娘倒是有些奇特,一派天真無邪的直率模樣,倒是和她們的太子殿下有些相似的地方,希望他們能投緣。
初一順着翠兒指着的方向一路前行,經過那個天龍戲鳳圖時,不經一凜。直覺告訴初一,她不喜歡這種透着權欲和寒意的地方。
初一刻意繞過那個稀奇古怪的圖,心有餘悸的沿着德陽殿大門的邊沿走了進去。在剛準備擡腳跨過門檻時,卻聽見裏面有兩個男人讨論事情的聲音。
“太子殿下,這洛越雲竟然在這種時候不為聖上祈福,卻留下病重的聖上獨身協同教衆一同前往金國,不知是何居心。”一個成熟的男聲略帶氣憤的說着。
“皇叔所言極是,這洛越雲作為一國之師,在沒有取得父皇的同意之下,竟然私自前往金國,卻有不妥。”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小王在金國的密探來報,說是那洛越雲已經見過金國的皇上,金國有意要收為己用,金國的太子和二皇子更是争前恐後的要拜洛越雲為師,而那個洛越雲則和其國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二皇子金夢楚交往甚為密切,怕是有所圖謀。”
“皇叔此言當真?”太子聽到這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千真萬确,小王怎敢欺瞞太子殿下,更為蹊跷的是,為何聖上是在那洛越雲離開鳳凰國之時患上這怪病,任天下人都知道,我鳳凰國的國師洛越雲上天入地,星辰八卦,無所不精,更極其的擅長占蔔之事,難道身為一國之師,竟然沒有算出聖上龍體維和,這場災病之說?”
這個自稱小王的人越說越氣憤,聲音也不自覺的拔高,太子聽了則陷入了沉思。确實怎樣說都說不通,可是國師已經到了這樣一個位置,他這樣做又有什麽好處呢,莫非是想要……
想到這裏,鳳子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管怎麽樣,他必須先治好他父皇的怪病,再想辦法和父皇說。父皇深信國師數年,怕并不是那麽好說得通的,所以這件事情,洛越雲擅自造訪金國,反而能讓父皇好好的看清他這個人物。
“多謝皇叔,還請皇叔繼續監視洛越雲在金國的一舉一動。”
“太子殿下多慮了,這是小王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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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口口聲聲說別人不好,難道就不知道,做人不該背地裏講人的壞話嗎?”初一越聽越氣,實在聽不下去了,于是沖進去和他們辯駁。
一旁的文成王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方才與太子殿下商談國事,遣散了護衛。萬一來者是個刺客,就算自己有十條命也不夠賠啊!當下一個轉身将鳳子衿護在身後,對着初一大喝道:“哪來的奴才,竟敢在德陽殿放肆,來人吶!”
“慢着!”初一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雙手背後,得意的搖頭晃腦道:“我可不是你們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奴才,本姑娘是你們太子殿下用八人大轎擡進來的上賓!”
文成王正要訓斥她無禮之時,肩上被人拍了怕,鳳子衿從他身後走出來,說道:“皇叔不必動怒,這位姑娘乃是神醫紀和的徒弟,确實是我請回來的客人。”
“她?就這小丫頭,會是神醫紀和的徒弟?”打死文成王也不信面前看上去相貌平平,資質平平的小丫頭會是紀和的徒弟。
“怎麽?不信我?莫非你才是神醫紀和的徒弟?”初一翻了個白眼給文成王,随即走到鳳子衿的面前,板臉警告道:“看你白白淨淨挺可愛的樣子,沒想到也會聽信這種人的話,我告訴你,洛越雲可是本姑娘的救命恩人,我是絕對不會讓人在背後說他的壞話的!”
“大膽!竟敢恐吓太子!”文成王一聽初一對太子殿下說話的口氣,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恩人?呵呵!”鳳子衿呵呵一笑,倒是來了興致,雖然知道這個洛越雲這些年做了不少善事,但是沒想到竟然和自己這個小客人也有交集。鳳子衿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初一,心裏暗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你笑什麽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在金國的時候,要不是國師救了我,我早就被那個金夢楚和金夢楓給殺死了。國師可是我的大恩人!反正你們說誰我都不管!就是不準說我的恩人!聽到沒有!你要知道沒有我,你是找不到我師父紀和的!”雖說初一的語氣依舊是強硬,但在鳳子衿的面前,也不知怎地,總有些理不直,氣不壯。
鳳子衿聞言,微微一怔,金國?這姑娘莫非是從金國來的?而且她口中說的金夢楚和金夢楓可都是金國皇子,她竟然和金國的兩位皇子還有牽扯。看她風塵樸樸的模樣,絕不是采藥這麽簡單,聽她話裏的意思,倒是像在被追殺一樣。
鳳子衿看了初一良久,心中已有了猜測,他沒有揭穿她,而是化作了嘴角的一抹笑意,轉身對文成王說道:“皇叔,今日之事,還望皇叔多多留意,我們改日再議。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就不留皇叔了。”
文成王久居官場,自然明白太子的意思,對着鳳子衿行了一禮,說道:“那小王先行告退,金國那邊小王自會多加留心,殿下大可放心。”說完看了初一一眼,便退出了德陽殿。
“現在沒人了,你可要從實招來哦。”
文成王一走,鳳子衿便坐到正座上,拿起一個大蘋果,一口接一口的吃起來。
初一見他“原形畢露”,知道他裝得辛苦,卻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難不成幾句話的功夫就被他識穿了身份?心下有些緊張,眼神游移不定的說道:“太,太子說什麽呢?我沒聽清楚。”
鳳子衿見她的反應,更加确定她是冒充的,嘴裏嚼着蘋果說道:“你要不招的話,別怪我用刑喽~”說完,還擡起他那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初一,仿佛像在說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初一可不覺得好玩,忙伸手阻止道:“太子太子,你怎麽能不信我呢!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是紀和的徒弟,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查啊。”即便心虛,面上也要裝作是被冤枉了,反正他若能真的找到紀和的話,到時便不會對她深究,正好,她也想找到紀和呢,因為雷老大的信上有提到。
“好吧,你不說也沒關系,讓我來告訴你。”鳳子衿繼續往嘴裏送蘋果,“世間傳聞,神醫紀和懸壺濟世,不逐名利,是衆國一致拉攏的對象。你作為他的徒弟,竟然被金國兩位皇子聯合追殺,你說,你是不是在撒謊?”
事到如今,初一也沒必要在冒充下去了,人家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傻子才會相信她能圓了這個謊。于是,她低下了頭,認錯态度良好的問鳳子衿:“太子殿下,這也不能怪我啊,我當時害怕嘛。”
鳳子衿歪着腦袋看着她,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也學着她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說道:“害怕就該欺騙我嗎?我一個人在宮中好寂寞,難得有個不怕死的肯進宮陪我玩,這下恐怕又沒得玩了……”他說着說着,竟真的掉出兩滴淚珠。
初一擡頭看着他,也不知是傷心還是委屈,他的臉頰微微泛紅,再配上他那圓圓的蘋果臉,和領口那一圈白色貂絨,簡直比他手上的蘋果還要叫人垂涎。
不過,她聽完他的話,不知怎地,背後一陣發涼,黑着臉,抽着嘴角,咬牙問道:“那個,太子剛剛說‘有個不怕死的’,是說我麽?”
鳳子衿抹掉了眼淚,抽搭着,回道:“不是你又會是誰?這屋裏只有我們兩個人呀。”
好嘛……
初一唉聲嘆氣地拍着大腿,說道:“我怎麽就這麽命苦啊!”
鳳子衿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問道:“你怎麽就命苦了?”
初一覺得自己有今天沒明天的,剛好逮住機會訴一訴苦,也為窮苦的百姓們訴一訴苦,于是将她從小到大所經歷的悲慘遭遇添油加醋,聲情并茂的跟殿上這位小太子說了一遍。
說到可憐之處時,還強迫自己擠出兩行清淚來。
直到她的故事講完,又喝了兩盞茶,鳳子衿仍沒有從悲傷中回過神來。
他一直久居深宮,不常到宮外走動,偶有幾次會像今天這般,為了安定民心,代替父皇出來巡視一圈,但大多數只是走個過場罷了。而他所看到的,大多是百姓安居樂業的繁榮景象,當地官員也都是報喜不報憂,他哪裏知道,乞丐竟然多到,能形成一個組織,着實讓他震驚不已。
他記的,曾經讀過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時候,還暗暗地發笑,這種情況也只是古人的一些嘩衆取寵,在他的鳳凰國內是決計不會出現的,他甚至還為此感到一陣的寂寞,要是有什麽災情,倒是還有他的用武之地。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鳳子衿略有愧色地看向初一,她的故事何止是深深的觸動了他。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嘛?咱們丐幫經常是為了半個饅頭都要打上個好半天呢。”初一回憶起往事,還不忘把話頭繞回去,“我就知道那些當官的不會說給你聽,他們就知道說一些有的沒得,比如,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話尾,她故意加重了語氣,并意有所指的看着鳳子衿。
鳳子衿有些無奈地看着她,她又哪裏知道洛越雲的底細呢!就連他這個從小長在皇宮的人,都有些看不透。只覺得此人神秘非常,能力異于常人,要知道,越是有能力的人,越不會安于現狀。可不管怎麽說,他身為一國之師,在這種國家君王危難的時刻,竟然私自率領教衆去往金國,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但是這些,鳳子衿不會同初一說,畢竟關系到社稷安危,和她一個平民百姓說了,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影響了皇家聲譽。估計她是被洛越雲給洗腦了,和那些教衆一樣,眼下,還是先想辦法找到神醫紀和才是重要的事。
“哎!本來還想向你打聽神醫的下落,現在看來……怕是沒可能了。”鳳子衿一臉沮喪的說道。
“其實也不難……”初一這話絕對不是吹牛,想她在丐幫混了十幾年,大事辦不成,打聽個人什麽的,還是沒問題的。要知道丐幫遍布全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乞丐,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幫,這也全虧了一國之君“治理有方”,如今倒是能派一派用場了,剛好初一也想知道知道自己的能耐,到底在丐幫裏說不說得上話。即便說不上,她和太子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找到神醫紀和,與其一個人到處被人追殺,不如得太子這個大樹庇佑,豈不妙哉?!
見初一眼珠轉來轉去的,鳳子衿倒是猜到了幾分,反正他本來打算一個人微服私訪神醫的,如今多了個她,倒也有個伴。
“這樣吧,你先換一身衣服,一會我帶你去見我父皇。”
說完,鳳子衿打了一個響指,一直在門外候着的翠兒,聽到召喚,低頭碎步走了進來。
“去,帶這位姑娘換身衣服,我要帶她去見父皇。”
翠兒得令颔首,正要領着初一退出了德陽殿。
“等一下!”
初一倒是不急着見鳳凰國主,無非就是個糟老頭子而已,還是個帶病的糟老頭,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只是還有件重要的事,于是可憐巴巴的問鳳子衿道:“在換衣服之前,我可以先吃兩只燒雞嗎?最好再加上兩只烤鴨,十個包子,這會都快黃昏了,我午飯還沒吃呢。”
鳳子衿抽了抽嘴角,努力維持淡定,翠兒睜大眼睛,驚詫的看着初一,見鳳子衿默默的點了點頭,連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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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子衿心道,她還真是不客氣,不過話說回來,兩個燒雞、兩個烤鴨,還有十個包子!她其實是豬投胎的吧!
“咳咳!”鳳子衿握拳輕咳了兩聲,對着初一說:“對了,還不知姑娘你應該如何稱呼。”
初一一見有吃的,更不着急去換衣服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飲起來,聽到鳳子衿問話,也不敢不回答,随口答道:“哦,我叫初一,你叫什麽名字?”
鳳子衿一愣,從沒有人語氣這麽自然的問他叫什麽!他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你該不會是被人叫太子叫習慣了,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初一見他半天不搭腔,戲弄道。
鳳子衿臉一紅,忙争辯道:“我當然有名字!我叫鳳子衿!”
“哦~~蠻好聽的。”初一一邊看他紅彤彤的蘋果臉,一邊喝茶,茶好喝,臉更好看,當真是賞心悅目啊。
鳳子衿實在不能容忍初一牛飲他的好茶,閉眼說道:“這是銀鈎,全國每年只産幾十斤,每一兩都是黃金萬兩才買得到的好茶,還望初一姑娘細細品嘗。”
自娛自樂的初一聽到黃金萬兩的一瞬,手吓得一抖,黃金萬兩就這樣灑了一手,一身,一地……
初一心疼極了,趕緊放下茶杯,恨不得将手上的肉咬下來。她後悔啊!就應該把這個茶葉偷回去,賣掉,都怪自己嘴饞,竟然就把萬兩黃金喝一半,灑一半,想想真是虧大了。
“怎麽了?燙着了?”鳳子衿看着初一一臉懊悔的表情看着自己被茶水燙紅的手,還以為她是被燙疼了,關切地問道。
“沒事,我沒事。”初一用衣袖擦了擦手背上的水漬,離開不多時的翠兒便端上了滿滿一盤美味走了進來。
“回殿下,您吩咐的事已辦妥當了,這是姑娘要的吃食,奴婢也給帶來了。”
一股肉香随着翠兒的步伐飄進初一的鼻子裏,她本來還有些沮喪的心情在聞到美味的一刻,一掃而光,眼冒紅心地看着翠兒手上的托盤,本來就餓,一聞到香味就更餓了,奶奶個腿的,不管了,先吃飽了再說!
見初一虎視眈眈地看着自己,翠兒心有些顫顫地将托盤遞了過去,又立即抽回了手,生怕初一抓錯,生吞活剝了自己。
初一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頓風卷殘雲下來,看得鳳子衿和翠兒目瞪口呆,這、這、她這是幾天沒吃過飯了?
“初,初一姑娘,你慢點吃,沒有人和你搶。”鳳子衿怕她撐着,好意提醒道。
“撐着?!怎麽會,你可知道,美味當前,若是沒有人欣賞它們,肯定它們,那便是對它們極大的不尊重!”初一很認真的說道,說完又把一個鴨腿放到嘴裏。
什麽歪理啊,不過,這個歪理,竟然有趣的緊。
鳳子衿微微一笑,倒也自得其樂的看着她吃的滿嘴油光,這樣看着,他好像自己都有些餓了呢。
待初一滿意地拍拍肚子,打了幾個飽嗝之後,再灌了一壺價值萬金的銀鈎茶,舔了舔嘴巴說道:“好了,我吃飽了,我們走吧。”說着就要伸出那雙油膩的爪子拍上鳳子衿的肩膀。
好在他躲得快。鳳子衿抽了抽嘴角,一副我服了你了的表情對站在一邊的翠兒說,“你快去陪初一姑娘換身衣服。”
不知道為什麽,鳳子衿對憨厚無邪的初一竟然有種心心相惜的感覺,特別是聽說了她的那些苦難,更是心裏跟着有些過意不去,也不希望她出什麽事。
翠兒引着初一去換洗一番。
在東宮的門口,早已有一輛馬車和一隊護衛候在那裏。
都說皇宮如何的恢宏霸氣,可是深處皇宮的一道道圍牆之內時,卻只看到夾道兩邊高大的圍牆。真可謂“不識皇宮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宮中”啊。
坐在馬車裏的初一,本想好好看看傳說中的皇宮。可是馬車緩緩走了好久,依舊是走不到頭的夾道,夾道還是夾道。圍牆,圍牆,還是圍牆。
鳳子衿安靜的坐在她的身邊,端端正正的,他已經換上了一套新的蟒袍。一身黃紫相間的蟒袍,領口處依舊是鑲着一圈圈的白色貂絨,頭發被高高的束起來,用一只玉簪固定住,粉粉的小臉上,兩個圓溜溜的大眼睛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
明明還是一個小孩子嘛,長得也這麽可愛,就是太過于端正了些,初一看着鳳子衿,歪着頭沉思着。
“鳳子衿啊?”初一有些無聊,打開了話匣子。
“嗯?”鳳子衿一聽她在叫他,轉向她,用那雙圓圓的大眼睛看着她,哎,他又忘了和她說,要叫太子殿下的,雖然他自己并不介意這些,但是若讓外面的人聽到了,有心之人可是會給她安上罪名的。
鳳子衿皺着眉頭看着初一,初一想起了一件事,正猶豫着要不要說,看鳳子衿的眼神,突然想起眼前這個人是太子,剛才那麽叫是不是不太妥當啊。
“初一姑娘,在外面的話,要叫我太子殿下,私下裏才可以叫我的名字的。”鳳子衿撫了撫額頭糾正她。
“哦。”初一低下頭應答着,她這次來鳳凰城可是為了找雷老大和紀和的,可這茫茫人海的,她要到哪裏去找呢,所以,她想到了一個辦法,其實這個辦法也就是她剛才在路上才想到的。
“那個,太子殿下啊。”初一擡起頭,看着鳳子衿,有些忐忑的樣子。
哎?他還以為初一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怎麽了?”
“呃……我是想說……”初一正要說,只覺得馬車停了下來,接着便聽到“吱呀”的悶響聲。
探出頭來,原來此時才算到達真正的皇宮中心宮殿門前,也就是位于子午線的中心對軸線上的正宮。這正宮,顧名思義,便是皇帝上朝處理朝政和起居之地。
初一和鳳子衿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走在廣場中雕有蒼龍圖案的大理石欄杆懸橋上,初一頓時一陣噓唏。此時的她就像一只螞蟻掉進大海一般渺小,讓她有種難以喘氣的感覺。
走過這個大約有幾十畝的廣場後,眼前便聳立着一座幾十丈高的大殿。殿上寫有“勤政殿”三個鎏金大字。據鳳子衿說,這是他父皇上朝的地方。
初一驚訝的看着這些,眼睛瞪得大大的,想把這一切都收進腦海裏,以後講給小淵淵他們聽,他們連好一點的家宅都沒進去過,如果和小淵淵他們說了,小淵淵知道他也來到了這麽一個好地方過,他們肯定會特別高興。
初一本以為會被帶進這個勤政殿,沒先到卻被鳳子衿帶着繞過了勤政殿,來到它後面的一座寝宮。
“殿下!殿下!皇上又暈過去了!”
鳳子衿一聽急了,濃濃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了一起,聲音也提高了幾度。
“太醫怎麽說的!”
小太監連忙回道:“太醫還是束手無策,還說……”
“還說什麽!”鳳子衿一把抓住小太監的衣領,兇巴巴的問道。
小太監吓得直哆嗦,如實回道:“太醫說了,若要治皇上的病,非無花谷紀和不可。”
“什麽!”一聽小太監說完這話,他更加的急了,初一在一旁卻是聽了一清二楚,紀和!
難道說雷老大讓她找的紀和在無花谷?!天吶!這對于初一來說簡直是找到了一個大的突破口,最起碼,現在她知道了應該到哪裏去找紀和了不是,簡直是太好了!
“鳳子衿!那還等什麽?咱們趕快去請紀和神醫來吧?”初一在一旁煽動道。
話是這麽說,但鳳子衿還是不甘心,拉着初一跑進了父皇的寝宮。
當他們再次從寝宮出來的時候,鳳子衿面色煞白,太醫的話還言猶在耳。
“太子殿下,臣等罪該萬死,但皇上的病拖不得,還請盡快請紀和神醫才是。”
鳳子衿閉上眼睛,感覺到微涼的雪花落到自己的身上,冰涼冰涼的。他派出去了好幾撥人,能回來的沒幾個,更別說請紀和回來,若非如此,也沒必要親自前往。
“鳳子衿,你,你沒事吧?”初一看着一臉憂愁的鳳子衿,不免有些擔心,因為剛才,她也見到了這個天下最尊貴的人,鳳凰國一國之君,鳳歌。
那個略顯老态的男人,安詳的躺在床上,就連躺着,眉頭都是緊鎖的,好像是在一直思索着什麽一般。在夢中都為了國家操勞,鳳子衿看着他昏迷不醒的父皇,一下子撲了上去,跪在地上。那些太醫很是識趣地退到一旁,就連初一這麽遲鈍的人都意識到了自己的打擾而退到了一邊。
初一想,她應該是能明白鳳子衿此刻的心情的,就在沒幾個月之前,她也這樣失去了爹爹,失散了那些昔日的夥伴。
初一走上前去,拉住了鳳子衿的手,看着他說:“都下雪了,別站在這裏了,不然一會得了什麽風寒,還怎麽找神醫去救你的父皇呢?”
鳳子衿聽後微微一怔,卻是聽話的點了點頭。
初一這才放下心來,扶着他正要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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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鳳子衿突然出聲。
“嗯?”初一奇怪的看着他。
“剛才太醫說,只有神醫才能救我父皇。”鳳子衿的聲音顯得有些難過,他只是一個孩子,卻肩負着鳳凰國的社稷希望,現下又趕上父皇的這場重病,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初一一聽,很自然的答話道:“那我們就去找神醫啊!”
“找神醫?”鳳子衿當然知道,但哪有這麽容易。
初一安慰他說:“對啊,為什麽不找,俗話說的好,努力了不一定會有結果,但是不努力就一定沒有結果的!”
鳳子衿垂着眼角,發愁道:“可是,神醫定向無蹤,我們要到哪裏去找他呢?”
初一翻了個白眼給他,氣道:“笨蛋!當然是到他的老巢去等啊,一月不回就等半年,半年不回就等一年,你要是着急就先回來,我幫你繼續等,就不信他不回巢。”
鳳子衿沒有辦法,也只能依初一說的,把希望寄托在紀和神醫的身上。
想到之前遣去的幾撥人都請不回紀和,他猜想這個紀和神醫一定是個怪脾氣的,覺得他沒有誠意,非要他親自前往不可。可現在父皇昏迷不醒,他真的要置于整個朝廷而不顧嗎?那麽,那些大臣還不鬧翻了天。
鳳子衿簡直要亂了心神,初一見他如此糾結,用手撐着下巴,眨着眼睛看着鳳子衿。哎,果然皇家的人就是麻煩,不過就算是鳳子衿不和她一起去找紀和的話,她也要自己獨自前往,想到這裏,初一開口說:“哎呀,本來還打算說,如果你要去無花谷的話,我就跟着你一起,反正我正好要去找神醫有點事情,不過看來你是走不開,一會出了宮門我就下車啦,你好自為之。”
話一說完,鳳子衿就急了,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呢。
于是鳳子衿一下子撲過去,一把捉住初一的手,大喊道:“不行!你不能走!我和你一起去!”
“哈?”突然被一個重量給壓住,初一吓了一跳,鳳子衿一副怒氣滿滿的樣子,兩個圓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初一,小嘴不高興的撅起來。初一一看他這幅樣子,頓時笑了起來。
“我和你一起去!”鳳子衿再次強調了這句話。然後皺着眉頭看着初一哈哈大笑的樣子。有什麽好笑的,他可是很認真的在說呢。
“好啦,我的太子殿下,我知道了,你先下來,重死了。”這話一出,鳳子衿才發現自己趴在初一的身上,把初一撲倒了。
一張白嫩的小臉頓時漲紅了,這個……好像剛才太激動了,他的太傅先生可是說過,男女可是授受不親的。
初一倒是沒什麽反應,不就是被壓了一下嘛,又沒壓疼,又再次坐正了起來。
“咦?鳳子衿,你怎麽臉紅彤彤的?是剛才吹風了?”初一整理了下皺了的衣服,擡起頭,看到鳳子衿紅撲撲的小臉,好奇的問道。
“額,沒什麽沒什麽,我一點事情都沒有!”鳳子衿一邊搖頭一邊不敢看初一的臉。
“哦。”
“那個,初一啊,一會我們就回東宮,你等我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兩個就快點去無花谷吧。”
初一點點頭,松了口氣。
……
帶足了盤纏,朝堂的事也交代了幾位信得過的元老大臣,鳳子衿就帶着初一和兩個大內高手,王四,李揚和數名暗衛踏上了去碧麟國尋找神醫紀和的路。
無花谷是碧麟國的地盤,位于鳳凰國的東邊,是一個面積不大,最是喜好和平善良的國家,且為女尊國家。
一身常服的鳳子衿坐在馬車上,看着手中碧麟國的地圖,仔細的研究起帶。
從地圖上看,一路往東進入碧麟國境內,途徑幾個城鎮便是他們的國都,渡過秦河之後,再過幾個城鎮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