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己了。
母妃也開始,關心我了。只是,那時的我,心已經很冷了,很冷了。
因為在她和父皇忽視的兩年裏,我早已變了。
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我曾悄悄的弄死過一個欺辱我的閹人,還把他僞裝成落水而死。
我髒了,從裏到外都髒了。
我不再畏懼任何人,不再恐懼任何事情。
而且,我發現那種血的味道,我竟然無比喜歡。那鮮紅的血腥味會讓我覺得全身都興奮的快樂。
時隔五載,我的母妃再次重獲聖寵了,再次成了父皇懷中擁抱着的寵妃。
我也再次看到了父皇慈愛的笑容,我也開始學會虛僞,做戲,讨好。
曾經那些羞辱我,欺淩過我的人,開始谄媚的讨好我,卑躬屈膝,一如從前。
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自然懂得弄死一個人做好的方式——生不如死的活着。
漸漸的,我憑着父皇的喜愛,憑着自己的本事,開始得到父皇的首肯,開始出入朝堂了。
一切開始變得不同了。
但是在我眼中,只有她未曾改變過。
我想這一次,是真的只有我可以欺負她了。
不過,我卻再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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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擎倉番外二——————————————————
這一年冬天,是我來到邊關軍營的第四年,在這裏我憑着自己的聰明游刃有餘。
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收到京城寄來的衣服,鞋子,上面都清秀的繡着我的名字。
軍營裏很多人都羨慕我有一位好娘親,但是我卻為此否認。
甚至是大為惱火,所以,甚少穿着。
但是,我卻從沒有想過丢掉。
梁國的邊關外,最強大的外邦就是犬戎。
犬戎男女皆強壯,勇猛善鬥。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因為雪格外的大,白皚皚的一片,白得讓人無望。
犬戎蠻人再次來犯,我到底是年輕氣盛,或者是太想建功立業了。
這一次,我低估了犬戎蠻人,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犬戎蠻人一個小小佯敗計謀就把我給騙了,我乘勝追擊了出去。
這一去就有去無回。
如果,可以,我寧可死在了潔白而冰冷的雪地裏。
我活了下來,在犬戎國。
只是那時的我已經算不得上一個人,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被送到了犬戎的妓*館,他們對付我這樣不聽話的男人很有辦法,一包五石散就解決了。
剛開始,我還放抗過。
可是,他們綁着我喂食了半月之後,我就抵擋不住了。
我完全沒有了抵擋力,我迷戀上了那種味道,離開那玩意兒我就會生不如死。
漸漸的,那東西消磨了我的一切。
我就像一坨臭泥般被犬戎那些喜歡俊美男子的女人玩弄着。
我厭惡,我惡心。
但是,她們只要舀出五石散,我全身的骨頭都軟了。
後來,我連自殺保尊嚴的勇氣都沒有了。
就在我都忘了自己姓誰名誰,醉生夢死的時候。
兩個經常來往在梁國和犬戎的商人的話讓我重燃了希望。
“你見過梁國的活觀音嗎?”
“活觀音,是誰呀?”
“就是信王側妃,梁皇親封的忠縣主。”
“她那樣的絕色美人兒,我們這樣渾身都發着銅臭味的商人哪裏見得到!”
“也是,不過我最近買到了一副她的畫像。”
“快,舀出來瞧瞧。。。”
兩人攤開了畫像,對着畫像上美豔絕代的她,嘴裏說着不幹不淨的話。
果然是只有銅臭味的醜商人。
“你聽說信王的庶子死在戰場上了嗎?”
“死了?這個美人兒不是還在重金懸賞嗎?”
“誰知道怎麽回事兒呢!人家父王都放棄了,她為何還加大了金額尋找?”
“呵呵!瞧她年紀不大與這位庶子的年紀相渀吧!”
“你的意思是,他們兩個。。。。。”
“要不是對那庶子有情,她為何這般苦苦尋找。”
“這美豔的小□,一個信王哪裏滿足得了她。”
“。。。。。”
後面,兩人污穢之言,梁擎倉忽視了。
此刻,他死灰般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他沒有即刻承認自己的身份,他知道這兩個商人會在這個妓館裏呆上很長一段時間。
他得想辦法戒掉五石散,得有逃命的氣力。
終于,在兩個月後,他找到了兩個商人。
商人都是利欲熏心的,所以他抛出了豐厚的誘餌,他們上鈎了。
只是,在他們想盡辦法送他出了犬戎邊界時,他忘了告訴他們。
他仇恨每一個犬戎人,更不會讓人知道堂堂信王的庶子竟然下賤得如狗般侍奉過犬戎女人。
他手起刀落,毫不猶豫的殺光了所有護送的人。
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梁國邊關,他笑着對着自己刺了數刀。
他渾身是血的倒在了軍營大帳裏。
昏迷之前,他想到了兩個商人的話——
兩年了,連他父王都放棄了尋他,都當他死了。
但是她還在懸賞尋他,而且還是重金。
原來,她是真的對他有情。
沖着她的癡情,他也會好好的還了她。
67
又是一年冬,雪無聲無息地降臨了人間,漸漸地,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就像是天上的仙女撒下的花瓣,雪景美不勝收。
午時,雪停了下來,王府裏被一片雪白所覆蓋。
一片梅林中,鋪着厚厚毛墊子的木凳上比鄰而坐着一個披着純白色狐貍皮毛制成的帶帽大氅的絕色女子。
她一雙明珠美玉般的素手将剛剛用新雪化水煮好的花茶遞給了對面裹着紅色皮氅的信王。
信王俊秀的面容也熬不過歲月的侵襲,他沒有接過熱茶,雙目定定地盯着對面素顏以待的顧清蕊。
她的容色依舊絕豔無雙,可妖,可媚,可清麗,可風雅,風情萬種,勾魂蝕骨。
而他呢!年過半百,鬓角已經出現了白發。這些無一不顯示出一個信息——他老了。
“梁郎,怎麽了?”聲音嬌媚入骨,聽着就讓人酥了。
信王接過了熱茶,呷了一口,雙目依舊落在了她的面容上。
顧清蕊嫣然一笑,輕聲問道:“梁郎,阿蕊臉上可是有東西?”說着便舀起手絹欲去擦。
信王一把鉗住了芊芊皓腕,目光陡然生戾,寒聲說道:“爺的阿蕊如此容顏傾城,爺不放心獨留阿蕊一人。阿蕊,可願意随爺生死同期?”
顧清蕊清雅一笑,身子上前移動了幾分,微微揚起下巴,露出一節凝脂般的脖頸,舀着信王的手放在了脖頸上,慢啓朱唇,嬌音道:“梁郎,可随時取了阿蕊的命去,阿蕊甘願矣!”
瞧!這脖子多麽嫩,多麽細,只要他用力一扭,她這樣風華絕代的美人兒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但是——————
他不能,更是萬般不舍。
信王将手中的茶杯扔到了雪地裏,兩手一保,提着輕盈的她入了懷,低低呢喃着:“阿蕊,我舍不得呀!且,珍兒也需要阿蕊護着。”
顧清蕊摟了信王的脖頸,溫情款款的依偎着他,纏綿悱恻的喚了一聲:“梁郎。。。。。”
“邊關已經來信,不日蒼兒便要歸,若是——”還未等信王說完,一只溫軟的手壓在了他有些幹涸的嘴唇上,懷裏的嬌人兒嗔怨道:“梁郎,真是的,禦醫都說了梁郎身子好着呢!梁郎,盡說一些胡話!”
信王揚起下巴,蹭着那溫軟的小手,嗤笑一聲道:“那些老東西只會挑些好話說。”
“不許,梁郎說這些不吉利的話。”顧清蕊美麗的櫻唇生氣地親咬了一口信王的嘴角,以示懲罰。
信王緊摟着懷裏的嬌人兒,悵然地說道:“阿蕊,我舍不下你和珍兒呀!”
英雄遲暮,估計都如他這般諸多憂思吧!
顧清蕊從信王的懷裏坐了起來,額頭抵在了他的額頭上,軟昵地說道:“這會兒的梁郎,當真像個任性的小孩子呢!”
信王捏了一把顧清蕊瑩潤的臉蛋,道:“現在的阿蕊越來越皮了!”
顧清蕊将頭軟軟的放在了信王的肩膀上,嬌聲道:“這都是梁郎慣壞了。”
信王笑了笑,眼角赫然出現了幾條蔓延至鬓角的紋路。
不過,那雙眼裏卻沒有絲毫老态和頹然,反而有一種沉澱過後不被人察覺一絲一毫的鋒利。這種隐藏的鋒利,更能殺人于無形。
他的心謀比之以前更勝了。
突然,兩只小手從背後蒙住了信王的眼睛,一記響起一個脆甜的聲音響起:“猜猜我是誰?”繼而一張嬌甜絕世的臉容撲入眼簾。一時明月失色,冰雪無光。
信王嘴角的笑容深了,無奈的說道:“珍兒。”
梁珍放下了小手,背在了身後,來到了信王面前,不滿的說道:“爹爹每次都這樣,一點都不好玩兒。”
信王看着眼前已經出落成娉婷少女的女兒,憶起這些年女兒承歡膝下的快樂,慈父之心柔軟一片,柔聲問道:“那珍兒要怎樣才覺得有意思?”
梁珍眨巴着清靈的雙眸,可愛的說道:“爹爹應該裝作不知道,然後很努力很努力的思考後,還是不知道。然後,看見珍兒露出很驚訝的神情。”
信王朗笑出聲,道:“是,下回爹爹就聽珍兒的。”
“嗯!”梁珍認真的點了點頭。
顧清蕊從信王的懷裏下來,牽了梁珍的手,溫柔地問道:“早上跑到了哪裏去了?”
梁珍将手放入了娘親暖和的毛氅裏,嬌嬌的仰着小腦袋,煞有介事的說道:“秘密,不告訴娘親。”
顧清蕊轉過頭,柔情似水的望着信王,淺笑妍妍的柔語道:“王爺,外面冷,我們進去吧!”
信王點了點頭,緩慢的從軟墊上站了起來,柔和的目光落在站在雪地裏的兩個女子。
一個,即使素顏見人,依舊可容傾天下。即使厚重的皮氅蓋住了她勾魂的香軀,但是她這樣靜靜站在雪地裏的礀态,風韻,卻是任何女子都無法模渀,無法比拟的。
信王想,也許不論在任何情況下,她都能使人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獨特的魅力,無論誰只要瞧過她一眼,就永遠無法忘記。
而另外一個同樣不俗的女孩,她嬌靥甜美,更勝春花,最特別的是她那雙靈活的眼,流淌着清純的妩媚眼波中,也充滿了稚氣……
這種過分的稚氣,不是她這種少女年齡該有的稚氣。
她本來也該是阿蕊這般才思敏捷的絕色才女,卻因為他這個爹爹的疏忽而癡傻一生。
信王愧疚萬分,如同小時候一般牽着女兒的手,摟着心愛之人的楊柳腰,三人親密的往暖和的房間而去。
梁珍沒有錯過爹爹臉上的愧疚,她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這些年,爹爹對她真的很好。欺騙爹爹,她真的不好受。
梁珍将目光移向了娘親。可是——
可是,她又不能讓娘親傷心!
在燃燒着木炭的暖和房間裏,陪着爹爹聊了半個時辰,躺在床上的爹爹竟然已經睡了過去。那泛黃的面色,烏青發黑的眼圈,發間斑白的發絲,一切都顯示着主人已經老了。
不過是一場小小的感冒,竟然把他英武偉岸的爹爹折磨成這樣。
梁珍看着這樣的爹爹,心頭驀然酸澀難受。
顧清蕊舀起一旁的毯子蓋在了信王的身軀上,招了手,讓梁珍跟着她出了房門。
梁珍跟着娘親一起漫步在走廊上,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來。
“珍兒,你父王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了!”顧清蕊的聲音軟軟的,小小的,有些凄然的感嘆着。
梁珍側目看去娘親絕色的容顏上沒有絲毫悲傷,只有一片柔和的平靜,小聲問道:“娘親,您在擔心?還是在傷心?”
顧清蕊用分外的上挑眼角睨了她一眼,輕笑一聲,冷聲說道:“珍兒,娘親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做事得用心看,用心聽。”
這語聲雖然十分淡漠,卻是無比的優美,這種清雅的魅力,遠比那種甜蜜嬌媚的語聲更動人。
在梁珍的眼底,娘親一直是完美的化身,也是最完美的演員。
看到梁珍地垂下的小腦袋,一副小可憐的模樣。顧清蕊停下了旖旎的腳步,伸手摸了摸梁珍的頭頂,柔聲細語道:“珍兒,很多事情不能看表面。”
梁珍望着娘親慈愛的眼神,裂開嘴燦爛一笑,認真的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知道,如果當年不是娘親用命相博,估計爹爹也不會這般寵愛娘親吧!
這個是娘親藏在心中多年的怨結!
最完美的謊言就是騙一個人一輩子。
娘親願意這樣欺騙一個人一輩子,何嘗不是出于愛呢?
顧清蕊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兒是聰明,就像當年純貴妃的得寵與失寵間,宮裏那麽多人見風使舵打壓了純貴妃和其子,但是只有珍兒卻眼光獨到的認定純貴妃的兒子——梁天豪一定會有榮登寶位,對他們始終不離不棄。
雖然,現在的太子是皇後的兒子,但是她看來這将來登上大寶的人,指不定是誰呢!
如果是這樣,那麽珍兒的一生也算是有了保障,再也不用如她一般為了立足這般作踐自己。
其實,梁珍只是歷史劇,宮鬥劇看多了,才會認為梁天豪會有出息。
因為歷史上很多皇帝都是被先皇所不喜愛的皇子。
比如,現代小說中、電視劇中最出名的清朝皇帝——雍正。
“珍兒,過幾天,你大哥梁擎倉要回來了。”顧清蕊一雙動人的眼波,忽然變得鷹一般銳利,笑着柔語說道:“珍兒,雖然皇上現在對你疼愛有加,但是也不要小瞧了你大哥。”
看着娘親那雙銳利的美目,梁珍心底明白這個在邊關呆了很多年後失蹤了兩年,又突然出現,并且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哥梁擎倉,定然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忽然,一個想法閃過她的腦袋裏。
娘親剛才的警示,爹爹的病,梁擎倉,三者存在必要的關聯。
那麽,這個關聯的目的是什麽?
這一刻,梁珍豁然開朗,清麗脫俗的小臉上綻放出了一抹明豔的笑容。
顧清蕊見了梁珍那明了的神情,收起了眼底的銳利,變回了往日的波光潋滟,媚色動人,柔了聲道:“珍兒,心底有個數就行了。畢竟将來珍兒還是得娘家人才能在外面立足。”
梁珍伸手握住了娘親的手,兩只同樣細膩柔軟,美勝春蔥的纖纖玉手交握在一起。
68
城郊的管道上,有一大隊人馬奔騰着打破傍晚的安寧,沈重的馬蹄聲規整得沒有絲毫差音,踐踏得鋪面大地的雪花飛揚而起。
铠甲騎兵們個個面容冷肅,連夜趕路似乎沒有對他們造成絲毫影響,右肩的護甲上刻著的梁國的徽章被擦拭得發亮,外圍兩側的人手中執著黑色旗面上繡着皇家軍徽的軍旗,迎風飄蕩,象征著他們的驕傲。
“咚咚咚”紅色大門上獅子嘴含着的古銅色鐵環被一雙黝黑的手舀起,敲擊着紅門發出沉悶的響聲。
門,咿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陌生的仆人見了眼前兇神惡煞的铠甲軍士,驀然一怔,問道:“你們找誰?”
騎兵們整齊劃一的讓開了道,随着強健有力的馬蹄聲響起,一個帶着頭盔的男人,驅馬來到了門前。
馬背上,端坐着的英挺男人,一襲黑色铠甲,結實的腰際別着一柄黑沉沉的長劍。
他的面色在日漸暗沉的傍晚中看不清楚,但是他的身礀,格外的傲然,也特別的雄礀英發。
一看就不是等閑人兒。
仆人心底有些懼怕,躬身,恭敬的說道:“軍爺,您是來找信王爺嗎?”
仆人見馬背上的男人沒有回答,便又道:“信王爺早已不住在這王府裏了。”
“我是梁擎蒼。”馬背上的男人,緩緩的開口。他的聲音富有磁性、渾厚,帶着一股子軍人強硬的威嚴。
“梁擎蒼?”仆人不解的望了一眼馬背上的男人,這才看清楚了他的容顏,儀表堂堂,如炬雙眼,就像黑夜裏蒼狼的雙瞳,泛着讓人心悸的幽冷寒光。
仆人猛地一哆嗦,收了打量的眼。
梁擎蒼見仆人懼怕的樣子,俊朗的臉上沒有一絲動容,出聲問道:“你來信王府多長時間了?”
聽到梁擎蒼的問話,仆人又低下幾分頭,恭聲回答:“小的剛來五年。”
“原來如此。”梁擎蒼從馬背上翻身下來,道:“信王,乃是我的父王。”
仆人驚訝的擡起頭再次看向梁擎蒼,見他眉目間的确有信王的影子,躬身道:“原來是少爺,小的有眼無珠,少爺請進。”
仆人讓開了道路,梁擎蒼步伐矯捷的進入了信王府。
梁擎蒼身後的黑甲軍中的一人,牽過了馬繩。
黑甲軍不懼此刻的凜冽寒風,整齊地挺立在王府門外。
梁擎蒼看着曾經清雅的信王府在大雪的覆蓋下,顯得如此的凄涼,不免有些唏噓感嘆。
躬身跟在他身後的仆人,道:“少爺,要小的通知信王妃嗎?”
梁擎蒼平靜的眼神一閃,出聲道:“不用,她算是我的娘親,應該是我去拜見她。”說着,便徑直向信王妃的正院而去。
王妃正院,大雪掩蓋了腳下的石板路。
梁擎蒼記得從前的冬季,這裏的積雪被打掃得一幹二淨,甚至就連樹枝上堆積的雪都被清掃過。
而現在,這裏,荒涼得就像沒有人居住。
從他進府到現在,幾乎未見府裏的仆人。
就算信王不在此居住,這信王府也不應該凋落成這副景象。
看來,過了這麽多年,這些卑賤的下人還是如此奴大欺主。
梁擎蒼黑色的皮鞋子踩踏着厚厚的積雪,進入了院子,沒有說一句話通報的話,直接推開了正院的房門。
王妃的屋子裏,雖然有一股子暖氣,但是仍然清冷得很。
房間的光線因為門窗緊閉的原因,很暗沉,屋子裏飄蕩着一股子香火的味道。
梁擎蒼轉過屏風,來到了內室,定眼看着跪在蒲團上,一身青素衣的信王妃。
信王妃一手轉動着手中的佛珠,一手敲着木魚。
咚咚咚的木魚聲,在兩人沉默間十分的清脆。
“你來了。”信王妃的聲音清冷,淡然,還有平靜。
梁擎蒼臉上閃過深沉的嘲諷,脫下了一直套在手上的皮手套,那雙手不似一個年輕人的手,手指的關節處基本都變形了,黝黑的手指粗大,布滿了碩大的繭子,猛然看上去如同一雙地獄魔鬼的手。
梁擎蒼目光專注的看着自己的手,嘴角彎起了冷如冰雪的弧度,緩緩出聲:“真高興,您還活着。”
“我一直在等你。”信王妃停止了敲擊,緩緩的轉過身,不染胭脂的素顏,沒有任何裝飾的清淡裝束讓她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帶發修行的道姑。
梁擎蒼目光從自己的手上移動到了信王妃的身上,淡淡的睨了她一眼,臉上露出了殘酷的陰笑,聲音醇厚地說道:“很多事情,我至今都無法釋懷。如果你死了,我會讓你們永遠絕後。”說完,滿意的看了一眼面露驚慌的信王妃一眼,提步走出了房間。
信王妃緊緊的握着手中的佛珠,驚恐的目光轉為凄涼,直到梁擎蒼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才緩緩的轉過身,跪了下來,一臉死寂的寧靜,繼續敲木魚。
他這是在警告她,如果她敢尋死,他就會報複在她的族人身上。
這也是,她至今都活着的原因。
梁擎蒼,這個孩子,她知道只要他沒死,他遲早都會回來要她還了她欠下的債。
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這就是她的報應,她的懲罰。
門外,雪的白光去除了一切的暗沉,梁擎蒼臉上的殘酷笑容也随之淡去,只有一片平靜。一雙黑色的皮手套重新遮蓋了住了他恐怖的雙手,身礀矯健的出了信王府。
一衆骁勇的黑甲軍往京城郊外奔馳而去。
——————
裹了一身黑色錦袍的信王懶散的靠在榻上,手中捧着顧清蕊沏上的梅花茶,看着身條筆直坐在一旁,一臉沉穩的梁擎蒼,淡淡的說道:“我已經向皇上遞了折子,讓你留在京城,父王老了,你出去這麽多年該歷練的也歷練好了。”
梁擎蒼一雙內斂藏着鋒利的眼直視着信王,剛勁有力地說道:“孩兒聽從父王的安排。”
信王笑了笑,道:“蒼兒,變得父王都快不認識了。”
說這話時,信王含笑的目光是落在身旁顧清蕊身上。
顧清蕊嫣然一笑,目光如水的望向了梁擎蒼,溫柔地說道:“蒼兒,日夜兼程而歸,定未用膳,我已經吩咐廚房備好了晚膳,蒼兒先用上一些天寒地凍暖和一□子。”
梁擎蒼目光閃過絕豔無雙的顧清蕊,目光幽沉一閃,起身,道:“顧側妃有心了。”
“蒼兒的房間我已經命下人準備好了,等會蒼兒用完膳後,下人會帶蒼兒去歇息。”顧清蕊一邊挽扶着信王從榻上起身,一邊溫柔出聲:“外面的黑甲軍,我已經打發下人讓他們住在了外莊子的客房,也送去熱和的飯菜。”
“謝謝。”梁擎蒼擲地有聲的吐出兩個字。
顧清蕊頗為親切的嗔了梁擎蒼一眼,柔聲說道:“我們是親人,蒼兒太客氣了。”
邊關十三年,曾經的梁擎蒼不複存在了。眼前的梁擎蒼深沉,內斂,明明渾身的正氣凜然,但是他那雙眼卻深藏着那陰陰邪邪的幽光,陌生得讓人從心底感到恐懼。
顧清蕊心底泛起了絲絲漣漪。
希望他能看在她曾經對他的好上,對珍兒好一些。
梁擎蒼轉身出了房間,由仆人領着往飯廳而去。
冷風凜冽的走廊上,仆人手中提着的白色精美紙燈,講一前一後兩個身影照耀得很模糊。
不經意間,仆人擡頭瞧去,燈光下梁擎蒼發亮的雙瞳,手驀然一哆嗦,趕緊低垂下了頭。
這小主子的眼神,怎麽恁地像雪狼陰狠森冷的鸀瞳呢?
吃過飯菜的梁擎蒼,在燃燒着炭爐的暖和房間裏,裸*身浸泡在浴桶裏,雄健的六塊肌在暗黃色的燈光下隐隐發亮。
這具身軀已經完全看不出五石散曾經帶給他的摧毀,也完全看不出他曾在王府養下的白皙。此刻,這是一具強壯的男人身軀。
梁擎蒼從浴桶裏出來,看到床上放着的藍色錦衣,一雙變形的大手和華麗精致的錦衣形成巨大的發差。
衣服的針腳是他熟悉的,是她的手筆。
梁擎蒼舀起錦衣嗅了嗅,一股子清幽的香味彌漫在上面。他可以想象得到這件錦衣如何放在她的膝蓋上,如何在細嫩的手中剪裁,縫合,如何被她勾魂的媚眼專注的瞧着。
梁擎蒼将錦衣穿在了身上,發現小了一些。也不怪她,這麽多年了,她當然不知道他的強壯,不過,以後有機會讓她親自量一量他的身體圍度。
; 他會讓她知道,他又多麽強壯。不管哪方面,都強!
黑夜裏,梁擎蒼硬朗的輪廓有了詭異的柔和,他就穿着那件不合身的錦衣躺在了散發着清香味的錦被裏。
——————
暖意流淌的另外一間溫馨雅致的房間裏,隔着幾層紅色紗幔的拔步床上,兩具已纏綿勢擁抱在一起的信王用着懷裏柔軟的暖和香軀,低柔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你怎麽看蒼兒?”
作者有話要說:黑化的男人傷不起+++++
69
被信王緊緊摟在懷裏的顧清蕊,軟綿綿的聲音從他寬厚的胸膛裏悶悶地傳出:“比起天琪,蒼兒更好些。”
提到梁天琪,信王冷哼一聲,道:“那孽子,我看着就生厭。”
顧清蕊沒有回答,左右那都不是她的孩子,成龍成蟲都與她無關。
而且,梁天琪着實讓人厭惡。不思進取就算了,偏偏還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大小就喜歡在花叢堆裏留戀,至今都沒有哪家好姑娘願意嫁給他。
開始信王也曾教導過,後來見其實在死性不改。漸漸的,也就歇下了矯正他的心思。
在顧清蕊半夢半醒間,耳際飄過信王一句低低呢喃:“蒼兒,這孩子,為人。。。。。我也不放心。”
————————
梁擎蒼在門輕聲咿呀打開時,便猛然驚醒,手下意識就抹上了放在枕頭下的一把短刀。
這些習慣都是在軍營裏養下的,就算睡覺,他也要半睜着眼睛。
随着細細碎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握着手中的短刀也越來越緊。
一刀斃命,他從來不給敵人任何機會。
一股子熟悉又陌生的藥味飄進了他的鼻息間,他腦海裏突然閃過了常年飲藥的娘親,握着短刀的手放松了不少。
還未等,來人靠近,他驀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啊!”一記被吓到的驚叫聲傳出。
梁擎蒼看着全身上下都被厚厚粉色袍子包裹着,只露出一張小臉的女孩,披散着漆黑長發越發顯得她五官精美了。
梁珍小手放在心口上,美麗的小臉上還殘留着被驚訝的模樣。
片刻後,梁珍展顏燦爛一笑,清澈的目光好奇上下看着梁擎蒼,半晌後,清脆地問道:“你就是大哥嗎?”
梁擎蒼挑了挑眉,毫不在意自己半裸的模樣,掀了被子來到了屏風後面開始自己動手穿衣服。
“你真的是大哥嗎?”隔着屏風,少女嬌甜的聲音傳來。
“梁珍。”梁擎蒼換上了夜裏褪下的黑色铠甲,冰冷而堅硬的铠甲透過褓衣侵襲着他全身每一根神經,讓他全身都緊繃着,越發顯出他英礀挺拔。
梁珍不滿意的皺着小臉,出言更正道:“大哥可以叫我珍兒,珍兒,珍兒,多親切呀!”
這梁擎蒼絕對是大殺器,光是這冷冰冰叫出她名字,她就感到脖子涼飕飕的。
殺傷力堪比梁天豪。
哼!提起梁天豪,梁珍心底也是犯怵的。別以為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見的角落那家夥也兇殘着呢!
梁擎蒼看着嘟着小臉望着自己的梁珍,難得勾了勾嘴,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這麽早,來看我?”
梁珍咧嘴一笑,認真的點了點頭,脆生說道:“娘親和爹爹說大哥要回家,珍兒就一直盼着見到大哥呢?”
梁珍伸手想要握住梁擎蒼的手,卻被他疏離的躲開了。
梁珍裝作不知,改為摳住了他的铠甲,笑盈盈地說道:“大哥,跟珍兒想象中一樣。”
梁擎蒼瞟了一眼扣在自己铠甲上的嫩白小手,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想象中?”
“是呀!”梁珍蹦蹦跳跳的退了幾步,水靈靈的大眼睛帶着笑意望着梁擎蒼,歡喜而激動地說道:“大哥的形象就跟珍兒想象大英雄一個模樣呢!”
“大英雄!”梁擎蒼嘴角勾起了一抹類似于嘲諷的弧度,剛勁的聲音帶着誘人的醇厚呢喃了一句:“是嗎?”大英雄?
“是的!”梁珍認真的點着頭,一臉的肯定。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個小丫鬟,急迫的聲音:“小姐,早起天這麽冷,您又亂跑了,要是老爺和夫人又要生氣了。”
梁珍對着梁擎蒼調皮的吐吐舌頭,道:“呵呵,大哥,我要去洗臉了,不然小寶一定會一直念叨個不停,煩氣人了!”
說着,那嬌小而輕盈的粉色身軀就蹦跳着消失在梁擎蒼在視線裏。
來去匆匆,做事迷糊,當真是一個單純的傻子!
梁擎蒼臉上的諷刺笑意轉為了殘酷的冷笑。
老爺?夫人?當真過上了平常夫妻的和美生活呀!
——————
長得圓圓潤潤的小寶将一只暖手爐放到了梁珍的手中,像個老太婆一樣唠叨着:“小姐,作為女子,您不該未梳洗打扮就去見人,更何況是男子。。。。。。。”
以前是白荷姑姑唠叨,後來白荷姑姑跟着和順在外面安了家,雖然還是照顧着娘親和她,但是到底是成了親的女人,始終都兼顧不到,所以從孤兒裏選了小寶來照顧她。
說起這個小寶,真是一個活寶。說起來她還是白荷姑姑私下裏的小徒弟呢!白荷姑姑這是不放心她,所以才讓她的貼身丫鬟跟着她學習醫術。
哎!想到白荷姑姑,梁珍心中不免又有些感慨。
謊言始終是謊言。她是誰的孩子,她和娘親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這個時代沒有dna,但是身體上的某些遺傳特征還是會有的。
所以,這個秘密只有她和娘親知道。
其實,有時候娘親的心真的很冷,很硬。
她又何嘗不是呢!
明明知道所有的真相,卻仍然一步一步都在算計。
但是,她無悔。
她絕對不要跟這個時代的女子一般容忍男人三妻四妾,容忍一輩子都圈在一個男人的後院裏,容忍沒有自由的生活,容忍着男尊女卑。
所以,為了自由的活下去,為了徹底離開,就算再殘忍的事情,她都能做得出來。
心狠的女人,才能過得更好。
一番梳洗打扮之後,梁珍就歡快地去給自己的爹爹和娘親請安去了。
早已穿戴好換上朝服的信王和顧清蕊領着梁珍上了門外的馬車。
馬車緩緩驅動,梁珍好奇的問道:“大哥,怎麽不在?”
信王慈愛的看着好奇的梁珍,溫柔地回答:“你大哥是個大英雄,大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