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理發

老馬很快就開完會回來了，拿着個小單子，搖搖晃晃的，他進來的時候周夢溪幾個正站在講臺上對着名單喊名字發校服迷彩服呢 。

老馬把單子放桌上，轉身看校服，回頭問他們幾個:“數量數過沒？夠不？”

荷月笑:“夠呢老師，我們領的時候數過好幾遍，就怕數錯又得麻煩多去幾趟，現在已經發得差不多了，就看大家穿着适合不，不适合我們再去換。”

冶襲和周夢溪使勁伸脖子鑽研那個小單子呢，可能是老師的字太有藝術性了，他倆都沒看懂寫的啥。

兩人一臉懵逼地對視了一眼，大約是感同身受，看懂了對方存留在眼底的深意，這他媽是字？确定不是鬼畫符啥的？

“咳咳。”荷月咳嗽了一聲，示意他兩注意點。

兩人楞了一下，擡頭一看，老馬正盯着他倆瞧呢，笑眯眯地問:“怎麽樣。看懂沒？”

偷看被抓包，冶襲繃緊了身子跟站軍姿似的，不說話，周夢溪立馬一本正經地就接了一句:“是有點兒看不懂。老師你練的是草書吧！”

他的神情極為認真嚴肅，像是很真心地在探究這個問題的答案。

荷月和冶襲在旁邊心裏都快笑抽了，又不敢當着老師的面笑出來，憋笑憋得肚子疼。

老馬被他怼得沒話說，瞪了他一眼:“你啊你。把你們的字先練好再說我。”

周夢溪和冶襲對了個眼神兒，摸了摸自己的鼻頭，沒說話，他兩的字确實也挺難看的。

冶襲繼續發衣服：“同學們，咱別拿了衣服就跑啊，這兒還有張表格要簽字的。”

“知道啦。”衆人應聲。

周夢溪，荷月便跑去問老師問題。

“座位呢，老師，你準備怎麽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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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很随意，悠悠然問:“你們看着辦吧，有想法沒？”

周夢溪笑:“我看花名冊咱班成績倒是都不錯挺均衡的，可以采取四人小組合作模式，座位W型更換，一周一次。”

馬維宗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那你們就去辦，座位表弄好了給我看看。”

“好。”周夢溪笑了笑，餘光瞥到有人在看自己。

哦，是個高大瘦削的男生。

男生似乎只是不經意瞥了他一眼，扭頭拿着校服就下去了，周夢溪沒來得及看清他具體長啥樣，只是隐隐約約覺得他面色級白，輪廓深邃，一雙眼黑白分明，顯得有點漫不經心的冷意。

誰？他怎麽沒印象。

老馬出去了，周夢溪又跑回了冶襲身邊兒，“哎！冶襲，剛才領校服那男生你知道是誰不，我怎麽沒印象？”

冶襲也愣了一下，道:“你等我看一下啊，昂，管仲之呗，咱班成績第一，語數兩個滿分過來那個，你記得不？”

“奧。”周夢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不由瞟了一眼對方的簽名。

“啧。”了一聲，心道這是練過啊，那男生的字遒勁有力，十分好看。

周夢溪對比了一下自己的，莫名有點羞愧。

不一會兒，老馬就回來了，拿着兩剔子，理發的。

衆人:“幹啥？”

老馬:“女生校服迷彩服沒問題就可以先回了，男生留下來理頭。”

“嗷——怎麽這樣啊，老師，男女平等，你怎麽區別對待嘞！”

老馬不緊不慢道:“咱軍訓就這規定兒，老師也沒辦法。”

衆人氣餒，小學生似的排隊理發，他們能幹啥，坐下理呗，還能不上學，不軍訓了咋滴，衆男生認命。

有人校服還不太合身，趁着還沒放學，周夢溪和冶襲又跑了一趟教務處，換了幾套回來。

來來去去折騰的，最後一趟回來，大家頭發都理得差不多了。

兩個理發的座位都空着，冶襲随便選了一個，小跑過去坐下了。

周夢溪有點累了，沒太在意，就挑了剩下的一個位置坐，準備理發，放心閉眼前，從他的角度正好看見老馬正拿着手機站在窗前打電話呢。

等等，剛才也沒注意，老馬站那兒打電話呢，那是誰在給他理發？

周夢溪想擡頭看看，但剔子已經開始“嗡嗡”作響了。

他的頭也被人按住:“別動。”

是個陌生的沒什麽溫度的聲音。

周夢溪閉着眼一動不動，直到剔子沒了聲響，他才睜開眼，擡眼一看，哦，正是那位管仲之，管仁兄給他理的發。

可惜他睜眼睜得不是時候。

他擡頭的時候，管仲之正面無表情地朝着他奮力一吹。

周夢溪下意識地閉眼，頭發渣渣糊了他一臉。

什麽都沒來得及說的管仲之:……

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周夢溪:……我先去洗個臉。

周夢溪洗臉回來，一切都收拾好了，班裏人也走光了，冶襲拎着兩人的校服軍訓服站立在班門口，風吹過，他的背影顯得格外蕭瑟。

周夢溪:……錯覺吧。這話唠有天背影蕭瑟，那得世界末日，還是立刻的。

周夢溪胡思亂想着，看向了窗戶裏的自己，短到不足以抓住的頭發和青澀冷硬的面容。

“周——夢——溪——！發什麽呆呢？走啦！”冶襲在遠處大聲喊他。

“來啦！——”周夢溪跑向他。

明明只是短短一截彩磚路，可周夢溪卻覺得他跑過了一生，上輩子所有的記憶碎片似乎都随着風聲呼嘯遠去了，剩下的一切，都只是現在。

把握現在。

時光還長。

周夢溪摟了冶襲，接過了自己的校服，笑得明朗：“謝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