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親對象
出門前我化了個淡妝,化妝是一種赤^裸^裸的心裏暗示——我在做一件嚴肅的事,就像穿上正裝人就不由自主假正經一樣。所謂嚴肅,是指如果我百年難遇不幸遇上個讓我一見鐘情的主,也要奮不顧身地把持住自己,不能當場露餡。不過,一見鐘情講究的是色^相,好皮囊怎麽會來相親呢,而我也早過了一見鐘情的年紀。我拍拍自己的臉,抖掉一頭的胡思亂想往約定的地方出發。
對方約在一個裝修上流的西餐廳,一看環境就知道物美價不廉,服務生把我引向預訂的位置。遠遠就看見過道的盡頭有一個男人自己坐着,背對着我,服務生果然把我帶到了他的面前。
“你好!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我跟他打了招呼,他也站了起來,客氣地說沒有沒有,他也剛到不久。
兩人落座後,他看我的眼神裏滿是驚愕,而我卻是一臉疑惑,這張長得還算不錯的臉竟然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根據我以往的經驗,這種感覺一般都來之不善。
“付昀?”他不可置信地問。
“你、你認識我?”我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
“怎麽,你不記得我了嗎?”
“呃,你給個提示吧。”氣氛有點尴尬,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求證。內心卻在咆哮,何方妖孽,速速報上名來,誰有興致跟你玩有獎競猜啊。
“君華中學,籃球隊。”他抱臂靠在椅背上,興致盎然地瞅着我,眼裏一波接一波的暗笑讓我渾身不舒服,好似我在明他在暗一般,恍惚有種慘遭埋伏的感覺。
我把這兩個詞鏈接起來在記得的男人中搜尋可疑目标,過濾得只剩下那個心血來潮跟我表白的13哥,可是不可能啊,除非他整容接骨增高。
“這範圍,太遼闊了。”我不好意思低聲道。
“哎,真是服了你了,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那麽呆,看好了。”他湊近桌子,突然鼓起他的兩腮,臉馬上圓成了一個大餅。
“啊啊啊,球哥!”我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驚叫起來。他連忙打手勢叫我輕點聲,我下意識地偷瞄周圍,附近幾桌的人都像看戲一樣掃了我們幾眼。
球哥本名向游,是丁煜的發小。中學時候因為營養過剩,體型比較圓潤,用丁煜的話來說就是“圓得能當球來踢”,于是大家親切地稱呼其為球哥。沒想到他減肥成功了,看着也俊秀了許多,江湖流傳的胖子都是潛力股果真是至理名言。
“你瘦了帥了,我都認不出來了,太恐怖了。”我小心地感慨,差點就想問他要整型醫院的電話,以後老唐喝出啤酒肚了我可以推薦他這麽個好地方。
“咋的,怎麽你也來相親了,你的小男朋友呢?”球哥笑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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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這叫與時俱進,好歹也趕趕相親的潮流,體驗生活呗。”我岔開了話題。
“你這心思,怎麽還跟小女孩似的。”他撲哧一笑。
“過獎了,哈哈。”
他笑笑,就喊來服務生給我們點餐,服務生拿走單子後,扯了幾樁當年的往事後,他便去了洗手間。我馬上掏出手機給宋宋播報實時戰況:“哈哈,相親對象是丁煜——的發小向游。”
“OMG,向游是我們的大BOSS,你要争取讓我喊你做老板娘啊。”這個飯點宋宋還能秒回,可見革命戰友情深似海以至于可廢寝忘食。
我嗆了一口水,匆忙抽紙巾收拾嘴邊的殘局,我居然跟她們公司的老板相親?這讓我瞬間誠惶誠恐起來,宋宋在東恒文化集團工作,她們公司發行的雜志書籍從八卦到經濟,從文學到漫畫,涵蓋方面之廣泛,在本市能與之媲美的只有君華集團旗下的同行子公司。
“不可能,他在東恒,我在君華,以後那是仇人見面兵戎相見。”我忽然又想到宋宋也在東恒,忙又補充一句,“當然你是絕無僅有的一個特例。”
然後宋宋很久都沒再回信,我估計她吃飯去了,就把手機收好繼續等向游回來。就這麽幹巴巴地等到菜都上來了,連片他的衣角都沒見到,我心道該不會是掉進茅坑溺斃了吧,那這頓可要吃癟了我的錢包了。我招來服務生,問他能不能去洗手間幫忙找一下我朋友。
服務生小哥面色尴尬戰戰兢兢地說:“小姐,其實,您朋友很久前就走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響,這混球居然開溜了?姐姐我雖然不算美若天仙,好歹也是個能看得過眼的凡人,你至于這麽聞風喪膽跑了麽?這裏是西餐廳又不是烤肉店,你就怕把我把你剝皮抽筋削骨烤了吃了麽?
火氣湧上來就再也呆不住,想着我就提步準備撤人,小哥忙跑到了我前面道:“小姐,買單您請往這邊走。”說完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停住一想,買單?我還沒吃呢幹嘛要買單?于是又憤憤然一屁股坐回原位,撿起刀叉也不顧什麽形象一叉子就插^進牛排裏,把牛排當成向游眼都不眨一下就一刀刀割下去。
嚼着牛排還聽到耳邊竊竊私語,周圍幾桌人求知欲旺盛的目光黏在我身上,要不是塞了一嘴肉,我就朝他們做潑婦吼了。
埋頭幹完牛排又轉戰蒜蓉面包的時候,頭頂傳來一個男聲:“抱歉,我來晚了。”
我咽下一嘴幹燥的面包,張嘴就是一句:“你他娘的還知道回來啊。”
然後擡頭,看清來人後卻驚得僵在原地了,手裏的叉子叮的一聲滑到桌上。
“怎麽、怎麽會是你?”我有點結巴了,對面立着向游的發小丁煜同學,依然白衣黑褲,依然玉樹臨風,我瞬間淩亂成大樹底下的枯枝敗葉狀。
“向游有急事,我來頂班的,我代他向你說聲抱歉。我能坐這不?”丁煜指了指剛才向游坐過的位置。
我再次被提醒自己被向游放了鴿子,頓時看着面包也沒了興致,端起紅酒啜了一口,恹恹地靠在椅背上示意他随意。
“你跟向游,相親?”丁煜語氣有點嘲諷,聽了就讓我氣息不順,但我告誡自己這是上流的地方,也不能随便發作。
我深深沉了一口氣,挺直了腰板,擺出肯德基店員似的招牌微笑:“這你就說得不對了,現在坐在我對面的不是你嗎?”
丁煜愣怔了半秒,淺淺笑意在臉上漾開。
“來,相親就正經點,你先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看他态度像是沒有反駁,我就繼續自導自演下去。
“丁煜,男,31歲。”他一字一頓地說,果然夠簡潔。
“取向呢?”
他笑意更濃,好似這是個很可笑的問題。
“你不要笑,現在同婚已經變成一個很嚴峻的社會性問題,結了又離,給婚姻登記所的公務員同志帶來多大的工作壓力啊。再嚴肅問一遍,你的取向是男還是女?”
如果他回答是不會來大姨媽的物種,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把他發展成像老唐一樣的閨蜜。
“你。”
“啥?”我以為他覺得這問題太荒唐而被嗆到,又催他嚴肅對待好好回答。
“我的取向,你。聽懂了嗎?”他笑意頓失,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
“嘿嘿,少爺真會開玩笑。”幸好我沒在喝酒,不然肯定把持不住噴他一臉,這倒是個不錯的調戲,“可惜我是女的。”
我本來想說用女生,但覺得好像安在26歲的我頭上有裝嫩的嫌疑,用女人吧我又還不夠格。
丁煜眉心一皺,旋即又舒展開來,給自己和我都添上葡萄酒,慢慢悠悠道:“我始終覺得一個成功男人身邊應該站着一個好女人。”
“嗯,我也這麽覺得。”我順口應到,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好像又被他調戲了,他嘴角果然抿出了一絲狡猾的笑。
我喝了一口酒壓壓驚,道:“不帶你這麽回答問題的。接下來一題,你媽咪喜歡什麽樣的兒媳婦?”
如果順着剛才的調子,他肯定會油嘴滑舌地回答“我媽就喜歡你這樣的”,然後我會皮笑肉不笑內心波瀾不驚地應對。
“這麽說,你打算做我媳婦了?”他臉上浮起狡黠的笑。
“哈,話不是這麽說,你看我第一次相親,業內經驗基本為零,總得先做些市場調研,看看哪一類相親女最暢銷,好積累點經驗,日後遇見喜歡的才能有備而戰是不。”他既然開得起玩笑,我也跟着不靠譜起來。
“那你要倒黴了,有我在,你的相親經驗估計以後用不上了。”他開始變本加厲。
“俗話說,技多不壓身——”我的中心思想還沒表達完,眼前飄來一片陰影,把我的注意力都吸食了過去。
一個窈窕淑女怒發沖冠地立在桌子邊,正對着我瞠目而視。我看看淑女,再看看丁煜,忽然間明白了這準備唱的是哪出戲。丁煜臉上飛快掠過一線驚訝,瞬即被滿面春風代替。
淑女叉腰指着我的鼻尖質問丁煜:“這臭丫頭就是你放我鴿子的原因?”
丁煜擡眼,輕笑了一聲,道:“你只說對了後面一半,她可不是什麽臭丫頭,這位姐姐可比你長了三四歲。”丁煜轉而笑望着我,我也只能呵呵笑,心道其實最後半截可以不說的。
“你……”淑女猛地收回手,對丁煜瞠目而視。
周圍部分不明真相的群衆開始停下刀叉,好奇地打量着我們這三人,求知欲旺盛的眼光如網兜一樣将我們統統罩住,讓人感覺渾身不自在,尤其還被淑女誤會是橫插在她和丁煜之間的罪魁禍首。
“那個,你們小兩口吵架不要扯上我啊,我也是被別人放鴿子的好不好?”我盡量把聲音放得哀婉,雙眼楚楚地望着兩人,再裝下去都能擠出兩滴老淚了。
“你閉嘴,我們的事與你無關。”淑女怒道。
“所以,那你就別叫她臭丫頭。”丁煜嘴角噙笑,真不明白後院起火了還能如此淡然,還轉眼看着我。我也覺得此話有理,也跟着他嘿嘿笑起來。
幾秒不經意間的眼神交叉被淑女當成了沆瀣一氣的眉來眼去,立馬點燃了她焦躁的怒氣。
突然間,一片冰涼撞到我的臉上,葡萄酒的醇香從鼻底下掠過,下一秒一臉的葡萄酒就順着臉流向了我白色的襯衫,染濕的襯衫立馬變得通透無比,內衣上的花紋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呆若木雞地盯着淑女,只見她一臉蔑視,把酒杯重重地放回桌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