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種面談
我一邊艱難解題一邊埋怨周老師不盡職,一心二用進入癡迷狀态的時候,眼前卷子上飄來一片陰影,且帶了陣陣若隐若現的可可奶香味。我猛然正身擡頭,就看見小周把手裏拎的袋子擱到書桌上,裏面是兩個一樣的紙杯,他坐到桌對面。
“呃,你怎麽又回啦了?”我看看袋子又瞄瞄他。
“喝哪個,奶茶,可可?”他将兩杯熱飲拿了出來。
“可可,謝謝。”我想也沒想。原來只是去買東西,握着暖和的杯子我吃人嘴軟地頭一次發覺這尊冰雕也那麽有人情味,那麽食人間煙火。
他問我有哪裏不懂的,我說你還不如問我有哪裏懂的,這樣我可以少說一些。他沒和我扯皮,啜了一口奶茶擱一邊,拉過卷子就給我講題。講到需要演算的地方他便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但我看到的文字和圖形都是倒着的,于是放下可可跑到了他旁邊弓身站着聽,他只好讓了個位子坐到旁邊凳子去。
聽到終于恍然大悟之時,我松了一口氣,抄起手邊的杯子就吸了起來,熱飲入口才發覺不對勁。
“怎麽一股奶茶味啊?”我皺眉嚷道,話一出口立馬慫了,繼續喝不是把杯子放回去也不是,我尴尬地朝他笑笑,他沒瞧我,只是耳朵也染上了微紅。
最後我做了一個悲壯的決定,把兩杯都幹了。只是一大杯下肚,撐得我力不從心,伸手想再去拿可可的時候,他一把将杯子劫了去,“喝那麽多不撐嗎?”話畢看也不看我,送到嘴邊就吸了起來。
我只能在心裏念念催眠自己,我臉皮很厚,這沒什麽。
而我們二班的靈魂人物終究不是一般的人,小周給我期末考前突襲的題目裏竟然和考卷大部分內容雷人的相似,都有點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借着家裏的關系順到了考題。但想到初一運動會的時候他明明拿了冠軍,卻還主動出來為窦娥·唐伸冤,這種有着蓮花一樣節操的人還會投機倒把的話,也只會存在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腹诽中了。
考試結果好得出我意料,經此一役,士氣大漲,我不覺對這位軍師多了幾份敬仰之心,想着前兩年怎麽沒多留意這號人呢,大概是忙着對丁煜動歪念去了。這份心情一變,聽他講話時覺得那條聲線愈發惑人,聽多了耳朵都要懷孕,估計《最炫民族風》這種神曲到了他那裏都會染上幾分撩人的磁感,想想就覺得無法直視。
期末考完,宋宋號召去KTV慶祝,老唐第一個熱情響應,我把小周也喊上。我們四人,除了我是沖着吃的去,其他三人都是麥霸。沒想到小周和老唐一冷一熱兩個極端的人居然能有攝影這種那麽燒錢的共同愛好,不一會便聊開了,包廂太吵鬧,聽不清他們聊天內容,只見二人臉上不時飄過一陣陣笑,讓我總有給他們當了回紅娘的錯覺。
回家路上我問老唐和小周都聊些什麽,怎麽一起來學校看書的時候沒有看到他們那麽嗨。
老唐賊兮兮地看着我笑,“十句話八句離不開你啊。”
“哦,肯定是組織派他來暗殺我了。”我無情地扼殺了老唐的八卦小苗頭。
大概從那時候起我們形成了一個山寨F4組合,周末有時一起組團寫作業,有時組隊去公園瞎晃蕩,即使在學業的壓力下茍延殘喘也要揪住時間的空隙來潇灑。每天都是普通青少年的平淡生活,夏天的那件事從占據整個腦袋到漸漸縮進一個小角落,我不知道幾時可以徹底釋懷,但總算向前邁進了一步。我像換季的服裝一樣從人們的焦點範圍裏下架,如願過回小透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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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起丁煜的時候左心房總是傳來一陣抽痛,有時會糾結自己在他那裏曾經屬于一個怎樣的位置,想着想着都恨不得揪朵菊花來扯花瓣問問花王他到底有沒喜歡過我。
高一冬天我的腳意外骨裂了,傷情雖然不嚴重,但醫生還是囑咐我能走就別跑,能站就別走,能坐就別站,總之就是靜養,于是姨媽大題小做地幫向老師申請讓我每天早操請假不出席。
我借機慫恿老唐早上幫我打早餐,沒想老唐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你不是不能走,你壓根就是想睡懶覺,哥哥我早看透你了。”
老唐說的确實沒錯,他看透我了,我卻沒有看透他,依然對他懷揣着一顆滾燙的期待之心,只不過這顆心在接下來幾天我的細心觀察中就徹底涼透了。老唐懶覺睡得比我還專業,連早操都翹了,每天頂着鳥巢踩着點來上課。可是他有小周這個好基友幫着逃過早操點名和打早餐,才睡得那麽有恃無恐。我轉眼看看宋宋,她每天早上随心所欲,吃早餐都是心血來潮的事,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我順口問小周一句,“你是什麽座的?”對男人都能這麽體貼,我賭一根油條他是巨蟹座的。
他愣了一下,臉上疑雲飄過,似乎對他而言這是道高深的難題,斟詞酌句了半天才回我,“我是血和肉做的啊。”
他語氣一本正經得像給我講物理題,旁邊的宋宋聽了忍不住撲哧一笑,我白了他一眼,懶得跟他再解釋。
第二天習慣性晚起,卻發現書桌上比往常多了油條、雞蛋和一杯豆漿,我回頭看看後桌行好事不留名的周雷鋒,不由得想給他鞠躬,簡直就是再生父母啊。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我換上真誠得可以感化上蒼的語調。
“不謝,反正刷的是唐昊的卡。”他看着課本頭也不擡,手裏轉着筆。
“哈哈,你以後的呂朋友一定超級幸福。”我啃着油條含糊不清地喃喃,壯哉我大中華的傳統早點。
他的筆好像被我吓掉了。
第二年秋天,學校拆了兩個班做文科班,我和宋宋選了文科搬到了樓上的教室。原來的班級變成了理科班,老唐和小周還在原班,不過是插^進了一些被拆分掉班級的選理科的學生。
文科班女人多是非也多,尤其像我這種有“黑歷史”的人,更是被翻出來津津樂道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過得并不惬意,周圍除了宋宋和幾個原來班的同學,其他是敵是友分不清,慢熱如我不敢敞開心懷,過得小心翼翼又壓抑。
那段時間經常跑到樓下找老同學聊天,好幾次見着小周和一個女生在座位上有說有笑,同學告訴我那是班裏的女版小周,學霸來着。
每次小周和女學霸讨論問題各抒己見很激烈的樣子,想到以前他都是給我講解題目,我和他的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一道物理題都要勞煩他重複上幾遍才能理解那個物理情景,我在一旁乖乖地全盤接受,這麽一對比心裏落差就啪啦一下出來了。果然學霸和學霸才有共鳴,當學霸不幸遭遇學渣,那就是對牛彈琴了。
思及此處不覺心裏泛酸,又有些莫名的氣憤,連小周這麽悶騷的人都可以那麽快找到“新歡”,我這個跟着老唐混了十幾年的脫線少女竟然還圈囿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簡直有辱老唐對我的言傳身教。
從那之後我身邊的新朋友開始多了起來,可是心裏總有一塊不太舒服的地方,尤其每次下樓我看到小周和女學霸在一起的時候。
我開始裝作不經意向老唐問起小周和女學霸的情況。
“哦,小周挺欣賞她的。”說話的時候老唐半躺他床上用電子詞典玩貪吃蛇,眼皮都懶得擡,好似當我不存在一般。
“她也挺欣賞小周的吧?”問這話的時候感覺嘴巴有點幹澀,發音都艱難起來。
“那必須,我們家小周長得一表人才又才華橫溢,性格溫柔又專一,哪個女生不喜歡,連我妹妹都被迷倒了不是。”
“哪、哪有,你妹妹我喜歡的可是、可是丁煜……這類型的。”我挪開了黏在老唐身上等待答案的目光。
“啊,我操,死了。”聽到老唐鬼吼我不由得又看向他,他将電子詞典随手扔一邊,跳坐起來盯着我道,“丁煜都走了兩年了,要喜歡你早就給你吱一聲了。這兩年你簡直就跟小周形影不離啊,看人家小周對你多好,周末又來陪你看書,又幫你打了半個學期的早餐,要我是女生我都心動了。”
“說得小周沒周末和你一起看書沒給你打過早餐一樣。”我有點底氣不足地揶揄他道。
和小周在一起的時間不短,期間也沒有什麽不快,但我一直不認為我喜歡他。在我的定義裏,喜歡一個人應該像當初喜歡上丁煜一樣,某一瞬間的電光火石讓我覺察到,“啊,慘了,我喜歡上這個人了”。那時我還不懂喜歡上一個人可以這麽無聲無息,直到他身邊出現另外一個人的時候,疼痛才會代替電光火石告訴你答案。
後來小周和女學霸去外市參加物理競賽,一去就是一周時間。那一周時間我是近似崩潰的恍惚,以前想見他的時候還可以下樓去瞄幾眼,偶爾搭幾句話,而今連影子都見不着,還是和女學霸一起并肩作戰去了。加之班裏有個男生和我表白被拒後依舊進攻不斷,搞得我不勝其煩,我實在不能找一個物理和我一樣稀巴爛的男生,不然以後換電燈泡怎麽辦,況且我覺得我已經喜歡上小周了。
小周回來那天剛好聖誕節前一天,我們在去教室的路上碰見,他問我最近怎樣,我鬼使神差地說了那個男生的事。
“哦,那你打算答應?”小周語調低沉,比冬天的空氣還沉悶。
“可能吧。”我随口應了句,等着他說些什麽,可終究他一個字也沒說,悶頭進了教室。我一下子垮了肩,也洩氣地上了樓。
晚上下了自習我就溜回宿舍暖和去了,不多久接到了小周的電話。
“我有話要跟你說,能不能來小花園一趟?”
小花園是學校早戀的必游勝地,聽到這話我不覺心跳加速起來,有點不敢往下猜測了。
“唔,你有什麽話電話說也一樣。”
小周沉默了很長時間,長到我以為他已經挂了電話了。等我提醒他再不說話我就挂電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飄乎乎地從聽筒傳來。
“阿昀……我喜歡你四年了,做我女朋友可以嗎?”
我的小心心撲通撲通跳得都要脫殼而出了,守得雲開見月明,樂得腿都虛軟了,馬上就想對着話筒點頭咆哮“可以可以”。
最後還是穩控住了自己,道:“有種面談。”
他馬上接道:“下來,我就在你樓下電話亭。”
宿舍大門前是一條林蔭道,路上下自習回來的人還不多,我跟着他隐到了樹影下面,只有幾梳光線暗淡地灑來。
他重複了剛才的問題,我應過他之後,他挑起我的下巴輕輕地啄了一下我的唇,輕聲道,“阿昀,聖誕快樂。”
我望着他笑了,下一瞬卻吓呆了。
一個像極了丁煜的背影從小周身後不遠的樹影裏走出,向着遠離宿舍的方向走去,連走路的姿态都和我印象中的完全吻合。
小周看見我盯着他的背後發呆,不由得也向後望了幾眼,背影已經消失在轉角不見,他問我怎麽了,我有點無力地沖他笑笑,說沒什麽,可能看到教導主任了。
我安慰自己那應該不可能是丁煜,林然已經畢業,丁煜應該沒有什麽回來的理由,這會說不定在美國摟着哪個洋妞睡覺呢。
作者有話要說: T_T周末的碼字效率比工作日的還低啊,撞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