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舊事重提
冰雕小王子是班裏女生對小周的愛稱,對我而言它聽起來像更像菠蘿油王子而不是威廉王子之類,用老唐的思維來表述就是,菠蘿油王子是專賣菠蘿包的,而冰雕小王子呢,就是賣刨冰的。
冰雕是我們二班裏神乎其神的靈魂人物,在初一入學的摸底考試裏一鳴驚人,運動會上又摘了長跑冠軍,加之一張清秀俊逸的臉,引得一票女生趨之若鹜。冰雕性子沉靜冷淡,并非對人愛理不理的冷漠,而是情緒較為內斂,叫人猜不透他的真情實意。
由于休學的關系,加上我本就功力薄弱,複學後我的成績進入熊市一跌再跌,雖然有老唐和宋宋的多方支援,毫無起色的分數還是讓我起了破罐破摔的心理。班主任受姨父之托,無奈使出了殺手锏,分配小周做我的師父指導學業。
冰雕人如其名,除了講題外話語少得驚世駭俗,就連講題時候也是簡而言之,這讓和老唐這種念經的話唠長大的我情何以堪,如若不是小周音色太出衆,我早被催眠得長睡不醒了。這并非暗喻冰雕同學太了然無趣,不過是那時年少好動,比較喜歡和老唐丁煜這類人磨嘴皮子,無法欣賞冰雕的靜态之美,聽題也心不在焉起來。
由是周末小周約我來校補習功課的時候,我也是踩點到到點走,多呆一刻都怕沾染了他的少語症。還盡量把老唐和宋宋都拉上,省得兩個人沒話說經常冷場。陶子羽一事之後,我在與異j□j往中猶如驚弓之鳥,總害怕再次陷入莫名其妙又無可挽回的悲劇裏。
籃球隊那場真心話大冒險上丁煜親了我之後,一想到我暗戀了兩年的男神竟然可能是個gay,不覺悲從中來夜不能安寝,對周遭的感觸開始變得遲鈍。宋宋事後跟我說,陶子羽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有點怪怪的。
兩天之後校園裏開始有人傳丁煜因為夏伶和黑道上的人杠上了,打了一架進了醫院。我一下子就懵了,一方面擔心他的安危,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挺可悲的,人家早就心有所屬了,大冒險和真心話果真一點關系都沒有,逗你玩呢。結合十二年後的現在對他的逼供來看,高中時候他心心念念過的唯一一個女生大概是夏伶,不然四年前夏伶劈腿的時候他也不會那麽狼狽。
聽到丁煜消息的那天晚上下了自習我悶悶地先回了宿舍,寝室裏只有陶子羽一個人。我去刷牙洗臉的時候聽到寝室公用電話響,陶子羽接起說要找的人還沒回來,我猜大概是宋宋外校的男朋友打來了吧。
洗漱完畢換了睡裙我翻身上床就想睡,但靈臺混沌壓根睡不着。不久有人來搖我的手,我以為是宋宋回來了,沒想卻是林然。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怎麽丁煜給你打電話都找不到你?”林然一臉焦急。
“什麽?”我疑惑,沒等她再重複我馬上反應過來,倏地坐起來,看見陶子羽背對着我沒事人似的在疊衣服。
“他在宿舍門口等了你好久,說有話要跟你說,你快點下去吧。”林然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我一點也沒有猶豫,在睡裙外披了一件外套就沖了下去,下到宿舍大門的時候,下自習的人已經陸續回來,卻哪裏有丁煜的影子,全是清一色的女生。一瞬間心比月涼,他一定是等得不耐煩走了吧。
宋宋也回來了,上來就一臉憂慮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怎麽穿成這樣就下來了。我沒有回答她,而是轉身提腿就往五樓的寝室跑,宋宋邊喊邊跟在後面。
我幾乎是踹開了門,陶子羽在裏面一臉平靜地看着我,我沖到她面前就質問:“剛才的電話是丁煜打來找我的對不對?”
“沒錯。”沒想到她回答得幹幹脆脆毫無遮掩,倒叫我一下子不知要作何反應了。她陰下臉道,“付昀,我恨你,他本來屬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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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和事實佐證丁煜歸她所有,她也沒理會我的怒氣,繼續語調冷冷地說:“沒想到你表面看上去純情,心機卻那麽深,整天在男生面前撒嬌套近乎。為了在丁煜面前搏出位,裝無辜裝委屈裝哭,連苦肉計都可以用的出,把手都摔斷了——”
“夠了,陶子羽你閉嘴。”宋宋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我後面,我回頭看時,發現認識她那麽久她第一次面含愠色。
陶子羽不屑道:“得了吧,宋繪真,你也不是什麽好貨色,蛇鼠一窩。你在外面被男人睡得還不夠多嗎,來到君華又裝什麽女神——”
“啪!”
我上前一步不留餘力地甩了她一個耳光,一巴掌下去她站立不定後退了幾步,我揪着她的衣領怒道:“陶子羽,你怎麽說我都可以,但是你他媽的敢再說一句宋宋的不好,我馬上把你從五樓扔下去!”
她凜然不懼:“別以為有唐昊給你們撐腰我就怕了。你媽不要你自己跑了,連你爸都不稀罕養你,你不會不是他親生的吧?哼,你就一個寄人籬下的寄生蟲,有什麽好嚣張的?”
“你……你才不是你爸親生的,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我氣急敗壞接了一句。
“你們倆,這是幹什麽了?有話好好說,別牽扯到家人。”宋宋沖上來分開我們,擋在了我面前,眼神示意我不要沖動。
沒想到的是陶子羽臉上突然死灰一片,剛才鬥志昂揚的樣子頃刻間消失殆盡,頓時萎了下去,中彈一般跌坐到了自己的床上。我也有點慌了,不知道哪句話觸到了她的底線。沒多久她打電話叫家人來接她,當天晚上就回了家。
一場沒頭沒尾的鬧劇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卻贻害無窮,第二天陶子羽出事了。
後來有人傳因為是因為我勾引陶子羽的男朋友才導致我們關系破裂,才會發生第二天那樣的慘事,至于那位男朋友是誰,卻無人能說其詳。我想勾引的除了丁煜再無他人,如果那個人不是丁煜,也許我能好受一些。瞧她說丁煜屬于她時那篤定的目光,又讓我有點心虛起來,一直躲躲閃閃不敢去向丁煜求證答案。
而且除此以外我也有錯,怎麽能那麽沖動就甩了人家耳光呢?怎麽能随随便便就說人家不是她爸親生的呢?
流言蜚語和愧疚感壓得我寝食難安,于是我跑到了美國親媽那裏,就像四年前在醫院見到小周時候我也躲起來一樣,我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這兩次無論逃了多久,總還是要直面慘淡的現實。
高中部周六例行上課,有時下午13哥會和人來學校打球,等到放學就一起和已上高二的林然一起回家。我時而會望着窗外的籃球場愣神,莫名懷念和他們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的每一個午後。剛回校不久時13哥跟我說,“付昀,別理那些閑話,都是閑得蛋疼的人才說些有的沒的,我和林然都相信你呢。”13哥性格雖然有些沖動,但為人仗義,加上這兩年在林然母性光輝的籠罩之下成熟了不少,确實算一個不錯的朋友。但他終歸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也不方便和他走得太近,每次都是路過看看打個招呼而已,省得又被人碎嘴說我又去勾搭有婦之夫。
臨近聖誕節的周末,宋宋據說和外校的男朋友約會去了沒有一起來學校,老唐也有了正兒八經的理由睡懶覺不來相陪的理由,教室裏就我和周青彥兩個人,我想着一道高深莫測的物理題就走了神,望着籃球場方向就發起了呆。
好像又看到了深藍球服的丁煜在球場上奔躍,神情堅忍,動作潇灑,連籃球飛出的弧線都一清二楚。這裏的冬天不專業,沒有一點冬天的樣子,更不會下雪,不知道美國下雪了嗎,他以前說如果下雪會幫我堆一個雪人,我就跟他說幫我堆一具骷髅架吧,還連草稿都畫好給他了。
林然是丁煜的發小,偶爾在校園遇上會聊幾句,但她不會主動提起丁煜,我也不敢問起。一晃眼原來丁煜竟然這麽活生生滅絕了大半年了,而且還會繼續絕跡下去,一時間悲怆不已。
“想打球?”桌子對面的冰雕突然發話了,把我的筆都吓掉了,這話從他口中出來聽起來像“想打架?”的挑釁一樣。
“哈?沒有沒有。”我瞥了他一眼,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趕緊撿起筆低下頭喃喃念着題目裝模作樣地思考難題。
“去打會球吧,看你也不像看得進書的樣子。”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如獲大赦地丢了筆,草草收拾好自己的書和文具,告訴他等會不用等我回家了。徒弟都下課了,他這個做師父的也解放了,也起身慢吞吞收拾東西。
我抱着班裏的籃球往球場走時,他卻也跟着過來,我好心提醒他校門在另外一個方向,他卻說他也要打球。
“你,确定會打籃球?”我看着他一副瘦得讓女生都嫉妒的身子骨,一派仙風道骨還是比較适合撚須吟詞誦曲。
“要不比一下?”
一聽他這麽問我心裏就癢起來了,這壞習慣絕對是老唐給慣出來的,于是問他:“怎麽比,比什麽?”
“打七個球,誰進得多誰贏。我贏了你就乖乖回去做題,我輸了随你便。”我發覺這竟然是他跟我說過的最長一句話。
“比就比。”平時沒見他打過籃球,估計技術不純,我怎麽說也算在球場時拼殺過的,何懼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
他的技術确實一般,但優勢在于長手長腳,一番圍剿下來也和我拼了個3:3。想着最後一個球千萬別給他投進,不然我可得關小黑屋了,他搶到球剛想上籃,我狗急跳牆地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腰,沒想還是慢了一步,球穩穩地進了。
“你耍詐?”他扶着腰在旁喘氣。
“你又沒說不可以耍詐。”我不服道。
“可還是我贏了。”他突然笑了,他竟然也會笑,還笑得那麽幹淨明朗,在這樣的場合看到這樣的笑我真想上去拍一巴掌,叫你得瑟。
然後他收起球,往教學樓方向走,我只好願賭服輸地跟上,心中念念下次這種單挑的場合一定要祭出我的當家王牌——老唐。
到了教學樓樓梯入口他卻停下了,把球還給我,我問他幹嘛。
“我剛才說我贏了你就乖乖回去做題,沒說我也要陪你回去啊。”他神色坦然。
“你……”
“把那幾張卷子都做完,明天我檢查。”他說完轉身往校門方向走。
我抱着球,望着他背影漸漸遠去,眼睛要是能甩刀,我早把他飛得個千瘡百孔了,只能暗暗詛咒他出門被女流氓劫財,被男流氓劫色,哼。
作者有話要說: 妖怪,你往哪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