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
去了。竟然還無半點抗拒之心,剛才究竟被哪道雷給劈中了……
見到老唐的時候已經比先前約定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老唐不悅,“你丫倒立着走來的啊?都快散席了才來。”
我沒答他,搶過他手中的酒杯仰頭就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嗆得我咳嗽起來,宋宋忙拍着我的背,“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我搖搖頭,沖她笑笑,但此刻我一定笑得很苦逼,“我沒事,別擔心。”我剛把一匹種馬給睡了,這種事如何說得出口。
我在宋宋旁邊坐下,才發現周青彥冷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陣賽空調的寒意撲面而來,我趕緊轉過了頭和宋宋說話。
周青彥晃悠悠端了兩杯酒走到我身邊,遞給我一杯,我謝過他,卻有點心虛不敢看他。
尴尬的緘默持續了好一會,我找了個話題開口,“你以前不是不太能喝酒的嗎?”
“是啊,以前還喝醉過一次被你嚴刑逼供了。”他淡淡笑着,“這幾年跟着我爸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酒量都是被逼出來的。”
我笑了兩聲,喝了一口酒,“感覺你變了很多,變成熟了,連我姨媽都這麽說,跟老唐不是一個頻道的人了。”
“遭遇的東西多了,人哪能一成不變。我也想過要是像唐昊一樣就好了,起碼不用背負那麽多東西。”他的語氣裏有點無奈。
“哈哈,可是老唐還沒有追到宋宋,單這點就挺不好的。”
“我不也還沒有追到你嗎?”他目光幽幽凝視着我。
剛才和其他男人纏綿,現在又和另外一個男人聊感情,感覺就像喝了兩味相沖的藥,毒性太大扛不住。于是我跟他打了個幹哈哈,自顧自喝起酒來,一邊章寧秀在和老唐叽叽喳喳着什麽,宋宋興致缺缺地在旁聽着。
“你知不知道今晚是我回來後你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跟我說話?”
“可能喝了酒的關系,可其實我還是挺恨你的,我還沒原諒你。”我真的開始有點暈乎起來,于是甩甩腦袋。
“我知道。”他笑了,風輕雲淡卻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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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喝高了,他打車送我回家。車窗打開吹着夜風靠在他肩窩上,相似的場景,記憶中的體香和感覺卻好像回不來了。
到了小區門口,他半扶半抱着把我弄下車,我揚言說還可以走直線,他笑笑,出其不意地親了我一口,頓時我酒醒了一半,走直線百分百沒問題了。突然又聽到一道清冷的嗓音,我的醉意更是瞬間灰飛煙滅。
“你們在做什麽?!”
我循聲望去看見丁煜衣冠楚楚向我們走近,他扣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揪出周青彥的懷裏,寒聲道:“周總,難道四年前我給你提醒的又忘了?泡妞前麻煩先調查一下她有沒有男朋友。”
“我才不是你女朋友。”我奮力甩開他,豈知他大手一攬,将我卷入懷中。
周青彥笑了,“聽到了嗎?她也說她沒有男朋友。”
他話裏的“也”字分外刺耳,我怒道:“我不是夏伶,可以把你們的争風吃醋省省了。”
兩人俱是一愣。周青彥略帶歉意道:“對不起,阿昀,我不是那個意思。”
“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先回去吧,我能自己走上去。”
他寓意深遠地瞧了丁煜一眼,轉而對我道了句晚安便坐車離開。直到車子消失在前方拐彎處,丁煜還是沒有絲毫放松手臂的意思。
“周青彥走了,你可以放手了。”我鼻子哼了一聲。
“怎麽喝了那麽多酒,明天還要上班呢。”他蹙眉責備道,大手依然緊扣。
“不關你事,快放開我。”我開始掙紮,對他拳腳相加,他死命不從。
“哼,你都是我的女人了,你倒是說得輕巧這不管我事啊,你竟然把哥睡了就跑。”
我一怔,旋即冷笑道:“丁總,這也太可笑了,睡過就能算你的女人,那我每天走在街上都能遇見一大波你的女人了。你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一夜晴這種關系嗎?”
他鐵青着臉沉聲道:“付昀,你覺得你像玩得起一夜晴的嗎?”
“丁煜,別說得你對我那麽用心。你不就是為了報複周青彥當年搶了你的未婚妻嗎?”
摟在我腰上的手倏然一僵,而後抽離了開來,我一下子重心不穩癱倒在地上。
ˇ036.職業閑人ˇ 最新更新:2013-12-29 19:56:47
老唐短信和我播報小周和丁煜正在外市同搶一塊地皮,問我賭誰贏。這又讓我想起他舉着兩根黃瓜問我選哪個時的猥瑣神态,如若被他知曉我已被其一殲滅,不知他是否會抽搐而亡。
我便不作回答。
那晚丁煜居高臨下俯視我半響,只丢下一句,“付昀,在你心裏我丁煜就永遠過不了夏伶那一道砍嗎?”
既然把跟他的關系限定在一夜^情,在這個肉質範疇裏面談心裏想法是可恥的。
如果小周不是前男友,丁煜不是鄰居,我跟這個階層的人幾乎沒有交集,就像宋宋和她的頂級老板向游一樣。
周三的中午我和宋宋約在舟立大廈前的咖啡店吃飯,日光懶散傾灑太陽傘的周圍,人也忍不住頹然,想着悠适地一躺就一個下午該多好。
我的眼光習慣性往舟立大廈的大門掃蕩了一番,想象中的颀長身影沒有如約而至。
“你那晚做什麽了?失魂落魄出現在酒吧,可要吓死我了。”桌對面的宋宋低頭撥動着她的焗飯問我。
“邪惡的事。”我突然沒了食欲,放下叉子端起咖啡擺出一副唠嗑的架勢。
宋宋頓住手上的動作擡頭看着我,眼裏有微然的錯愕,“不會吧你……跟丁煜?”
我點點頭。
她徹底放着叉子,妍麗的靓顏上塗滿了驚訝的顏色,低聲道:“霸王硬上弓?”
我哭喪着臉,“是就好了,問題是我一點排斥感都沒有,真是見鬼了。”
宋宋抿嘴笑笑,“他事後态度如何?”
我撇撇嘴,“他态度倒挺好,就是我态度惡劣。可是你也知道,種馬招呼女人的功夫那是登峰造極,所以還得看無性狀态下的态度。”
“那他平時對你怎樣?”
我想了想,我和他似乎沒有多少“平時”可言,再說他态度不明朗,我還用不着結合多方面因素來考慮問題。我搖搖頭稱不知道。
宋宋叫我別糾結了,一切順其自然。我就是太順其自然了才覺得邏輯不通。
下午羅莎莎找我到她辦公室談話,她臉色沉重仿佛要去收一筆追不回的債。
“付昀,你來公司也快一個月了吧。”她問。
我點點頭,不知她有何吩咐。
“公司最近在H市設置了一個辦事處,打算分撥總公司的一些力量去支援。”她頓了一頓。
不詳的預感像流星一樣劃過心頭,H市就是當初拿錯丁煜行李箱的那個城市,可以說是天高皇帝遠,但其實就是提前養老,一杯茶一張報紙一天八小時。
“上頭多方考慮,覺得你是最佳人選,年輕有幹勁,還結婚沒有家室的拖累,最适合出去鍛煉一番了。”
我聽着心裏咯噔了一下,剛才的流星砸到了我,來這裏還沒站穩腳跟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去多久?”
“長期。”
這簡直是有去無回的流放。
“可以選擇不去嗎?”我小心翼翼低聲問。
“可以。”她回答得很幹脆,我雙眼一熱,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除非辭職。”
吱的一聲希望之火被無情澆滅,君華那麽海納百川,怎麽就容不下我一個蝦兵蟹将了。我壓抑着內心的憤然,攥緊拳頭問:“沒有其他選擇了嗎?”
“沒有。”她搖搖頭。
“理由?”
“上頭的意思。”
她叫我回去考慮,明天給答複。我轉身提步準備離開,她突然叫住了我,“付昀,好像被重點盯上了。”
這話聽起來我的含金量挺高的,我轉回身問她怎麽一回事。
她坐在資料被碼得井井有條的辦公桌後,推了推鼻梁上的粗邊鏡框,若有所思道:“何小怪家在H市,我本來推薦了她,但被駁了回來,上頭指名要你去。”
聽着感覺好像勾欄裏面的頭牌被點了。
“範姐知道嗎?”畢竟她才是我的直屬上司。
羅莎莎點點頭。
晚上召了老唐和宋宋到我家集思廣益,我肯定是不願離開,但留下似乎無望。
老唐不以為然地道:“這都大個事兒啊,跟小周吱一聲,別說留下,就算連跳三級也完全沒問題。”
宋宋古怪看了他一眼,“我倒覺得這事小周可管不了了。”
我和老唐不約而同望向宋宋,只見她秀眉微蹙,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我催她快把話說完。
“周夫人不是一直很反對你和小周的事嗎?”她用眼光尋求我的肯定,我立馬點點頭,表示事實如此,她繼續說了下去,“我猜測,這有沒有可能是周夫人的意思?”
我和老唐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我們都覺得宋宋說的似乎可以解釋得通。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宋宋又補充。
我點點頭,“嗯,畢竟我和小周四年前就黃了,又沒有死灰複燃的征兆,對她構不成什麽威脅。君華那麽大,我才進去一個月,說不定她都不知道呢。”
老唐拿起電話就翻起了通信錄,“管它什麽原因,問問小周就知道了。”在電話接通前,我一把将手機奪了過來挂了電話。
“他不是在外市搶地皮嗎?這點小事就別去煩他了,周總可忙着呢。”我剛說完,老唐的手機就鬧了起來。
“看吧看吧,周總真的很忙。”老唐不鹹不淡道。我把手機遞給他,威脅他不許亂說話。
“喂?周總啊——”老唐懶懶地拖了一個長音,“那個,沒啥事,就是我妹她想你了,又不好意思主動打電話給你,所以——啊!”老唐被我狠狠揪了一把耳朵,我把他手機搶過就挂了,宋宋在旁掩嘴偷笑。
***
三天後臨走前何小怪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面是向游公司的一個經理的聯系方式,我問她怎麽回事,何小怪叫我問範姐。
“範姐,你真是大好人,我剛失業你就給我介紹新飯碗了。”我嘻嘻哈哈地對着手機講,站在君華大廈13樓的陽臺上,陽光不嫌浪費地鋪灑着大地,曬得我都不好意思陰霾了。
“豆腐,你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範姐的聲音聽起來不輕松。
“啥?”我不知不覺也跟着緊張起來。
“你被君華封殺了,以後你的畫可能賣不出去了。”
感覺腳底下的平臺突然間消失,有種高空墜落的失重感。我顫聲問:“這、這怎麽回事?”
範姐默了默才開口,“其實,四年前你出書前高層就有這個意思,我也不知道原因。”
我的畫本就是白菜價,不然我早就做全職畫手了,封殺我實在是大題小做。又想到範姐說的四年前,這下覺得宋宋的猜測有幾分靠譜了。
“那我賣給其他家好了。”我看了看手上的名片,謝過了範姐就挂了電話。君華在出版界的影響力不可小觑,既然能下令封殺,以後賣去其他小的出版社估計沒活路,能與之抗衡的估計只有東恒了。
我皺了皺眉頭,陽光刺眼得有些過分,突然覺得呆在這裏有點惡心。
***
職業閑人剛開始沒幾天就到了十一黃金周,日上三竿我還在和周公探讨人生哲學,忽然被一陣催命門鈴從夢裏揪醒了。
我以為是體貼的快遞小哥來了,匆忙在吊帶睡裙外面罩了件衛衣就去開門。
“早。”門剛開了一條縫,煩人精就毫不客氣推門而入。
“丁煜,我沒說讓你進來呢。”我黑着臉瞪着他,有點惱他的來去無蹤。那晚明明憤憤然把我丢在大門口就走了,現在又突然嬉皮笑臉出現,讓人搞不懂他的大腦回路。
“可你也沒趕我走啊。”他伸手一把将門合上,長臂和門形成一個銳角将我包圍。
一張俊臉近在眼前,我又想到這裏是那晚的案發現場,臉上禁不住一陣燒紅,雙手下意識扯了扯衣角,側移了一步閃出他的勢力範圍。
“沒事,就來看看你。”他将手放下,收進了褲袋,閑閑地從頭到尾将我打量了一遍。
我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現在看過了,可以走了吧?”
“哪那麽簡單,沒看夠呢。”他眉花眼笑,徑自坐到沙發上擺出一副攆不走的架勢。
我撇了撇嘴,剛想啐他幾句,門鈴又叫嚣起來了,我想着這回肯定得是快遞小哥了吧。
剛一開門我就後悔了,我應該先換身衣服,然後把丁煜給藏起來,“老爹,榮阿姨,你們怎麽來了。”
“來找你商量點事。”老爹面帶急色推門而入,榮阿姨牽着付曉也跟了進來。
剛一進門看到沙發上的丁煜三人就愣了,丁煜顯然也怔住,剛才風輕雲淡的神色消失殆盡。
我馬上跑到他們中間介紹,“老爹,這是我鄰居丁煜。丁煜,這是我爹、我阿姨和我弟。”
“付叔叔好。”丁煜向老爹伸出了手。
老爹忙握住,用一種敬若神明的語調道:“哎,丁總,好久不見。”
我疑惑地看看兩人,“老爹,你竟然認識他啊。”
老爹似是責備地看了我一眼,“丁總年輕有為,在這座城市有誰不認識的。”
聽着老爹一口一個“丁總”,總覺得心裏不對勁。
丁煜笑着謙虛了幾句,意欲要走,老爹将其留住,道:“我就和阿昀講幾句話,不會耽擱你們很久的。”
我苦笑,心裏暗嘆這算哪門子的耽擱啊。丁煜果真不走了,半蹲下來勾搭付曉。
老爹将我拉到陽臺,“你跟丁總什麽情況?”
“我跟他沒情況。”
老爹掃了一眼我的衣服,顯然不相信我的話,又飛快看了客廳一眼,若有所想地道:“給買房子的時候,原來隔壁是一家三口,後來聽說被另外的人高價買下,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我打斷他的恍然,“老爹,你們來有啥急事?”大清早的也沒有一個電話預警。
“哦,你榮阿姨的弟弟在老家被人打進醫院了,我們得回去幾天看看,你幫忙帶幾天付曉,沒問題吧?”
我朝客廳看了幾眼,才注意到榮阿姨是帶着旅行包來的,丁煜和付曉在說着什麽事,付曉笑意盎然一臉神往。
我收回眼光,只好應了他。
***
假日的游樂園人山人海,好像上帝把人群複制粘貼了一遍。付曉一手丁煜一手我,看到啥都高興得要流口水的樣子,喜滋滋笑眯眯地拉着我們随人潮移動。
半個小時前我還在家悠哉地吹空調,付曉說他有三張票,本來要跟爸媽一起去的,問我可不可以帶他去。我答應了他,丁煜在旁自告奮勇說可以開車帶我們。結果有車男人成功勾走了一個六歲無知小孩的心。
我們像牛拉車一樣被付曉拉到一片人潮沒那麽擁擠的地方,前邊有個小男孩孩追着一只滾着的皮球朝我們踉踉跄跄跑來,小男孩後面還有一個少婦跟着喊他慢點。付曉松開我們跑過去幫忙把皮球截住,還給了小男孩。
仔細一看靓妝少婦竟然是故人,我呆愣在原地,還是丁煜先開了口,“夏伶,好久不見啊。”
ˇ037.舊愛重逢ˇ 最新更新:2014-01-04 03:15:29
四年不見,夏伶少了些許當年清冷如雪的氣質,反倒多了幾分為人母的慈和。她本就比我長四五歲,現今身材依然窈窕如初,妝容淡雅,衣裳素淨。如果不認識宋宋,她肯定是我的女神,難怪當年會引發兩虎相争,丁煜還為了她被B社會的地頭蛇給打進了醫院。
再看她身邊的小男孩,約莫三歲,臉蛋清秀膚似白雪,一看就知深得母親優良遺傳,只是看上去有幾分病恹恹,倒似男版黛玉。
“學姐,好久不見。”我也打了招呼,腹中卻似有股酸氣往上湧動。
她微微錯愕看了我兩秒,旋即綻開溫婉的笑,“你是付昀吧?對你的印象一直是那個整天跟在丁煜後面的小姑娘,十幾年沒見變化太大,漂亮得差點認不出來。”
“是嗎?我倒覺得她沒怎麽變。”丁煜笑着斜了我一眼,我突感周身掠過一陣涼風,吹得我心裏發毛。舊情人相見,我卻像三明治裏的香腸一樣被割了幾刀夾在中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之感赫然閃現。
夏伶介紹小男孩是她兒子,然後垂眼望着付曉,眼裏似閃過一絲疑惑,我趕忙向她介紹這是我弟,她眼裏的疑惑轉而換成一臉的莞爾。
付曉甜聲喚了她一聲“阿姨”,然後仰頭拉着我的手可憐兮兮地問:“姐姐,我想吃冰激淩,你陪我去買好不好?”
我一愣,心嘆付曉你果真是重生來的救世主,我借機對他們笑着告辭,付曉臨走前還囑咐了一句,“哥哥,你別忘了來找姐姐和我呀。”丁煜笑着揉揉他頭上的雞窩。
冰激淩的老巢就在不遠處,走過去的路上我忍不住表揚了付曉,“弟弟,幹得漂亮。”小小年紀就懂得見風使舵,長大了肯定是商場的人精,情場的禍害。
“哥哥喜歡那個阿姨嗎?”能問出這麽高深的問題,付曉不是情商究極進化就是陪他媽看多晚間八點檔了。
“是個女人哥哥都喜歡。”我忍不住往那邊眺了一眼,丁煜和夏伶想聊甚歡的感覺,丁煜還半蹲下來逗小男孩,小男孩羞澀地躲到他媽身後。
買了兩支冰激淩我和付曉就坐在旁邊的石板凳上舔着,我時不時往來時方向瞟幾眼,感覺像青春期偷看毛-片的少年,偷偷摸摸怕別人發現自己。
付曉舔完一支冰激淩觊觎着第二支的時候,丁煜過來了,神色平靜淡然得像不曾經歷剛才的插曲。他對插曲只字不提,帶着付曉去玩兒了。我一路眼巴巴地跟着,好奇心燒得渾身難受,暗暗希望他能主動開口。
可他不開口我只有自己胡亂猜測,心裏竟然滋生了一個狗血的懷疑,他該不會是那小孩的爹吧?
呸呸呸,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就算是他親兒子我也不用貼錢買奶粉,我折騰什麽呢。
***
我一把老骨頭都快累散了,熊孩子回到家還精力過剩地揮着在游樂園買的金箍棒,把客廳當成他刀光劍影的戰場,或者當成一個馬戲團,他就一耍雜技的。他動作太大,客廳架子上的陶瓷金豬儲蓄罐岌岌可危,我瞅着都要心肝亂顫。
“付曉,你給我小——”突然嘩啦一聲将我的“心”字覆蓋,金豬被摔得粉身碎骨,白花花的內髒掉了一地。
“付曉,你……”這個儲蓄罐從初中就跟着我,算來也是付曉的長輩,沒想到今天竟然送命在一個小輩手裏。
“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付曉低着頭定定地立在旁邊,跟剛才的活蹦亂跳形成兩個極端。
看他态度誠懇,我也別無他法,安慰他說沒關系,招呼他來幫忙收拾掉落的硬幣,丁煜也加入了陣營。
埋頭苦幹了一會後,丁煜拿着一個礦泉水瓶蓋大小的東西在我眼前晃了一晃,“付昀,原來你當年暗戀過我。”聲音毫不掩飾得意之色。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寫着他的“煜”字的石膏塊,當年我打球斷臂愈合拆石膏時他曾在上面簽過名來着。小石膏塊曾被我從儲蓄罐摳過出來,在表面打上防氧化的漆,沒想到保存至今上面那個字依然清晰可辨。
“那是我自己寫的李煜的‘煜’。”我狡辯道,伸手去搶他手上的東西。
他手一縮,躲開了我的捕捉,将石膏湊到眼前仔細研究起來,“別懵人。你說這是向游寫的可能還有人信,只有他的筆跡跟我的比較相像。這‘煜’是我寫的肯定沒錯。”
“然後呢?”你喜歡的還不是夏伶?
“然後沒了。”他兀自失聲而笑,帶着點苦澀和無奈,然後将石膏塊還給我繼續低頭撿硬幣,手上的動作卻不太利索,似乎陷入到某種沉思中走了神。
我還等着他還魂來自戀或者擠兌我幾句,哪知他就此打住沒了下文,籠在他身上的疑雲更濃重了。
***
接到周青彥電話的時候我在外面吃飯,付曉剛大聲叫了一句,“丁煜哥哥,我想吃那邊那個,你幫我夾一下可以嗎?”
“現在說話不方便嗎?”他在電話那頭問。
丁煜笑着給付曉夾菜,看也不看我。我低了頭問周青彥有什麽事,聲音不自覺放低了幾度。
“關于君華封殺了你的事。”低沉嗓音經過無線電波的加工聽起來更加壓抑。
我猛然挺直了脊背,“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面談吧。”
跟他約好時間地點,挂了電話發現丁煜直視着我,我撇開了眼不去看他。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腦袋裏刮起了臺風,付曉提醒了好幾次“姐姐,你夾的菜掉了”。
在飯店門口分別前我把家裏鑰匙給了他,麻煩他幫忙照看一下付曉。
“我送你過去吧。”他皺眉看着我,付曉牽着他的手擡頭好奇地打量着我們。
“不用了。”
他面有不豫似要發作,但最終沒再說什麽,突然淺淺地吻了一下我額頭,付曉驚訝得嘴巴可以吐出個蛋。
這一親簡直就是火上添油,本來亂糟糟的心更是被他攪亂成一團糊。
目送完他們,我走了兩個街區找到了周青彥的車。他把車開到了附近海邊,敞開車篷涼涼夜風漫了過來,海潮的聲音像是一只巨大海洋生物的呼吸。海灘上有人在放煙花,高中時候我們四人也曾這樣成為別人眼中的風景。
靜默持續了很久,仿佛光影和黑暗交錯的夜色将我們凝固。
終于還是我先開了口,“封殺的事,那是你媽媽的意思嗎?”我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拄着窗沿,依舊看着那些綻放在半空的菊花。
“對不起。”嗓音低啞,帶着無可抗拒的沉重。
我想起了範姐的話,猶豫了一會,嘴邊像灌了鉛一樣開口艱難,“四年前你就是因為這個離開的?”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像是想把心中的郁悶都傾吐完,“那時看着你每天對畫稿出版都滿懷期待的樣子,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體內郁氣起伏,心緒開始像沸水翻滾,我強抑着顫抖轉過頭來直視他,“可是,你好歹也跟我商量一下啊。難道你覺得出本書能比我們六年的感情更重要?”
無奈和痛苦交織在他臉上,“不是一本書那麽簡單,當年她揚言如果我不離開你,她就會毀了你的前途。她真的可以做得到。我當時就一個學生,對此卻什麽也做不了。”話到句末他自嘲地輕聲一笑,撇開眼光看向了車頭,“這種威脅太……卑鄙了,可她畢竟還是我媽,這種事我怎麽說得出口。”
一瞬間感覺自己虛軟得像攤爛泥,原來等待了四年的謎底竟然是這個,難怪他回來就問我為什麽不當畫手去幹編輯的事。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告訴他,天下之大,三百六十行,當不成畫手其實還有我的容身之所。
“小周,你……太傻了。”我有點無法把控,掩着嘴巴竭力不哭出來。
他轉回頭看我,笑得蒼白無力,“那年我爸病重,我走得匆忙,後來又攤上夏伶的事,就一直覺得沒臉再見你了。”
“可我有時覺得當年是我把你給逼走的,你也知道,我發起脾氣來就歇斯底裏,誰的面子也不給。”我擡手去揩揩眼角溢出的水,苦笑着說。
“你也知道啊。”他嘆了一聲,我伸手戳了一把他的手臂,佯裝怒道:“就知道你會嫌棄我,你自己還不是一個悶騷樣,什麽事都是逼急了你才肯說,老是悶着憋着雞蛋都可以孵出小雞了。”
笑意在他臉上漾開,沉悶的氣氛似乎被緩和成舊日的樣子,“在美國的時候,我回頭找你了,可是卻找不到了。”
我差點脫口說了“我知道”,幸好及時剎了車,“是嗎?可能弄丢了就找不回了吧,就像我的很多個錢包手機一樣。”
他一愣,沉思了一會道,“如果沒有被其他人撿到,沿着原路回去還是可以找到的吧?”
“路過的行人那麽多,而且丢的時間也太久遠了一點,有點難度呀。”
“我會努力找的。”
我打了個幹哈哈,轉頭看向窗外,沒再接他話頭。
“這幾年我開始接手公司的事,說話權利大了,我媽也不再插手我的感情了。”他繼續說。
這暗示了當年來自他媽的阻力将不複存在,聽起來像是鼓勵我奮勇直前和他言歸于好。
又咀嚼了一遍這句話,發現不對勁,回首嚴厲地盯着他問:“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破鏡重圓,現在為什麽無端端的,我就被封殺了?”
他沉吟一聲,無懼地對上我的眼光,“我媽應該是被人威脅了。”
ˇ038.幹得漂亮ˇ 最新更新:2014-01-01 04:58:17
居然有人可以威脅到周夫人,這境界真是讓我望其項背,如果我的功力能拔高到這個境界,估計我早就把小周他媽降伏了。
真有想拜見這位高人的沖動。我問小周此人是何方妖孽。
小周搖搖頭,“我還查不到是誰,但對方顯然抓住了我媽的什麽把柄。而且,我不明白為什麽目标會是你。”他手肘搭在窗沿,修長的手指撐着額頭,顯得有點疲憊。
我也有同樣的困惑。如果說為了限制同行發展,我也不是一支潛力股,放在畫手市場裏面含金量也就平平。如果對方像小周一樣覺得畫畫是我的夢想而傾力要毀之,卻又沒有趕盡殺絕。
最重要是我一直覺得自己忒環保,忒無公害,為何就成了人肉靶子。小周顯然也無解,只向我保證一定會把這件事調查清楚。
聽起來問題上升到了需要出動私家偵探的高度,我忙說不用,反正就是換個地方工作。
他微嘆一聲,“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小周的大腦溝回顯然跟我不在同一地域,我便不再對此深究,直言時候不早如若無事就送我回家吧。他依言而行。
回到小區門口,我做賊般慣性四下掃了一圈,确認警報解除後才大大方方地跟小周道別。
他哭笑不得,“你就那麽怕被丁煜看到嗎?”
我被他戳中了心事,半惱半羞,嘴硬了一句“鬼才怕他”。
他明眸深然,眼光在我身上流轉了幾秒,似欲言又止,忽然話鋒一轉道:“阿昀,過段日子君華六十周年校慶,我們一起回去看煙花吧。”
君華中學每年校慶都有煙火晚會,平時好比娶側房的排場,每逢整十的周年慶就是娶正房的排場了。五十周年校慶的時候我們還戀人未滿,後來拉鈎約定六十周年的時候要相攜回來看煙花。
我笑着沖他點點頭,“嗯,到時候別忘了喊老唐和宋宋,當年我們四個說好一起回來看的。”
他怔了一下,旋即展顏而笑。
告別之後我沒有直接上樓,這一天狼吞虎咽的信息太多,夏伶、小男孩、小周、威脅周夫人的神秘人,腦袋有點運轉無力,我跑到樓下的秋千上自個兒蕩了起來。
腦袋試着放空,仰頭從滿天繁星一路瞧到自家的陽臺,客廳微弱的燈光映出陽臺上一個模糊的人影,似乎還點綴了一點隐約的紅光,像極了柯南裏面的小黑人兇手。頓時覺得不妙,我家的小柯南還在兇手手上呢。于是踉跄下了秋千往家裏跑。
我幾乎是剛在門口站定門就從裏打開了,一股不可抗拒力量将我扯入屋內,把我緊緊壓在關上的門背上。
“操。”我忍不住低罵,又是這個地方。
“我正有此意呢。”丁煜溫熱的唇貼着我的耳朵道,呼吸帶着淡淡的煙草味,扇得我的臉頰一陣灼熱,他的大掌應景地揉捏了一把我的臀部。
你妹的,又想來調戲老娘。我皺眉暗罵了一句,卻擡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一張俊臉扭正到我的眼前,兩手輕勾到他的頸後,在他驚訝的眼神中瞄準他的唇啃了下去。
血腥鹹味伴着一聲微吟蔓延而來,我心滿意足地撤兵收隊,他卻圍追堵截上來,反客為主一把銜住我的唇,腥風血雨來勢洶湧将我堵得透不過氣。我心下一驚,齒間一時放松了警惕被他長驅直入直搗腹地,攪起靈舌的兩相交纏。
原置于我臀尖上的大掌游離向前,開始侵略危險的軍事地帶。
我不由得渾身一僵,暗叫不好,跟一匹種馬比嬉戲技術我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我趕緊将手撤回,抵住他的胸膛想将之推開,他卻倏然松開了我的唇,手也從軍事地帶撤離,轉而執起我的手放到嘴邊輕吻了一口。黑眸深邃,目光溫柔,他直視我的雙眼溫聲道:“付昀,我們交往吧。”
他眼裏流轉着我不曾見過的認真和期待,看得我心肝一顫,差點就點頭了。幸好靈臺還算清明,覺得他這話放在此時此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