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7)

吧?”蘇女士不顧我的驚訝與尴尬,單刀直入問,與其說是“問”,不如說只是簡單告訴我,她已知道,我再掩藏也是徒勞。“剛才我就發覺了,丁煜的眼光總是有意無意瞟向你,尤其是你捂着胸口的時候。”

“哪裏,我身邊可站着個大美女,沒準丁總在瞅她。”話畢,心裏對陸芩補了一句:陸芩姐,拿你當擋箭牌,真是對不起了,改天一定将功補過。

“阿昀,你想忽悠小姑娘還可以,媽媽的閱人史都可以出經驗集了,女人的直覺不容小觑。”剛才蘇女士與我之間那點多年未見的生疏感全被她抹殺,“其實我早跟我姐打聽過了,聽說丁煜人還可以,估計不會像你爸當年那麽……窩囊。”

蘇女士的話讓我有些不快,“媽媽,我覺得爸爸挺好的。即使他不再是你的老公,他也還是我爸。”我頓了頓,“還有,丁煜已經有女朋友了,麻煩媽媽不要再将我和他扯一起了。”

蘇女士詫異,想不到母女見面竟然因為兩個男人起了小小的戰火,索性不再提及,又聊了些尋常女人間的話題,她已面露疲容,便起身想回酒店休息。

我跟丁煜打了報告,他同意由我單獨送蘇女士回去。走向電梯的路上,我們和溫慧打了個照面,三人象征性打了招呼便也散了。

電梯裏,蘇女士突然問我:“剛才那個女經理叫什麽來着?我看着覺得有點眼熟。”

“溫慧。”我回答,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其實她以前叫陶子羽。”

“啊,陶子羽啊……”蘇女士恍然大悟似的,“難怪……啊,不過也奇怪……”她自言自語,忽然又轉向我,“她爸爸叫什麽名字,你懂嗎?”

“陶紀平。”此時我想起了陶夫人也曾在君華工作過,“媽媽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她真的是陶子羽?你沒認錯?”蘇女士一臉懷疑。

“化成灰都認得。”說完我又慚愧了,燒焦後都認不得,別說化成灰了。

“可是她竟然長得那麽像陶紀平,沒道理啊……”

“噢,她以前的确長得一點也不像她爸,後來整過容了。”我對陶紀平的容貌幾乎沒印象,只記得初中時候發現過那麽一回事。

“整過容啊……”蘇女士輕輕重複了一句,電梯已降到了一樓,我們一起上了公司準備好的專車。

蘇女士放下隔音板,給我講了她道聽途說的狗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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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年前蘇女士還在君華,當陶夫人還是溫如翠的時候,溫如翠仰慕上了公司的一位男同事,對之一系列糾纏後,懷上了此男的孩子。但此男又有傾心多年跟他青梅竹馬的女人,所以不願娶溫如翠。在傷風敗俗的事鬧大之前,溫如翠通過相親和開建材工廠的陶紀平閃婚了,婚後不久便生下了陶子羽。後來蘇女士再聽到陶家的消息便是在火災之後,她聽到的故事版本是:陶紀平終于發現孩子不是自己親生,遷怒于陶夫人,導致陶夫人抑郁自殺。

“可之前我聽說那個小姑娘也跟着她媽媽一起去了啊?”蘇女士滿臉疑惑。

我将孫萌告訴我的故事複述了一遍,又大致講了這些年陶紀平的經歷。當年陶子羽假死後,我曾去過蘇女士家小住,因為誰也沒想到去世的女人還曾是她同事,于是也就沒有告訴她詳情。早知道她聽到的版本和當初君華中學裏流傳的不一樣,我們互通有無,我也就不用對陶子羽愧疚那麽多年了,顯然她的版本可信度更高。

蘇女士恍然大悟,嘆了一口氣,“可能陶紀平怒的不是女兒不是親生,而是這麽多年溫如翠明明有很多機會告訴他,卻選擇了什麽也不說,等他自己發現和跟他坦白,前者受到的打擊力度可比後者大多了。這些年他估計在後悔吧,聽你說的,他一直閉門不出。他宣布姑娘的死亡是想要個新的開始,姑娘整容成和他相似的樣子,估計也想要一個重新的開始。”

我越聽越覺得蘇女士口中的“姑娘”既不是溫慧也不是陶子羽,而是一個愛自己父親、再尋常不過的姑娘。

忽而又記起一事,便問:“陶子羽親生父親的名字是不是帶了個‘桐’字?”

蘇女士點點頭,驚異地道:“你怎麽知道?”

“那個男人的青梅竹馬是不是就是周仲成的夫人,王蘭英?”

“阿昀,你都是從哪裏知道的啊?”

我尴尬笑笑,學着剛才她那招,找一些女人愛聊的閑事扯開了話題。

***

幾日後,我和陸芩在公司二樓食堂吃飯,溫慧不知是不是又被丁煜放了鴿子,居然跑來和我們一塊吃飯,噢,她美其名曰當然是“偶然碰見”,所以就一起吃呗。

“溫經理,最近口味都偏酸呀。”陸芩看着溫慧盤子裏的酸菜魚和醋溜白菜說,“啧啧,很有嫌疑哦。”

“天氣越來越熱,适當吃點酸的比較開胃。”溫慧斯斯文文一筷子一筷子地挑掉酸菜魚裏的紅辣椒,“說起嫌疑,付昀的嫌疑豈不是更大。”她笑眼泛光,眸光掃向我擱在手邊的蘋果醋。

“你指這個?”我拿起來朝她比了比,“最近神經病見得太多了,身上沾了不少病菌,我喝點醋殺殺菌呗。”

陸芩低頭偷笑,她也不待見溫慧,直指這個女人接近丁煜動機不純。我笑着跟她說,溫慧動機可純正了,從來沒有偏過軌,人家多年前就立志當舟立集團的太子妃。

“聽說你單身呢?好端端的哪裏來的醋可以吃呀。”她笑不露齒,甚是婉約,“我瞧着我們部門的李杉楠挺不錯的,你以前跟他走得不也挺近的?要不給你倆搭個線多好。”

我心裏暗罵,像陸芩這種已婚已育生活安穩的女人都不會閑得無聊來幫我搭線,而且據江湖傳言,李杉楠已經快和同為八卦幫弟子的何小怪好上了。

“不用了。”我眯眼而笑,“我覺得我男人挺多了。”說不定肚子裏就躺着兩個。

***

蘇女士利用業界影響,給舟立拉了好幾個項目,基本平衡了公司在度假村項目上的損失。回國行的任務已完成大半,蘇女士便約自己的老閨蜜莉莉姐吃喝玩樂去了。

而這邊,我的閨蜜拐彎抹角問我,到底幾時才跟丁煜攤牌,離檢查都過去了大半個月,怎麽我還能如此淡定。

我的淡定不是來自于對未來已有成竹在胸的打算,而是源于毫無打算的茫然。

待得有一天進丁煜辦公室交文件時,聽得他在電話裏和溫慧的柔聲蜜語,淡定的假象終于頃刻間土崩瓦解。

“噢,對了。”轉身離開前看到他已挂了電話,聽到我說話他疑惑地擡頭。

“好像應該恭喜你要當爸爸了。”我飄乎乎來了一句。

他臉上表情突然僵住,愣怔了半天,才開口:“你懷孕了?”

“我要是懷孕,孩子可沒爸。”我自嘲道。

他又垂頭沉思了幾秒,複又望着我,一臉狐疑,“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消息,但是溫慧不可能懷孕。”觸及我臉上堅定的冷笑,他似乎信以為真,又補充,“即使溫慧真的懷孕了,孩子也不是我的。”

看到他皺眉踟蹰的樣子,我有種按壓蛀齒後疼痛的快^感。

“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這個轉折成功将他的目光焦點都勾引到了我身上,“丁煜,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我要把他們生下來。”

不知此時他會不會有中計被欺騙的感覺,就像當初我突然看見他和溫慧在一起一般,畢竟當初他要采取安全措施時,我告訴他那是安全期,畢竟那晚還是我主動勾引他。

他一臉震驚地盯着我,詫異的神色較之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付昀,你再說一遍……”

ˇ074.決定離開ˇ 最新更新:2014-02-16 19:37:53

我有點不耐煩,但還是重複了一遍剛才的意思,“我肚子裏囤的是你的貨,不管你樂不樂意,我都要把他們生下來。”

“噢。”他低低地發出一個音節,複又陷入無邊的緘默中,仿佛這句話極為複雜,要耗費比較多的時間完全将之消化,“你先坐下來吧。”

我依言拉開與他隔了一張桌子的椅子坐下。

“‘他們’……是什麽意思?”他直視着我。

“兩個。”

“好。”他長嘆了一口氣,“你先回去,讓我考慮一下。”

這下輪到我不解地看着他,“你要考慮什麽?我什麽也不需要你考慮。我只是來告訴你,并不是來詢問你。”

他似乎有些動怒,“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有權利為他們的以後做打算。”

我不屑道:“你的孩子?你在別的女人床上滾的時候,怎麽就沒有想過你可能有沒打包帶走的孩子?”

“什麽叫我沒有想過?”丁煜臉泛起了怒意,“付昀,從我給你買衛生巾到你生日,中間不過半個月左右時間,你告訴我那是安全期,你到底是沒常識還是存心想忽悠我啊?”

“我……”明明理虧的是自己,此刻卻是滿腹委屈。如果說不是沒常識,那就間接承認了是在忽悠他,反之亦然。“我不是沒常識,也不是忽悠你,就是心急算錯了……你以為我真想要這兩個孩子嗎?生下來連爹都沒有……”感覺自己越來越激動,滿心委屈已經徘徊在是失控邊緣,趁自己再次失态之前,我起身對他扯出僵硬的笑,“丁總,要沒事我就先出去了。”

怎麽能在別人的男朋友面前失态呢,我罵自己,拼死憋住要傾瀉出來的眼淚,疾步往外走。

“付昀。”他的長臂從背後箍住我的肩膀,我被他禁锢在原地。“對不起,對不起,我說話太重了……”

他在我耳邊喃喃,混合着淡淡煙香的熟悉味道和結實懷抱裏的久違溫度,一下子擊潰了我最後心理防線。僵持了一會,我轉過身環抱住他,頭埋在他的胸膛,“丁煜,我好怕……懷孕那麽辛苦,我好怕我自己一個人扛不過來,你回來好不好?”

能感覺到他身體一僵,我心中那點害怕擴散得越來越來,兩手将他箍得更緊。

“傻妞,我又不會跑掉,抱那麽緊不難受嗎?”他輕嘆了一聲,摟住了我的腰,卻沒有使勁。

我搖搖頭,這個動作卻讓我把臉上的淚水都蹭到了他的襯衣上。

“付昀,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丢下你和我們的孩子不管的,這點請你相信我好嗎?”他在我耳邊輕聲說,語氣裏卻有着難以言喻的沉重。

我只能點點頭,“那溫慧怎麽辦?”

“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一切都快結束了……”

我咬咬唇,還是輕輕點頭。

***

幾日後,我再次推開那扇雕花大門大步走進辦公室,将手中的文件摔到他的辦公桌上,怒道:“丁煜,這就是你花了幾天考慮後的決定?”

“對。”他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面無表情,好似幾天前在這裏短暫溫存的那一幕不曾發生,明明後來他還主動吻了我。

“你突然把我調到美國去上班這是怎麽回事?”口口聲聲說好的不丢下我和孩子,現在卻要把我送到大洋彼岸,簽證、機票都辦好了,出發日期就在一周後,連緩沖時間都沒給我。

“Clare Su一周後也要回美國了,到時你和她一塊走,以後公司和她的聯系、溝通什麽的,都交由你來負責。”他移開了我摔在他桌上的文件,繼續垂頭看原來在看的資料,手中的筆不時在紙上圈圈畫畫。

我咬咬牙,“我要是不去呢?”

他突然把筆一丢,後背往椅背上一靠,抱着手臂皺眉看我,“付昀,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出國,我告訴你真相,但是沒我的同意你不許回來。要麽呆在我身邊,什麽也不許問,不許插手。”

“你……丁煜,你不能那麽無恥,我要第三個選項。”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還想要第三個選項,到底是誰更無恥呢?”他仿佛看笑話似的看着我,臉上表情似乎在說:你做夢去吧。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有再答話便離開了。

晚上老唐将我領回家,姨媽、姨父甚至蘇女士也在,衆人約好了似的,都在逃避我的眼光。我當衆宣布了可能要去美國上班的事,衆人反應甚是浮誇。

“你們早都知道了?!”我挨個掃了他們一眼,像極了班主任在晚點名。

先點頭的是姨父,接着是其他人。

“難道你們都同意了?”我不确定問了一句,心裏卻猜到了j□j成。

這回還是姨父先開口,“妹妹,我們都知道了。”我卻不知道他所指的“都知道”包含到什麽程度,姨媽接道:“你和孩子的事……”我耳間倏然一熱,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心裏忍不住暗罵丁煜,也不事先跟我打聲招呼就洩了密。都說女人心思難猜,這個神出鬼沒的男人的腸子卻不知道七拐八拐繞了多少個彎兒,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麽方法,将這三個長輩都忽悠住。

姨父面容嚴肅,“以現在的情況,你先出國對你對他來說都比較好。”

姨媽卻一臉不悅,“妹妹現在懷着他的孩子,你怎麽能無動于衷地說讓他們兩個分開比較好呢?”

老唐在一旁接話:“媽,老爸不糊塗,這樣說肯定有他的原因。這樣決定也是經過多番考慮,總不會是害了妹妹。”

老唐從一開始就是丁煜的同夥,不然也不會連我也隐瞞。現在聽三人的對話,姨父貌似也知道點什麽,只有姨媽像我一樣被蒙在鼓裏。

姨媽一聽連兒子都附和她老公,鼻音一哼,轉頭向她妹尋求支援,“佳瑜,你怎麽看?”

一直旁觀的蘇女士聽到這麽一問,先愣了一下,啜了一口茶才慢吞吞開口,“阿昀也27歲了,這種事情能自己決定和選擇了。她能留在這裏那自然是最好,如果出國也不是她自己一個人,我總會照顧好她的。阿昀,你自己選擇吧,如果你真想留下,我想丁煜也不會強行把你趕出去。”

四雙眼睛同時釘在我身上,等着我的決定,我被瞧得渾身不自在。就像蘇女士說的,這不是選舉,決定不是靠支持率産生的,到頭來還是得我自己做決定。

“好,我出國。”我宣布道,姨媽頓時神色萎靡,姨父和老唐卻似松了一口氣,蘇女士反應淡漠。

自從和丁煜分手以來,遭遇或者偶遇的各種錯綜複雜的事早已将我折磨得精疲力盡,出國換一個環境歇歇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第二天我來到丁煜辦公室,依舊坐在他桌子對面的位置,告訴他我的決定。

“但是,我有兩個要求。”看着他如釋重負地舒一口氣,我心有不悅地道。

“你說。”他靠在椅背上望着我。

“我要加薪。”

他略一愣神,嗤笑道:“付昀,你能不能有點出息?”觸及我臉上怒容,他離開了椅背,湊近身子伸手拉過我搭在桌面的手,語氣變軟道:“只要你肯乖乖聽我的話出去,十倍我都給你加。”

我出其不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丁總,敢情你這是在包養我嗎?”

他讪讪道:“不敢,哪次不是您給我做飯包養我啊……”

“這還差不多。”我忍不住笑了,他偷瞄到我的表情,嘴角也微微上揚。

“下一個要求呢?”他提醒道。

“我走的時候你要來機場送我,除了老唐不許帶公司裏的其他人。”我的口吻極為鄭重其事。

“就這樣?”他似乎有點失望。

我點點頭,忍不住腹诽:不然能怎樣,一個孕婦又不能臨幸你。

丁煜給我放了一周假來準備行囊,對于我的離開,最不舍的除了宋宋就是姨媽了。

姨媽幫我收拾東西的時候經常叨叨:

“阿昀,為什麽要出國呢?不出國就不行嗎?”

“阿昀,你的重要證件都帶好了嗎?別像我上次一樣,搞丢身份證補辦等了一個月。”

“阿昀……”

“姨媽。”我哭笑不得看着她,“我只是出去一段時間,又不是不回來了。”我估摸着等丁煜履行了他的承諾告訴我一切後,再找個機會偷偷溜回來。

“說是這麽說,可畢竟女大不中留啊……”姨媽望着我哽咽了,我笑着搖搖她的手臂安慰她。

“阿昀,我一直有個心願,不知道……哎……”

“姨媽,你說。”

她眼神卻暗淡了下來,支吾道:“就是……能不能聽你叫我一聲‘媽’……”

我一愣,旋即甜聲道:“媽……”伸手去摟住她的脖子,“我好小的時候就想這麽叫了,可是那會你不同意,就沒敢再叫……”說着嗚咽了起來,“您養了我那麽多年……我連戶口都是随你的……在我心裏,早就把你當成我媽了……”上學時候因為老爹戶籍和姨父家的不在同一片區域,為了方便上學報名和老唐一起讀書,就把我的戶口遷到了姨媽戶籍上,我是她名義上的女兒。

姨媽抱着我也是泣不成聲,“我那時候……是怕你媽回來……聽到了不開心……”

這一幕恰好被下班回來的老唐撞見,他奇道:“我說你們兩個婦女,一個孕婦,一個主婦,大晚上哭哭啼啼的幹什麽呢?我在門外還以為家裏鬧鬼了。”

我和姨媽不約而同地瞪了他一眼,老唐看向我道:“妹妹啊,等會陪我去逛會街吧。”

我兩眼放光,“好啊,哥哥你是不是想送我禮物啊?”

老唐睨了我一眼,“你想想就行了。”

晚飯後,老唐載着我直奔市區某連鎖珠寶店,我一下子就興奮了,“老唐,其實你不用送我那麽貴重的東西的……”

“我也覺得不用,貴重的東西應該由丁煜送給你。”陰謀沒被拆穿,老唐似乎甚是得意。

停好車我跟着他走進珠寶店,剛進門店員小姐便眉開眼笑迎上來,問我們想挑選些什麽。

“訂婚戒指。”老唐簡潔地道。

我心底掠過一片歡騰,忍不住低聲擠兌他,“老唐,你老實說,是不是搞出人命了?”

老唐耳朵一紅,“沒有……你以為像你倆啊。”

我讪讪地嘀咕:“當然不像我們,丁煜連結婚都沒提過……”

老唐跟店員走得太快,沒聽到我的抱怨。

老唐憑着直覺選出了幾個戒指,再參考我的意見過濾掉幾個,最後選了一枚設計簡約的鉑金鑽戒,襯極了宋宋的氣質。

完事我想離開,老唐卻把我拉到黃金區,問店員找長命鎖。

我忍不住就樂了,“老唐,剛才還說沒搞出人命,現在就露餡了,連長命鎖都要提前準備了。”

老唐回頭剜了我一眼,目光幽怨道:“這是給兩個小釘子的,你大姨媽的意思。”

***

走的那天晴空萬裏,陽光不要臉地在頭頂燦爛,六月中旬天氣已經分外悶熱。

姨媽怕送別時哭場對不住大家,所以沒有來機場。老唐和宋宋手牽手一起來了,宋宋右手中指戴着那枚戒指。

我和宋宋擁抱了一下,在她耳邊輕聲道:“恭喜你。”

“謝謝。”她回道,“你也快了。”

跟他們叨叨絮絮了一會,無非是一些叮囑的話語。

丁煜如約沒有帶其他人來,他把我拉到老唐宋宋和蘇女士三人的聽力範圍之外,“好好照顧自己……還有我們的寶寶。”

我撇撇嘴,沒有回答,耷拉着腦袋不願去看他。

他嘆了一口氣,緩緩将我拉入懷裏,輕輕抱住,“對不起……我也舍不得你啊……”

“舍不得你還讓我走,你就他媽的神經病!”我罵道,眼睛卻忍不住濕潤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低頭吻住了我。他的唇有些微涼,輕輕柔柔的吻化解了夏日的炎熱和煩躁,仿若一泓清泉清潤了五髒六腑。

最後在蘇女士的好意提醒下,他輕輕推開了我,淡淡地說:“走吧。”

ˇ075.結婚登記ˇ 最新更新:2014-02-17 03:02:44

我拉着行李箱跟着蘇女士過了安檢,過了登機口等待上機,明明是烈日當頭,卻沒來由打起了寒戰。我望着蘇女士的背影卻突然心生忐忑,二十幾年前她也像這樣和老爹分開,飛機再落地時已是另一片大陸、另一種嶄新的生活。雖然我和她的情況完全不同,但抛下在後頭的東西卻極為相似。

“媽媽……”我叫住了她。

蘇女士回頭瞧了我一眼,卻沒有停步,“怎麽了,不舒服嗎?有話我們上到飛機上再說吧。”

“我不想去了。”我停步,走出了登機的隊伍。

蘇女士再度回頭,也跟着停在我前邊,滿臉詫異,“怎麽好端端的又不想去了?先前不是已經決定好了麽……”

“媽媽,我想過了,丁煜不會無緣無故丢下我和寶寶,我也不想過每天都看不到他的生活。所以……我不走了,我想留在他身邊。”我的決心前所未有的明澈和堅定。既然舍不得還要走,那我也成神經病了。

蘇女士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最終笑笑,“去吧,現在出去或許他還沒走遠。”

我跑過去匆匆擁抱了她,便急急地往外走,心裏不停祈禱丁煜不要那麽快離開,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挺搞笑,他走了更好,等他回到辦公室我再突然出現,不知道會不會把他吓壞。

最後我的惡作劇沒有得逞,我在機場外剛才下車的路邊看到了丁煜的車,還有在車頭旁背着我抽煙的他,他所朝的方向停機坪那邊,豔陽曬得他的白襯衣格外晃眼。

我蹑手蹑腳地走進他,伸手重重在他的背上拍了一把,“喂!”

他被吓了一大跳,手裏的煙掉到了地上,回轉身摘掉墨鏡看我,神色又驚又喜,“你怎麽回來了,是不是忘了帶什麽東西了?”

我搖搖頭,伸出手臂環住他,“我不走了。”

“你……”

“不走了,哼,你用九齒釘耙攆我我都不走。”

他撲哧一笑,“我又不是豬八戒,你也不是嫦娥。”他一手摟着我的後背,一手輕撫我的頭發,“不走就不走吧。”

“既然你不想讓我知道真相,那我就不好奇了。”我擡頭看着他,他臉上的線條恢複了很久以前的柔和,我繼續說,“你愛用什麽樣的方式保護我都随便,把我當小孩子就小孩子……可是我不想每天都看不到你,這種日子我以前已經嘗試過了,以後再也不要了……”

他勾唇,“那你搬來雲頂華府和我一起住,讓我好照顧你。”

我撇撇嘴,“被那誰知道了還不劈了你啊?”

他臉上困惑一掠而過,笑道:“那誰會以為你出國了……所以我要把你雪藏起來……”

“雪藏……”我黑着臉看他,“我又不是愛斯基摩人,你換個好點的詞彙可以嗎,比如說……金屋藏嬌什麽的。”說到此處,我把自己寒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是算了……”

丁煜笑笑,“走吧,外面太陽大,等會中暑了。”他又瞧瞧我身後,“等等……你的行李呢?”

“呃,走得急,忘了拿……”我聲音越來越低,指着機場方向的手指也越來越沒勁。

丁煜哭笑不得,“寶貝啊,你都是要當媽的人了,能不能靠譜點啊……”

我賤兮兮地笑,扯了扯他的衣袖,“所以啊,這不是怕遲一點見不到你了嘛……”

他籲了一口氣,“你上車等我。飛機票什麽的給我,趁飛機還沒起飛,我去找林然幫你拿回來。”

我依言而行,他拿過東西便匆匆走了。我在車裏吹空調吹得歡暢,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

抽了幾張紙巾幫他擦汗,等他涼下來驅車離開時,我假裝不經意地問:“丁煜啊,你剛才叫我什麽來着?”

“什麽?噢……”墨鏡下的側臉在偷笑,他淡然道:“叫你‘付昀’啊,我不是一直這麽叫的嗎?”

“哎,不是我的名字。是一個……名詞來着,兩個字。”

“忘了。”他不假思索道。

“你再想想。”我哀求道。

“真不記得了。”他面露得意,“要不,你叫我一聲試試看?沒準我能想起來。”

“你妹!”我撇過頭不再理他。

車廂裏安靜了一會,忽然隐隐約約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

丁煜開口說:“幫我拿一下手機。”

“在哪?”我下意識去看抽屜。

“左邊褲兜。”

看到車子是直線行駛,他兩手擱在方向盤上,手指還悠閑地敲打着,明擺着一副想讓人伺候的大爺樣。我側身伸手沿着右邊褲兜再到褲裆一路慢慢悠悠摸過去,還沒摸到左邊,他已禁不住投降了,“行了行了,我自己來。”

我縮回了手,忍不住往他掏出的手機屏幕上瞥了一眼,我撇撇嘴,扭頭看着窗外。

“喂,我在開車。”丁煜接了電話。

“晚上有空嗎?我想見你。”他開了免提,溫慧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我想起老唐的話:你想想就行了。

“好啊,幾點,哪裏。”他的話裏帶着溫度,我忍不住轉頭看他,卻見他竟然面若冰霜。

“嗯,八點來我家怎麽樣?”溫慧聽起來有幾分雀躍。

我心裏接道:來你妹啊來,丁煜要在家打麻将。

“那晚上見。”丁煜掐了電話。

車廂內又陷入一片壓抑的沉默。

***

晚上十點多,我躺在丁煜家以前睡過的那張床上,翻來覆去硬是睡不着,孕婦嗜睡的習性在我身上銷聲匿跡。這間房已經比上次來的時候多了許多東西,到處都是他在此生活過的痕跡,歡姐告訴我這是丁煜的房間。雖然剛才跟歡姐試探過,丁煜每晚都回來睡覺,也從沒帶過女人回來過夜,可心裏一直有揮之不去的不安感。

胡思亂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瞌睡中感覺到身邊的床墊下陷了一些,我猛一睜眼,黑麻麻之中似乎有個身着白衣的人坐到了我身邊。

“啊……”我尖叫了一聲,噌地從床上坐起來,抓過枕頭就往來人身上招呼。

“付昀,是我啊。”丁煜的嗓音傳來,枕頭已被他奪過,床頭燈也啪的一下被打亮了。

“哦……我還以為家裏進賊了。”我擡手覆在眼簾,試圖擋住一下子适應不了的燈光,“你知道,我都是一個人住……”

他将枕頭丢回床頭,“以後就是四個人住了。”

細聞之下,我才發覺他的身上飄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水味,醞釀了一晚上的情緒瞬間被點燃,“我還沒說要跟你一起過呢。”

他斜了我一眼,“你在機場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挑了挑眉頭,“女人總是善變的。”

他輕聲笑,“沒關系,我有的是耐心。無論遇到多冷的臉,我都要用更熱的屁股貼上去。”

我回味了一下,發現這話有點不對勁,瞬間掄起拳頭往他身上砸,“你再說一遍。這熱屁股貼冷臉是怎麽一回事?”

他笑笑,接住我的拳頭,輕輕将我拉入懷裏,聲音有些疲憊:“結束了,我和她已經結束了……”

我将信将疑,“你覺得是結束了,或許她覺得還有希望呢。”

“都完了。”他莫名其妙只說了三個字,接下去任我在怎麽問他都不再說話。

彼此靜默了好一會,我才發覺他趴在我肩膀上似乎睡着了。

***

幾日之後,我才深刻地體會到他說那三個字時的心情。

丁煜已經不再讓我上班,每日賦閑家中倒讓我重新拿起了畫筆,斷斷續續畫一些回國後記憶深刻的畫面。

周五的晚上,丁煜反常地很早便回了家,進門後看到窩在沙發上蔫蔫的我,第一句話便是:“付昀,你的戶口是跟着你爸還是你姨父?”

“跟着我姨媽,怎麽了?”我挺直了腰板,困惑地看着他。

“那就好……”他緊繃着的臉似乎有一些緩和,“沒什麽,随便問問。”

他在客廳像鐘擺一樣來回踱步,看得我都快暈乎之際,他來了一句,“我出去抽根煙。”話畢也不多看我一眼,便閃身出了門。

不多一會,門外陸續傳來了汽車開近的聲音。丁煜再進來時身後跟了三個人,老唐、向游還有另外一個看上去似曾見過的男人。丁煜介紹他叫姜子,律師,上次在向游的生日party上見過。我才恍然大悟,此男之前也是這副神情淡漠的樣子。

他們陸續上了樓,進了丁煜的書房關門密會。我在樓下眼巴巴地等了一個多小時,他們才開門下樓,姜子先走了,其他三人留下,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無一不是一臉凝重。

“你們……怎麽了?”我無措地挨個看着他們,“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妹妹……”先開口的是坐在我左手邊的老唐,“我們家出事了……”

“啊……”我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緊張地問他,“你把話說完,到底怎麽回事?”

“我爸被停職查辦了。”

“怎……怎麽回事?”官員被停職查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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