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5)

慢着……”

衆人沿着聲音看去,之間一個紅衣如火的女子從公堂後面走出來,走到雨馨面前,狠狠的盯着她。

“菲兒,你怎麽來了?”

“爹,我來為我哥哥讨公道來了。”

“你這是…”陸洪很是疑惑。

“既然她不肯招,那就用刑,但是這些普通的刑具用在她身上恐怕不夠吧?”陸菲冷笑着看着雨馨,“簫雨馨可是邀賞會的魁首,蘇湘城出來名的才女,今天就讓我親自好好的伺候簫姑娘。”

陸洪看着陸菲,沒有反對,算是默認了。

陸菲抽出她的鞭子,運足力道,用力一揮,‘啪’的一聲,靈巧如蛇,狠毒如蛇的鞭子就甩到了雨馨的身上,雨馨原本就單薄的衣服馬上裂開了一道,裂縫裏紅腫的皮膚上的傷口慢慢的滲出血來。

堂下的人見陸菲出手如此狠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婉琴不敢相信的捂起嘴巴,努力讓自己不要喊出來。簫政見此握緊了拳頭,努力的忍住沒有做什麽沖動的事情。

雨馨吃痛的握緊了拳頭,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卻沒有叫出來。

方逸史見此也很是疼惜,于是對陸菲說道:“陸小姐,雨馨一個弱女子根本經不起這樣的鞭打,你打也打過了,就算了吧。”

“算了?方逸史,注意你的身份,這裏輪不到你來教訓我。”陸菲瞟了方逸史一眼,然後轉頭對雨馨說道:“你沒想過吧?你也有今天!這一鞭是還上次你給我的那一鞭。”

說完,鞭子又呼嘯着朝雨馨揮去,‘啪’,又一道血痕印在雨馨吹彈可破的肌膚之上。

“這一鞭是你在游船上給我的羞辱。”

‘啪’

“這一鞭是你在三皇子那裏害我受的苦”

‘啪’

“這一鞭是我還我哥哥的命”

‘啪,啪,啪’

“別急,還有呢,剩下的,全都是利息。”

陸菲說完,狠狠的一鞭又一鞭的抽着雨馨,原本白嫩幹淨的皮膚上一道道猙獰的血痕綻裂開來,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薄薄的衣襟,綻開一朵朵血花,十分的刺眼。

此時站在堂下的簫政雙拳緊握,指甲已經嵌進肉裏,心疼不已,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的雨馨在公堂之上受着這殘忍的刑罰。

婉琴忍不住哭了起來,志澤一邊安慰着婉琴,一邊心疼的看着雨馨,無能為力。

在堂下聽審的百姓都議論紛紛,有的不忍心看到這一幕的都在為雨馨叫不平,對陸菲指指點點。

而此時,在這裏最安靜的卻是雨馨,雙手緊握着,鞭子如雨點般不停的落下,卻始終一聲不吭。無論公堂之上、公堂之外有多麽的喧鬧,她也沒有理會,就好像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夠了,陸小姐你住手吧,再這樣打下去要出人命了!”方逸史想要阻止陸菲,卻被一旁的陸洪阻撓。

“遲早是要死的,現在多打幾下又算得了什麽。”陸菲冷冷的說道。說完又繼續揮動鞭子在雨馨殘破不堪的身體上又抽了起來。

所有人都震驚了,對一個柔弱的女子動用如此重的刑罰,這是要屈打成招啊。大部分人都遮住眼睛,不忍看着殘忍的一幕,只有陸菲,只有她還在拼命用力地抽着雨馨……

“住手,住手,馨兒……”簫政終于忍不住大叫了出來,并且想要沖破官差的阻攔跑到公堂上去,卻被官差死死的攔住。

雨馨回頭看着簫政,慢慢的扯出一個微笑,那綻開的微笑猶如一道強光,刺痛了簫政的雙眼,也刺痛了所有擔心她,在意她的人的雙眼。

☆、(58)誰在操縱?

“我沒事…爹爹不用擔心,我能挺過去。”雨馨鎮定的對簫政說道。

“挺過去?那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多有能耐,居然到現在還一聲不吭,我真想知道你能挺多久。”陸菲說道,聲音裏帶着濃濃的譏諷。

雨馨回頭看了陸菲一眼,那眼神裏,分明充滿着不屑和鄙夷。陸菲自然是看到了,心中的怒火更甚。

“你憑什麽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以為你現在還是什麽?沒有了羲陵墨瑾的庇護,你以為你還能怎麽樣?我還真以為他能護你一輩子。”陸菲滿是諷刺。

雨馨心頭一顫,沒有了他,沒有了他,是的她已經沒有了他,他不會護着自己一輩子,他走了,他的諾言全都不算數了。那些話語,那些眼神,那些關懷都像是泡影一般,不真實,如今亦破碎了,留下鋒利的随便,紮得人的心生疼。

雨馨心中一股劇痛蔓延開來,鼻尖一酸。不,不能,她不能哭,她不能再這樣軟弱。沒有了羲陵墨瑾,她就不能怎麽樣了嗎?

她從來就不弱,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這樣想着,雨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鼻尖的酸味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鎮靜。

‘啪啪啪’一鞭子還在不停的落下,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了她的神經。鮮血越流越多,傷口越來越深,雨馨此時臉色已經慘白,腦中有些暈眩。

“住手!”陸洪嚴肅地喊道,阻止了陸菲,陸菲盡管很不情願還是聽了爹的話,她知道爹讓她住手必定是有原因的。

“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承不承認殺了我兒子?”陸洪指着雨馨。

“不”雨馨的聲音很虛弱,但是即便是如此虛弱也透着一份堅決。

陸菲一聽,冷哼一聲,不待其他人說話,又一鞭抽了下去。

霎時,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雨馨暈了過去。

一直沉默的方逸史再也看不下去了,顧不得陸城主再有任何反對了,驚堂木一拍,就宣布:“今天就審到,暫時将犯人收押大牢,改日再審,退堂!”

又是一陣威……武……之後官差将雨馨帶了下去。

“我這是造的什麽孽,造的什麽孽啊。”簫政的眼眶已經濕潤,身形不穩,踉踉跄跄的走出府衙,嘴裏不停的呢喃着。

最後簫政深吸一口氣,他一定要把雨馨救出來,若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走最後一步了。

此時堂下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站一個頭發已經全白的人,渾身更是散發着很盛的氣勢,與周圍看熱鬧的百姓格格不入,卻因一直沒有說話,而顯得很不起眼。

他雙手放在背後,從開堂開始就一直靜靜地看着公堂上的一舉一動,看不出他的來意。最後看着雨馨被帶下去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雨馨一眼,嘴角勾起一個滿意的微笑,轉身便走了。

月已深深的隐藏在了陰霾的黑幕之中,黑暗的天空無星無月,只剩下一片片徘徊不去的陰雲,烏黑而濃密,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風幹物燥,小心火燭……”靜悄悄的街上傳來打更的聲音,更顯得幽靜,寂寥。

窗外的陰霾和烏黑的陰雲仿佛透過殘破的木欄蔓延進了牢房之內。簫政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拿出溫熱的食物,香氣濃郁,卻化不開滿室的陰霾。

“馨兒,吃一點吧。吃完了,爹爹給你上藥。”隔着木欄,簫政将筷子和碗遞給雨馨。

雨馨伸出手,穿過木欄,越過碗筷,撫上了簫政染上了銀霜的發鬓。爹爹的發,白了;爹爹的額,皺了;爹爹的臉,瘦了。眼角濕潤,酸意襲上鼻尖,雨馨低下頭來。

她忽然發現,爹爹竟然憔悴了那麽多。在多年的勞碌中,漸漸消弭了當年的風華,轉化成為沉甸甸的滄桑。在她幾日的沉淪中,夙夜憂心,食無味,寝不安,在深夜燃燒的燭火中刻上額際歪斜的紋路。在這一日的巨變中,犀利的鞭子聲劃過耳旁,絢麗的血紅刺傷眼睛,硬生生的磨滅了他僅剩的一點風華。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如今才深深的體會到爹爹的不容易,才看清楚,如今端碗的手,已經變得幹枯粗糙,如今蹲在牢房門前的人,已不是學識淵博的院士,只是一個父親,多年來又當爹又當娘的老父親!

如果當初,她聽了爹爹的話,如果當初,她沒有自作主張,如果當初……沒有如果,她不怕吃苦受罪,她只怕看見爹爹彎下的脊背,緊皺的眉。

“馨兒,怎麽不吃呢?是不是不合胃口?”簫政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雨馨再也擋不住如潮水般奔騰的淚水,兩行熱淚沾濕了臉頰。

“爹爹……”沙啞不堪的聲音艱難的從雨馨的喉嚨裏傳出來。

“怎麽了,孩子?不要怕,爹爹在,爹爹一定會救你出來。”簫政心切的看着牢房之內的女兒。

雨馨深吸一口氣,接過碗筷,她知道,此時她不能再給爹爹平添傷感。

“爹爹,我不怕,不用擔心,女兒會沒事的。”雨馨說完,便吃起飯來。暖暖的飯菜,此時卻灼熱的燙着雨馨的心。

簫政看着雨馨,愁眉漸展,不過須臾,又深深的緊了來。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悄然走過,雨馨吃飽飯後,伸出手,讓簫政将冰涼的藥膏塗在她猙獰而火辣的傷口之上。

“馨兒,陸福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天你确實見過他了?”簫政緩緩的開口。

“我見過他”雨馨聲音沙啞,沉默了一陣,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之後,繼續說道:“那天在驿道,我沒有見到墨…羲陵墨瑾,卻見到了陸福。他對我不懷好意,想要對我下手,我很生氣,把他打暈了。我确定在我走的時候,他沒有死。”

簫政思索了一會,眼裏漸漸憂慮重生。

“馨兒,陸福怎麽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驿道?最後又為什麽在見過你之後無端死在了驿道?這分明就是栽贓。”

“爹爹,女兒沒有得罪過什麽人。陸菲不可能為了報複我,犧牲陸福的性命。若三皇子要為難我,直接動手便是。女兒實在想不出,會是誰,這樣大費周章的讓女兒身敗名裂。”

簫政沒有回答,眼神黯了下去,最後只一聲嘆息。

雨馨看着爹爹,默然不語,她知道爹爹一定是懂得了什麽,并且這背後一定有着很多牽扯是她不知道的。但她知道,以娘親的家世和身份都還遭了毒手,這背後的人勢力很大,并且如今似乎已經找到了她們一家。

這會和墨瑾有關麽?在此之前,爹爹一直強烈的反對他們來往,而就在他突然間不告而別之時,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是什麽事情讓他匆忙離開,又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59)神秘來人

雨馨擡起眼,看着爹爹,正想要開口,卻被簫政打斷了,将話吞了回去。

“馨兒,你放心,爹爹一定會救你出來的。”簫政看着雨馨說道。

雨馨不解的看着爹爹,為什麽不讓她知道?雨馨突然覺得很壓抑,像是一張無形的網,已經将他們網羅在內,如今這張網正一點一點的收緊,慢慢使他們窒息。

此時簫政又緩緩開口了,他看着雨馨,眼裏閃着複雜的情緒,卻帶着明顯的歉意。

“馨兒,記住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不是你的錯,一切都與你無關。不要因為任何事情把自己卷入兇險的漩渦,這些恩怨與你無關,幸福本來就應該是屬于你的。”

雨馨蹙起眉,不解,卻知道爹爹話中一定含有別的深意。很久以後,雨馨才明白爹爹這番話的意思。确實,這些恩怨與她無關,但是幸福從來就不是屬于她的,在蘇湘城的這十五年,是上天給她的眷顧。

“馨兒,把這套幹淨衣服換上吧,好好休息吧,爹爹先回去了。”簫政的聲音打斷了雨馨的思緒。

雨馨木然的點點頭,看着簫政遠去的身影,眼睑溫熱,嘆息一聲。随後,她握緊了拳頭,看了一眼手上猩紅的傷痕,擡起頭,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夜幕的籠罩之下,窗外渺無月,窗內燈不滅。

“爹,您喝了這參湯吧。”

“你擱這吧。”方逸史随手一指桌邊,卻不移目,看着桌案上的文件。須臾,又擡起頭,看着擱下參湯,卻未離開的方志澤說道:“怎麽這麽晚還不歇息?”

“爹,我在擔心雨馨,你說,她會有事嗎?陸福的死根本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她怎麽可能會殺人呢?爹…”

“唉…”方逸史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爹知道,爹是看着雨馨這孩子長大的,乖巧懂事,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而且,她不過是一介柔弱女子,怎麽可能殺得了陸福。只是…”

“只是什麽?”方志澤一臉焦慮。

“陸城主如今沉浸在喪子之痛中,他一口咬定是雨馨所為,恐怕,雨馨很難開脫…”

“可是,爹,天理何在?”

“在蘇湘城,陸家是一手遮天啊。”

“可是,爹…”方志澤還未說完,便被方逸史擡手打斷了。

“爹會想辦法的,你先去休息吧,着急也于事無補,你回去吧,明天還要開堂。”

方志澤嘴唇蠕動還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只能講話又吞了回去。

“是,爹,孩兒這就去休息。”說着便轉身離開,将房門帶上。

方逸史看着方志澤離去,嘆了一口氣,正欲放下手中的參湯,忽然手中一頓,杯中的參湯灑了出來,方逸史站了起來。

“閣下如此深夜造訪可是有要事與方某商議?”方逸史定了定心神,對不知何時進入房中的人說道。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全白的頭發,端正的五官,全身散發着一派強盛的氣勢,一看便知此人絕非尋常。今日雨馨被審之時,他就站在公堂之外。

“你倒是有點膽識。”那人看着方逸史不帶情緒的說道。

“不知閣下此次造訪是否為了今日一案?”方逸史今日審案之時根本無暇顧及堂下的情況,所以并不知道這人今日就在堂下。近段時間,也就是陸福的案子最是轟動了,因此他猜測這人是為了此案而來,卻不知他是為了陸福還是雨馨了。

“嗯,有點小聰明。”那人點點頭。

“那請問閣下有何指教?”方逸史知道這人不簡單,若他不想表明身份,他問了也白問,因此他選擇直接切入主題。

“方大人對此案有何看法。”

方逸史一愣,這不是要他直接表明态度嗎?可是來人的意圖不明,若直接表明态度似乎不妥。但他既然為此案而來,必定知道今天的情況,他的态度相當明确。只是如今,要如何回答?

“方大人有什麽顧慮嗎?”見方逸史猶豫不答,那人似乎有些不耐。

“方某認為此案疑點甚多,只因雨,民女簫氏曾去過案發現場就給她定罪似乎過于牽強。簫氏不過區區一女子,要殺死陸福似乎沒有那麽簡單。因此方某認為,陸福的死未必與簫氏有關。”方逸史還是決定把他的态度表明,畢竟他的态度,公堂之上,也有所體現,因此也沒什麽好隐瞞的。

“行了,也就是說你認為她無罪,說那麽多做什麽。”顯然那人不打算聽他的長篇解釋,對案情也不甚關心,“既然認為她無罪,那麽明日公堂之上就将她放了吧。”

方逸史一愣,竟不想他把話說得如此直接明了,不過看來他次來為的是雨馨,方逸史也就暗自松了一口氣。

“方某也想将簫氏無罪釋放,只是,陸大人似乎不肯放過她。”方逸史遲疑着。

“你就只管放人,至于那個不識擡舉的老東西,根本不必理會,我自會處理。”那人滿不在乎的說完,轉身要走,忽然又回過頭來,目光犀利的看着方逸史。

被他這麽一看,方逸史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若是明天公堂之上,她有什麽閃失,方家…”那人頓了頓,“就不要存在于這個世上了。”說完一個閃身,便離開了,留下驚愕的方逸史。

夜空像是染上了一層濃墨般黑暗,嚴密的夜幕不漏下任何一點星光。窗上的人影不斷的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為這陰霾的夜晚更添了一絲焦躁。

‘砰’的一聲巨響劃破了暗夜的寧靜。

陸洪用手輕輕的拍着自己的心房,慢慢順氣,努力平複驚吓後猛然跳動的心髒。在他腳邊,支離破碎的躺着剛剛掉落的茶杯,茶水在他腳下蔓延開來。

“你,你什麽時候來的,也不出聲,這是要吓死人啊!”好一會過後,陸洪叫出聲來。

“陸城主就這點膽量?”尖細的聲音從房間中昏暗的角落傳出,帶着漫不經心。

“這麽晚了,你就這麽不聲不響的進了我房間,怎麽不吓人!”陸洪顯然還沒從驚吓的情緒中平複過來。

“你怎麽不想,我這麽晚了,還拜訪你,會有很重要的事情?”尖細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輕蔑。

陸洪看着角落中的人,神色凝重起來。

“請問,你深夜造訪,有何要事?”陸洪問道。

“斬草要除根”語氣裏的漫不經心中滲透着絲絲的恨意。

黑暗中,那雙銳利的眼睛直視着陸洪,眼光中帶着刺骨的陰冷和讓人畏懼的決絕。陸洪被他看得不由得一哆嗦,只覺得背後一陣陰冷,這樣的氣氛讓陸洪很是難受。

“難道真的是她殺的麽?可是,就憑她,怎麽可能殺得了福兒?”這個堵在陸洪心裏的問題終于問了出口。

☆、(60)血染簫府

那人不說話,就這麽盯着陸洪,直叫他心裏發毛。半晌,那人終于開口了。

“別忘了,那天去驿道的,除了她,還有羲陵墨瑾。”尖細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你是說,是羲陵墨瑾下的手?”陸洪眼裏閃過一絲了悟,“既然動不到他,那就只能可憐了他的女人,讓她來償債了。”

那人依舊不說話。

“斬草除根,是為了不讓她去找羲陵墨瑾報信。”陸洪一擡頭,眼裏充滿了恨意,“那就別怪我了。福兒,爹不會讓你孤單上路的!”

那人依然不說話,漠不關心,只是淡淡的看着陸洪,像是看戲一般。

“我明天就派人,讓他們簫家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陸洪的語氣中充滿了決絕。

突然,房門被推開,一個紅色的身影闖了進來。

“爹,讓女兒去吧。”

“這…”陸洪猶豫着,“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爹,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之前就一直欺壓我們,現如今他們殺了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難道我們什麽都不做麽?”陸菲一臉陰狠,“是到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否則,他們就不知道,這蘇湘城,到底誰做主!”

陸洪皺起眉,看向那個黑暗的角落,卻發現那裏已經空無一人,心裏又是一驚。

“爹,你在看什麽?你還猶豫什麽?明天就讓我帶人去吧。”陸菲看到陸洪的猶豫,急躁不堪。

“好,你去吧”

“是,爹。”陸菲答應着,嘴角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庸懶散淡的陽光并未驅盡昨夜的陰霾,疏疏淺淺的照進了公堂。方逸史擡起驚堂木,重重一拍,堂下的聲音立刻消失了。

“帶人犯簫氏!”

雨馨被兩個衙役從後堂帶了上來。此時的雨馨,臉色蒼白,面容卻不憔悴,單薄的身子滿是傷痕。雨馨呼吸淺淺,像是不經意一碰便要斷了呼吸一般。但是細看卻可以發現,蒼白的小臉上稍稍有一絲血氣,比起昨日昏厥之時似乎要好了。

雨馨穩住了身體,不看堂前,而是回頭看公堂之外。今日上堂之前,她便隐隐的覺得不安,卻又不知是哪裏不安。視線緩緩掃過堂外,一遍,兩遍……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濃,心頭有股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就像七歲那年,娘親孱弱的躺在塌上,奄奄一息時。

爹爹呢?為什麽她沒有看見爹爹?爹爹怎麽會不來?難道爹爹是有事情耽擱了?還是出什麽事了?不,不會,爹爹不會有事。雨馨惶惶不安的抓緊了衣袖,這衣服還是爹爹昨晚送來的。爹爹不會有事。

雨馨心裏想着,恐懼和不安卻一點沒有消失,反而愈加濃烈,像是什麽東西就要從手中失去,卻抓不住一般,恐懼不安彌漫心頭,漸漸占滿了心頭。

“堂下所跪可是罪女簫氏?”

方逸史的聲音在安靜的公堂上響起,雨馨回過神來,慢慢轉回頭。雨馨掃了一眼公堂,發現今天陸洪竟然沒有來聽審。他不是恨不得自己死麽?怎麽這會不來聽審呢?同樣,陸菲也不在。雨馨似乎感覺到一定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民女正是。”雨馨淡淡的回答一聲,心思确全然不在公堂之上。

“本官再問你一次,陸福之死可與你有關?”

“無關。”

方逸史點點頭,拿起卷宗看了看,說道:“陸福死于心口受到利器致命之傷,手段高明,非等閑人可以做到,民女簫氏雖然案發當日去過案發地點,但是簫氏乃一名柔弱女子,斷然不會此高明手段,并且動機不足,證據不足,此案不能可為簫氏所為,現判簫氏無罪當堂釋放!”

雨馨被他這一說,愣了一下,而後立即回過神來。是啊,證據不足就說她是兇手确實太過牽強,陸洪不在,誰都不會對這樣的審判結果有什麽意義。只是,只是真的那麽簡單就結束了麽?

“簫氏,你可還有話說?”

雨馨搖搖頭。

‘啪’的一聲驚堂木響起,方逸史站了起來“退堂”

婉琴快步走進公堂,把雨馨從地上扶了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雨馨沒事了。你吓死我們了。”婉琴挽着雨馨的手,掩不住激動說道。不見雨馨回答,又兀自問起:“只是今天簫伯父怎麽沒有來?”

心口一顫,那股不安和恐懼又排山倒海似的從心頭襲來,雨馨立刻回了神,沒有回答,掙脫了婉琴的手,朝堂外跑去。

“哎,雨馨,雨馨怎麽了?”

不顧婉琴在身後的叫喊,雨馨頭也不回的跑出去,這一切太不尋常了,心裏仿佛有個聲音一直在說,快點,要來不及了,要來不及了。

跑到門口,她看到一個全白的頭發,端正的五官,全身散發着一派強盛的氣勢的老者,便停住了腳步。

他雙手負在背後,微笑着看着雨馨,眼裏一片慈愛。

“外公”

他點頭,朝雨馨招招手,雨馨便走了過去。

“好孩子,外公都看見了,很好,我慕容烈的外孫女。冷靜,堅強,一點也不輸了氣概。”說着輕輕的摸了摸雨馨的頭。

“外公,外公你來了。”雨馨看着慕容烈。

“嗯”慕容烈淡淡的應了一聲。

雨馨突然想起什麽,對慕容烈說道:“外公,我們先回家吧。”然後便挽着慕容烈快步朝家裏走去。

快步走到了家門口,雨馨卻在這個時候頓住了,伴随着家裏大門的敞開,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傳來。

臉色泛白,恐懼彌漫全身,雨馨很快回過神來,沖進了家裏。

血,染紅了那走過十五個春秋而逐漸磨得光滑的青石板,昔日斑駁的雕花窗上被抹上了一層猩紅,刺痛了雨馨的雙目,濃重的血腥味籠罩了整個簫府,讓雨馨窒息。

快步朝內走去,所見之處,鮮血之上,屍體橫陳,雨馨臉色蒼白如紙,眼裏布滿了血絲。顧不得這些,雨馨快步朝書房沖去,她必須找到爹爹,多一分時間就多一分希望,她不能失去爹爹,她不能。

“誰?”一聲大喝打斷了雨馨的神思,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正要從地上站起來,拿起染滿了鮮血的刀。

☆、(61)簫政之死

“小姐,小姐,你快走,你快走。”小玉的聲音從男子的胯下傳來,聲音虛弱不堪,卻讓雨馨聽得清清楚楚,那是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發出的聲音,她裸露的潔白肌膚上,是一道道猙獰的血痕,她的身上染了血,更沾染了這個男子的肮髒。

“走?原來是簫家的小姐,傾國傾城,才色雙全,哈哈,我今天可真有福氣。”男子站起來,猥瑣的笑着,要朝雨馨走去。

“你們簫家的人,是一個都逃不掉的。哈哈,這麽一個大美人,要這麽走了,豈不可惜。三皇子都享受不到的福氣,今天竟然落到了我的身上。哈哈…”說這男子笑得更是猥瑣,眼裏閃動的滿是淫蕩。

“小姐快走…”小玉拼命的抱着那男子的腿,淚水布滿了眼眶“小姐走啊,快走啊。”

“賤人”那男子狠狠的一腳踢開了小玉,小玉傷痕累累的身體不堪他這樣一踢,便滾了出去,一口鮮血吐出,卻還是朝着那個男子艱難的爬去“小姐,快走…”

雨馨站在那裏,心髒裏的空氣像是被抽幹了一樣,窒息,疼痛,漸漸轉化為憤怒,怒到了極點就是瘋狂。她再也壓制不住,欺人太甚!她不能再害怕失去,不能再這樣不願接受現實,她要報複,她要他們付出代價!

雨馨一擡眼,眼神犀利,一股濃郁的殺氣自嚴重散發出來。

那個猥瑣男子正笑呵呵的朝着雨馨走來,看到雨馨的眼神,心裏不由得恐懼起來。

“你…”

“咔嚓”一聲,所有的話都再也說不出口了,剩下的是瞪大的雙眼和滿臉驚恐的表情。斷了的脖子和沉重的身體一起失去的支撐,倒了下去。

雨馨走過去正要扶起小玉,只見小玉嘴唇蠕動,卻發不出聲音,而後閉上了眼睛。

“小玉…”雨馨撫了撫她嘴邊殘餘的一絲笑意,她知道,這是為她而笑,因為她沒事了。

雨馨拿起身邊拿把染了血的刀,站了起來,朝裏面走去。今天,進來簫府的人,一個都別想活着走出去。

雨馨一刻不停的朝爹爹的書房走去。

“什麽人?”此時有幾個人看見了雨馨,朝着雨馨沖來。

此時在後院的陸菲聽到了前院有動靜,皺了皺眉,一揮手,朝身邊的兩個護衛說道:“走,去前面看看。”說着,不覺握緊了手中的鞭子。

走到一半,陸菲等人頓住了腳步。雨馨正從外面走進來,手上拿了一把染滿鮮血的刀,雨馨對上了陸菲的眼神,陸菲不由得一抖,這眼神充滿了仇恨和濃郁的殺氣。

“來得正好,今日簫家算是一個不落了。”

說完便朝着雨馨揮起了鞭子。鞭子還未靠近雨馨,就已經變成了兩截。陸菲眼裏滿是驚異。

“原來你…”話還沒說完,雨馨手中的刀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她一個踉跄躲開刀,此時身後的兩個護衛就朝雨馨沖去。

待陸菲站穩回過頭來,刀尖已經刺入了她的眉心,她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她的兩個護衛已經死在了地上,這是她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

雨馨一眼都沒有再看,就朝書房走去。

此時一個黑影從書房裏閃出來,朝她襲來。雨馨一閃,快速的朝那黑影攻去,黑影同時也對她出手,招式十分淩厲,是個高手。

雨馨心裏沒有把握,因為這黑影确實厲害,但是她一點也沒有松懈和任何想走的意思。黑影突然一頓,停止了對雨馨的攻擊,轉身飛過屋檐離開了。

雨馨回頭便看慕容烈走進了院子,怪不得那人要逃。她沒有去追,因為她必須要找到爹爹,她沒有那個時間,但是她記下了,玄色長袍,身形尖細,武功很高,墨瑾離開的那天,他曾在家裏出現過。

雨馨快步走進書房,剛剛見到了那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爹爹一定就在書房裏。

走進書房,書房裏沒有院子之外的狼藉淩亂,依然幹淨整齊,沒有掙紮打鬥的痕跡。雨馨一眼就看見簫政倒在了地上,他所倒下的地方,是一片血泊。簫政呼吸很淺,雙目微閉,臉色如紙一般蒼白,和身邊殷紅的血花形成的強烈的對比,而他卻很平靜。

“爹爹…”雨馨跪倒在簫政身邊,失聲叫了起來,眼淚如泉湧一般溢出眼眶。

簫政看到雨馨和門外的慕容烈,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雨馨明白,她安全,他很開心。

“爹爹,你一定會沒事的。”雨馨說着,便要小心翼翼的扶起簫政,卻被簫政阻止了。

“馨兒,爹爹知道…”話未說完,便被雨馨打斷了。

“爹爹,你不會有事的,你別說,你別說這樣的話,我害怕…”說着緊緊的握着簫政的手。

“好孩子,你要好好的活着,記住爹爹跟你說的,記住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不是你的錯,一切都與你無關。你要好好活…”話未說完,便一陣猛烈的咳嗽,伴随着咳嗽,嘴邊綻開一朵耀眼的血花。

“爹爹…”雨馨啞然失聲,這是她的爹爹,疼她愛她十五年,陪伴這她細數了十五個春秋的爹爹,昨天晚上還去給她送飯添衣的爹爹。如今這副模樣,雨馨的心像是墜入了無底的深淵,抓不住任何東西,只是一點一點的往下沉,痛得麻木,無止盡的沉。

簫政握了握雨馨的手,想讓她寬心,卻換來了雨馨更滂沱的淚水,以及恐慌無力。他們心裏都有數,生命如此的脆弱,說抓不住,她就這樣抓不住了,說回不來,他就這樣回不來了。

簫政卻仍是那樣的平靜,仿佛意料之中,仿佛無關痛癢。而雨馨,卻做不到,她痛,她很痛……

“爹爹,告訴我…”簫政不看雨馨,轉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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