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豪門真少爺不戀愛腦了
邊邵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等到少年的回答。
少年好像僵化幹屍,一動不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需要緩緩。
貓咪能聽懂人說話就已經是奇跡,它居然還會文字。
“……”
一人一貓沉默良久,正在邊邵想是不是把人吓着了的時候,少年輕輕碰了碰它的腦袋,然後試探性抱住了它的身體,攬在懷裏。
邊邵沒有被他抱那麽緊過。
——“永遠不離開你。”
少年在幼貓耳邊輕輕應了聲:“好。”
…
然後邊邵就徹底被少年養着了。
貨車司機來時,蕭岸特意守在那裏,然後拿出衣兜裏一疊紅包,算是買下了它。
那些錢是隔壁阿姨先支付的輔導費。
買了幼貓還剩下了些,蕭岸又網購了些專用貓糧。
但幾天下來,他發現幼貓并不喜歡那些貓糧,還是照舊吃餐桌上的食物。
邊邵當然不會吃,他是人,變成貓已經很慘了,還要吃貓糧簡直就是要他的命。
不過少年最近對他很縱容,也沒有非要逼着他吃貓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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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少年對他很好,自從那天邊邵扒拉出那本古漢語字典表了想要留在他身邊的決心之後。
少年甚至還會寫完作業後,輕輕抱起桌面上趴着看他的幼貓,慢吞吞順着毛發。
幼貓偶爾哼唧兩聲,表示被撸很舒服。
但他還是不讓貓貓上床!
邊邵是什麽人?他就是勇于挑戰不可能。
正當他盤算怎麽攻克少年心防,成功爬床時,五六天後,一位不速之客敲響了屋子的門。
少年兩指夾着筆,正伏在書桌上,他招呼腳邊的貓貓去開。
幼貓便出了卧室,往門邊跑去。它已經熟練了開門的技巧,先往門邊的方桌上一躍,爪子又往門把手上一按,依靠着身體的重量,門便緩緩開了。
入目是一位頭發染成酒紅色的中年女人,面容普通。在深秋,微涼的天色,她卻穿着長長的深紅裙子,看見門前的幼貓時,眸底浮現一絲詫異。
“小岸在嗎?”她先是走向廚房,看了一圈地上籃子裏放着的食材,然後喊了聲。
卧室的門很快便開了,少年快步走出來,望着那女人,抿唇喊了聲:“姑姑。”
這是丁奶奶的獨生女丁婷,她曾經因為丁奶奶要贍養少年的事情,跟丁奶奶決裂,但是後來看丁奶奶實在倔強,以及別人在她那裏說了些少年成績不錯可能未來有所成就……
她也就不鬧了,甚至丁奶奶忙到騰不出手,她還會幫兩下。
比如此刻,丁婷和顏悅色道:“你奶奶她又上別人家果園,幫工去了。她這幾天就要住在那裏,所以給我打電話,讓我這幾天過來照顧你。等會兒飯就我燒,你去寫作業吧。”
蕭岸望着她,輕輕點了點頭,便抱着腳下的幼貓回了房間,“咔嚓”一聲,他鎖了卧室門。
丁婷望着他的背影,她也知道這少年沉默寡言,對待外人很冷淡,對她大部分也都只是低着頭,從來不露出整張臉。
她習慣了,便坐在客廳,如往常般刷起視頻來,聲音很大很吵。
…
邊邵發現這夜裏少年破天荒鎖了門。
這倒也沒什麽,丁奶奶年紀大了,少年怕她出什麽意外,所以門常常只是關着,從來不鎖。
怎麽姑姑來了,他就要鎖呢?
邊邵回想今天餐桌上少年埋頭只顧吃飯頭也不擡,看也不看對面那姑姑一眼的模樣,得出結論。
雖然那個丁婷姑姑經常來這個屋子照顧他,但少年跟那個姑姑并不親密,甚至還心有戒心,至于為什麽?不知道。
還有一點,邊邵可以從那個姑姑身上看出,丁婷姑姑明明結婚了,有丈夫,家裏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家境在這安港區倒也算是不錯,有擁有四五層的房子。
她可以待在那樣好的環境裏,為什麽要來這個簡陋的出租屋裏呢?
為了丁奶奶來照顧少年?少年本來就會做飯,他很獨立,甚至比一些大人還要沉穩獨立,嗯,比如比邊邵這個生活小廢人好。少年根本不需要照顧啊。
夜深了,邊邵滿心疑惑,睡了過去。
一大早他就被客廳裏兩人的說話聲吵醒,他怒氣沖沖跳到門邊去聽他們到底在講什麽。
丁婷拍打着她深紅色的裙子,蹙眉抱怨:“這屋子裏面到處都是你那只貓的毛,好端端突然養什麽貓呢?還多一張嘴吃飯,你丢了算了。”
少年仍舊低頭靜靜聽着,在最後一句話時,他緩慢擡頭,啓唇想要說些什麽。
幼貓細微的“喵”聲在身後響起,恰時打斷了他。
蕭岸轉頭望過去,幼貓扒拉着門,微不可查搖了搖頭。
它讓他什麽都別說。
邊邵也知道少年處境,他跟丁奶奶相依為命,可再怎麽親密,也親密不過丁奶奶親女兒。
為了他一只沒心沒肺的貓,跟丁婷姑姑頂嘴,實在沒必要。
邊邵是這樣想。
可少年掩藏在細碎劉海下的眸子,注視着地上的幼貓。
他想起幼貓差點被他抛棄,死等在他門邊,然後沖進他扒拉着字典的那句話來……
“我永遠不會丢了它。”
邊邵晃了下神。
少年的話更像是遲來的回應。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差點沒蹦起來。
盡管少年可能只是把他當成一只永遠不會離開他的貓。
丁婷則是驚訝,她聞言,嘴裏的抱怨頓了下,瞥了眼少年。
少年以前很是順從,甚至不願意主動與她講話,可如今卻僅僅是為了一只貓來跟她犟嘴?
她心裏煩躁,只黑了臉色,尋了個理由出門去了。
少年還站在原地沒動,幼貓看着眼色準備像往常那樣撲上去蹭蹭,可這次卻被避開了。
幼貓伸出爪子,尴尬扒拉了下地面。
蕭岸低眸,輕輕道:“抱歉,今天讓你聽到這些不愉快的話了。”
幼貓搖搖頭。
邊邵心虛想着:我不在意的啊,我正準備報複回去呢。
少年微微蹲下身子,像往常那樣輕輕揉了揉他的脊背,然後就進小房間去了。
他的房門緊閉,邊邵回想他的神色,總覺得克制又壓抑,他的理智好像避免着什麽,使勁按捺着他對那位丁婷姑姑的厭惡。
邊邵暗自搖搖頭,他原世界和這個小世界都是豪門吊兒郎當愛自由的公子哥,他完全不能理解這個世界上怎麽有人活得像是苦行僧,追逐着所謂目标,又使勁壓抑着他心裏那些陰暗面,像是怕被人察覺。
少年這樣的美人,是在這樣惡劣黑暗的環境下還能熠熠生輝的夜明珠。可他用及肩黑發與額前碎發掩蓋了這樣的美,他這樣陰郁,好像夜明珠蒙塵。
美人辣麽好看,卻還是那麽自卑。
邊邵抓心撓肝,恨不得給少年驕傲一把。
他左思右想還是沒排解心裏的不舒服,索性開始原計劃,小短腿噸噸噸就跑進了另一個房間。
于是,沒多久到了正午,少年打開了緊閉了一上午的卧室門,輕輕喚了喚“書書”,許久也得不到以往熱烈的喵喵聲。
他皺眉,快步在客廳找了圈,連洗手間都進去看了,他最後在丁奶奶房間門口,也就是昨夜裏丁婷姑姑睡下的那個房間,他握住門把手頓了頓,還是推門進去。
只聽得一陣呼嚕聲。
幼貓圈着尾巴,在床上一團棉被裏睡得正酣。
少年站在門口,放置身體兩側的手幾乎是瞬間攥緊,指骨發白,壓抑着即将爆發的情緒。
幼貓被一股涼意澆醒,它懵懂睜開眼,看清身前蹲在洗手間擺弄着面盆的少年,還沒弄清楚,就又被白色毛巾蓋了一臉,少年狠狠搓洗着他的身體,從腦袋到尾巴,像是沾了髒東西,要把他橘白色的軟毛都搓下來才甘心。
疼了,幼貓瘋狂掙紮,濺出了一地水,也甩了少年一臉。
蕭岸似是陷入夢魇,終于回過神,他跌下那張小木凳,坐在洗手間不算幹淨的地面上,良久,修長手指顫抖着,捂住了臉。
他就連被一群殺馬特少年欺辱也沒彎下的脊背,此刻微微顫栗着,就好像是一只倔強傲氣的小困獸露出了弱點。
邊邵原本還準備反抗,下口咬他的動作生生僵在半空。
怎麽感覺剛才失控弄疼他的人好像不是這個少年似的。
唉,他這人吃軟不吃硬,這……剛才就應該有事就說事嘛。
不管怎麽樣,他當舔貓也舔夠了,少年陰晴不定的心思讓他捉摸不透。
他尋思着當貓跟少年培養感情不行,那就等他恢複人身之後再來。現在他就要跑路!
至于他之前那句“永遠不離開你”的承諾,呵,渣男哪裏會信守承諾?
跑路之前,邊邵忍着氣,收起尖牙,然後一蹦,狠狠在少年黑褲膝蓋處留下了兩只小巧貓爪印。
然後他雄鄒鄒氣昂昂就要走,沒料想到那個緊要關頭,身後癱坐在地的少年似是被他踩醒,重重從身後握住他的爪,一把将幼貓身軀攬進懷裏。
如果是偶像劇女主,邊邵小鳥依人,還蠻好。
但他是貓,兩只爪子搭在少年胸膛上,就很怪。
他這樣想着,卻是沒掙紮。
邊邵:…那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不過沒想到少年年紀輕輕,看起來瘦弱,實際上鍛煉得當,手下還真有一層薄薄肌肉,既不是太過強壯那種油膩,也不是瘦成麻杆,剛剛好。
邊邵把他跟系統的“把他當弟弟”言論忘了,只想去德國骨科看看病,他心猿意馬之際,少年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側。
蕭岸說:“對不起,書書。”
“我控制不住……”
“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幼貓狠狠甩了下尾巴,似煩躁。
少年這狀态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