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掃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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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通往西側殿的簾後,猛的傳來一陣跺腳聲。

腳步聲重重的踏在地上,有幾分惡狠狠的意味。

陳羲玄皺了皺眉,松開風素心,就準備往簾幕走去,被她一把拽住手臂。

“怎麽,”陳羲玄看着她,微微挑眉,鳳眸內閃着簇簇火苗:“陛下還不打算為臣引見一下司鳳公子嗎?莫非在陛下心中,還當臣是個外人嗎!”

風素心面對着陳羲玄的怒火,微微垂眸,眼前是他因生氣起伏劇烈的胸膛,想了想,嘆息道:

“司鳳公子是我的恩人,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

謊言的最高境界是什麽?就是一句真一句假,半句真半句假,把前說成後,把左說成右……咳咳,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了。

而且剛說的話,其實細品品她也沒說錯,如果沒有敬元的身份,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陳羲玄的幫助,登基為皇呢。

果然,陳羲玄聽罷,神色漸漸凝重起來,問道:“何以這麽說?”

“……司鳳公子是我母妃朋友的兒子,母妃和她的朋友自小青梅竹馬,入宮為妃,本不是她的意願,而且入宮後發現馬皇後兇狠惡毒,在父皇面前谄媚,又陷害我們母女,将我與母妃貶入冷宮,母妃的朋友托人對我們母女頗為照顧,不料十年前,母妃朋友去世,于是他便托自己的兒子照顧我們,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是在冷宮處的一個狗洞旁嗎?那裏就是司鳳經常送東西給我的通道。”

風素心說罷,暗自緊張的看着陳羲玄,生怕他看出一點纰漏。

陳羲玄陷入回憶,露出了然的神色,點了點頭。

她悄悄松了一口氣,又接着說:“然後就是你知道的事情了,你助我登基為帝,我想報答司鳳當年雪中送炭之恩,可怎麽也找不到他了,他就像從這世間突然消失一般,直到祭天典禮結束,返回的路途中,他看到我,其實也喊我來着,只是被周圍百姓們的聲音覆蓋我聽不到,他一激動才會用石塊砸向禦辇,吸引我的注意。”

“……如此,那臣就更要見見陛下的恩人,我們要好好報答于他,詢問他有何願望,喜歡什麽地方,臣願為他建立別院,派人為他養老終老。”陳羲玄說着就又往簾幕走去。

風素心吃了一驚,這是怎麽一回事,他不是相信了嗎?怎麽還要去看?呃……聽他剛才說的,是要把敬元送走贍養起來?!看着他是妥協了,可還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信王殿下也太老奸巨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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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她再度攔住他,眼珠一轉,又故作哀愁道:“司鳳之所以失蹤一段時間,是因為被仇家陷害,傷了臉留了疤痕,所以才會戴幕籬遮擋一二,性格也有些變化,變的極度沒有安全感,你若強行送他離去,我怕他會發瘋,不如先暫且在我身邊留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先不要過來……”

她還沒說完,陳羲玄就開始瞪她了,她趕緊又說:“你不來,我去你府中尋你,也是一樣的。”

陳羲玄鳳眸一亮:“陛下要來臣家?”

“怎麽,不歡迎嗎?”她沖他眨了眨眼。

他深深的看着道,一字一句道:“臣,掃榻相迎。”

風素心的臉轟的一聲紅了——這紅果果的暗示,還掃榻相迎,要不要這麽火爆啊!

陳羲玄又看了眼簾幕,眼中劃過不甘的神色,卻只好嘆道:“如此,只好這樣了,希望陛下不要騙臣。”

“一定一定。”風素心慌的點頭。

送走了陳羲玄,風素心回到桌前,一屁股跌坐椅子上,擦了把額頭上因緊張而沁出的薄汗,還沒緩多大會兒,就看到敬元掀開簾子向她走來。

風素心揮手讓周圍的宮女退出門外把風,看向敬元。

敬元臉上蒙着雪色的面紗,面紗垂到胸前,遮擋住喉間,是避免被人發現沒有喉結從而暴露其女性的身份,仍舊穿着男子的衣袍,站在她身前,口中發出嗤的一聲:

“陛下謊言編的很順溜啊……也是我昨天回來心情太激動了,忘記問你司鳳是誰了?為何給我安上這麽個名字?不怕正主某天突然來尋?”

“司鳳不會來,因為他根本就不在這個世界。”風素心看着她,認真的說。

一個謊言需要一百個謊言來圓,說的多了還可能出錯,倒不如實話實說,反正禹司鳳确實不在這個世界裏。

敬元卻是誤會了,心頭劃過一絲不自然,就岔開了話題:“我剛才聽信王說,朝廷急需赈災和軍用的銀錢?”

“是的,不過這倒沒什麽,我有點石成金術,你以前也見識過,應該問題不大。”風素心覺得錢的問題也就是她動動手指頭的事。

“你說自己明天就要給他答複,你就算會點石成金,可剩這麽半天一夜,你上哪尋這麽多石頭?你若把身邊的器皿茶具變成金子,可你初來宮中不知道,你身邊所有的用度都是有數的,是會有專門的人每天清點的,少一件都會被宮人們找翻天,你的異術該如何施展?若強行為之,你會被他們當成怪物關起來的,屆時,恐怕那位信王殿下,對你的态度也會發生改變,我瞧他強勢霸道,若知道你有異術,恐怕會名正言順把你關起來,名義上說是保護,感情上說好聽點,是金屋藏嬌,實際上就是囚禁你,男人的心,豈是這麽好懂的?”

風素心聽罷,發覺敬元說的很對,是自己疏忽了。

按照陳羲玄的性格,知道她會點石成金術後,再說愛她,恐怕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真讓人糾結啊!

敬元瞧她半晌不語,笑道:“呵呵,聽你将謊言說的像真的一樣,還以為你已經考慮了這個問題,哎哎,真是當局者迷啊。”

“公主其實是關心我,可卻又将話說的這般刻薄,”風素心笑了笑,沖她抱拳道:“多謝公主提醒。”

敬元一愣,面孔微不可查的一紅。

“那我們該怎麽辦?赈災軍用的錢,已經刻不容緩了。”風素心憂慮道。

由于風素心的龍椅寬大,敬元繞過桌案,直接往她身邊一坐,她愣了下,随即又釋然——反正這原本就是敬元的位置,她這陰差陽錯的坐上了,确實壓力山大的硌的慌,如今讓給敬元一半,也無不可。

“老頭陸明領現在是太上皇,他退位時,你們沒有查他的私産吧?”敬元突然說。

“皇帝的財産不都是在國庫裏嗎?怎麽還有私産一說?”風素心疑惑道,當然沒有查,因為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

敬元冷哼一聲:“我兒時聽母妃說過,老頭在宮中有一處密室,裏面滿是金銀珠寶,母妃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得寵時,老頭一次喝醉了,帶她進去顯擺過,母妃說,老頭有個怪癖,興致來了,喜歡渾身挂滿寶物,在滿是金玉之物上,咳咳……母妃恨他,在冷宮裏長日孤寂,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與我說了。”

風素心聽明白了,感情太上皇除了荒淫無道,還是個紅果果的變态啊,敬元這性格,除了有前世的因素幹擾,也和她母妃被囚禁時心生恨意,對她耳濡目染有關。

如此,他們只将他位置奪了下來,非但不知道密室存在,還額外從國庫掏錢為他養老,真是虧的慌。

而且這兩個月,陸明領一直頗為鬧騰,這個用着不順心,那個吃食不合胃口,不是摔就是砸,浪費國家的糧食與用度,要不是她剛登基地位尚不牢固,陳羲玄也讓她暫時忍耐不要與他計較,她恐怕早就把他趕出去了。

“老頭的金銀珠寶沒人動,也只會腐化生灰,不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敬元隔着面紗的美麗眼睛裏,閃爍着動人的浮光。

“好,也算為太上皇積累功德了。”風素心贊同的點頭。

兩人相視一笑,遠在宮中一角的陸明領,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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