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尋找
“野哥你們昨天真就無情無義,拔腿就走,把我就在那兒遭受白星的淩虐。”關明宇早自習前湊過來抄作業,嘴裏還叼着包子。
“關明宇走開,別占我的座位。”何留背着書包站走道上。
關明宇挪動屁股,搬了一張凳子擠到言野和鄒翔中間。
“咦,不是你星哥嗎,怎麽就突然白星了?”言野一邊整理桌子上的書一邊繼續話題。
“別提了,昨天你倆背信棄義走了後,他——”
“給你個機會重新組織語言。”言野敲了敲筆。
“昨天你倆走後,他差點把我錘了。”關明宇說。
鄒翔聞言擡眼瞥了他一眼。
“Why?”言野手伸到鄒翔的文具袋裏摸了一塊橡皮。
“還能為什麽,他又想沖上去打人呗。”關明宇說,“我和袁玉山把他攔着,如果不是陳月,我倆估計都免不了被錘。而且他昨天還推了你,別以為我沒看到。”
言野覺得白星是挺不可思議的,不過之前關于白星的傳言也不少,他倒不太吃驚。
“怪不得陳月以前都不願意告訴我白星是她哥。”關明宇說,“野哥,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唯一。”
他住口了,鄒翔冰冷的目光正掃在他臉上。
言野完全沒注意,調侃道:“你變心可真快。”
關明宇把言野的英語作業拿過來:“那是,他能給我作業抄嗎?”
第二節 課後,陳月來了後門,關明宇眼尖看見了,剛要沖出去,就聽後門同學喊了一聲“言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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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野從鄒翔凳子後面擠出去,陳月背着手靠着牆,見他出來立即把手裏的飲料遞給言野。
“幹嘛,行賄啊?”言野問。
“什麽行賄,我那是表達感謝。”陳月說,“昨天要不是你,我哥那個臭煞筆就出事了。”她用左腳踢踢地面,“還有啊,他昨天推了你,我替他說句對不起。”
陳月以為言野不告而辭是因為白星過激的行為,所以今天特地前來賠禮道歉。
“其實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初中之前他最文靜不過,我還嫌他不像別人的哥哥能幫我打架。”
陳月像終于找到一個樹洞,悶聲說:“我當時雖然年紀小,但是印象深刻。他小升初那個假期後,整個人就變了。變得潔癖又古怪,不交朋友,不和人說話,別人惹到他他就急。我爸媽問了他無數次,他什麽都不說。後來我就不願意別人知道他是我哥了。”
言野靜靜地聽着,陳月擡頭讪笑一下:“對不起,不知不覺說了這麽多。其實他人不壞,那天他願意跟我們一起去KTV,已經出我意料了。我覺得他在心底是想和你們做朋友的,只是現在還改不掉他的臭毛病。”
“其實我真的不在意啊。”言野看着這個努力幫他哥洗刷形象的叛逆網瘾少女,她手上提着的塑料袋裏還有兩瓶水。
“哼行吧,那我也勉強原諒他。”躲在門後偷聽的關明宇走出來,從陳月袋子裏拿走一瓶飲料。
“沒你的份。”陳月無情地把飲料搶回來。
“憑什麽!”關明宇哀嚎。
那個意外地黃昏之後,言野又恢複了每日家、學校、夜市三點一線的生活。去夜市只是例行公事,尖銳嗓子一直沒有回音,門店也一直緊鎖。
所以當他并不抱希望地來到夜市,看到那扇半掩着的店門,連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他穿過馬路沖到街對面,齊兵店裏的卷簾門只拉到一半,房間裏白熾燈投下了兩個人的倒影。其中一個矮胖,應該是尖銳嗓子。另一個稍微高大,看上去是個成年男性。
言野的心髒像坐上極速光輪,在失重的邊緣徘徊。
難道是,齊兵回來了?
他鑽進去,尖銳嗓子和一個男人正在搬東西。
“齊兵!”言野沖上去抓住那人的手,那人轉了過來,言野愣了愣,“叔叔對不起。”
“你留的話我看見了,事情多沒時間回。”尖銳嗓子精神萎頓,“別找了沒用的,齊兵那個狗雜種,有人看到他帶着騷......可能是你媽,去了火車站。”
尖銳嗓子姓趙,叫趙芝蘭,如果沒發生這些事,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過着廣場舞打麻将的平凡生活。
言野僵在原地,對于趙芝蘭,他們現在的關系十分複雜。都是被家人抛棄同病相憐的人,但奪走她老公的人,是他的媽媽。
如果真如趙芝蘭所說,齊兵帶着黃佳梅去了外地,他找到黃佳梅的可能性更低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前,他始終抱着希望在這座城市裏尋覓時。但趙芝蘭的話無疑将他打入深淵,短時間內找到黃佳梅的可能,更加渺茫。
即使有這樣的心理準備,言野覺得他和他媽生活了一年多的小出租屋更加冷冰冰,每天睡在陽臺的小床上,看着那扇緊閉的卧室門,如墜冰窖。
他無數次從夢中醒來,都以為黃佳梅還在家中,然而喊出一聲“媽”後,涼薄的空氣連回音吝啬給他。
“我清早起床睡意濃,睡眼尚迷濛,我忽然想起今日是,假日好時光......”言野誇張的電話鈴響起,鄒翔的聲音傳來。
“言野,你有空嗎?”
“我在夜市,怎麽了?”
“我帶小黑打疫苗,沒錢了。”
“。”言野無語半晌,“我馬上來。”
鄒翔抱着小黑狗坐在寵物醫院的藍色塑料板凳上,小黑狗看到言野後,興奮地朝言野搖尾巴。
“打三次,一起交錢,要300。”鄒翔說。
“不是吧,你那天騙我戒指的時候眼睛都不眨直接轉錢,怎麽現在沒錢了。”
“存款用完了。”鄒翔抱着狗縮在凳子上,看上去可憐巴巴的,“那天之後就只剩一百了。”
“你爸——”言野頓住,他突然想起,認識鄒翔這麽久,鄒翔從來沒告訴過他自己家的具體情況。
言野只知道鄒翔告訴他不記得父母的事,當時他認為鄒翔在戲弄他,直到後來諸多事情印證了鄒翔說的是實話。然而其中那些細節之處,鄒翔自己不說,他絕對不會多嘴去問。
他一向不喜歡刨根究底。對于像他一樣背負着傷痛艱難活着的人,不喜歡被人讨論過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這只限定于普通朋友。
鄒翔對于他來說,是一個特別的人。
言野記得和李勝打架那次,武莉請來了鄒翔的舅舅。鄒翔如果真是因為外力或者腦部病變引發了失憶,他的舅舅為什麽對他不聞不問?
不願意和鄒翔一起生活,說明他的舅舅并不認可這個侄兒,也許鄒翔來到這裏之前,他們根本沒有感情。
能租一套一室一廳安頓完全沒有感情的侄兒,說明鄒翔自帶足夠的錢,否則這種虧本的生意沒人願意做。
有可能,和鄒翔一起送來的錢足夠多,多到陌生人一般的舅舅願意舍棄小頭,将大部分占為己有。
不過,這一切只是言野的猜測,事情究竟是怎麽樣,也許連鄒翔這個當事人都不清楚。
言野無奈地問:“你平時生活費哪裏來的?”
鄒翔:“我有張卡,龐洲陽給我的,每個月他會打1000過來。”
言野:“龐洲陽?”
鄒翔:“我舅舅。”
聽到鄒翔的回答,言野更确信自己的推測。
“鄒翔,我多句嘴。你的事情我并不了解,但我覺得你那個舅舅可能克扣了你大部分生活費。”言野思量片刻,“他讓你一個人住在外面,對你并沒有親情,卻願意花錢讓你上學,給你租房子和生活費,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因為我有利用價值。”鄒翔摸了一把小黑狗的頭,“或者我的父母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養着我。”
“我以為你沒想過......”言野頓頓地問,“那為什麽?”
“因為沒有意義。”鄒翔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什麽都不知道,即使去問他,他找理由來搪塞我,我也沒辦法求證。況且,既然我父母有錢讓他養我,為什麽對我不聞不問?”
“我不知道。”言野低聲說。
其實他知道,他隐約猜到鄒翔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的想法。
“因為我是個他們不要的東西。”鄒翔自嘲地笑了笑,“才來學校那段時間,我挺迷茫的。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活着,唯一讓我有安全感的就是封閉自己。”
鄒翔低着頭,濃眉下的眼睛微垂,睫毛在寵物醫院的日光燈下根根分明。
“你是我唯一想要接觸的人。”鄒翔手動了動,似乎想要觸碰又害怕他逃走一般。
“為什麽?”言野低頭看着鄒翔的發旋,“就因為你轉來第一天,我幫你解了圍?”
“不是。”鄒翔搖頭,言野詫異地盯着他,“是因為,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什麽?”言野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他媽的好好跟你說話,你別胡說八道。”
“一種熟悉又溫暖的味道。”鄒翔對他彎起眼睛,眼角銳利的線條變得溫柔。
言野嘴角抽搐,鄒翔現在的樣子和他腿上那只不停搖着尾巴的小黑狗大相徑庭。
小黑狗大抵是預料到自己即将挨上一針,被遞到獸醫手上時,細小的嗓子哀嚎幾聲,嗚嗚地叫得旁邊帶着貓咪來看病的小姐姐都心疼不已。
獸醫無奈地說:“主人來把小狗兒扶着。”
鄒翔走過去把小黑狗摁在了手術臺上,小黑狗掙紮得更激烈了。
言野扶額:“你讓開,我來。”
他伸手摸摸狗腦袋,又碰了碰它濕潤的小鼻子,小黑狗在他手上嗅了嗅,逐漸平靜下來。
獸醫動作利落,兩下就把疫苗注射進去。當他把小黑狗關進狗包裏時,萎頓的小黑狗突然尖叫起來,仿佛突然被踩到了尾巴。
小狗情緒激烈,獸醫無奈地把它抱出來交給言野:“有些小動物打了疫苗後,會在環境突然變化,并且看不到主人的情況下起過度反應。”
小黑狗已經從巴掌大長到半個小手臂大小,兩只肉墊子貼在言野的衣服上,小腦袋在他胸口不停地蹭來蹭去。
鄒翔盯着狗,有一種取而代之的沖動。
小黑狗像剛斷了奶的小孩,離了言野就會鬧騰,言野只好抱着它一路送到鄒翔家樓下。
“你趕緊把它拿走。”言野把小黑狗遞過去,鄒翔剛要接,小黑狗再次翻臉不認爹,轉頭就是一口。
“怎麽辦,他不想你走了。”鄒翔看着被它細小的牙齒磕出兩排淺印子,無奈地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
獸醫說的話是我瞎掰的Q_Q感謝在2020-05-01 12:00:00~2020-05-02 11:37: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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