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冷戰與和好

他展開紙條的時候,老師仿佛移形換影般,瞬間退回他倆旁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

言野無語凝咽:“......”

老師瞥着紙條上的字,将兩人的試卷直接收走:“交了卷再對。”

言野望着老師遠去的背影欲哭無淚,他第一道選擇題填錯了,剛檢查出來還沒改。

鄒翔突然說:“第一題,穩态是機體進行正常生命活動的必要條件,當穩态遭到破壞,必将引起......答案是B,兒童患佝偻病。”

呵,他錯填的C。

言野:“沒人要你記這麽清楚。”

全班交卷後,一掃沉寂,教室裏又熱鬧起來。關明宇走過來,表情有點別扭。

“我要不要去找白星道歉,糾結好幾天了。”關明宇坐在何留的位置上,抓着頭發,“唱歌那天,我走的時候對他說了挺難聽的話。”

“想去就去啊。”言野顯然不理解關明宇到底在糾結什麽。

“可是可是,我怕他揍我。”關明宇心有餘悸地說,“野哥你陪我去吧。”

“不行。”鄒翔突然說。

“啊?”關明宇沒想到鄒翔會反對。

“言野要和我對答案。”鄒翔盯着關明宇,“道歉就要有誠意,你這樣不如趁早打消念頭。”

大概是鄒翔說的話還挺有哲學氣息,又或是他不耐煩的眼神讓關明宇感受到一絲危機。

關明宇瞬間屁股離凳:“好的,不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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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翔的話不無道理,他道個歉還挑三揀四,不如不去來得幹脆。關明宇下定決心,午休時去了六樓的畫室。

這是找陳月打探的白星的活動軌跡,白星每天中午會在六樓畫室畫畫。不過陳月特意提醒他,白星畫畫時不喜歡被人打擾。

關明宇透過教室門玻璃,看到一個被陽光勾出的側影。平常滿滿的戾氣都沒有了,少年坐在不合身的小椅子上,彎着腰湊近畫板,口罩挂在一邊耳朵上,露出來的側臉輪廓好像在放光。他低頭在色板上調色,幾滴油彩沾到手上,但他毫不在意,擡手繼續在畫布上上色。

關明宇不敢影響到白星,好在畫室的後門是打開的,關明宇蹑手蹑腳走進去,在最近一張課桌前坐下。

白星戴着耳機,畫得很專注,并沒有發現畫室裏進了人。畫布上是一襲秋日的藍天,染着霜葉的紅色,又帶着豐收的金黃。

他将最後一片楓葉上的光線勾好,放下畫筆活動一下脖頸,突然發現教室後門趴着一個睡着的小矮子。

這個小矮子這兩天在走廊看到他,仿佛看到洪水猛獸,都是躲着走,今天居然主動送上門來。

關明宇睡覺的時候,腮幫子微微嘟起,整個腦袋埋在臂彎裏,像一只貼在屯糧上的小倉鼠。

白星用一只鉛筆戳了戳他的鼻子,關明宇皺了皺眉,換了個朝向。

六樓格外靜谧,都是空教室和藝術生的活動室,不像其他樓層,中午還有同學在走廊上瘋跑。

關明宇睡得香甜,哈喇子流了一胳膊,在夢中他正坐在飛機上穿過秋天的大峽谷,突然被人一腳踢下去。他猛然驚醒,白星正坐在他面前,一手拿着鉛筆一手拿着畫板,正在畫着什麽。

看見他嘴角亮晶晶的口水,白星畫畫的動作停了,嫌棄地皺眉。

“星哥!”關明宇用手背擦擦嘴角,“我我我剛剛不小心睡着了。”

“你不是躲着我嗎?”白星抱着手歪頭靠在椅子上,眼簾半合,長腿蹬了一腳關明宇的凳子,“我都懷疑是不是我記錯了,那天罵人的到底是你還是我?”

“對不起!”關明宇站起來,鼓起勇氣正要開口,視線突然落到白星的畫板上,愣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當......當時是我口不擇言。”

白星猛地把畫板一扣,指着門,“哪來哪去。”

關明宇有些慌亂:“星哥你別不理我啊,就好像要跟我絕交似的。”

“要不是陳月,我跟你有交情嗎?”白星嗤笑一聲,“別自以為是了,我不喜歡有朋友,特別是你這種屁都不是的小矮子。”

關明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往他倒扣在懷裏的畫板處看了看,嘴角抖動,最後控制不住往下撇的弧度,眼淚刷地湧在眼眶裏打轉。

他猛地偏過臉,不讓白星看到他的表情,什麽都沒說,轉頭沖出教室。

白星陰沉地将關明宇剛才坐過的板凳踹飛翻,把畫板上夾着的素描紙取下來,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

他哐地摔門走出畫室,關明宇早已跑得不見蹤影。過了一會兒,他又回到畫室,從垃圾桶裏把那張被蹂.躏摧殘的畫撿回來,一點點展開。

畫面上,一個少年趴在桌子上睡覺,教室裏放着許多木制畫架,風把窗簾吹起,有陽光烘出的粉塵萦繞在少年周圍。雖然只是黑色線條簡單的勾勒,卻有一股明媚的暖意撲面而來。

這幾天關明宇很沉默,意外地成熟了不少。馬上他就要代表學校跟各個區的體育生一起參加田徑比賽,針對這件事本該侃侃而談的他,就連午飯時間都寡言少語。

體育課上,其他同學都在懶洋洋地跑着一千米,除了關明宇。他仿佛跟誰比試似的,卯足了勁沖在最前面,很快超過一圈,追上了跑在最後的同學。

跑在最後的言野同學,看着關明宇的背影有些擔心。突然,那個小個但充滿力量的身影突然一頓,整個人像一塊門板,砸到了地上。

“卧槽,關明宇。”言野沖過去把他翻過來。

關明宇肺裏的呼吸都被榨幹,此時慢慢地再次充盈。他兩個膝蓋摔得血淋淋,因為倒地的力量,一只鼻子也在往外淌鼻血。

言野忍着嘔吐的沖動,叫住跑在前面的李鑫。李鑫轉頭看到關明宇這副樣子,吓壞了,連忙沖過半場,跑去叫儲物間門口的周文。

這一來,11班的同學基本都聽到動靜了,紛紛朝關明宇處聚攏。

周文跑過來,在關明宇的腿上摸了摸:“你自己感覺能不能移動。”

關明宇用一只手捂着眼睛,擋住刺眼的太陽:“可以,皮肉傷。”

周文在同學們臉上掃了一圈,招手讓鄒翔和後門同學過來:“你們高個子,托着關明宇的胳肢窩和胯,把他輕輕放到我背上。”

關明宇還在說:“周老師,我沒事。”

周文:“你沒事怎麽不自己爬起來?”

鄒翔和後門同學将關明宇小心托起,還沒放到周文背上,突然被人擋住。

白星黑着臉推開周文,取而代之。

周文被推了一下,一臉懵逼:“同學,你不是何老師班的嗎?”

白星避開關明宇的小腿,托住他的大腿往上提了提:“我來。”

周文還想說話,白星又道:“你鞋帶松了。”

周文低頭一看,自己的鞋帶不知道什麽時候松開的,如果他背着關明宇去體育館旁邊的醫務室,上臺階時很容易被自己絆倒。

關明宇那天在畫室是真的被白星的話傷到了,本着一片真心被錯付的心情,他咬着牙要自己拿到比賽冠軍,證明給白星看,自己比屁有用得多。

但是現在,騎到白星身上後,本來怏怏的腦袋瞬間立了起來。

“你不是要跟我絕交嗎?”

“怎麽我一摔你就來了。”

“是不是一直在偷看着我,心中默默賠罪啊。”

“明明就想跟我做朋友,還死鴨子嘴硬。”

白星腦門青筋直跳:“你再廢話,我就把你扔下去。”

言野和鄒翔跟到醫務室時,彭校醫已經在幫關明宇塗碘酒,白星拿着醫務室的酒精往自己身上噴灑。

關明宇:“白星我跟你說,要挽回我們的友誼很簡單。這周六我田徑比賽,你到現場來給我加油,我就原諒你。”

白星呵了一聲。

關明宇:“你如果把陳月也帶來,我就倒貼你。”

言野:?

說得就好像之前不是倒貼似的。

關明宇看到門後的言野和鄒翔,朝他們揮手,整個人的話夾子完全打開。

“野哥,你沒事吧?”關明宇問,“我剛剛流了血,我怕你暈。”

“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同學。”彭校醫拿棉花塞住他的鼻子,“你就算沒傷筋動骨,但是皮外傷萬一發炎也會影響發揮。這兩天膝蓋別沾水,每天過來找我換藥。”

彭校醫轉頭對言野說:“你來得正好,運動會的照片還沒發你。”

言野被夏小滿那堆CP合照搞怕了,聽到這話心中一抖,還好彭校醫只拍了他的單人獨照。

她用單反拍的,整個照片的明度和飽和度都處在最佳狀态,背景被虛化,人物形象被放大突出。

照片裏他正突然回眸看向彭校醫,由于是四十五度側臉,男性面部特征被假發遮擋。彭校醫還精修過照片,讓他看上去仿佛是個真正的美少女。

絕了。

言野感覺自己都快愛上自己了。

女裝一時爽,一直女裝一直爽。

鄒翔突然把手機拿出來,對彭校醫說:“醫生,傳我一份。”

語氣跟找人買五塊錢小電影似的。

關明宇的比賽是跨區級比賽,三個挨在一起的區縣聯合舉辦,HX在中間,所以比賽場地就定在HX的人民體育中心,關明宇不用坐車去其他區縣。

主辦單位頭天晚上就把體育中心的操場包下來,設好檢錄處,劃好比賽區域。

由于關明宇在“c市一日游”裏強烈要求,言野和鄒翔作為他的拉拉隊,也來了比賽現場。

比起學校,體育中心的觀衆席顯得高級得多,每個座位上都有編號,分了ABCDE五個大區,每個區都有可以離開的通道。

這裏時不時還會舉行足球賽,所以滋生了許多兜售零食飲料、口哨手花的副職。這次比賽除了運動員,還來了不少家長,都是全家老少拖家帶口地前來助陣,賣東西的在座位間穿梭,現場熱鬧得不行。

兩人連續拒絕了幾個推銷爆米花的,走到離關明宇比賽最近的看臺站定,突然發現不遠處立着一個高挑的身影。

白星轉過來,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自然。

三人尴尴尬尬互相點了個頭,算是打過招呼,也沒湊到一起,沉默地轉頭看關明宇比賽。

言野本以為關明宇在運動上,已經天賦驚人,然而現場還有一匹黑馬,是來自隔壁區鳳山中學高一的學生。

在男子一百米短跑中,黑馬拿下10秒38的成績。要知道,上一次關明宇打破自己的記錄時,也只是跑了10秒40,這人比之快了0.02秒。

0.02秒,在競技比賽中,越接近極限就越是難以跨越的鴻溝。

作者有話要說:

粗神經的小關鴨和死傲嬌的小白鴨感謝在2020-05-02 11:32:03~2020-05-04 11:41: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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