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田徑比賽
而關明宇,在HX的體育生中,是出名的。各個學校的體育老師大多都認識,關明宇運動會時破了自己的記錄這件事兒,也早被周文傳了出去。
所以,當鳳山中學的黑馬出現時,關明宇和他之間形成了一種劍拔弩張的宿命感。
關明宇的比賽順序排在那匹黑馬之後,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表現。
他神色肅穆,但看不出緊張。所有壓力都轉化為動力,在發令槍響起的那一瞬,如放閘後的洪水,傾洩而出。
時間仿佛在槍聲中凍結,空氣變成透明的凝膠,關明宇每跨出一步,都是與阻力間的角逐。他的眼睛似乎能看到每個人臉上細微的表情,這是他進入完美狀态後産生的感覺。
那天運動會上,他也有這種感覺。
但是今天,比那天更好。
說不定......
他能超過10秒38,拿到第一。
然而塗着藥水的左膝突然閃過疼痛,是皮膚表面因為膝關節快速開合的原因撕裂。
這點痛放在日常生活中,完全算不了什麽。可是在田徑比賽中,它讓關明宇的左腳遲疑了短短一瞬。
10秒39!惜敗!
周文跑上前将脫力的關明宇接住,扶着他在跑道上慢慢平緩心跳。關明宇接過周文遞來的水,低頭把蓋子扭開,仰頭喝起來。
與其說是喝水,不如說是用水沖洗着臉上的汗水。
或許,也混雜着少年的眼淚。
那是努力過後敗北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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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青春的遺憾。
關明宇拿到了亞軍,這是不錯的榮譽,但也僅僅是對別人而言。
對他來說,
他高中最後一場比賽,以失敗告終。
周文還有其他學生要伺候,沒辦法守着關明宇。關明宇走到場邊,連田徑服都沒換,抓起書包直接離了場。
他耷拉着腦袋路過言野他們所在的看臺下,小小一個,像個被霜打過的向日葵,焉了吧唧。
言野和鄒翔從看臺的通道出去,往關明宇的方向去。只見他站在黑黢黢的廁所拐角,咬牙切齒地望着天花板,還是沒控制住從眼角滑落的眼淚。
“有什麽好哭的。”白星切了一聲。
關明宇像一只受驚的小倉鼠,轉頭發現他的三個同學正站在自己身後,目睹了他全程丢臉的行為。
白星不屑一顧的表情刺激到他,關明宇激動地說:“你懂什麽!你懂我為了拿到冠軍付出了多少!我每個中午覺也不睡在操場練習,每個晚上都訓練到脫力才回家,你知道肺部被撕裂般的是什麽感覺嗎!你知道我因為練習受過多少傷嗎!這是我最後一場比賽,現在什麽都沒了,嗚嗚嗚。”
他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是因為我是個傻逼!我是個大傻逼!我不聽周老師的話,自己把自己搞傷了!”
他說完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的人生才剛開始,未來還有千千萬萬的比賽等着你。”白星打斷了他的自虐行為,頓了頓聲音突然變低,“不像有些人,懷揣着希望,卻等不到明天。”
關明宇的抽噎逐漸平息,雙眼腫得像兩枚核桃,手背上全是水痕。他聽不懂後半句話,但前半句話卻讓他稍微變得清醒。
言野嘆了口氣:“去把衣服換了,野哥請你去吃飯,吃烤肉。”
關明宇低頭在包裏摸摸索索,把常服拿出來,一聲不吭地進了廁所。
言野轉頭對白星說:“你也一起去吧,你說的話他能聽進去。”
白星雙手插在兜裏,盯着廁所的方向沉默不語。
消沉的關明宇逐漸在烤肉店裏退場,一盤盤五花肉進了肚子後,他再次仰起腦袋,像個永遠打不倒的樂天派。
言野看到關明宇跟川劇變臉似的,後悔不疊為什麽要為了關明宇請三個大男孩吃烤肉。
關明宇比賽消耗了體力,又大哭一場,吃得比誰都多,往往是腮幫子裏還嚼着肉,他的筷子就伸到烤盤上。
他和言野坐在同一邊,鄒翔就被擠到對面和白星并排坐着。兩個大高個縮在小小的座位上實屬擁擠,言野看不下去了,要跟鄒翔換座位。
鄒翔醋了:“你想挨着他坐?”
白星:“呵。”
言野:“我是看你們太擠了,算了,好心當驢肝肺。”
關明宇:“吭哧吭哧......你們看我幹嘛。”
三人盯着他,特別是言野,眼神複雜難以琢磨。
關明宇終于意識到自己像餓了八百年的難民,停下了筷子:“野哥,這是自助烤肉店,你別慌。”
言野:“我是讓你吃相好看點,沒人跟你搶。”
關明宇“哦”了一聲,重新捧起碗:“對了,馬上暑假了,你們準備怎麽過?”
言野:“學校出通知沒,到底放多久假?”
關明宇:“我問了之前田徑隊的學長,他說他們當時是七月份放假八月份回學校開始上課。”
言野看了一眼鄒翔,這人跟狄旌旗約了節目拍攝,如果時間在8月份,勢必要向學校請假。
鄒翔跟他肚裏的蛔蟲似的:“那我跟他約7月份去市裏。”
關明宇:“你去市裏幹什麽?”
鄒翔:“上次比賽,有個男的找我做節目。”
關明宇:“卧槽,我也想去,野哥我們一起去吧。”
言野:“又沒找你錄節目,你去個屁。”
關明宇:“野哥,不是我說你。我們馬上就要進入地獄般的高三生涯,最後一個能放飛自我的暑假,你就不能稍微放松放松?”
言野搬出小黑狗來當擋箭牌:“不能,我走了小黑沒人喂。”
他說到了一個關鍵點,狗跟貓不一樣,貓可以單獨在家裏待兩三天,只要放夠貓砂和食物就行,但是狗必須每天帶到樓下溜圈。
關明宇眼珠子一轉:“讓陳月帶呗,陳月肖想小黑好久了。”
白星筷子啪地放碗上:“不行,我對狗過敏。”
“屁,你心理過敏還差不多。”關明宇現在在白星面前拽拽的,以前星哥前星哥後的态度不複存在,“我這就跟她說。”
白星直接伸腿踩在他的鞋上:“你敢?”
關明宇怕了,然而暑假去市裏的誘惑依然不減,他試着勸誘:“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你不和小黑同處一個屋檐下,不就行了?”
言野:“誰們?沒人跟你去。”
關明宇假裝沒聽到,只看着白星:“我這次比賽得第二名就是因為你!要不是你那天在畫室那樣我,我才不會長跑的時候分心,就不會摔傷膝蓋,比賽的時候不會因為膝蓋痛影響速度。”
“......”言野思忖一瞬,還是問出,“那樣是哪樣?”
“還能哪樣。”關明宇,“我一片柔情錯付。”
鄒翔這兩天在全國人民最大裝逼APP上學到了不少新知識,其中有一條是刺激中的人會産生多巴胺,這是一種愛情激素,能打開戀愛的開關。
HX的游樂園設施陳舊還出過事,他正想把言野騙去市裏,驗證這條知識正确與否。關明宇送上門的助攻他不接白不接,有關明宇摻合,言野跟着一起去的幾率會提高幾成。
然而,上次三人共度的那個夜晚,言野鑽到他床上時,他真的很想把關明宇扔到門外,然後摟着言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說電燈泡都算輕了。
在鄒翔眼裏,關明宇跟燈塔一樣明亮刺眼。
他插話道:“白星去正好我們可以分成兩個房間。”
有了鄒翔的支持,關明宇底氣更硬了:“白星,你不去我就跟你絕交。還要跟陳月說,說她哥在畫室畫了......畫了——”
白星又一腳踩到關明宇的鞋子上,黑着臉說:“我去。”
關明宇喜上眉梢,在桌子下反踢了白星兩腳,白星忍着沖動,沒把他掀了。
就差言野沒同意,三雙眼睛望了過來。
言野:“我不去。”
關明宇:“野哥你沒借口了。”
言野:“我要學習。”
關明宇:“就一兩天,是吧翔哥。”
鄒翔:“狄旌旗說想錄外景,你們可以過去當場務,他開工資。”
言野:“多少?”
鄒翔:“兩天500。”
言野:“我去。”
暑假計劃就這樣草草決定,關明宇為了方便“通知消息”,把白星也拉進了“c市一日游裏”。
白星看到群名,臉色有點古怪,大概是覺得挺像旅行社裏組團參加旅游的大叔大媽取的名字。
伴随着群裏聊天記錄的增加,期末考試離他們越來越近,就連一心撲在暑假上的關明宇都開始緊張起來。
成績考太差,他也許會被家裏人限制人身自由。
對于期末考試,言野的反應一如既往的平淡。三中的大考題目比起他們平時做的測試還簡單,他可以考出一個極高的分數,前提是他考試時不出現缺氧眩暈的情況。
而鄒翔,經過言野的特訓,平時做的題都出自HG、HS這樣的名校,以他現在的水平,考試後如果再仔細檢查一遍,上年級前五十應該沒問題。
上帝給你關上一道門,同時為你打開一扇窗。
言野為鄒翔突飛猛進的成績感到驚訝的同時,心中的競争感被激發起來。
年級前二十幾乎都在實驗班,除了言野。他在11班裏是特殊的存在,就像一只仙鶴立在雞群中,跟雞們待久了,慢慢開始覺得自己怎麽都比別人強。雖然實驗班有比他成績更好的,但是遠距離的比較遠沒有近距離的刺激更起作用。
鄒翔異軍突起,從一只不值一提的小貓小狗,成為在某些科目能和言野一決高下的對手。獨孤求敗的心态開始轉變,如果說言野曾經把學習當作踏板,現在對他而言,學習更像是競賽。
他要努力,不被自己教出來的徒弟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