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8)
是不行。”魏晉淡淡道。但她知道在他這平淡無波的話語下含着多麽強制的反對态度。
薛靖瑤撇撇嘴,正打算再接再厲唇槍舌戰時,簡藏那裏已經開始催促了---制高點的人快換班了,這個時候正是最容易懈怠的時候,也就是動手的黃金時期,所以他們需要盡快和家屬進場制造喧鬧。
“讓我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薛靖瑤集了今生最誠懇的态度對魏晉說。
魏晉手上的拳頭捏緊了又放開,再捏緊了,如此反反複複幾次,他心裏很煩躁,私心裏他絕不希望她有任何安全隐患,但于公,她去又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Boss,放心,我會保護薛小姐的。”看出來他的猶豫的曹大趕緊道。
這句話撥斷了魏晉腦裏的最後一根弦,他緊緊閉了閉眼後對薛靖瑤道:“別冒頭,別出聲,裝哭就好。”
得了這話,就等于得了準,薛靖瑤咧嘴一笑後敬了個禮道:“Yes! Sir.”
她率先沖到人家家屬那裏,先開始和人進行信息交流了。魏晉無奈的望着她的背影,随即拍了拍曹大的肩,曹大領會,一颔首後也離開了。
他們準備就緒後,不一會兒耳麥裏就響起簡藏的出發命令,直到這一刻薛靖瑤心裏才真正緊張起來。
剛才化妝組已經給她進行改頭換面過了,現在的她看起來就是一灰撲撲的村姑,甚至還噴了“香水”,現在的她聞起來就一股從田裏撈出來的味道……
在鏡子裏連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按理看門的那位一定認不出她來,可走到跟前,她還是很心虛,于是就把頭垂得更低了。
看門的大叔對薛靖瑤攙着的那位老婦仔細詢問了一番,目光一個個的盯過每一個站着的人,少頃後才頭一點,讓人進去。
在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時,薛靖瑤一個屏息,她感覺自己都快要窒息了,那人才把目光轉開……這會兒進門後她把拳頭緊緊的抵在心口上,像是要摁住迫不及待的要蹦出來的心一般。
那些人可能是租了個靈堂,他們一行人走近時,那門掩上了,曹大上前試探性的推了推門,倒是一推就開,只是裏面的廳堂暗着,稀稀落落的坐着幾家人,從神情上就看出來這些都是遇難者的親屬。
薛靖瑤攙着的這位羅大媽,腳一跨進靈堂就哭喊着道:“我的大寶呢?!”動靜頗大,倒是省了薛靖瑤他們想開場白了……
哭這種情緒宣洩的行為本來就是會感染的,原本廳裏幾堆親屬或許還強忍着悲傷小聲啜泣,這會兒有個人引領着,都被勾出了心裏的巨大哀恸,俱是越哭越大聲,好些人還一邊哭一邊拍大腿,邊哭邊從座位上滑了下來……
Advertisement
自此靈堂裏一團糟,裏面的人也總算忍不住,出來了。
“都別喊了!把人給喊來了就一分錢都沒得拿!”
有些人聽了這話倒真的止住了哭泣,但大部分人卻是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也是,誰願意為了萬把塊錢去換家裏一個主要勞動力啊?更何況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是太喪心病狂的人,這會兒聽到了這種威脅的話都沒法平靜下來。
羅大媽先忍不住了,哭喊道:“賠償?什麽賠償?!你給我百萬千萬的我兒也回不來了!!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啊?!良心被狗吃了啊?!”到後面泣不成聲。
薛靖瑤在邊上看着也心酸酸的,眼眶都熱了,不需要演戲了,倒是真哭了。
其他親屬也開始咒罵那人,什麽混蛋、畜牲的都冒了出來。那人撐了會兒架不住這麽多口水眼淚的襲擊,回身喊人,應該是叫更為“位高權重”的人出來……
過了片刻,裏面果然又走出來一個人,那人架着副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鏡,臉也是方方正正的,肚腩擡出,感覺整個人像是被塞進長方形的罐子裏壓過才拎出來的一樣。他一出來就采用懷柔政策安撫衆人,說是一定會給諸位“父老鄉親”一個交待。
鄉下山裏出來的人基本都很純,也就是很好騙,剛才還群情激昂的,現在都一個個閹巴下來,那獨屬于弱勢群體的眼睛,一雙雙的望着那人,期望他真的有什麽好的說法。
薛靖瑤看向了曹大,只見他在側耳聽着什麽,別人都以為他在聽方臉男人說話,只有她曉得他是在聽耳麥裏的指令。
可是為什麽她什麽指令都沒聽到?她手不自然的摸了摸耳垂,順便調試了下耳麥,發現還是什麽聲音都沒有。難道交給他倆的任務還不同?
後來證明她的确有她的任務,那就是在關鍵時刻慫恿一下身邊的羅老太太……
就在場面漸漸被控制下來時,後方羅大媽這邊又傳來了一陣哭聲,這在可以說已經平靜下來的衆人裏顯得特別突兀,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了她這邊,那方臉男人也和藹可親的問道:“大娘?您家裏有什麽難處就和我說說……”
“我兒!我兒在哪?我要見我兒!!”
她這一句話點醒了衆人!沒錯,連屍體都不讓人看,這是什麽道理?!
于是場面又變得有些失控,衆人都叫嚣着要見到死去的親人。
方臉男人臉上閃過片刻的不耐和輕蔑,很快又一副我深刻理解的模樣擡頭道:“諸位的親人,我們礦場一定會給大家看,這點大家盡管放心!但這需要大家先把賠償協議簽了後,才能見親人。”
這讓衆人都有些無措,他們可能來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所謂的協議,也不明白為什麽只有簽了字才能見人。很多人農村婦女為了早點見到人,馬上點頭道是要簽字。
薛靖瑤看到那方臉男人眼裏掠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她簇了簇眉,正想低頭和魏晉他們說點什麽時,站在曹大身邊的男人就紅着脖子喊道:“先讓我看看協議再說!”
方臉男人面露不快,心想怎麽那家人事情這麽多?!但之前資料上顯示他們最高學歷也不過那邊鎮上的高中水平,諒他們也看不懂那些刁鑽的法律專用語,于是他就故作大方的把那紙協議遞給了那人。
曹大在那人邊上,匆匆浏覽過後,看似不經意的背過身,輕聲說了幾句話。
薛靖瑤見那人聽了立刻氣得渾身亂顫,握着紙的手都發抖了,他慢慢擡起頭咬牙問:“什麽叫拿了錢,屍體立刻交由你們處理?!”
方臉男人不料他真的能看出裏面的花樣來,聞言不由的一愣,随即很快狡辯道:“屍體在這停放一天都得多花一天的錢,從出事到現在已經這麽多天了,談妥了自然要盡快處理屍體啊!”
“沒有屍體,以後我們要哭訴,到哪哭訴去?!”小哥繼續犀利的提問……
聽了這話,那方臉男人總算沉下臉來,冷言道:“不想簽的話就趕緊滾!到時候一樣沒錢也沒人!”
衆人聽畢騷動起來,很多男人都開始活動手腳準備幹架了。方臉男人見勢馬上回身喊同伴,這時候,薛靖瑤見曹大低頭說了句:“準備就緒。”
由于話語很短,所以就算只是看口型都看得出來。
薛靖瑤一個振奮,沒注意到曹大這時候已經不動聲色的移身到她身邊,直到他在她耳邊說話了她才猛的反應過來……
“薛小姐,我們準備撤退了。”
她聞言一個激靈,手心都出汗了。
“面向不要變,身體緩緩向後退。”曹大輕聲說道。
他們原本就站在靈堂的靠門口處,這會兒要退出去也相對來講比較容易,曹大一目不錯的觀察着前面的亂象,已經有人揮拳向礦場的人了,現場可以說是一團糟。
“走!”
一語畢後,薛靖瑤聞言立馬轉身就跑。
“你們幹嘛?!”
??薛靖瑤見對着他們喊的人身着殡儀館工作人員的制服……他對我們喊幹嘛?
而曹大在看到那人後的第一時間就擋在薛靖瑤身前,槍也不知什麽時候在手上了……
她什麽都沒看到,只聽到兩聲槍響,她連遮耳朵的時間都沒有,之後就整個腦子都嗡嗡嗡的作響,應該是耳鳴了……
她感覺有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的耳朵都像是被厚厚的棉花球給塞住了一般,只看得到曹大的唇瓣在張張合合着,卻什麽也聽不清……
最後她被無奈的曹大拎着走了……剛走出那已經無人看守的大門,她就被迎面奔來的某個巨大的人給擁住了。
薛靖瑤哭了……
因為她的鼻梁骨都被撞歪了……(她感覺……)
“好痛!”她捂着鼻子皺眉痛喊道。
卻吓得某人神經錯亂的摸遍她全身,緊張的問:“哪裏受傷了?!!”
聽不到她的回答,他那可以殺人的目光就立刻射向了曹大。
躺着中槍的曹大摸了摸腦袋道:“Boss,薛小姐沒事,應該只是,剛才,鼻子撞痛了而已……”
“……”不早說!譴責的目光瞟向了曹大……
接到Boss猶如深閨怨婦的目光,曹大直想翻白眼,可他沒這個膽量,于是就消無聲息的告退了。
魏晉複把薛靖瑤擁到懷裏,一手緊緊環着她的背,一手緊緊捂着她的頭,嘴裏不知在說些什麽,語無倫次的。
薛靖瑤這時候還在“中彈”後遺症中---什麽都聽不到,但她卻能感受到他的緊張和珍惜,讓她先就從心裏熱起來,瞬息就暖了全身。
湯包
“幸好你沒事。”魏晉舒了口氣後緩緩道。
這真是她聽過的最動聽的話了~!薛靖瑤雙眼閃閃的埋在他懷裏想着。
兩人分開時,她看到不遠處的跟着魏晉而來的幾位同事不約而同的做着收起槍的動作。看到這個情景她不禁懷疑道:為什麽她有種她身邊環伺的全是老虎,只有她是貓的錯覺……
她忽然很好奇,魏晉到底是虎還是貓。
“我有一些防身的功夫。”他幫她解惑,卻說得模棱兩可。
“散打?跆拳道?空手道?”
魏晉無奈閉眼,道:“怎麽越說越離譜……”
?
“那些都需要多年的基本功,而且不一定實用。而我,就像是速成學員一般,先是高強度的體能訓練,再是短暫的技巧訓練,最後直接被扔進實戰裏鍛煉……”魏晉簡單解釋道。
“在哪?不會是美國吧?”薛靖瑤不确定的問道。
“是的。West Piont.”
“Oh my!”薛靖瑤一臉的不可置信。
“怎麽了?”
“我是在想,你竟然還能活着出來,真是太不容易了……”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實際上,此刻的她心裏正在消化這個驚人的信息,思吾給出的資料上可沒顯示他曾經受到過西點的培訓……這是怎麽回事?
而魏晉竟然也厚着臉皮順着杆子往上爬,施施然道:“是啊,所以你要珍惜!”
用那淡然的口吻說出求撫慰的話實在是太萌了好不好!薛靖瑤看了一下就忘了之前糾結的事兒,立馬捂着嘴笑開了。
她邊笑邊把雙手纏到他的右臂上,剎那間想起這是條脆弱的、受傷的手臂,于是迅速換到左邊,纏緊了他的手臂後才悠悠然道:“這是個技術活兒,我會努力熟能生巧的……”
魏晉斜睨了她一眼,不知是在笑她那含蓄的誓言還是在笑其他的什麽。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車上,當着衆人的面,自然得端着點,當衆秀恩愛也不是他們倆這種性格的人能夠做出來的事兒,于是兩人就改身子挨着身子,緊緊連坐在一起了。有時候,肢體接觸也很能說明親密度。
後來的事據說很轟動,他們一離開,Julia就和HRT的人接洽好,CNN、BBC等外媒的長槍大炮直直對着塔蘭礦場的人。這時候和一群洋人說什麽俺們上頭有人就相當于對牛彈琴,人家鳥都不鳥你一下的。更何況不久後,那群遇難者的遺體就被送到了鏡頭跟前,這下場面完全失控,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礦場的人就算有一百張嘴巴,那一時也是說不清楚的,更別說他們原本就心虛呢。
更絕的是,Julia在礦場失事現場也安排了Live,在兩邊的鏡頭配合下,說什麽話都是空的了。礦場的老板明顯是意識到了這點,所以幹脆連面都沒露,估計連夜潛逃了……
這一重大新聞被全球播出後幾小時,國內的相關人員還沒能和外媒達成協議前,就又爆出來這裏是斯特文化的遺址,失事的地方還挖出了化石!
這一則新聞更像是一石驚起千層浪,之前的礦場事故在發展中國家早已不算什麽稀奇的事兒了,而發現全人類共同關注的古猿化石才是全世界的人都關注的話題。畢竟現代人吃飽喝暖了後就愛糾結自己是誰、自己從哪來的這種無聊的問題。
這時候魏晉才又由地下黨轉移到地上黨,正式向國家考古相關部門提出了自己曾經收到了完整的古猿化石。只是很可惜,這件事情先前鬧得太大,關注的人太多,相關部門的決策人表示不願意再由國外的考古機構參與進來,研究所的人聽聞消息頗有一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感覺……
而魏晉依舊沉着從容,好似一點都沒意識到為他人作嫁衣裳一般,讓大家各幹各事去,散了罷。
薛靖瑤事後問他:“你是不是在大家面前裝的啊?為了維持你領導的魄力……”
魏晉聽了不在意的道:“不是,雖然很遺憾,我們不能參與這麽重要的考古研究,但至少因為我們的努力,那些被塵封、甚至可能會被破壞的文化,能夠得到重視和保護了。這其實就是考古的最終價值。”
薛靖瑤不禁感覺到他是一個在原則問題上非常正直的人,這種魅力既讓她心動不已,也讓她有些自慚形穢……
“你怎麽會有和這個世紀如此違和的責任感和正義感呢?”不知不覺中,她就把心裏的疑惑吐了出來。
他聽了問話好似陷入了回憶中,好一會兒才微笑道:“DUTY, HORNOR, COUNTRY.那幾個月的訓練,這樣的洗腦般的理念深入人心。”
“國家?那你屬于美國還是英國還是中國啊?”薛靖瑤玩笑道。
可随之而來的沉默讓她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有點想敲自己的腦袋,明明之前他已經表示過對這方面問題的排斥了,她還是跟豬腦袋一樣不長記性!
她笑嘻嘻的撲上前去挂住他的脖子道:“不管!你是我的人,就得跟着我!”邊耍賴般的說着話,邊還用自己毛茸茸的頭去蹭魏晉的脖頸。
蹭了沒一會兒,她就感覺到他僵硬的身子軟了下來,随即他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腦袋,使勁的往自己頸上按,沙啞的道:“你說得沒錯。”
薛靖瑤感覺她要窒息了……可惜剛剛把人給哄回來,她實在不想前功盡棄,那麽就憋一會兒吧……她無比郁悶的想道,自己是多麽的賢惠啊!
可能也就幾十秒吧,可這幾十秒對于呼吸不暢的人來說不易于幾小時的煎熬……她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就憋聲憋氣的說道:“小湯包!你要吃小湯包嗎?”
某只潛在靈魂是吃貨的人聞言立刻松開了手,薛靖瑤總算呼得了新鮮空氣,她面對眼前那人亮晶晶的眼睛,頓了頓,說不出原料不夠、等以後再做的話,只好認命的起身,道:“等着,我現在就給你做。”
他們已經回到錢唐了,這些天,她都借着工作的名義,每天白天跑到魏晉家和他膩膩歪歪的窩着,因為每晚宵禁前都能回到家,所以父母也沒怎麽懷疑,而她自己卻有了背着人偷偷戀愛的刺激感~魏晉對于她這種幼稚的小兒女的想法表示非常無語……心想,我得快點拜訪岳父岳母了……
魏晉家的廚房很大,先前薛靖瑤來給他做一頓飯時已經發現了,這對于愛施展廚藝的人來說,絕對是一個很有誘惑裏的廚房!在翻找食材時,她驚訝的發現,他家廚房竟然備齊了一切小湯包的制作原材料,連擀面杖這種稀有工具都有……他這是巴巴的等着她來做麽?薛靖瑤不禁懷疑道。
她拿着擀面杖孤疑的望了斜倚在廚房門口的魏晉一眼,而他則無辜的回視一眼……
無果……算了,先不計較這種小事兒……
薛靖瑤扭頭把面粉倒在專門洗菜的盆裏,倒入溫水和面,不停的調試水和面的比例,調整好後才開始力氣活---和面。她的手腕曾經拉傷過,所以和一會兒面就要休息一下,魏晉見了徑自上前接過她手下的盆,道:“你去準備餡兒吧,我們要講究效率。”
薛靖瑤也不推辭,交代了他要和到“三光”(手光、盆光、面光)才行後,看他做的有模有樣的,她感覺有點點奇怪……好像他已經做過這種活兒千萬遍了似的,但這詭異的念頭也就在她腦子裏一閃而過,她沒多想,就轉身去準備肉餡了。
肉餡內裏全是文章,首先選肉就是第一個文章,薛靖瑤選了精肥相宜的條肉,去皮後剁成肉茸,添入少量的蟹肉和蟹黃提鮮,然後和她自己秘制的高湯皮凍、老抽、料酒等拌成餡兒,最後調入榨汁機裏榨出來的姜汁---這樣子既能吃到香噴噴的生姜味兒又咬不到難吃的生姜渣渣。大功告成!
她這邊調好肉餡,魏晉那邊也已經和完面了,薛靖瑤接手将面團搓成一條條面條,再揪成一個個小小的面坯,最後擀成薄薄透透的圓皮,把肉餡兒包進去後捏成提褶包,放入蒸籠旺火蒸10-15分鐘就okay啦~
薛靖瑤雙手疊在胸前,侯在蒸籠邊等着小湯包蒸熟,她聞着漸漸飄出來的肉香味,頓時胃都開始打鼓了……已經好久沒這麽花力氣給自己做好吃的了,這次也算是沾着魏晉的光咯~不然這麽懶的自己也不願意話那麽多時間和功夫去做工藝這麽複雜的小吃呢……
要知道,光光是那個高湯皮凍就花了她好幾個小時慢慢熬出來的,首先要正好有高湯,然後要攢着足夠量的豬皮,如此再加入生姜、大蔥、精鹽、胡椒粉、料酒、雞精等慢熬到豬皮都化成汁了,再濾渣、冷卻後放入冰箱冷凍。
她不由的佩服愛情的力量!就算是爸媽,她也不常給他們做這些做法繁瑣的吃食,可魏晉一句話,她就記在心裏了。真是不孝女……她捂臉……
十幾分鐘的過得很快,瞧那蒸汽都要頂破蓋子沖出來了,薛靖瑤看了看表才關了煤氣,待它稍稍冷卻後,魏晉上前将一籠小湯包小心翼翼的取了出來。
擺在餐桌上的是一疊晶瑩剔透的小灌湯包,薛靖瑤倒了些米醋出來時,看到魏晉的臉上又流露出奇怪的懷念之意了,她微微蹙眉,但沒問什麽,只坐下後說道:“快嘗嘗看,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一定喜歡,一定。”魏晉總算把自己那一目不錯的目光從小湯包上移開,挪到了她的臉上,然後篤定的說了這句話。
薛靖瑤覺得隔着蒸騰的霧氣,她有點看不清魏晉眼裏的神色,那裏仿佛閃過珍惜、懷念、愛戀還有苦澀……
她想她可能是看錯了吧,于是微微笑了笑,低頭夾了一只小湯包,小小咬了一個口子,緩緩的把裏面的湯水吸出來後,再蘸了蘸醋,整個吞下了還很燙的湯包,她腦子裏卻不停的回放着剛才那讓她觸目驚心的魏晉的眼神,她想,那小湯包燙的她眼眶都紅了……
泰迪
盡管被美帝熏陶了幾年,薛靖瑤卻仍然沒有過聖誕節的習慣,在那邊過節,總讓她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感恩節,她沒覺得有多麽感同身受,頂多就是意識到這是搶購東西的好日子;聖誕節,一般都是她到南部避寒的時候,頂多看着別人熱鬧,自己也笑笑;而中國傳統意義上的春節,一般都是春季返校後的第一次考試周的時間,焦頭爛額的複習都來不及,頂多和爸媽視頻個幾分鐘就算是說過新年快樂了……
倒是回國後的第一個聖誕節,她意外收到了Christmas gift. Boxing day那天早上,就放在她家門口。
她原本是帽子、圍巾、手套、雪地靴全副武裝的準備帶三毛去溜溜的,哪知三毛一出門就在門廊處嗅啊嗅的,她怕它又偷偷揀不明物吃了,趕緊探出顆腦袋想要發聲阻止,不想卻見到了一只不大不小的禮品盒被包裝成聖誕風格的,紅紅綠綠的,擺在她家門前。
薛靖瑤“咦”了一聲,把三毛招進屋後,自個兒出門張望了一下,一個人影兒都沒有,遂走回來原地小心的把盒子拆開。她如此小心謹慎是因為前不久剛看了一部美劇,有心理陰影。劇裏有一個連環爆炸案,兇手就是寄放boxes在受害人家門口,那盒子只要一震動就會引發爆炸……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她還是不由自主的盡量輕手輕腳。
在龜速拆包裝的幾分鐘內,她完全沒有收到禮物的興奮之感,腦子只回放着那幾個爆炸的恐怖鏡頭,拆到後面手都抖了,她還一個勁的自我安慰,這是天太冷的緣故……
竟然是只棕紅色的泰迪熊!!
薛靖瑤看到反差如此之大的結果頗有些接受無能,同時也被萌住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把小熊雙手抱着的一張卡片取了出來。
“靖瑤,聖誕快樂!”
就這幾個字,也沒有署名,可薛靖瑤就是知道這是魏晉!
她盯着那卡片上的字跡咧開了嘴,泰迪熊是貫穿她整個青春期想要收藏的玩偶,但終究因為價格太過高昂而沒能成願,沒想到卻在成人以後圓了曾經的夢。
薛靖瑤喜滋滋的想要把泰迪給撈出來時,發現三毛這個小偷偷偷摸摸的想要叼走熊熊!!
“三毛!!!”她忍不住大喊。
吓得某只狗狗一蹦三尺高,趕緊退後好幾步擺出防禦的姿勢對着薛靖瑤……
在這貨的腦子裏,地上=它的領地=領地上的東西都是它的。曾經薛靖瑤攤在卧室地板上的瑜伽墊三毛也妄想占為己有,她訓練了它好久才讓它明白了“這個東西是我的!你不準碰!”這個原則。但也僅限于明白這個墊子不能碰而已,若是遇到了今天這種情況,它還會是第一個沖上去,護衛“它的東西”的!
薛靖瑤趕緊把整個盒子抱在懷裏,騰騰騰的帶上二樓,也不管後面那只狗如何幽怨的望着她手裏的盒子……它還以為它有新玩伴了呢……真是空歡喜一場。
進了屋後,她才有空仔仔細細的把她的新寵從頭到腳摸一遍……Steiff公司的泰迪熊吖……而且标簽上是白底紅字的!!---這意味着這是限量版>.<
薛靖瑤忍不住抱着泰迪在床上打滾,半響後才想起應該給某人打個電話表示下感謝~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線那方傳來沙啞的一聲“喂”。
“你在睡覺?”薛靖瑤不好意思的問道。
“嗯。”似夢非醒中……
“那個……泰迪是你送我的吧?”
“嗯。”想了好久才回道,大腦也總算清醒了點。
“啊啊……我很喜歡吖……真的是太太太可愛了!你怎麽知道我喜歡Teddy啊這都是很久以前的少女夢了,你都能知道~?”薛靖瑤亢奮的訴請。
這麽多字兒一下子蹦出來,把剛醒的魏晉給繞暈了,最後也只回了句:“你喜歡就好。”
興奮勁過去後,薛靖瑤忍不住問道:“你……花了多少錢?”
“怎麽?還想同等回饋?”這會兒是完全清醒了,魏晉支起身來,調侃道。
“呃……太貴的話我可能回饋不起……”薛靖瑤對手指……
“嗤~不貴,你多給我做幾籠小湯包就可以了。”魏晉嗤笑道。
“就這麽簡單?沒問題!”她已經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怎麽覺得小湯包麻煩的了。
大概休息了月餘,就在春節前不久,薛靖瑤又接到了簡藏的通知:有新任務了。
“這次很近,就在你家附近,良渚王室墓葬群。雖然你的新身份是魏晉的PA,但原本的工作還是得完成,所以,搜資料去吧,Lindsay~”
簡藏的語氣懶懶淡淡的,薛靖瑤卻無端嗅出了一股怨氣……她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她最近又在哪兒得罪過他了,随即問道:“男人也有大姨媽嗎?”
對方一愣,很快就轉過腦子來,陰陽怪氣的道:“不知是為了哪只小白眼狼啊,聖誕前夕跟某個蠢人飛去英國拍賣幼稚園的小孩玩的玩偶,雖然費的不是我的錢,可我也算吃力不讨好了吧……”
薛靖瑤默,顫聲問道:“花了多少錢……”
“不多不少兩萬英鎊。”
“……”
我得做多少籠小湯包啊!!!薛靖瑤已經在腦子裏流淚數數了……估計熬到自己成了黃臉婆也做不到那麽多吧……
這邊的沉默明顯愉悅到了那邊的人,簡藏心情很好的說道:“別忘了查好資料。”之後就徑自挂了線。
薛靖瑤挂了電話就趕緊沖到床邊,捧起那只已經陪她睡了好幾個星期的小熊,顫巍巍的置到水晶收納櫃裏去了……這種價值,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焉…… 她心有戚戚。
她隔着水晶面板和小泰迪對視,想着她和魏晉的愛情也像是這只名貴的小熊一樣:她期盼很久,它突如其來,她喜愛非常,卻發現它終究如觸不到手一般的沒有真實感。
想起前兩天思吾的話:“我家那位堅決不做這種違背道德的事,但還是勉為其難的幫忙打聽到了魏晉去的那一科,屬于臆想症……”
後面思吾說了什麽,薛靖瑤基本就都沒聽進去了。臆想症……呵,笑死人了……難道他還真有精神病,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
可她再怎麽不相信,都無法忽略自己剛剛聽到這消息後的心疼,那就像一根根針尖一戳戳的冒在心上一般,死不了人,卻揪心的很。
臆想症,她想,如果他真的是臆想症患者,她該怎麽辦?她很有可能就是他幻想裏的人的替代品,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他就突然好似深愛她了一般。
薛靖瑤覺得她的頭腦子都要炸了,她原本想要冷靜一段時間,可每每接到魏晉準點撥來的電話時,她都想不出有什麽理由可以疏遠他,只要聽到他柔柔的和她說話,她就會不可自拔的陷進去。
她盯着那只泰迪許久,最終也只是喪氣的想着:盡人事、聽天命。她努力對他好,努力讓他記住她、習慣她,那麽就算臆想有醒的那一天,記憶還是在的,習慣還是在的,那他照樣割舍不下她,不是麽?
薛靖瑤把這個想法告知思吾時,思吾嗤笑了聲後,道:“記住?要一個男人深刻的記住一個女人,除了媽媽女兒以外,不外乎需要外鏈。而對于一個成年男人來講,脫離了性的男女關系是永遠算不上完整和理想的。真麽着?你是打算獻身了?”
“……必須麽?”薛靖瑤嗫嚅道。
“還是你們打算來一次柏拉圖式精神戀愛?嘁,現在就算同性戀都不興這個。”
“這個……還是順其自然吧,我自認沒有勾引人的天賦……”
“你們在一起這麽些日子,難道就沒有擦槍走火的時候麽?”
“呃……”某女想起很多這樣那樣的畫面,“他克制力很好……”
“那還是先緩緩吧,誰知道他這臆想症是不是僅僅止步于精神戀愛,到時候你貿貿然的把人家從美好的幻象中扒拉出來,得不償失的還是你自己。”思吾分析道。
“那我該怎麽辦?”
“正常的喜歡他,正常的關心他,慢慢侵入他的私人領地,讓他從任何一個細節上都開始習慣你的存在。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這段對話就促成了現在這個狀況:
早上7點,魏晉家門口。
“叮咚。”
沒動靜……
“叮咚叮咚”
還是沒動靜……
“叮咚叮咚叮咚!”
依然沒動靜……
“篤篤篤篤篤!!”按鈴不成改敲門。
仍舊沒動靜……
薛靖瑤剛想踹門,腿還剛擡起呢,門就刷的一下忽然打開了……
她不動聲色的放下不雅觀的擡着的腿,擡起頭來,魏晉一臉朦胧的看着不請自來的薛靖瑤,她努力忽視眼前這個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裝腔作勢的問道:“不歡迎我嗎?”
“沒,沒想到你來這麽早……”魏晉隔了半天總算找回話語。
看她站在外邊,把自己裹成一個小雪人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一把将她撈進屋,道:“坐着,我去洗漱。”
見他進屋,薛靖瑤放下包包,掏出裏面剛剛做好的,還熱乎乎的蔬菜煎餅和什錦面片湯,放在西餐桌上,就等着他出來一起吃。
這般賢惠可人的薛靖瑤,自然把魏晉吓得不輕,要知道兩人在一起後,基本上是魏晉照顧薛靖瑤的多,他欣喜又猶疑的落座後,用眼神詢問了下她。
薛靖瑤接收到目光後,裝着輕描淡寫的樣子道:“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