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9)
不到,思吾就敲她說人都已經各就各位了,薛靖瑤也不管那些人是從哪兒、怎麽來的,反正到了就好,直到這會兒她才全身心的放松下來,發現自己背上都是汗……想要去換身衣服,門鈴卻忽然響了,她條件反射就是一顫,定了定神才走去門口。
透過貓眼看外面,那人也正好在看她!薛靖瑤強行抑制着自己縮回頭的動作,堅持和他對視了兩秒後,才隔着門穩下情緒問道:“什麽事?”
“薛小姐,我想您已經明白我是為何而來的,我的主人想要和您談一談。”莊毅直截了當的說道。
這人竟然這樣敏銳?薛靖瑤有點心寒,沉聲問道:“你的主人是誰?”
“Matthew H. York,約克伯爵的弟弟。”
“我為什麽要和他談?”薛靖瑤冷淡的問道。
‘叮’一聲,提示有消息,薛靖瑤低頭去看。
思吾:Lind,你爸爸我們已經接到了,但你媽媽暫時沒接到,稍安勿躁,我加派人手過去。
“主人只是想要找您和您母親一起喝杯咖啡,薛小姐。”莊毅不急不緩的回道。
薛靖瑤心都冷了。
結局
莊毅說完話後仿佛一點都不着急,也不催薛靖瑤,就安靜的侯在門外,篤定她一定會出來的模樣。
而相隔一道門內的薛靖瑤,卻從未覺得這幾分鐘有這麽漫長過,她掙紮,她擔心自己送上門去會成為魏晉的累贅,可她似乎也別無選擇,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是媽媽和爸爸就絕對不行!
薛靖瑤做出決定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應對的步驟,門外不知有多少人盯暗哨,說不定不止思吾那邊有人,連英國那邊可能也會有人……不管如何,需要加派人手,并且有預見性的告知思吾……
她上樓換衣服的時候思吾就追了個電話過來,劈頭蓋臉的把她罵了一頓,意思大概就是讓她不要不自量力羊入虎口,薛母那邊已經去追蹤了balabala…… 薛靖瑤俱是默然聽着,卻不發表言論,直到那邊頓下口,她才回道:“那是我媽媽。”
一句話就把思吾給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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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你!”思吾被噎得沒話可說,又急又氣的挂了電話。
沒兩分鐘卻又打來了電話,冷冷的道:“人手已經加派過去了,你好自為之。”末了聽也不聽她的回話就擱了線。
薛靖瑤對着手機哭笑不得,臨走前又撥了一次魏晉的號碼,還是老樣子,她感覺真是‘天要亡我’,遂整頓了下精神,開門出去。
莊毅依舊恭敬的等在門外,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薛靖瑤瞥了他一眼真心覺得這樣的‘奴才’也真可怕,要麽就是已經奴性得沒有自己的個人情緒了,要麽就是心思深沉的普通人都看不出來,前一種,放在現在的社會可能性并不是很大,那要是後一種的話,敢用他的主人也要有一定的魄力。
“走吧。”薛靖瑤說道。
“有勞了,薛小姐。”莊毅颔首示意道。
薛靖瑤聞言撇撇嘴,沒誠意的話在她看來不如不說。
上車前不見阿左,而薛靖瑤此時的心思并不在這,也就沒多想,只以為阿左對莊毅的身份是有所知的,只是不告訴她罷了,這時也就避開和她碰面。
一路上薛靖瑤都在不停的磨蹭着指甲,莊毅從後視鏡中瞧見她這樣的動作時,自然而然的以為她那是在緊張,其實不然,上次綁架後,思吾将她的芯片換成了類似GPS的定位裝置,需要手動觸摸指甲表面才能起到定位的作用。
她就是在一路給遠在美國的思吾提供實時定位,據她所知,尾随保護她的暗哨并不是傳統電影裏演的那樣隔着幾輛車跟在屁股後面,而是一直走在他們的前面……這一點自然就要靠她給出的實時定位來實施了。
薛靖瑤心裏對自己的安全一點都不擔心,他們‘請’她過去最多不過是用來威脅魏晉的籌碼,她的人身安全在短時間內絕對不會有問題,只是薛母的性格是那種‘在家稱老大,出門很膽小’的類型,她擔心媽媽被吓着了……
不料她心緒不寧的趕到那時,卻見薛母竟然神态輕松的坐在那,和對面的外國人眉飛色舞的聊着天,顯然兩人看起來很投緣……
薛靖瑤扭頭看了莊毅一眼,那裏面的意味很明顯:怎麽會這樣?
“薛小姐,主人真的只是想請你們來喝一杯咖啡,而已。”莊毅再次一板一眼的強調道。
聞言薛靖瑤揚了揚眉,不置可否。
“很高興見到你,薛小姐。”那人遠遠的就注意到她,直到她走近後才拉開椅子站起身笑道。
薛靖瑤無聲的打量他,中年、金發、高個子、蒼白的膚色、唇色卻鮮紅,彬彬有禮卻疏離的氣質簡直就是約克家族的招牌!看起來并不像是個……壞人…… 薛靖瑤想道,不過,好人壞人哪裏是肉眼就能分辨得出的呢。
“你好。”良久後薛靖瑤扯了扯嘴角,悠揚的伸出手去---給你這個榮幸和我握手。
薛母感覺出女兒和這個‘有緣人’之間有問題,敏感的閉口不言,先觀形勢。
“請坐。”約克先生輕輕巧巧的碰了下她的指尖後擡手示意道。
等她坐下,并且點完茶以後,約克先生就開始顧自發表他的言論了:“很抱歉,我現在還是只能叫你薛小姐,因為你的身份并沒有被我們家族認可。”
第一句就殺傷性這麽強?!你想怎麽玩?薛靖瑤挑眉看他。
由于剛才約克和薛母交流是用中文,此刻換成英文的,薛母一頭霧水,也不便插話,只好在邊上靜觀其變,底下伸手過去握住女兒的手捏了捏,薛靖瑤收到媽媽的鼓勵,有一瞬間鼻子一酸,很想哭。
“據說我和我先生的結婚證是伯爵親自辦理的,閣下的意思是,伯爵在約克家族并沒有話語權麽?”薛靖瑤輕飄飄的問道。
有點意思啊~這小姑娘,約克笑了笑回道:“作為伯爵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他的妻子必須經過家族的許可,而你和David領的只是普通平民的結婚證,并不具有家族效應。”
薛靖瑤笑了,回問:“那你的意思是?”
“家族有合适的人選準備給David。”約克點到即止。
“所以呢?”薛靖瑤死死忍耐着翻白眼的沖動。
“難道你不愛David嗎?”約克看着她波瀾不驚的表情,疑惑的問道。
“這和我愛不愛他有關麽?”
“你愛他的話,不該為他的未來他的前程他的地位考慮嗎?”約克的語氣裏有點不可置信。
“難道這就是你們英國300多年來的女權運動的成果嗎?”薛靖瑤問道。
約克茫然:什麽意思?……
果然,和白種人說話不能繞彎子,薛靖瑤很有耐性的給他解釋道:“兩個人相愛,首要條件就是平等。如果我為他做出了這樣的妥協,他愛我的話,就絕不能接受。而我對他的愛,也沒有那麽卑微廉價。”
約克冷冷的看着她道:“可你又憑什麽呢?憑你美國高校出來的文憑?憑那可笑而毫無價值可言的愛情?這些名門貴女們都有,并且得來得毫不費力,你不過一介平民,還是中國人,憑什麽想跻身英國最上流的貴族圈?”
“可是魏晉只愛我。”薛靖瑤緩慢而篤定的回道。
約克聞言噎了噎,但很快反駁道:“愛情算什麽?!你果然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David今天能愛上你,明天也能愛上別人,可他若是今天失去了繼承人的位置,以後就永遠也不可能再得到那個位置!他需要一個強大的聯姻!你根本不知道,呆在這個位置上有多辛苦,畢竟他實際上只有1/4的正宗貴族血統,有太多人想拉他下水。”
最後一句,約克說的有些飄,明顯他陷入了什麽回憶中。
薛靖瑤見此眯了眯眼,片刻後一針見血的指出:“你也是衆多想要拉他下水中的其中一位吧。”
約克略深沉的望了她一眼,顯然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的觸覺這麽敏銳,不過她好像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給他雷霆一擊,難道David就喜歡這種調調?……
“曾經是,現在或許也是,端看你怎麽做選擇。”約克很坦然的承認,并且把球又踢回給了薛靖瑤。
真是狗血啊這橋段!薛靖瑤心想,她還真沒想到提出這要求的不是婆婆也不是情敵而是別的不相幹的人。
“若是我說不呢?”薛靖瑤問道。
“那就只好暫時委屈你,當一下人質了。”約克不以為然的笑道。
“若是我答應呢?”薛靖瑤繼續問道。
“那你和你媽媽,馬上就可以回家享受周末的惬意。”
薛靖瑤聞言點了點頭,須臾後面無表情的說道:“抱歉,那我還是再叨擾你一會兒吧。”言畢看也不看一眼瞬間黑臉的約克,打一響指喚來了侍應生,優哉游哉的點了一連串吃的,直把約克氣得臉越來越黑,而她全當看不見,薛母也學女兒,低頭認真品咖啡……
深覺自己秀才遇到兵的約克,氣呼呼的叫來随從,故意大聲又粗魯的惡狠狠吩咐道:“告訴那個家夥,他的女人和她母親在我手上。”
薛靖瑤猛的擡頭雙眼晶晶亮的看着約克,以為被他唬到約克得意的揚了揚眉,而薛靖瑤其實是在欣喜——至少有人能聯系到魏晉,那就說明他并沒有被完全隔離,那麽他就有希望過來救她……
原諒她,每個女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無論是否有希望,總是會期盼、會幻想那個自己最愛的男人會在最關鍵的時刻趕來救她,更何況那個她最愛的人,是她的新婚丈夫呢……
這時,一個随從神色焦急腳步匆忙的從外邊走到約克身邊,俯下身和他說了很長時間的話,語速太快聲音太輕,薛靖瑤什麽都沒聽清,卻無端的緊張了起來,因為約克在聽那人講話時,盡管已經有所抑制了,但還是瞄了她好幾眼,她敢肯定,他們在說的事情一定和她有關,而且還不小。
“他特麽的也太大膽了!簡直就是豬一樣的兄弟……!”不知聽到了什麽,約克忽然間的就爆發了,末了卻自誇道:“還好我有先見之明!”
可能是薛靖瑤求知的表情太過濃烈,約克這次倒沒有賣關子,直接把這重磅消息扔給了她:“原本要負責接送你的車,10分鐘前爆炸了。”
“……什,什麽意思?”薛靖瑤顫聲問道。
“也就是說,我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赴我的約,現在就是一團兒肉泥了。”
薛靖瑤聞言渾身冒冷汗,緩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為什麽說,我會坐上那輛車?”
“因為都事先安排好的啊,你自願也好,不願也好,都得上那輛車。所以說,你的世界太單純,不适合David. 而你若是離開David的話,就不用再整天面對這樣提心吊膽的事兒了……”約克繼續游說着,面部表情輕松自然的好像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根本就不算什麽大事兒的模樣,薛靖瑤瞧着無端打了個寒噤。
而另一邊,一個男人瘋了。
魏晉剛匆忙趕回國內,就接到了電話說,薛靖瑤可能遇難……初聞消息時他霎時感覺兩眼發黑,全世界都在暈轉。
半癫狂狀态下趕到事故現場的他,看着血肉模糊的一片,他第一次有了暈血的沖動,後來,身邊的人告訴他,那時他的眼睛都紅了,那種明明是綠色的瞳仁,竟然能讓人看得到紅色的眼,簡直妖異得恐怖……仿佛随時都會要控制不住去殺人洩憤一般……
來的路上,他已經确認了薛靖瑤的家裏沒人,薛爸薛母也聯系不到,而那人又言辭确鑿的狠言道靖瑤就在那車裏…… 事故現場,匆匆忙忙的人們只瞥見一個高大的男人,雙手抱頭跪在血污黏糊的地上,神情呆滞到都讓醫生以為他也是遭受事故的人員之一了——因為他的表現實在是太像應激性障礙了。
而魏晉,當時的腦子只一片空白,想着:不可能,絕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 可面對着這樣殘酷的‘現實’,心中的絕不認可無異于最鑽心的折磨。
就在他失魂落魄的時候,不遠處靜靜停靠在路旁的一輛跑車忽然發動了引擎,嗖的一下就沖事故現場沖了過去,兩三秒裏全是尖叫,魏晉潛意識裏本能的一個翻滾堪堪擦身躲開了那輛車,就這幾秒鐘裏,又是一場重大事故!
魏晉看着周圍或被撞傷或已死的人們,腦中清醒起來,剛才的那輛車,不出意外的話是沖自己來的…… 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呢?……
片刻後,魏晉的眼忽的一亮,剛回身跌跌絆絆的想找醫生驗DNA,就被自己的一個随從拉住了,那人在他耳邊簡單說了一句話,而這一句話卻讓魏晉一下子用手捂住了嘴,他擡頭望着天,讓眼淚在眼眶裏肆意的堆積,心裏不停的念着:“感謝上帝!”
薛靖瑤想她這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忘了今天。
她的心上人,并沒有踏着七彩祥雲來接她,而是以他此生最狼狽的模樣,出現在她面前,卻讓她在他面前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
兩人見面緊緊相擁後的第一句話,俱是這句,抱歉的是不同的事情,用的卻是同樣的心。
“恭喜你還活着,看來伯爵的位置是拿穩了。”約克見不得他二人膩歪,不鹹不淡的問候了魏晉一句。
魏晉回身看了他一眼,只鄭重回道:“多謝!”
“嗯,記得給我讓利3%就好。”約克淡淡說道。殊不知這淡淡的3%是多少的英鎊……
“好,沒問題。”魏晉卻答應得爽快。
“聽說,那時候,你都跪倒在路邊,對着‘血肉模糊的我’痛哭不止?”薛靖瑤饒有興致的問道。
“你覺得那符合我的形象嗎?”魏晉頭也不擡的回道。
“可是好多人看到了!!”薛靖瑤不死心,一定要逼他承認。
魏晉總算合上手中的書,擡眼看着像是小蜜蜂般圍在他身邊嗡嗡嗡的不停煩的薛靖瑤挑眉道:“我也聽說,你很早以前就對我蓄謀已久了?”
呃……什麽……我好像沒聽清……薛靖瑤眼珠子轉來轉去就是不和魏晉對視。
最後逃不過他那灼灼的眼神,只好虛張聲勢的大聲喊道:“怎麽可能?!明明是你無緣無故的突然間就說我是你的未婚妻的!我,我像是那麽不矜,矜持的人麽?!”
“像。”魏晉不知為何,十分篤定的說了這麽一句,然後,慢條斯理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條。
那紙,怎麽瞧着有點眼熟?薛靖瑤心裏有點不安……
“百度:如何不着痕跡的追一個男人?”魏晉幽幽然的念出了紙條上的第一句話。
此奧!!!!薛靖瑤一蹦三尺高,劈手就想躲過魏晉手中的小紙條,可惜就她那五短身材怎麽可能和早已有了準備的魏晉比?!撲了個空不說,還被調侃成投懷送抱……真是雷得她一臉血……!
“1.食色,男性也!今天,我把自己拾掇得水水嫩嫩的,就等着Dr. Wei來品嘗啦~滅哈哈哈哈!”魏晉邊用一種再嚴肅不過的語調照搬念,一邊用略帶深意的眼神将薛靖瑤從頭看到腳……
“不要念了啦!!”薛靖瑤跺腳。
“2.看重男人的智慧!面對Dr. Wei這種智商這麽高的人,我就裝笨點吧~”魏晉念完後斜睨了她一眼,補充說明道:“不用裝,本色出演最出彩。”
薛靖瑤:“……”(╬▼皿▼)
“3.不要急于表白!我感覺魏晉好像貌似可能大概是有點喜歡我的呢……(此處省略500字花癡)” 魏晉念完後戲谑的瞟了她一眼。
薛靖瑤:“……”我不要活了……快給我塊豆腐吧!主!
“4.欲擒故縱! 不行,有情敵,必須若即若離,好難受!55555 可是為毛若即若離後的效果會出在我身上?TAT”念到這裏,魏晉的眼神變得溫柔。
可是薛小姐卻愈來愈想就地找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5.哭一鼻子! 真的,真的,真的哭不出來……沒理由沒借口沒情緒沒契機,哎,望天……”魏晉念完這句蹙眉回憶了一小會兒後道:“我記得你哭過,在我面前,石墓那次。”
薛靖瑤:再念下去,她就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啊……
“6.創造別離! 絕對不要!絕不相信這鬼東西!三天不冒頭他就能把我給忘了~必須死纏爛打到他習慣我為止!A ZA A ZA FIGHTING!!!”
魏晉緩緩念完這六段後,見薛靖瑤已經萎靡不振的耷拉着腦袋癱坐在地上了,他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腿上,撫着她的頭發溫聲道:“這就覺得委屈了?有個男孩比你還委屈呢……從前,那個男孩子傾心陪伴了一個女孩一整個青春,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這個故事,魏晉一講就講了三個多小時,末了,只見薛靖瑤滿臉淚痕,他問道:“比起來,這下你不覺得委屈了吧?”
“哪裏,我更委屈了……!”薛靖瑤故作生氣的呲牙道。
“……我錯了,夫人。”魏晉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觸雷了……遂陪着小意道:“那我就補償一下你吧?”
“怎麽補償?”
“今晚給你暖床?”魏晉小心翼翼的問道,他都好久木有碰她了……
“……你想得美!”某女滿臉通紅的欲從某男懷裏掙紮起身,新婚小婦人根本不料此舉猶如點火。
某男眸色愈變愈深,忍不住将手從某白兔的上衣下擺中摸索進去,終是決定把晚上的福利提前吧!
全文完。
前世(3)
從不可置信到戰戰兢兢,再到灰心喪氣最後才是面對現實。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反射弧比較長,适應環境都要比別的同道之人慢半拍,反正她是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的。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可能自己輕易回不去了,也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自己用不着小心翼翼的活着。
因為她是酋長的女兒,她應該肆意、潇灑甚至可以嚣張、跋扈,偏偏就是不能默默無聞。
于是她漸漸開始放開手腳,有了諸多獨屬于她的風格的龜毛規矩,比如沐浴比如飲食。她開始有了自己的小跟班,那群比她大好幾歲的人總愛跟在她身後奉承這奉承那,像是把她當做孩子一樣哄,殊不知她面上笑呵呵,內裏早已各種翻白眼了。
唯有夏衛不一樣,他不捧着她,也不避着她,和他說話她不必考慮到自己的身份、語氣該嚴肅還是恩施,所以開始他于她的存在應該只是一個傾訴筒罷了,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現在這樣。
“阿瑤!你我二人比試穿牛鼻【1】,我若贏了,你将夏衛讓給我,你若贏了,我随你如何辦,怎樣你敢不敢應下?!”
着棗紅色娟衣的女孩兒,大刀闊斧的叉腰立在石墩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瑤,眼裏的挑釁隔空噼裏啪啦的掃射到瑤身上。她是部落族長的女兒阿愚,九個族長中就她父親權利最大,瑤覺得她那狗仗人勢的模樣簡直就是天生的!
深覺自己躺着也中槍的瑤擡起無辜的雙眼,問道:“你要他,跟我有什麽關系?”
女孩覺得她那是怕了,所以才急于撇清關系,不由得得意洋洋的揚眉笑道:“他不是你的人嗎?你輸了他自然歸我了!難道你怕了?不敢比?”
瑤眨巴眨巴大眼睛,她當然……不敢了!……穿牛鼻?!她那麽柔弱,怎麽可能做得了那麽野蠻的事?于是她一把将躲在她身後看熱鬧的夏衛扯到身前,正色道:“不是啊,他是自由身,你得問他願不願意跟着你,和我沒關系。”
阿愚将信将疑的把目光挪到夏衛身上,眼神柔了柔,飽含期冀的問道:“阿衛,她說的是真的嗎?”
阿衛……我的天!她頓感惡寒……
夏衛回頭意味深長的望了望瑤,直把她看得雞皮疙瘩起,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正想找個什麽由頭阻止他說話來着,他就扭頭回去一副格外堅貞的表情道:“不是,我只屬于阿瑤。”
她就知道……就知道……這個不省心的人!
“你竟敢騙我?!我今日偏要和你一戰!”阿愚聞言就像是被點着的炮仗一樣,想也不想一下這話的真實性,嗖的一下狠狠的甩了下鞭子,惱恨的将怒火朝瑤潑去。
見這陣勢,她腦子裏千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尼瑪她也有為‘紅顏’争風吃醋的日子啊~!她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沸騰了,這簡直就太刺激了……!雖說是被迫的……她哭笑不得的想着。
讓她上場肯定不行啊,但臨陣退縮更不行……瑤陡然換了副高貴冷豔的氣場,擡高了下巴腮子,從鼻裏哼出一聲來道:“要我下場,也看你配不配。”
一句話成功把那小女孩惹毛了,跺着雙腳尖叫出一連串的叽裏呱啦,瑤表示她這冒牌貨還真聽不太懂這種土著語,于是她就冷眼看着抓狂的阿愚一語不發,圍觀的衆人只覺得兩人高下即分,果然酋長之女在關鍵時刻就是不同凡響……——所以說,有時候大神的誕生就只是個美麗的誤會~ orz
待阿愚氣喘籲籲的暫停一個回合的罵罵咧咧後,瑤準确的捕捉了這個時機插言拍板道:“這樣吧,你那邊出一個人,我這邊也出一個人,由他們代替我們吧。”語畢也不等阿愚同意與否,就側身用下巴指了指夏衛,道:“你去。”
誰挑起來的是非自然由誰去撫平,她從來都是很有原則的,不是麽~
夏衛見狀眉心跳了跳,但看她不容反駁的模樣,心知自己這是觸了老虎須了,默默聽話的上場。
阿愚見夏衛這麽聽瑤的話,頓感自己的尊嚴都被他們聯合起來踩在地上一文不值了,遂也忘了之前自己那樣溫柔期待的望着他,轉身就毫不‘憐香惜玉’的指派出了最勇猛的随從上場。
“阿瑤,為何不讓我上場?”身後的小跟班阿峰不知是擔心夏衛那‘瘦弱’的身板禁不起野生牛的力道呢還是不滿如此大好的展現機會白白流失了。或許兩種都有,畢竟人心是很複雜的。
“且讓他試試吧。”瑤輕飄飄的說道。
聽她這麽說,阿峰雖然不甘心,但也乖乖退後。
場上,二人一牛,劍拔弩張。
阿愚那方的勇士瞪着牛大的眼,氣勢洶洶的步到那頭已經在全力警戒中的野牛跟前10步左右停下。那頭野牛雖然還未成年,但已經頗有野性了。
勇士不敢大意,微微矮下身子,雙腿跨得前後大開,眼睛死死的盯着野牛,企圖通過氣勢就壓倒它。可惜他這樣的行為反而是更為激怒了野牛,它看起來眼睛都紅了,噴着粗氣刨着前蹄就準備沖過來。
那勇士嚴陣以待,在野牛的角頂到他眼前就差了一步的時刻,他錯身抓住一邊的牛角,嗖的一下蹬地上了牛背,這個過程可能就花了一息都不到的時間,而以瑤的眼力,甚至都沒有看清這個過程是怎麽發生的,但當她看清後,就只剩下在心裏為這人默哀的份了,騎到野牛的背上……這和觸老虎須又有什麽區別?
夏衛還安安靜靜的待在原地,看着漫不經心的樣子,可瑤知道他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場中央的一人一牛。
他最擅長後發制人。
竄到牛背上絕對不意味着是用生命在做賭注,至少據她所知,就算是專業的鬥牛士,配合着最科學的方法,能在牛背上堅持的時間都有限,更何況還要穿牛鼻?!這簡直就是在挑戰不可能的事情。
場上的情況果然和她想得差不多,那勇士全部的精力都用來穩定身體了,他雙手死死抓着牛角,前胸貼着牛背,雙腿緊緊夾着牛腹,只能盡量讓自己別掉下去,根本騰不出手來穿牛鼻。
野牛自他上背後就上蹿下跳的,還不停的原地轉圈,邊轉邊還後蹄騰空,勇士在牛背上是被甩得前仰後合,異常被動。就現在,他已經是咬着牙也搖搖欲墜了,顯然他也沒想到會這麽難,臉上盡是緊張和慌亂。她目測那人能在牛背上僵持的時間絕不超過8秒。
最關鍵的是,他掉下來後很可能還會被牛角頂死!
瑤蹙着眉想轉過身子,因為接下來可能發生的狀況她有些不忍直視,可她剛撇了撇頭,身後的随從就立馬上前低聲提醒她不能躲避,現在她的姿态可是被太多人看着呢,怎能露怯呢?!
她掃了眼敵對陣營的人們,阿愚倒是沒注意她,只一個勁的看着場上明顯顯出不着力态勢的勇士跺腳空着急,可其他随從們都有意無意的經常看向她們的方向,當觸到她冷冷的目光的時候,那些人趕緊避開她的視線,做恭敬狀。
瑤煩躁的把目光移到夏衛身上,見他烏黑的雙眼此刻正晶晶亮的,盈滿了躍躍欲試,看來是胸有成竹了。
那勇士結果連5秒都沒堅持到,就被瀕臨崩潰狀态的野牛給甩下了牛背,幸虧他順勢滾了好幾滾,才堪堪避開了那氣勢洶湧而來的牛角。
雖然沒有穿牛鼻成功,但至少也沒有出流血事件,不算太丢臉,阿愚看到安然而返的勇士舒了口氣,然後把目光挑釁的投向瑤的方向,那裏面的含義很明顯:就等你們出醜了。
瑤抱臂挑眉回視,極盡嚣張,天知道要裝成這樣有多辛苦……
她下巴一擡,朝夏衛點了點,收到她指示的夏衛強忍着自己的笑意,一臉嚴肅鄭重的上場。
衆人以為他也會憑着一股孤勇獨戰野牛時,他卻在安全範圍內停下了步子,轉頭對衆人說:“換個地方。”
?
“換個起碼有兩邊牆壁的地方。”随着他話落,他手上的鞭子沖着野牛的方向淩空擊打了一下,那剛剛安靜下來一會兒的野牛聽到鞭聲朝相反的方向跑了起來。
夏衛就一直用鞭聲控制着野牛,直到把它逼進了一片石壁裏。
看着那頭牛因為走投無路而暴躁發狂的樣子,瑤都暗暗為他捏了把汗,到了這刻她才有點後悔,不該為了試探他而出這麽狠的招,萬一出什麽意外…… 那她不是身負一條人命了嗎?!罪孽深重……
她都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讓她自己都覺得陌生和害怕。
“阿峰阿濟,去邊上護着他。”
她聽到自己這樣說道。
可那二人還未靠近到夏衛跟前時,瑤就聽到人群中爆發出一大聲驚呼,她趕忙把視線調轉到遠處的一人一牛身上,只見夏衛不知何時靠近了野牛,他一個人抱着牛脖子往上擡,那之後,野牛就好像沒力氣反抗了一般,偃旗息鼓。
衆人見此都感到不可置信,難不成那個男孩會巫術?!不然原本狂躁不安的野牛怎會一下子就變得溫順了。
緊接着,夏衛探手摸了摸牛鼻子兩個粗大鼻孔間的地方,确認好位置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骨釘刺入那塊軟骨中,只聽那野牛短暫的哞叫了一聲,卻也沒有什麽激烈的反應。
至此,誰都知道,夏衛勝了。
看到他帶着得意的笑容歸來時,瑤還有些後怕,幸好沒事,可同時,她心裏也有點複雜,夏衛這個人,不僅有勇,還有謀,如果是朋友,那是皆大歡喜的事,可他偏偏是夏族的人。
那個推翻了部落制,統一了中華的夏朝……
前世(4)
又是一年祭天時。
今次不是祈雨,而是祈福。————大戰在即,天佑我族!
瑤悄悄擡頭看着祭臺上一臉肅穆地高舉石钺的父王,再側頭看了眼身前虔誠跪拜的母親,垂下頭後,她第一次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
她是一個很小我的人,寧願傾盡一切只為保護自己的親人安好,也絕對不願意犧牲自己的親人來成全更多的其他人。
她這種保全小我的思想,在這個時代、在她這樣的身份地位上,是絕對的禁忌。所以她連勸解的話都說不出口。
她只是不平,為什麽那些貴族們吃喝玩樂、奢靡享受一個都不落,遇到正事就各個都當縮頭烏龜,最後只好父王親自披挂上陣。
她已經可以預見,這樣內在腐朽的部族會面對怎樣的未來。可是問題是,她根本就無力動搖這裏任何一個人的想法和選擇!去告訴他們別一味的享樂了嗎?要警惕起來了嗎?她相信所有人都會把她的話當做笑話看的。——掌控了整個太湖領域的最高權利中心,會倒?沒人會相信,反而會打草驚蛇。
所以現在的她只能幹瞪着眼看着父王、還有那麽多的夥伴們赴上這原始血腥的戰場。
她毫無疑問可以預見到戰争的結局——血染沙場。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必定要用無數的枯骨來祭奠。可是必須要體會一次生與死的距離嗎?她也試圖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