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先帝剛去二年,宮人都備着祭奠。

元景帝初初登基,自然要在外面朝臣,天下百姓眼中為先帝做足了孝順。

不到五更,元景帝就讓人伺候他起來,往奉先殿去,那是專門拜祭先祖所用。

安續仁帶着一幹小內侍,哈着氣匆匆小跑,打着燈籠給皇帝帶路。

到了殿內,大臣在外等候,長懿大長公主和驸馬也立在一旁。

元景帝看到大長公主,心知這位姑母一向對自己不冷不熱,臉上帶着捉摸不定的神色,拿不準長懿會不會給自己難堪。

元景帝移步到長懿身旁,鳳眸微眯,聲音暗含警告之色,“姑姑也來了,朕沒想到姑姑也會遵從朕的旨意,前來祭祀父皇,朕的面子也夠有光了。”

言下之意,你長懿大長公主既然來了,就不要再落朕的顏面,衆臣之前有損皇家威嚴。

長懿美眸掃了一眼皇帝,知道皇帝的話意,“陛下下旨,豈敢不尊從,祭祀皇兄這是皇家的大事。”

告訴皇帝這是家事,自己沒有那麽拎不清。

驸馬也溫雅柔和一笑,“先皇在世,對阿鸾十分疼愛,怎麽會不來。”

元景帝眸子盯着長懿好一會兒了,良久,唇角一掀,慢慢開口,“姑姑和驸馬一會兒跟在朕身側吧。”

皇帝撂下這句話,就走開了。

立在一旁的安王看到皇帝走開,過來給長懿問好,行過禮,

好像無意問起一般,提了一句,“姑姑,靜南妹妹今日沒進宮嗎?”

安王荀湛是先皇的幼子,今年才十六,先帝在時,最為寵愛,元景帝為太子時,和其他三位被貶的皇子争奪帝位,安王他年紀不到,算是躲過一陣腥風血雨,沒有參與其中。

元景帝登基後,為了顯示自己仁厚之道,對安王這個幼弟頗為寵愛。

長懿詫異看了安王一眼,不知他問女兒是什麽意思,不過還是回了,

“天太清寒,她身子不好,我怕她凍着,先把靜南安置在母後寝宮,天亮以後,再來讓她拜祭皇兄。”

安王點頭,“那正應該如此。”便不再多言。

安王看着長懿回的謹慎,心知這兩年靜南郡主容貌長開,有冠絕盛京的風采,長懿不太想讓女兒顯在人前。

看着靜南表妹姝色難掩,安王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紀,不可能沒有求娶姝女的心思,心裏清楚長懿對先皇一衆皇子都有點戒心。

在殿內衆大臣看到長懿大長公主和皇帝平安相處,也是暗暗松口氣。

盛京人人都知,長懿大長公主與皇帝一向不睦,兩人不說針鋒相對,但長懿時不時不給當今皇帝的面子,想到元景帝的手段,都讓皇親貴戚和大臣們為長懿捏了把冷汗。

……………

原因是當年公主沒有出嫁的時候,元景帝的舅舅武烈風有求娶的意思,長懿當然不願,武烈風竟然夜探公主府,公主氣極,讓人直接把他抓起來,說了幾句狠話,扔出了公主府。

武烈風心傷,在酒樓喝得大醉,神志不清被店小二扔在街上,被路過的車架碾碎了一只腿骨,落下了殘疾,代表前途渺茫,又不能上朝,只能領個小官當當。

武烈風父母把此帳算到公主頭上,想一不做二不休,算計公主成個好事,被武烈風妹妹淑妃發現,禀告了先帝,先帝震怒之下,賜死了淑妃父母,讓武家搬出盛京,無召不回。

淑妃看到此景此果,心裏愧疚難安,覺得自己過不了那到坎,早早病逝離去。

元景帝被先帝有意封為太子時,長懿怕他心裏記恨,對先帝透露出阻攔的意思,這也是宮內老人知道的。

長懿在衆皇子之争中明哲保身,更怕女兒牽扯其中帝位之争,囑咐愛女避着一幹皇子,尤其是太子荀澈,當下的元景帝。

長懿與元景帝不對付,也都在此了。

……………

天微微亮起之時,破曉剛出,祭祀先帝禮節才完成,元景帝看着無事,吩咐大臣一會到重光殿直接禀報政事,便回殿中想假寐一會兒,休養精神。

長懿帶着驸馬回到壽安宮,給太皇太後請了安,陪過她用膳後離開。

太皇太後開口慢慢道,“哀家想留昔昔在宮中吧,陪哀家幾天。”目光卻看着一臉病色,溫雅俊秀的驸馬,頗為不滿挑剔。

老太後不明白女兒為什麽非要嫁給一個病秧子,就是十足美人一個,也不能讨她喜歡。

太皇太後有多次提起想讓長懿在府中,蓄養面首的意思,長懿當然拒絕母後。

聽到女兒拒絕,老太後對驸馬更是不喜,認為他一個無名小卒哄騙了女兒,才會讓長懿鬼迷心竅。

驸馬站起身子,迎着太皇太後的冷眼,無聲一笑,溫和回道,“昔昔留下即可,陪陪母後,享受天倫之樂,我和阿鸾回府,到時再讓人來接她回府。”

太皇太後看他如此識趣的份上,臉色稍好,擺手讓人送長懿和驸馬出宮。

郡主從暖閣醒來,蘭姑姑幫郡主梳洗好,伺候靜南郡主用膳,膳後,郡主知今日是先帝忌辰。

只不過元景帝傳的旨意長懿和驸馬去了,天冷寒意重,長懿把女兒安置在了太皇太後的寝宮,讓她白日再去祭拜,也有故意避開元景帝的意思。

靜南郡主心知自己作為先帝外甥女,不能不去祭拜一番舅舅,帶着親手抄寫的經書去了奉先殿。

靜南郡主剛帶着蘭姑姑和暖風祭拜回來。

便看到貼身侍婢暖玉慌着神色,急急忙忙跑來,說,“郡主,棉團不知道跑哪去了,今日先帝忌辰,宮中多亂,要是有了哪個不長眼的,給…給…”

棉團是先帝賜給靜南郡主的一只大貓,骨骼奇大,毛量厚重,性情溫柔,極得衆人稀罕。

靜南郡主用玉手攏了攏織錦淺玉青鬥篷,露出一張姝麗逼人,靈氣湛湛的玉顏,少女眼眸沉靜清澈,清亮如水,軟聲安慰婢女,

“別慌,它平時去的最多便是禦花園,和靜心閣那處小閣院,你派人去拿些棉團最愛吃放在禦花園處,你和姑姑去讓人蹲守去尋,暖風,跟着我去小閣院去找。”

蘭姑姑和暖玉去了禦花園那處尋,小郡主帶着暖風走到平時無人出現的靜心閣。

此處園林假山洞有些多,景致精致小巧,是犯錯的妃子閉門思過的地方,小郡主平時不敢多去禦花園,就是這裏來走走散散心。

……………

重光殿內,元景帝剛回到寝宮,青銅仙鶴熏爐裏飄着渺渺的龍涎香,皇帝修長的手剛掀開珍珠珠簾,還未躺下龍榻小憩,聽到殿門被打開的聲音。

一個小內侍端着湯盅進來,跪在帝王面前,掐着嗓子道,“陛下,這是安總管讓奴才給您端的暖湯,總管吩咐,陛下早起沒用過膳食,還是先喝碗湯吧。”

元景帝停下動作,打量着跪在腳底的內侍,卻一動不動,鳳眸慢慢漾起冷意,冷嗤一句,“安續仁呢,他死哪去了。”

小內侍回道,“總管吩咐,他去辦點事情,一會兒就回來。。”

過了好久,元景帝才伸出手從小內侍手裏端過湯,一飲而盡。

他有意挑了兩下眉頭,鳳眸帶着幾絲看戲的意味,看着內侍慢慢脫下衣服,再露出屬于女子的玲珑曲線,女子跪下請罪,“陛下恕罪,奴婢也是……也是無奈。對陛下…”

那假扮內侍的女子看着喝下湯的帝王,擡頭等着他的氣息慢慢急促,藥力發作。

可是元景帝修長的手拿出帕子擦擦嘴,将帕子往地上一丢,眼中帶着幾絲揶揄,嘲諷邪意的笑挂在臉上。

手一擺,立馬有禁衛将那女子制住,薄唇一嗤,諷刺的語氣也不遮掩,“誰給你的那麽大的膽子,嗯?暗算朕,背後的人想推你來幹什麽,讓朕在先帝忌辰作出有失體統的事,人人說朕失德嗎?”

女子看着帝王的動作,似乎早有預料一般,也不反抗,回道,“陛下你喝不喝都沒關系,藥是塗在湯盅沿邊的,這藥強烈,只要沾了唇,就逃不了藥性,也不定要您幸哪個女子,您只要在寝殿內被人看到這般情狀,主子說,就夠了。”

元景帝臉上有了冷戾寒意,他已知道自己身體的變化,看來那人還真下了大手筆,尋來這種難得一見的藥,後備了一手。

帝王手勢一做,禁衛知道元景帝的意思,将那女子帶了下去處置詢問。

等下按照元景帝去年先帝忌辰的習慣,大臣會紛紛入殿,向皇帝禀報今日的政事,離此處已經不遠了。

元景帝臉色陰沉森冷,叫來人吩咐,“讓大臣在外等候,就說朕又去拜祭先帝了。朕一會兒回來,還有不要人跟着。”

元景帝鳳眸浮起絲絲血意,塗丹似的薄唇抿成直線,面色凝重,動了銅爐機關,就從重光殿下的密室走出去了,此處通的不是它處,正是靜心閣的假山洞中。

帝王氣息慢慢紊亂,急躁起來,帶着止不住的喘意,他打開暗門,進了幽暗的山洞中。

靜南郡主提着裙擺,一手扯着鬥篷,女孩晶瑩剔透的小臉有了汗意,站在一處假山處,看着黑黝黝的洞口,暖風不知道到了那裏,喊人也無人回應。

她心裏有點膽怯,突然聽到洞內傳來一點動靜了,小郡主以為是暖風在裏面,直接邁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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