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優利塔離家出走了。
在翡翠餐廳看到那只雄蟲後,優利塔意識到諾爾根本不是想和他約會,而是帶他來相親,第一次對諾爾冷了臉。
面對優利塔的質問和受傷的眼神,諾爾大腦裏一片空白,嗫嚅着說不出話來。
還是最後夏安被這氣氛吓得哭出聲來,優利塔才像是回過神一般,撇過頭:“我出去冷靜一下。”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餐廳。
諾爾看着優利塔的背影,明明十分鐘之前還挺拔得很,現在卻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似乎随時都要跌倒。
直到深夜,優利塔都沒有回家。
諾爾哄睡夏安後,優利塔的表情一直在腦海裏浮現,他感到很深的負罪感。
他猶豫再三,來到陽臺撥通了優利塔的終端。
終端那邊傳來不耐煩的聲音:“聯系我有什麽事?”
“......你在哪,怎麽還不回來?”
優利塔的語氣沖得很:“不是嫌我礙事,着急着把我推給別的蟲嗎?我不回去不是正合你意,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諾爾着急道:“不是的,我,我只是......”
他突然頓住,只是什麽呢?
優利塔嗤笑一聲:“只是什麽,你怎麽說不出來?你就是厭了,倦了,喜歡上別的蟲了,想把我趕走!”
見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諾爾不得不把終端拿得離自己的耳朵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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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對勁。
他皺起眉頭:“你喝酒了?”
終端那邊一下子就沒了聲。
過了半響,優利塔才再次開口,雖然聲音依舊很大,只是明顯底氣不足:“諾爾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想明白自己錯在哪裏,我是不會回去的!”
看着被挂斷的終端,一股煩躁和無奈湧上諾爾的心頭。
第二天一大早,萊亞來接夏安的時候,看見家裏只有諾爾和夏安兩只蟲,奇怪道:“優利塔呢?他現在應該沒什麽事吧,這一大早不在家粘着你真是難得。”
諾爾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
萊亞警惕起來:“他怎麽你了?”
諾爾把優利塔最近的暧昧舉動、自己給他撮合相親導致他生氣離家出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部告訴了萊亞。
萊亞聽後也是無語:“哥,這怎麽看都是你不對吧。你就算不喜歡他,怎麽能帶他去相親?他本來就喜歡你,而且你倆還沒離婚呢,你這不婚內變相逼他出軌嗎?你是有多讨厭他啊,做這種缺德事。”
諾爾:“我,我不讨厭他啊,可是我只把他當弟弟看。”
萊亞翻個白眼。
他當時和凱一起去軍團處理事務,一個月了也沒見諾爾給他打一個通訊。優利塔走了不到一周,諾爾就打了不下十個通訊,看見誰都念叨着擔心優利塔有沒有吃飽睡好,和其他軍雌有沒有鬧矛盾。
“我也是你弟弟,怎麽沒見你向對優利塔一樣對我?我要是半夜進你屋和你一起睡,你能接受?”
諾爾想了想那個畫面,不禁皺起眉頭。
“你看你看,嫌棄了吧。”
萊亞繼續:“你是玩過家家上瘾了嗎?一直催眠自己他是你弟弟。你對他可比對我這個親弟弟還要好。而且我可從沒見過他用看哥哥的眼光看你。”
諾爾還在掙紮:“可是我大他好多......”
萊亞:“我真的懷疑哥你是在故意找借口哦。蟲族的壽命漫長,差個幾十歲的根本都不是事兒。”
諾爾:“我,我對他沒有那種感覺....”
萊亞:“真的沒有嗎?”
諾爾:“真的——”
面對着萊亞直勾勾的眼睛,他突然說不出話來。
真的沒有嗎?
夏安插嘴:“雄父,那種感覺是什麽感覺呀?”
萊亞點點他的小腦門:“就是當你看見一只蟲的時候,會感覺酥酥麻麻的;看不見他的時候,又總會想起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夏安舉起胖乎乎的小手:“這樣啊,我對我們小花老師就是那種感覺!”
諾爾知道蟲寶說的那個小花老師,是只溫柔的亞雌,今年快一百三十歲了。
萊亞故作驚訝:“天哪,我們安安喜歡小花老師呀。”
夏安挺起胸脯:“沒錯!安安長大還要和小花老師結婚呢!”
萊亞逗着小蟲寶:“可是小花老師比安安大好多哦,安安會嫌棄他嗎?”
夏安瞪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樣:“不許說小花老師老!我們幼兒園都教了,愛是不分年齡的!再過幾年,等到安安成年了就要娶小花老師,不能讓他被別的蟲搶走!”
萊亞笑起來:“不愧是我家的蟲寶,就是有魄力!”
說罷又鄙視地看向諾爾:“你再看看你,多大個蟲了,還不如你侄子呢,真是個膽小鬼。行了,你再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就跟優利塔好好談談,不管怎麽樣也要給他的心意道歉。”
送走了萊亞和夏安,諾爾一下子覺得屋子裏空得可怕,寂靜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推開優利塔的房門,書桌和床邊都擺放着他和優利塔的合照。
是他做錯了嗎?
從他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起,他很輕易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和年齡,但是在原來世界裏的道德束縛感卻很固執地留了下來。
他比優利塔大了那麽多,彼時優利塔又剛成年,他總有種拐騙小孩的罪惡感。
可是到了後來,他仍堅持把優利塔當弟弟看,是因為他太孤獨了。
諾爾的內心深處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一直不強,優利塔是他和這個世界的第一道連結。
情侶會吵架分手天各一方,但是親人永遠不會互相抛棄。
如果把優利塔從弟弟的位置上挪開,那自己會不會在某天又變成孤獨一人呢?
萊亞說的對,他真的很膽小,不斷地說服自己是優利塔的哥哥。
在優利塔還在軍校上學的時候,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優利塔的感情,他惶恐着,拒絕着,卻又卑劣地享受着,并從其中獲得微妙的安慰和優越感。
那時他之所以對此放任不管,是因為他覺得一切還在自己的可控範圍之內。
而如今優利塔強勢起來,他就變得不知所措了,下意識想要躲避,縮回舒适圈,不願意面對關系改變帶來的未知。
他以為一切可以恢複原樣,實際卻是把優利塔推得離自己越來越遠。
諾爾嘆口氣,他也許真該學學安安,勇于面對自己的心。
他下定決心,等優利塔回來,就把一切都告訴他,兩蟲一起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可是優利塔一連兩天都沒有回來,諾爾給他打通訊也不接。
諾爾有些着急,擔心是他出了什麽事,于是聯系了優利塔的頂頭上司埃德裏克,問他最近有沒有見過優利塔。
得知是兩蟲吵架,優利塔賭氣出門後,埃德裏克暗道這小子真是長本事了。
不過他在前線見慣了優利塔的叛逆和難搞,倒也不怎麽上心:“沒事兒,這小子就算離家出走,也不會超過一周的。再說了,後天就是晉升儀式了,他那個時候再怎麽着也是要去參加的。”
諾爾沒告訴他事情具體的前因後果,埃德裏克只以為是優利塔故意這麽做吸引注意力的,勸諾爾道:“你也別太慣着他,這小子可會蹬鼻子上臉了。”
諾爾半信半疑地挂斷通訊,焦灼地等待着,直到晉升儀式當天。
晉升儀式是在主星的中央廣場上舉行的。
臺下人群聚集,臺上被攝像頭三百六十度環繞,進行着全星網直播。
諾爾站在前排,激動又不安地等待着優利塔的上場。
身後的蟲群突然開始騷動,小小的議論聲響起。
“喂,快看星網。”
“大瓜啊,虧我還以為他是新星,真是知蟲知面不知心啊。”
“啧啧啧,幸好老天有眼。這個下場也算是他活該。”
“就是說呀...不過你說,這事兒上面的那個能真不知道?”
“我覺得難,他不是特重視這蟲的嗎...”
諾爾一心放在臺上,儀式終于到了表彰環節,優利塔馬上就要上臺了。
突然,有軍雌慌忙上臺,對埃德裏克和元帥低聲說了些什麽。埃德裏克和元帥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但礙于攝像機和直播的緣故,很快又恢複正常。只是埃德裏克的笑容仍有些僵硬。
直到元帥念完晉升名單,軍雌們依次上臺接受表彰後又下臺,諾爾也沒有聽見優利塔的名字,看見優利塔的身影。
晉升儀式結束,人群都散去後,諾爾正想找埃德裏克問個清楚,就見埃德裏克面色陰沉地向他走來,帶他去了自己的辦公室:“諾爾,優利塔聯系你了嗎?”
“沒有啊,他沒來嗎?”諾爾着急道,“對了,今天的晉升儀式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沒有優利塔的名字?我記得他按軍功是可以到上校的!”
埃德裏克深吸一口氣,遞給他自己的終端:“諾爾,我知道這件事很難接受,但你一定要冷靜。這其中必定有蹊跷,不能全信。”
一種不好的預感向諾爾襲來。
他顫抖着雙手接過終端,映入眼簾的是幾行黑粗大字。
“戰場新星優利塔暗中勾結反叛軍事跡敗露,駕駛飛行器逃跑途中與守衛軍發生激烈沖突,于鬥争過程中被擊落,當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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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全書終(誤)
終于寫到這部分了,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