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是騙人的吧，怎麽可能呢？”諾爾眼前一陣發黑。
他把終端還給埃德裏克，去拿自己的終端。
他的手抖得厲害，點擊圖标的時候幾次點到了錯誤的地方。
好不容易登入星網，鋪天蓋地湧入視線的便是各種詞條、視頻和圖片。
“叛徒優利塔當場死亡。”
“昔日新星究竟為何成為反叛軍？”
“軍部內部到底藏了多少暗線。”
“來自目擊者的最新采訪。”
“破壞嚴重！死傷蟲數已上升至128蟲！”
“戰場新星？惡魔！”
.....
忽視了衆多熟識的蟲發來的詢問和安慰信息，諾爾顫巍巍地點進那個名為“叛逃者從被抓捕到擊落全過程”的視頻中。
視頻的一開始應是城市監控，看周圍的建築，應是在黑街的某條巷子裏。
優利塔正和一只帶着兜帽看不清臉的蟲交談。兩只蟲不知說了些什麽，很快，優利塔遞給了那只蟲一樣東西。
諾爾按下暫停鍵，放大視頻中的人像。
優利塔正對着監控，臉拍得很清楚。遞東西的手上有一只模糊的簡筆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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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爾的心沉入谷底，但仍按下播放鍵，繼續看下去。
巷子口出現了警笛聲，畫面裏的兩只蟲瞬間警惕起來，開始分頭逃竄。
然後是多個監控的攝像拼接。記錄了優利塔從巷子口逃出、擊傷追擊的軍雌後強占了一架飛行器的整個行動過程。
再接着就是終端拍攝的片段，應是地面上的蟲看熱鬧時拍下的。畫面不是很穩，背景還有各種噪音和驚嘆。
一架飛行器在前飛行，後面緊追着數架飛行器。
優利塔駕駛的飛行器在擊落了兩架追擊機後，遭到了數架飛行器的包圍，最終寡不敵衆，被打中了機翼，歪斜着向地面墜去，在與高樓的碰撞中産生巨大的爆炸。
橘紅色的火光讓諾爾久久回不過神來。
埃德裏克擔心地看着他：“諾爾，你還好嗎？”
“那些照片和視頻，都是假的吧。”諾爾一把拽住埃德裏克，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是假的吧，是有蟲惡意合成的吧。”
埃德裏克不忍地撇開視線：“.....已經經過技術科的鑒定了，全部都是真的。爆炸發生的時候也有許多軍雌和平民在場。”
“不可能，不可能。”諾爾退後一步，喃喃自語，“優利塔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他猛地擡頭：“也許是皇室的陰謀呢？事情已經上升到了整個軍部，收益最大的就是皇室啊！”
“那可真是讓您失望了，這可不是皇室的陰謀。”
伴随着辦公室的大門被突然推開，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
諾爾扭頭看去，是幾只陌生的軍雌。
說話的正是為首的軍雌。不同于身後面色嚴肅的軍雌，他臉上帶着輕松的微笑，束着長長的馬尾，眼睛是詭異的異瞳。
看見諾爾的目光，他向諾爾行了個禮，語氣輕快：“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諾爾先生吧。您好，我是第七軍團的軍團長，您可以叫我丹尼。”
他自來熟地湊上去，眼睛眯成一條縫：“我在基地早已聽過您的名號，您有興趣來我的基地游玩嗎？我很樂意做您的向導。”
這只蟲對自己有敵意。
對上丹尼狀似單純的笑容，諾爾下意識地冒出這個念頭。
埃德裏克上前一步，擋住了丹尼的視線：“丹尼，你應該在伽馬星上駐守吧，來我這裏有何貴幹？”
丹尼遺憾地看一眼被擋住了大半身子的諾爾：“最近伽馬星和周邊的星上經常有蟲失蹤，我查到主犯可能在主星上，特意回來調查的。”
他嘴角的弧度擴大：“順便一提，也是我在黑街調查的時候，意外發現你那個小部下通敵的。你的那個小部下身手還真不錯，逃跑途中還打死了我三個部下呢。”
諾爾瞪大了眼睛，就要沖上去問個清楚。
埃德裏克手疾眼快地攔住他。
丹尼那家夥可是個喜怒無常還有點心理變态的瘋子，他不敢讓諾爾當面和丹尼發生沖突。
埃德裏克：“丹尼，發現通敵者，應該首先上報軍部，力求活捉。可是聽說當時的指揮官，也就是你，下了死命令要當場擊殺。你怎麽能擅自下決定？這根本就不符合流程！”
丹尼聳了聳肩，拿起辦公桌上的鋼筆把玩着：“我也不想啊。可和他接頭的蟲交代的優利塔給他的芯片中有許多帝國機密，個個都是洩露出去要判死刑的那種。那小子手裏那麽多重要信息，我定不能讓他跑掉，所以只好打死他了。誰讓他跑得太快了不好捉呢。”
他又看向目眦欲裂的諾爾：“你的伴侶死了我也很抱歉。但我可是為了帝國大局着想，諾爾你一定可以體諒我吧。我也勸你不必為了個叛徒難過，不值得的。啊，不如我給你介紹個雄蟲吧，一定比那個叛徒強！”
諾爾指甲陷進肉裏，死咬着嘴唇，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丹尼見他臉色難看，臉色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又很快高興起來，一拍手掌：“對了！我讓蟲在現場盡量搜集了飛行器的殘骸！雖然不知道裏面有多少，但是仔細檢查的話，應該還是能夠檢測出那小子的骨灰吧，這樣他也不算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把這些東西給你，諾爾你就別難過啦！看在我做了這件好事的份上，你給我做一頓飯好不好？”
埃德裏克确信自己聽見了諾爾牙齒緊咬的聲音。
他忙握緊諾爾的肩膀：“冷靜，諾爾。相信我，這事我一定會好好調查的。”
見自己被忽視，丹尼不滿地把手中的鋼筆狠狠插在桌面上：“哎呀，埃德裏克你想什麽好事呢。你作為優利塔的頂頭上司，被下屬盜走了那麽多重要機密還裝得不知情，誰知道你在其中扮演着什麽角色呢？”
埃德裏克瞪着這個瘋子：“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丹尼恍然大悟：“你不提我都忘了。”
他對身後的軍雌打了個響指：“來吧，請我們的第二軍團長到調查局裏坐一坐。”
他看着一臉詫異的埃德裏克微笑：“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可是現在星網上都在懷疑軍部內部還有蟲與反叛軍勾結，你這段時間就住在檢查局接受調查吧，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就當成度假，放松放松。當然，我會給你安排最好的房間的。”
埃德裏克被半強制地送到調查局後，丹尼纏着諾爾要送他回家。
諾爾對眼前這只戴着笑臉面具的蟲很是厭惡，但丹尼動作語言中都透着不容拒絕的強勢，他也想從其中打探些關于優利塔的消息，于是便上了他的飛行器。
可是一路上，不管諾爾如何問他關于優利塔的事，甚至最後失控地對他發出怒吼，丹尼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左言他顧，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樣興致勃勃地給他介紹雄蟲。
瘋子。
諾爾憤怒又無力。
好不容易挨到家門口，丹尼又提出要吃諾爾做的飯，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那雙妖異的異瞳像是有魔力一般。
惡魔用美麗誘惑人們墜入深淵。
面對丹尼精致的臉，諾爾感到寒意。
他無視丹尼的詢問，匆匆下了飛行器就往小區內跑去。
看着諾爾驚慌的身影，丹尼卸下了微笑，表情如機器人一般毫無波瀾：“真沒意思。為什麽一定要選他呢。”
諾爾小跑着上樓，還不時回頭看丹尼有沒有跟着自己。
直到進了屋子、把門反鎖好又打開房屋的防盜防入侵裝置後，他才靠着門滑坐在地上。
太陽落下，窗戶裏透進來的陽光一點一點被黑暗侵蝕。兩雙拖鞋整齊地放置在鞋架上。街道上的嘈雜被玻璃隔絕在外，整間屋子像是一個密閉的盒子。
諾爾抱着自己的頭。慢慢地，地板上開始出現水漬。
都是他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