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婚
◎只見他的胸口插了把烏黑的匕首◎
它們仿佛被什麽東西牽動着,像木偶娃娃一樣以極其扭曲的姿勢整齊劃一的向孟瑤走來。
鋤頭在地面劃過,翻起潮濕的泥土,露出了地底掩埋的森森白骨。
一只幹癟纖細的手突然覆在了肩頭。孟瑤梗着身子不敢移動。只見一個幹癟的頭顱從後方游走過來,仿佛細長的竹簽上穿着的一顆糖葫蘆。
它繞到孟瑤身前,與孟瑤不過一拳的距離。它開口,濕爛發黴的泥土腐臭噴打在孟瑤臉上,而聲音卻如黃莺一般動聽。
它歪着頭,言辭懇切的提問:“阿瑤,你看到了什麽?”
包圍圈逐漸縮小,孟瑤被這群怪物密不透風的圍在中央。肩上的五指仿佛穿皮透骨一樣,死死嵌進肩頭。
那莺鳴一樣的聲音再次響起,“阿瑤,你看到了什麽?”
身在這群怪物間的孟瑤不敢反抗,更無力反抗。如今突然動手,無異于在□□組織自曝卧底身份。
孟瑤努力壓下心頭的恐懼,直面眼前幽幽的綠豆眼。她努力壓下語音中的顫抖,指着不遠處的田地驚聲叫道:“田鼠,好大的一只田鼠。”
它們像木樁一樣,幹癟的面容毫無表情的盯着孟瑤。
孟瑤知道自己是個癡傻兒,也不敢多做辯解,癟着嘴就哭,不是嬌嫩少女那般的低聲哀戚,而是不顧形象的嚎啕。
面前少女哭相醜陋,用沾滿泥土的手胡亂抹着面龐,一副癡傻愚蠢的模樣。
肩頭的力道驟然松懈了下來。怪物們接二連三的離開,拖着鋤頭四散而去。
孟瑤不敢立刻離開,那群怪物顯然還在監視着她。她忍着恐懼佯裝勞作,膽戰心驚的彎身撥拉着若曼陀枝葉。
這群怪物居然在飼養若曼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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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勞作一直持續到月落西山。
随着那綠的瘆人的月亮,逐漸隐沒在黑暗之中,若曼陀田仿佛活了一樣,他們躁動的舞動着自己的枝條,從沉睡中蘇醒過來。
這些怪物們拎着木桶,有條不紊的走到溪水邊。孟瑤跟在衆人身後,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黑暗中的河水仿佛一條奔騰的巨龍,一路無盡綿延到峽谷深處。
她跟随着衆人重挑好水返回田間。
只見怪物們整齊劃一的排成一排,雙手攤開,虔誠下跪。口中喃喃有詞,念着奇怪的經文。
面前是大片的若曼陀田地。它們高舉着枝條張牙舞爪,在黑暗中仿佛一張巨大的綠網,投射下巨大的陰影。
田埂的遠處走來一道人影。他的步伐緩慢而堅定,仿佛無數次這樣路過。
身邊的怪物們伏下身來,将頭磕在地上。孟瑤有樣學樣趴在地上。
他逐漸走近,起初孟瑤還能聽到對方的腳步聲。後來卻被逐漸響亮的經文聲蓋過,這群怪物聲嘶力竭的嘶吼着,震耳欲聾的經文聲響徹天空。
孟瑤想要悄摸着擡頭張望,卻不料脊背僵硬不堪,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強行按壓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那經文聲緩緩停歇,背上的推力也逐漸消失。孟瑤猛地彈坐了起來,而田埂兩側早已空蕩蕩沒有了人影。
妖怪們也陸陸續續的站了起來,拎着木桶返回到田地間,逐漸隐匿在高聳舞動的若曼陀叢中。
桶中原本清澈的河水泛起奇異的綠色,仿佛有生命一樣無規律的流動着。随着衆人的潑撒,天空中逐漸閃出點點熒光,仿佛千萬只螢火蟲在田間飛舞。
若曼陀的枝葉沾染了河水後,似乎被按了暫停鍵,莫名的停滞了下來,逐漸倒伏,仿佛吃了安眠藥一樣又進入了沉睡的狀态。
完成任務之後,這些怪物雙手合十,仰頭對着天高高拜舉,虔誠無比。
這一系列的行為讓孟瑤一時之間摸不着頭腦。她有心想要檢查一下倒伏的若曼陀,卻在這些怪物的凝視下不得不跟着它們返回村裏。
孟瑤躲進門中便立刻追問系統剛剛有沒有發現什麽。
系統顯然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一副失了魂的模樣:你知道嗎?關若山的血竟然是綠色的。他...他剛才把血滴到了你們的水桶裏。
孟瑤聽得雲裏霧裏,卻覺得驚悚極了。
這關若山莫不是若曼陀成了精?可是他的血為什麽對若曼陀又仿佛像是催眠藥一樣?
孟瑤帶着疑惑縮在房間裏,想着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知道答案。
次日,便是暖煙與關若山大婚的日子。
碧綠的月亮初破天際,外面便吵吵嚷嚷起來。顯然,關若山的這場婚禮衆人都很上心。
孟瑤在衆人眼中是個癡傻的,自然不會被喊去幫忙。直到中午快要行禮的時候,她才被孟寡婦連拖帶扯的帶去了會場。
所有人都在街邊看熱鬧,反而是關若山家裏冷冷清清。數十張桌子鋪在院中。桌上鋪好了大紅色的桌布,在幽綠的月光襯托下極其詭異。
天氣陰冷的厲害,嗚嗚的寒風呼嘯着,吹的大紅燈籠猛烈的搖晃,瘋狂的撞擊着橫梁,裏面的燭火被風吹得明明滅滅,勉強的維持着一絲光亮。
遠處傳來了喜慶的鑼鼓聲,人群逐漸躁動起來。
只見兩道赤紅色的人影在衆人的簇擁之下,向這裏緩緩走來。嬌小的新娘緊緊依偎在新郎官的胸口,伸出兩節白嫩嫩的指節緊緊捏着繡球一端。
新朗亦是十分回護的伸手攏着她的腰,生怕美嬌娘一個不慎被他人沖撞到,像極了一對甜蜜美滿的恩愛夫妻。
衆人在四周笑鬧,小孩打着轉說着吉祥話。紛紛揚揚的銅幣抛灑向街邊的人群,引得一衆人低頭撿拾。
喧鬧的鑼鼓聲逐漸接近。孟瑤得以看清為首的男子。
她原以為那關若山也應該是氣球妖怪般的模樣。卻不料除了面容蒼白了些,他與前幾日在家門前所見別無二致。他帶着暖暖笑意,眼底隐隐顯出一抹翠色,在紅妝上托下更顯得妖豔無比。
想起昨天自己倒伏在地無力反抗,孟瑤便知關若山本事極大。她也不敢直勾勾的打量。好在一衆賓客也進入院中,孟瑤偷偷的隐匿在衆人之間,裝作無比欣喜的憨傻模樣,與衆人一樣感慨這段妙緣。
暖煙從衣袖中伸出纖纖玉手,在幽綠的月光下襯托出冷白的色彩。關若山從袖間取出一段五彩繩結,輕托着暖煙的皓腕,仔細而珍重的系上信物。
暖煙微抿着嬌軟的紅唇,臉頰緋紅,往前走了一步,捏上關若山的手腕。卻又看不清似的,再往前一步,直至緊緊貼在關若山的胸前。
關若山嘴角止不住的上揚,連耳根都泛起嫣紅的色彩。
衆人起哄,場面一時間躁動了起來。
他眼中閃爍着的柔情被愕然沖散,關若山驟然睜大眼睛,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暖煙後退一步。只見關若山胸口插了一把烏黑匕首,碧綠的鮮血四散而出,将喜炮染出紅綠交錯的色彩。
他的眼神時而恍惚,時而清明,垂着頭固執的看向暖煙,“為什麽?”
暖煙皺着眉頭,不帶半絲方才的柔情。她冷冷的後退了幾步,回望着遠方。
一個黑衣人踏着月色而來,“關若山,喜歡這份大禮嗎?”
作者有話說:
愛情就是這麽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