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黃泉路上
◎黃泉路上太過寂寞，我要求個人作伴◎
空氣熾烈卻沉悶, 耳邊只能聞及火靈獅低沉的鼾聲。
四周都是攢聚的若曼陀，它們環繞着将衆人封堵其中，仿佛他們是一群被圈養的待宰羔羊。
燥熱的空氣燒得人心都焦了, 暖煙的一席話如同驚雷, 讓所有人都百爪撓心起來。
讓孟瑤獻祭，以換取活下去的機會......
衆人如狼一樣陰冷中帶着打量的目光讓系統瑟縮，它顫抖着聲音問孟瑤：他...他們不會真的預備把你獻祭了吧？
孟瑤虛弱的倚在安如初懷中, 渾身都是被碾碎一般的疼痛, 她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人心啊, 往往是最難測的東西。
在極端的狀況下，道德底線将不再束縛人們的思想。一旦舍棄, 願意沖破，便如潰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便如同現在, 看似場上尚沒有人發話。但其實每個人都在殺與不殺之間糾結。人皆是要自保的，孟瑤根本不指望在有其他選擇的前提下，衆人會選擇齊心協力, 共度難關。
孟瑤手中靈力運轉, 落在地上的翠玉天竺劍受到了召喚，發着嗡嗡劍鳴聲落到她的手中。
她脫離了安如初的支撐，轉過身望着衆人，目光清冷，毫無欲念。
衆人卻仿佛被針刺到一樣紛紛低下頭, 絲毫不敢與孟瑤對視。
明明這個少女剛剛還救過大家，拼着耗盡周身氣血與衆人并肩作戰，現如今卻告訴卻有人說, 只要她死了, 大家就可以獲救......
衆人心中惶然, 皆與道德底線在做鬥争。
“今天誰敢傷害孟瑤，便是與我安如初為敵。誰敢上前一步，休怪我劍下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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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瑤一臉錯愕的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安如初。他脊背挺直，将自己擋在他身後。寬闊的肩膀投下一片陰影，将自己包裹其中，仿佛一個安心的港灣。
“對。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修仙之人，何懼生死，又怎能抛棄同伴！？”
轉瞬之間，衆人仿佛突然被激發了巨大的勇氣，齊聲呼喝。
孟瑤抽了抽鼻子，一時之間便紅了眼眶。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孟瑤就從未相信過除了爹爹與哥哥之外的任何人。因為在原劇之中，孟瑤便是一顆棄子，無人相信，無人理會。所有人都會下意識的聽從暖煙的指示。
早在剛才暖煙說出提議，她已經做好了被抛棄，要獨自背水一戰的準備。而衆人卻給了她莫大的驚喜，自己突然嘗到了被保護的滋味。
事情朝預期之外的方向發展。暖煙看着激憤的衆人，心中惶然。
她朝衆人走近了幾步，再次開口，語氣中滿是焦急與不解，“可是，可是用一條生命，便可以換取所有師兄、師姐的幸存啊。”
安如初目光如刀，直直看着暖煙那張單純的小臉。
他萬萬沒想到，純真善良的暖煙竟然能說出如此的話語，這真的還是當初那個怯生生跟在自己身後喊師兄的小女孩嗎？
其餘的師兄師姐皆是一臉錯愕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個妖怪。
這一瞬暖煙便知道，她猜錯了，于是滿盤皆輸。師兄弟們受人之惠，定當竭力報答，又怎麽可能将孟瑤棄之不顧呢？
然而自己并不能放棄，她與魔鬼立了誓，不達目的便不能停步。
暖煙沉沉的閉上了眼睛，調整心境，再次睜開，又是滿目的溫和善良，她刻意忽略了衆人透射來的如同灼燒的目光。
這次，她望着孟瑤，誠摯而認真。
“孟瑤妹妹，我多說無益，只與你說一句。”
“如今，衆人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間，還望妹妹三思。”
孟瑤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人，幾乎都要氣笑了。
她這一手道德綁架玩的太溜。被她這麽一說，自己若不主動獻祭，反而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
“說了這麽多，暖煙，你就是想我去獻祭？”
“不，不是的。”暖煙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她蹙着眉毛，眼中閃着盈盈水光，“我只是希望妹妹以大局為重。”
呵。
“去他的大局，你tm怎麽不去獻祭！？”
孟瑤的目光凜冽如刀，直勾勾的望着暖煙，滿口皆是諷刺。
“因為......因為只有你死才能保全衆人的性命啊。我去獻祭又有何意義？”暖煙的聲音滿是顫抖。衆人投射來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射成篩子。
“很好。”
孟瑤怒極反笑，也懶得搭理她，在陣中肆無忌憚的呼喚着巫執的名字。
即便場中溫度如火燒灼，暖煙卻仍舊覺得手腳冰涼，四肢發冷。她清楚的知道，巫執正在畫卷的另一頭看着這裏的動向。
她只希望那個瘋子不要應答。
卻偏偏事與願違，空氣中傳來那微涼的戲谑聲，他對孟瑤道：“小家夥，你想和我說什麽？”
突然出現的聲音并沒有驚吓到孟瑤，她目不斜視，嘴角勾着冷笑，“聽說，你巫執只要我孟瑤獻祭？”
“是啊。”巫執回複的極快。
衆人皺眉，萬萬沒想到，他真的選定了孟瑤。
暖煙把心放回肚子裏，還沒有來得及舒一口氣，就聽到巫執再次開口，“你可真倒黴，和我玩游戲的人偏偏選了你。”
暖煙心頭一個咯噔，生怕巫執直接暴露自己的名字，若是他說出了實情，自己可真的是百口莫辯。卻好在巫執只丢下這句模棱兩可的話，變止了話語。
空氣中一道黑影緩緩浮現，在火紅的流光中若隐若現。
安如初立刻意識到這就是那幕後黑手。他踏空而起，銀劍破空而出，劍勢淩厲的劈向空中的黑衣人。
破竹劍銷鐵如泥，僅似輕輕一劃便毫無阻礙的将黑衣鬥篷男子一劈兩半。
二師兄偷襲成功，衆人大喜。
來不及歡呼出聲，卻變故突生。只見純黑的鬥篷向兩邊飄散而去，而中間本應被一劈兩半的黑衣人竟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裏。細細一看，那竟然是一團黑霧一般的人影。
他輕輕的揮了揮手，安如初一個悶哼，突然倒飛過來，狠狠的砸在地上，直将堅硬的地面砸出一個凹坑。
“魔。”
衆人幡然醒悟，凝聚靈力，群起而攻之。
卻只聽得黑衣人打出一個響指，飛撲過來的衆人仿佛撞在了牆上，怎麽也靠近不了。
他竟然在衆人之間隔出一道結界。
這道結界将較遠的孟瑤、暖煙與他分到一處，與衆人分割開來。
他不顧如飛蛾撲火一樣做無用功的衆人，只望着孟瑤，打着商量的語氣，“是你自己跳下去，還是我把你丢下去？”
安如初吐出一口鮮血，勉力支撐着自己站了起來。他昂着頭對半空中的巫執說道：“你放了孟瑤，我來獻祭。”
安如初的話，仿佛一個炸彈引爆了現場。衆人之中甚至已經有人預備縱身岩漿以身殉道。
“我可不同意。這不是我的游戲規則。”
巫執接收到這麽多修仙之人憎惡的眼光，心中竟充滿了莫名其妙的暢快。
他們一如當初的自己那般愚蠢，僅僅一個鼓動，便可以為了他人獻出自己的生命。今天自己就要告訴他們。其實這些修仙之人什麽都不是，其實他們什麽都做不到。
“所以，如果我願意獻祭，你就會放了他們，是嗎？”
巫執還在打量着愚蠢的清風派弟子，卻突然聽到腳下的少女如是說。他低下頭，少女目光澄澈，仍舊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他的心中充滿了厭惡。果然，她也是修仙之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巫執悶哼一聲，仿佛一個玩膩了老鼠的貓咪，“是啊，那你快去死吧。”
“可以。”孟瑤應聲，目光中帶起淺淺的笑意，如同狐貍一樣精明而狡猾，“但不知道我這個将死之人，能不能提一個願望？”
巫執突然來了興趣，他從空中驟然落了下來，停留在孟瑤身側仿佛她巨大的暗影，“你說說看。”
少女側過頭，直直的看着巫執，眼中毫無恐懼。她勾起天真明媚的笑容，“黃泉路上太過寂寞，我想求個人與我作伴。”
巫執伸起魔氣凝成的手指，勾起孟瑤的下巴，語氣中滿是憐惜，“我真不舍得你，你是我見過最有趣的人。你的要求我答應了，你想要誰陪你？”
暖煙的心髒猛地鼓動起來，她眼睜睜的看着孟瑤伸出細白的手指指向自己。她與巫執站在一起，笑意甜甜，眼裏卻滿是邪惡。與滿身魔氣的巫執相比也不落下風。
耳邊是孟瑤輕松愉快的聲音，“就是她呀。你先殺了他，然後我就為你獻祭。”
暖煙将目光緊緊鎖死在巫執身上，一卡一頓的搖着頭，“不，不可以。你答應過不殺我的。”
“的确。”還沒等暖煙松下氣，黑氣纏繞的男子又突然開口，“可惜我是魔，我反悔了。”
暖煙不敢置信的後退了兩步，驚醒過來就想逃跑。
可四周封·鎖，她又能往哪裏跑呢。
她瘋了一樣的奔向結界，對着那透明的壁壘又抓又撓，希望對面的同門能夠挽救自己，卻是徒勞無功。
脖子被黑色的霧氣纏繞，逐漸收緊。她狠狠的扣着脖子上的黑環，卻即便皮開肉綻，劃了道道血絲也松不了分毫。
雙腳離開了地面，她清晰的看到同門的師兄弟們徒勞的望着自己。呼吸逐漸困難起來，視線越來越模糊，暖煙張大了嘴想要呼救，卻發不出半絲聲音。
她頹然的放下雙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