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但更主要的是不想她為我擔心。

“小姐,您以前都不吃這種露天小攤上的食物呀,說在大街上吃東西,即髒又不雅觀,今兒怎麽改變心意了?”

“呃……”我一想就是原琥珀說的話,小六不知這具身體已暗中換了魂魄,自然會覺得奇怪。

我輕轉眼珠,微微笑道:“我說過這種話麽?你忘了我曾經失憶,早就不記得了。”

“哦,小姐您真的忘了很多以前的事,但是……奴婢比較喜歡現在的您。”

“是吧,我現在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鳥見鳥鳴、車見車載的超級無敵美少女……“我見小六高興,順嘴胡說逗她開心。

“噗嗤”身後傳來伶舟忍耐不住的笑聲。

我聞聲回頭,見不僅是伶舟,歸海·雲開美麗的湛藍明眸中也溢滿笑意,只是禮貌的忍着,沒有笑出來。

我不在意的聳聳肩,向他們皮皮一笑,回轉過頭來叫道:“老板,給我來四碗曦光羹。”人太多,不叫聽不見。

老板是一對慈眉善目的老夫妻,聞聲吆喝道:“好嘞,大碗3銅,小碗2銅,小姑娘你要大碗的還是小碗的?”

“大碗的!”我氣壯山河的應。

旁邊坐着幾個江湖人打扮的男子,其中一個留着山羊胡的幹瘦老頭打趣道:“哎呦,人小嗓門可不小,怪不得要吃大碗的,差點沒把老頭我的耳朵震聾了。”惹得另外幾人哄堂大笑起來。

小六小臉一紅,便要回嘴。

我見那老頭滿臉皺紋最少也有八九十歲的光景,那幾個江湖人雖年紀各異有老有少,但俱都滿面正氣神色坦蕩,不似壞人,便拉住小六向那老頭莞爾一笑,道:“真是對不住,驚擾了老爺子,這頓飯我請了,算是給您壓驚。”

“咦?”那老頭詫異道:“小姑娘倒是有幾分豪氣,這頓飯沒幾個錢,讓你請我太吃虧,不若這樣,那日再遇上,你請我吃鮑翅魚嘴如何?”

“成,沒問題。”我大力點頭,假作認真的道:“今兒回去後,我就開始努力攢錢,一定請您老人家大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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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好玩的小丫頭……”

“真是有趣……”

那群江湖人哄然大笑起來,我也跟着微笑,連嘟着嘴的小六都輕輕抿起嘴,身後的歸海·雲開和伶舟亦滿眼笑意。

“看在你要努力攢錢請我吃大餐的份上,我們把桌子讓給你了。”那老頭領先站起,其餘諸人亦跟着紛紛站起。

我忙客氣道:“不用不用,我随便吃吃就行了……”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英俊少年,走過我身旁時,綻唇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爽朗笑道:“哈哈哈,什麽是随便吃吃?反正我們也吃完了,你還是坐下吃吧。”

那群人笑聲再起,潇灑向前。

歸海·雲開點胸為禮,謙和的微笑,道:“多謝諸位。”

那老頭頭也不回的擺手,“不用謝,不是讓給你的,這丫頭不錯,小子你別裝神弄鬼的糊弄人。”

歸海·雲開眸底精光一閃,沉默不語。

我沒聽懂那老頭說的是什麽意思,反正我也不喜歡歸海·雲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不明白也懶得探究,轉瞬便忘到腦後。

湖畔垂柳上拴着一溜健馬,那些人解開馬缰翻身上馬,即時響起了戰鼓雷鳴般的馬蹄聲,一會兒便穿過長街,轉過樓宇消失不見。

我目送他們的身影,不禁神往,喃喃念道:“新豐美酒鬥十千,鹹陽游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

記得當時年紀小,初讀此詩拍案叫絕心生向往,遺憾現代再沒有那樣豪氣幹雲的游俠,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能親眼目睹到如此人物。

“小姐,您在說些什麽?”小六皺眉問道。

我回神一笑,輕攏鬓發,搖頭道:“沒有什麽,我們吃東西吧。”

我本來就餓,曦光魚羹又美味無比,新鮮爽滑入口即化,不知不覺間居然把一大海碗鮮魚羹吃個精光。

“小姐小姐,您好久沒吃這麽多東西了。”小六看到我的空碗異常激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做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我看了看聞聲望向我空碗的伶舟和歸海·雲開,苦笑道:“小六姑娘,能不能不宣傳你家小姐食量有多大?”

小六把她那比我還幹淨的空碗往前一推,理直氣壯的大聲道:“安嬷嬷說能吃是福氣,能吃才有力氣幹活!”

伶舟偷笑,我汗顏。

吃飽喝足,小六長于深宅,從來沒有坐過船,見湖上有載客往來的小船,便想坐坐看,歸海·雲開卻說要帶我去個地方。

我不想掃了小六的興致,便兵分兩路,讓伶舟陪小六去坐船,我自己跟歸海·雲開走。

歸海·雲開話不多,但也不是沉默不語,間或說幾句為我介紹沿路所見的風土人情,氣氛控制得恰到好處很是融洽。

我們沒走多久,便在商業街中一家金碧輝煌的門面前停住了腳步。

我擡頭看向招牌,招牌磅礴大氣,用整塊墨玉雕成,匾頭一只張牙舞爪的金色怪獸浮雕,極似傳說中的斂財貔貅,貔貅後面用金棕色上等琥珀鑲嵌而成“黃金城池”四個大字。不用進去看,只這塊牌匾便價值不菲,足以彰顯主人的財富。

我仰頭念,“黃金城池……”側頭望向向歸海·雲開,狐疑道:“你就是要帶我來這麽,難道你要買黃金?”看了又看那個金色貔貅浮雕,隐隐約約的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可細想又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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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周到

我仰頭念,“黃金城池……”側頭望向向歸海雲開,猜測道:“你就是要帶我來這麽,難道你要買黃金?”看了又看那個金色貔貅浮雕,隐隐約約的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可細想又想不起來。

歸海雲開笑容溫和,“雖然叫做黃金城池字,但這裏不僅賣黃金,還賣寶石、配飾、釵環首飾等。”

我點頭,“嗯,懂了,珠寶店。”

歸海雲開一愣,颔首笑道:“也可以這麽說。”

我微微皺眉,“你……不是要給我買首飾吧?”我抓起随便編成的麻花辮給他看,“我很少帶那些東西,真的不用破費了。”十七歲的花樣年華,用什麽珠寶首飾,再精美昂貴的飾物也不如咄咄逼人的青春。

他笑笑道:“看出來了,除了在慈康宮那次,再就沒見過你帶首飾。”

我大力點頭,“是啊,所以不用給我買,買了也不戴,多浪費,還不如多給我買兩碗曦光魚羹實惠。”

“藍國美食無數,曦光魚羹實在不算什麽,藍都美食天下聞名號稱七色第一,回去後我帶你去吃,你一定更喜歡……”他莞爾搖頭,卻似乎想到了什麽陡然一愣,閉上嘴巴。

我前生號稱饕鬄,聽到有美食,雙眼放光口水橫流,那裏還會在意他的神色,垂涎欲滴的道:“一言為定,不許反悔,我要吃遍藍都。”高高興興的轉身開步走,“咱回吧,什麽都不用買,統統折算成好吃的。”

歸海雲開嘴角抽動,攔住我道:“我的确是帶你來買珠寶飾物的,但卻不是給你,而是給母親、大娘、姨娘,還有表哥表嫂和小妹、表妹她們。”

“啊?”我脫口而出道:“家裏人口這麽複雜,都住在一起麽?”

他點頭,“是,都住在一起,就是因為人多,才需要好好打點,咱們走得匆忙,也沒時間挑選禮物,臨曦是到藍都之前最繁華的城市,七色各名店幾乎都在這有分店,正好把禮物買好。”

他雖說得客氣,以咱們為主語,但其實與他半點瓜葛也沒有,全是我的幹系。

我沒有嫁妝,再沒有見面禮,歸海家人多是非多,即使表面不說,背後一定會議論紛紛瞧不起我這個一窮二白的新媳婦。

我嫁他純粹是因為答應了北崖太後,婚後十有八九是要開溜,所以從沒想過要怎樣和他的家人相處。因為自己事自己知,雖然我說痛怕了,不想再談感情,嫁給誰都一樣,但實際上如何能完全死心,畢竟我身體年齡才17歲,還這麽年輕,未來有無數可能,

“多謝大将費心,琥珀銘感五內。”我雖然不在意他的家人怎麽看我,但還是感動于他的細心,如此為我着想。

他溫柔淺笑,“客氣什麽,都是一家人,我們進去吧。”

事已至此,不好再駁他面子。

我點頭,道:“好,出門匆忙,我沒帶多少錢,若是不夠,你先替我墊上,回去後再還你。”我有看他給我的聘禮禮單,金幣銀幣各一箱,萬枚左右是有的,羊毛出在羊身上,正好拿來給他家人買禮物。

他一愣,勾唇笑道:“錢的事不用你操心,互相都是老主顧,明天伶舟會過來結賬,你就用心挑禮物吧。”

“哦……”我上下左右打量他,“這裏的珠寶飾物應該都價值不菲,又要買那麽多份,一定需要許多錢,我正在奇怪你把那麽多金幣放那裏了。”

他微微錯愕,莞爾道:“有無人說你想法很是特別,那麽多錢幣誰能随身攜帶得了。”

“有紙鈔就能随身攜帶……”我暗自嘟囔,突發奇想要在這個世界開辦跨國銀行,不過這個念頭怎麽如此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有過這種想法。

“叩叩叩”歸海雲開拉不開門,只好敲,眸露詫異之色的道:“這個時間應該敞着門營業中,怎麽好像從裏面插上了?”

“吱呀……”門從裏面打開,一個夥計打扮的少年探頭出來,看見我們滿臉歉意的道:“客官真對不起,店裏出了點事,今天不營業了,您們請改天再來吧。”

歸海雲開微微皺眉,道:“我早已和掌櫃約好今天下午過來,為何不遵守約定,商人不應該最重信用嗎?”

“哎呀,歸海家主真對不住,突發事件……”一個金色眸發掌櫃打扮的金國人從那夥計身後轉出,看見歸海雲開愣了愣,道:“您是?早上伶舟小哥來預約,我還以為是歸海家主要來……”

歸海雲開微微點頭,道:“我是月明兄長,歸海雲開。”

那掌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谄媚笑道:“唉喲,您是歸海大将?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只恨小的福淺無緣一見。今日見面更勝聞名,大将飒爽英姿,堪稱人中龍鳳。”

歸海雲開點胸微笑道:“過獎了,雲開愧不敢當。店裏出了什麽事,不知道今日還能否做買賣?我們急着上路,希望掌櫃行個方便。”

那掌櫃面有難色的道:“真是不巧,突發事件,已經派人去報官了……”

“報官?”歸海雲開錯愕的道:“出了什麽事,要驚動官府。”

“哎呦!小人真是糊塗了。”那掌櫃猛的一拍大腿,欣喜的道:“大将您不就是官麽,還是大官。”側身讓出通道,彎腰伸手向我們示意,“歸海大将,快請進,快請進……”

“即使都是官,也有職責之分,不知貴店出了什麽事,雲開能否幫得上忙未必可知。”歸海雲開眼底飛快閃過一絲猶豫,但轉瞬便恢複淡定。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也不是要大将您解決問題,您只要在衙門來人之前震住場面就行,這些客人非富即貴,根本不聽小人的話。”

“好吧。”歸海雲開微微點頭,随掌櫃走進店中。

我緊随他們其後,一邊往裏走,一邊聽掌櫃的講述事情的始末,原來金國總店新運來一批十四顆彩鑽(即彩色鑽石),七種顏色,每色兩顆大小光澤一模一樣極為罕見,掌櫃想賣個好價錢,便給一些老主顧發了邀請函,請大家今天一起來店裏觀看彩鑽,若有中意者便可當場買走。人沒少來,氣氛也很熱烈,可彩鑽在大家手裏傳看了一圈後,卻發現少了一對金鑽,金鑽向來名貴,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僅次于族色的第二等色,丢了的這對金鑽最少值五千金幣。即使殺了掌櫃的也賠不起,所以急得不行,好在發現的早,還沒有人離場,便當即封了門,不許任何人出入,速度報了官。

店內裝潢得富麗無比,一色墨玉櫃臺,金琉璃臺面,四面櫃臺中間站滿了人,足有三四十衆,大多是滿頭珠翠的女子,還有十來名衣飾華貴的男人,或站或坐神色不一。

“喂,我們到底還要在這呆多久?”

“就是,爺還有事,快點讓爺走,耽誤了爺的大事,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真倒黴,不過随便逛逛,卻攤上這種破事。”

“不是說要報官,報了沒?趕緊的,我還要回家呢。”

衆人看見掌櫃,七嘴八舌的叫嚷起來。

“各位別急,安靜一下。”掌櫃連連擺手,獻寶般閃身讓出歸海雲開,道:“給大家介紹,這位是當朝一等大将歸海雲開大将,恰巧來臨曦公幹,聽聞咱店裏丢了彩鑽,順路過來查看。”

“歸海雲開大将,那個歸海雲開?”

010 眼力

“歸海·雲開大将?那個歸海·雲開?”

“還有那個,咱藍國就那麽一個姓歸海的一等大将。”

“哇,難道真是那個三次擊退荒荻女族侵犯的歸海大将?”

“應該就是。”

議論聲再起,只不過衆人的神色由憤怒變成傾慕,尤其是幾名年輕姑娘,俏臉飛紅,不住拿眼偷偷打量歸海·雲開。

歸海·雲開點胸一禮,姿勢潇灑,笑容溫和,朗聲道:“大家謬贊,雲開愧不敢當。為了不耽誤大家時間,那位拿了金鑽請舉手示意,只要交出金鑽,此事就當沒發生過如何?”

他雖是對衆人說,眸光卻投向掌櫃。

掌櫃精滑無比,立時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連連點頭道:“使得使得,但憑大将做主。只要找到金鑽,鄙店絕對不會追究。”

歸海·雲開點頭,鄭重而清晰的道:“最後一次機會,誰拿了金鑽請舉手。”

衆人面面相觑,環顧有無舉手者,但顯然那個拿金鑽的人不想珍惜這個機會,沒有人示意。

掌櫃很是失望,額上的汗更多了。

歸海雲開卻淡定如故,轉首向掌櫃微笑道:“沒人承認,只能等官府來人了。”

掌櫃一張圓臉頓時又苦了三分,衆人則表情不一,失望的鄙夷的幸災樂禍的紛紛不同。

趁大家不注意,歸海·雲開向掌櫃一打眼色,在他耳旁低聲道:“你別聲張,悄悄把那邊穿紫色衣裙的女子單獨請到後面,金鑽十之八九便是她拿的。”

“當真?”掌櫃狐疑又驚喜。

歸海·雲開點頭,“帶她來後面一問便知。”

掌櫃忙招來個小夥計,如此這般的在他耳邊一通嘀咕,然後親自把我們引進後堂。後堂是貴賓房,貴客光臨會在這個房中展示名貴珠寶。

我們進來不久,那名紫衣女子便在小夥計的引領下走進屋來。

掌櫃舉步迎前,上下打量道:“姑娘面生的很,第一次來店裏吧?”

“是,久聞貴店金色最純,珠寶最好,恰巧今天無事便來看看。”那女子點頭,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面貌普通,屬于過目就忘類型,但從容鎮定談吐不凡。

“姑娘不僅是看吧?”歸海·雲開一笑站起,走向那女子,一向溫和語氣從未有過的咄咄逼人,“讓我看看金鑽放在了那裏。”

那女子憤然作色,聲音卻沉靜,“大人什麽意思,是說小女偷了金鑽麽?捉賊捉髒,贓物在那?”

“正是,贓物在那?這裏?這裏……還是這裏……”歸海·雲開微微一笑,背負雙手,圍着那女子慢慢繞了一個圈,眸光如箭,在那女子身上一寸一寸的梭巡,最後停在了那女子高高挽起的秀發上,“原來在這裏……”

那女子冷笑道:“我頭上釵環多,珠光寶氣耀眼生花,大人不是看錯了吧。”

歸海雲開不溫不火,指着一個鳳頭珠釵道:“姑娘可以把這根珠釵摘下來給我看看麽?”

“當然可以,大人請看。”那女子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波動,但聲音仍鎮定,伸手拔下頭上的鳳頭珠釵遞給歸海·雲開。

歸海·雲開伸手接過,舉至眼前細看,道:“這釵頭鳳的雙眼是由彩鑽制成……”

那女子冷笑道:“大人好眼力,您既然看得出這是彩鑽,也應看得出這是藍鑽而非金鑽。”

掌櫃眼巴巴的看着那鳳釵,提醒歸海·雲開道:“這的确是藍鑽,而且也比我們店丢的那對金鑽小得多。”

歸海·雲開微微一笑,道:“姑娘誤會了,雲開只是想說這彩鑽好似有點髒了,和幹淨的釵頭鳳不配,清洗一下會更好。”

大家沒想到歸海·雲開竟然會說出這麽不相幹的建議,不禁面面相觑。

那女子也愣了一愣,才應道:“……多謝大人提醒,小女會盡快送去清洗。”

歸海·雲開微笑道:“何必那麽麻煩,這裏便有清洗首飾的服務,不如就請掌櫃着人幫姑娘清洗吧。”

那女子擺手道:“那敢煩勞掌櫃,這鳳釵買時送終身清洗翻新,小女送回賣家店裏去洗便是。”

“姑娘似乎很喜歡這對彩鑽,否則怎麽會經常撫摸,以致比鳳頭髒污許多……”歸海·雲開伸手觸摸那對彩鑽,湛藍明眸卻望向那女子。

“是麽,小女自己倒未覺的,不知大人如何看得出來這麽細微的差異?”那女子聲色不變,繃緊的腰身卻透漏出了她的緊張。

“說來慚愧,雲開出身低微,祖上三代都是裁縫,自小教授的家傳手藝中,有眼尺這項,以眼為尺,精确到毫厘,因此也養成了分辨事物細微差異的習慣。”歸海·雲開笑容溫和,毫不因出身商賈世家而羞愧,娓娓道來一派從容。

“眼尺眼尺……”我暗暗思量,這個詞聽着怎麽如此熟悉?

“啪”一聲脆響,打斷了我的思緒,那對藍鑽居然在歸海·雲開的按觸下,凹進眼眶中,鳳頭随即由脖頸處旋轉開來,露出中空的裏面。

“啊……”掌櫃脫口輕呼。

“空……空空的……”跟在掌櫃身後的小夥計伸長脖子,一對小眼睛幾乎沒有瞪出來。

歸海·雲開把空心的釵頭在手掌上輕磕兩下,立即從裏面掉出來一小團棉絮,剝開棉絮,寶光驟起,露出兩顆足有食指蓋大小的金鑽。

“天啊,真的在裏面……”那小夥計雀躍大叫。

“正是這對金鑽,歸海大将真乃神人也……”掌櫃喜笑顏開,趨前接過那對金鑽,卻激動得連手都顫抖起來。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金鑽上,被忽視的那女子卻驟然抽出一把匕首撲向一直靜立在旁的我。

她大概是見事情敗露,想抓我做人質,可惜她選錯了對象。前生在地球,因為家裏太過富貴,自小到大經歷了無數次綁架事件,為此還專門受過應變訓練,此種情況對于我來說已是家常便飯,因此我幾乎是肢體自然反應的扣住她持匕首的手腕,把她手臂反擰到身後。

驟變突起,卻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我已經把那女子制服。

掌櫃合攏上大張的嘴,谄媚的向歸海·雲開舉起大拇指贊道:“這位姑娘不但貌若天仙,而且武功高強身手不凡,當真是才貌雙全……”

我聽他說得誇張,便假作沒聽見,把那女子揮來的另一只手也抓住反剪到她身後。這女子沒內力,只會些拳腳功夫,對我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漂亮是漂亮,身手也挺好,只可惜是個啞巴……”那小夥計盯着我喃喃自語,細小的聲音在大家都沒有發出聲響的空檔裏,清晰得突兀。

我愣了愣,不禁好笑,大概是因為自進門後我就沒有說過話,所以讓那小夥計誤會我是啞巴。輕輕皺眉,正想開口接話,卻碰上歸海·雲開錯愕的雙眸,他口唇微張似也想為我解釋,目光陡然相接我們齊皆一笑,突地心意相通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雙雙閉上嘴巴。

恰在此時門外響起一片嘈雜聲,卻是官差到了,掌櫃忙帶着小夥計迎了出去,不一會功夫又引着幾名如狼似虎的差人走了進來。

七色國的官服制式都差不多,我看見他們便想起押解父親流配時的那批差人,不等他們走近,便把那女子推給他們,移步閃身退到歸海·雲開的身後。

人贓俱獲,也沒有再查的必要,他們都沒見過歸海·雲開,聞聽是藍色大将親臨,當然少不得客套幾句,帶頭的捕快謝了又謝歸海·雲開,說他幫了大忙,原來這女子是個慣犯,已經用鳳釵藏寶的辦法偷了好幾家珠寶店,卻都因找不到贓物而成為懸案。今日揭開謎底,那幾個案子也便都跟着破了。

011 賀禮

送走官差,掌櫃對歸海·雲開從新拜謝,問歸海·雲開想要什麽樣的珠寶竟管挑。拍胸說無論我們買什麽,都給最低價。

歸海·雲開笑言不用挑了,就要那十四顆彩鑽,讓掌櫃給個價錢。

掌櫃愣了半晌,方苦笑說歸海·雲開真是英明(十有八九是沒好意思說精明),按最低價買什麽都不如彩鑽合算,因為他才已經說了一對鑽最少5千金幣,話已出口自然不好再加價,但這價位真的就是成本價,一點利潤沒有。

歸海·雲開淡然微笑,說金鑽5千一對是不掙,藍鑽5千一對在藍國算虧,但其餘五色彩鑽5千一對保證有得賺,他也不再講價,七對彩鑽都五千一對,共三萬五千枚金幣,問掌櫃賣否。

掌櫃的眉眼皺到一起,搖頭嘆息說歸海·雲開不愧為歸海家人,可惜做了官,若要從商,一定不比現任家主歸海·月明差。這個價錢實在是不掙的,但賠也真沒賠,棄之可惜食之無味雞肋得很,若非歸海·雲開幫他們找回了那兩顆金鑽,這個價錢絕對不會賣。

我因被他們誤會是啞巴,未免尴尬一直沉默未語,直到買賣談成,我們帶着用七對彩鑽離開後,才出聲問歸海·雲開這個價位是否真的很合算。

歸海·雲開微笑點頭,道:“對比市價,他們大約少掙一萬金幣,若是碰到大買家,七對彩鑽一起出售,都可賣到五萬金幣甚至更高。”

我兩眼發亮,立刻顯露商人本色,興奮的道:“那我們豈不是轉手就能掙一萬五千金幣?久聞藍都富足,想必富人也多,不乏能買得起七對彩鑽的人……”

歸海·雲開莞爾笑道:“你還真想賣掉啊,賣掉了你拿什麽送人?”

“呃……”我這才回歸現實,看見他滿是笑意的湛藍明眸,不禁讪讪低頭。

歸海·雲開見我尴尬,溫和笑道:“會算賬很好,安逸的日子過久了,內宅已經只會花錢,不會節省,咱家正缺一個能開源的女主人。”

我狐疑的擡頭看他,也不知道他是出自真心還是在安慰我,但不管怎樣,他的性格真是好,永遠讓人如沐春風似飲美酒,通體舒服。

前世一直喜歡這種溫潤如玉般的謙謙君子,可惜福薄直到死也沒有遇上。

今生終于遇見,卻在錯誤的時間。

我歷經情傷,不想再愛,所以只覺溫暖,并不動心。

我看着他秋水長天般溫潤柔和的眸光,心中暗嘆,轉開話題道:“方才店中那麽多人,你怎麽确定是那個女子偷的金鑽?”這個問題我是真心好奇,不知道他如何在幾十個嫌犯中精準的找出竊賊。

歸海·雲開微笑道:“當時我說誰拿了金鑽誰舉手,其實心中知道沒有人會承認。”

我不解的道:“既然明知道答案,為何還要問,豈不是多此一舉?”

他耐心的解釋道:“我之所以這樣問只是想看大家的反應,沒偷金鑽的人在這種時候都會自然的左顧右盼看有無人舉手,只有小偷篤定沒有人會舉手,所以她雖然也會假裝環顧,但一定比別人慢,因為她不是本能反應,而是看見大家都在看,才跟着做這個動作。”

“哦……”我恍然大悟,他這麽一說想想還真有道理,因為當時我的第一反應也是伸長脖子看有無人舉手,只有小偷才不用看也知道絕對沒有人會示意,因為別人原本就不是賊,自然不會承認。

“一共不過32個人,那女子反應雖然已算迅速,但遲一瞬便足夠了。”

“不錯,正是所謂的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我不由連連點頭,繼續問道“那後來你又是怎麽圍着那女子轉一圈,便知道金鑽藏在了鳳釵裏?”

歸海·雲開好脾氣的繼續解釋道:“同樣的道理,便是觀察入微。表面上我是在看她身體的各種部位,其實我一直留心她的表情眼神和身體細微變化。她一直很放松,直到我看向她頭發時,才本能的流露出一絲緊張,這一點點的變化平常人也許不會在意,但我自幼學眼尺練眼力,注重的便是細節,所以立時就發現了她前後有異,便斷定這金鑽就藏在她的頭上,再細看她頭上的飾物,只有釵頭鳳上的鳳眼彩鑽最髒舊,定是經常觸摸所至,于是答案就出來了。”

“啪啪”我拍掌,眉飛色舞的贊道:“大将你若是文職法官,一定斷案如神,不次于包青天、狄仁傑……啊,你武功這麽好,還可以身兼展昭李元芳捕頭之職,不但更加方便還能拿雙薪……”我雙眼冒光,歪歪得一發不可收拾,包公展昭、狄仁傑李元芳是我最喜歡的兩對屏幕官差搭檔,蹒跚學路的時候就坐在爺爺的膝頭跟他一起看包青天,直到現在還會唱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面無私辨忠奸,是以一說起來便興奮得忘了已是兩世為人。

歸海·雲開一臉茫然的問道:“誰是包青天狄仁傑?展昭李元芳也沒聽說過……”

我頓時住嘴,幹笑道:“啊哈哈……那個……他們吧……包青天狄仁傑是我們白國兩個會斷案的小官,展昭李元芳是他們兩的貼身護衛,實際幹的是捕頭的活……”

“兩個小官?”他微微皺眉,狐疑的道:“七國書籍,無論詩歌子集史典傳記,我都稍有涉獵,如是當過官,即使正史中沒記載,野史也會有提及,沒道理我完全沒有聽說過……”

我抓頭,幹脆胡說道:“你再博聞廣記,也不見得能知曉天下所有事,他們是民間傳說故事裏的人物,我也是小時聽父親講的,真有假有還不一定,也許只是父親為了哄我杜撰的,你不必認真。”雕漆·奕已死,我打算給他來個死無對證。

“哦,原來是雕漆首相講的故事。”歸海·雲開笑笑道:“左右路上無事,小姐不如便給我講講他們的故事,讓我也增加點見識。”

我瞠目結舌,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眼見到家還有一段路,這要怎麽自圓其說,把地球的人物帶入到七色背景中?可沒辦法,誰讓我一時口快亂說,只好一邊編一邊講了,但歸途倒是熱鬧了起來。

直至走到家門口,我還在講“五鼠鬧東京”禦貓大戰錦毛鼠。

歸海·雲開是個極好的聽衆,不時問一聲,表示聽得很專注沒有走神。但我很懷疑他會對這種故事感興趣,不過是未免路上無事相對尴尬才找個由頭讓我活躍氣氛罷了。

這個人是謙和有禮溫潤如玉,但聰明機敏,心思缜密眼光精準,絕非表面看上去那麽平淡無奇,反而有種大巧若拙大智若愚的感覺。

“呼……”我暗舒一口氣,向歸海·雲開笑道:“今天就講到這裏,以後有時間再繼續,我們進去吧。”

他點頭微笑,“好的,謝謝你給我講這麽有趣的故事,有時間一定告訴我結局。”

“好的,一定。”我提裙擡步走上門階,方要舉手扣門,卻被他叫住。

“等下。”他大步走至我身前,把裝着七對彩鑽的紫檀木盒子遞給我,道:“藍鑽送給母親,就是大娘歸海夫人,金鑽送給娘,紫鑽送姨娘,紅鑽、綠鑽、銀鑽分送給表嫂、表妹、小妹,誰什麽顏色你自己看着辦吧。”

我接過盒子,把他的話一一記在心裏,還在等候下文,卻見他轉身去開門,不由急道:“這才六對,還有一對白鑽送誰?”

他回首一笑,湛藍雙眸如秋水長天,“白鑽是送你的,結婚賀禮,你是白國人,白鑽最适合你。”

012 藍都

歸海雲開回首一笑,湛藍雙眸如秋水長天,“白鑽是送你的,結婚賀禮,你是白國人,白鑽最适合你。”

“我?”我反手指向自己,詫異的瞪圓眼睛,莫名其妙的道:“七色……不,藍國結婚,新郎還要送新娘賀禮?那新娘要不要回禮?”我好像沒聽說過七色有這習俗,但我也沒真結過婚,不知道也有可能。

他被我問的一愣,眸底飛快閃過一絲異色,幹咳一聲道:“不用回禮,也沒有這個規定,只是七對彩鑽,咱們家卻只有六位女眷,多出一對自然便是你的了。說賀禮只是一時口誤……那個……先進去吧,有什麽不明白以後再說……”他手上用力,大門應手而開,躲避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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