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揮,姿勢美妙,宛如在揮毫潑墨淩空作畫,七彩絲線蛛絲般交織纏繞,把豬屠和那婦人捆在了一起。
那婦人連拽帶咬拼命掙紮,卻連一根絲線也弄不斷,神色一變再變,陡然擡頭驚聲問道:“如此堅韌,這……這莫非是傳說中的天蠶絲?”
“天蠶絲?七彩天蠶絲……”豬屠駭然叫道:“如影随形天蠶絲,溫柔蝕骨明月梭,難道……難道你是天衣無縫珍寶坊的新家主歸海·月明?”
歸海·雲開動作一滞,眸光閃爍,沉默不語。
“哈哈……”伶舟搶着笑道:“算你們還有點眼力,我們主子是天衣無縫珍寶坊的大少爺歸海·雲開。”
豬屠詫異,“歸海·雲開?那位朝廷的大将?可是世人傳說天蠶絲明月梭是歸海家主的武器呀?”
那婦人不耐煩道:“歸海·雲開是歸海·月明的大哥,一家兄弟用同樣的兵器有什麽稀奇?什麽楊家槍薛家刀多了去了,現在是糾結這些的時候麽,豬頭!”
豬屠被那婦人提醒,小眼睛骨碌幾轉,硬擠出一片油膩膩的水光,哀聲道:“歸海大爺,您大人大量饒過小的們吧,小人們實在不知道是您大駕光臨,您車隊上沒有标示,否則再借我們幾個膽子也不敢打天衣無縫珍寶坊的主意。”
那婦人接口道:“不錯不錯,以前也曾有珍寶坊的貨車隊從咱們這條路上過,我們看到标示,從來沒有動過手。”
伶舟冷哼,“那是你們不敢,天下誰不知道動我們珍寶坊貨物的下場,連橫江鯊海十二連環塢都被我們家主給挑了,你們這些小毛賊如何敢起異心?”
那婦人流露出目眩神迷之色,垂涎的道:“小哥,聽說這歸海·月明新家主才二十一歲,不但武功高強書畫雙絕,且溫潤如玉俊美非凡好似蘭芝玉樹一般……”
伶舟一個下巴幾乎沒擡到天上去,鄙夷的道:“收起你的口水吧,我們家主你想都不配想,仙女看見了都會起凡心……”
自從歸海·雲開接手惡戰,我便靜立觀望,見兩名罪魁被擒才收起魂弓魄箭,輕籲口氣放松精神,此時聽伶舟說得好笑,不禁微微勾唇。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撞上了歸海·雲開的湛藍明眸,他看見我的笑容,微微錯愕,随即反應過來,眸露尴尬之色。
曲手輕彈,把一白色藥丸投入伶舟大張的口中,輕喝道:“竟會胡說,還不起來幫忙。”
伶舟咕嚕咽下藥丸,立時應聲跳起,大聲回道:“喏。”
接下來就簡單了,伶舟翻出解藥用水化開給大家服下後衆人便好了,侍衛們把那幾個夥計綁了,又把豬屠和那婦人也用麻繩重新綁了,一起關進柴房,打算第二天送交官府查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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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折騰下來,天已入夜,只能在這裏住下。
小六不敢自己睡,非要和我同房,其實宿在這個害了無數人命的黑店,我也發毛,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小六要一起睡,我自然樂得順水推舟,馬上點頭答應。
因為适才用了一支魄箭,明天要昏睡一天一夜養魄,所以我現在不太想睡,便讓小六先休息。這些日子一直在趕路,沒有溫暖的環境,球球又開始冬眠,圓圓一個鬧騰不起來,也厭厭的沒有往昔活潑,吃了點東西就縮在小六腳下睡着了。
一室皆靜,只餘小六和圓圓平穩悠長的呼吸聲。
我剔亮燭火,坐在桌邊想看會書,卻在不知不覺間迷糊睡去。
“啊……鬼呀……”凄厲之極的叫聲驟然劃破暗夜,打碎寂靜。
我正支腮打盹,猝然驚醒,頭猛地從手上滑落,重重磕在桌角上。
“嘶……”我倒吸一口涼氣,完全清醒過來。
“鬼……鬼鬼……”小六擁着被坐在床上,顫巍巍的指着我後面,面如土色抖如篩糠。
“什麽?”我心頭發寒,本能的直跳起來,卻因一個姿勢做得太久血流不暢腿腳發麻,非但沒有站起來,反而一個趔趄撲向地面。
“嘭……”房門便在此時被撞開,一道湛藍色的身影流光般飛入,探手攬住我的纖腰,才險險阻住我撲地之勢,避免我摔個“稀碎”。廣告:打榜中,求收藏求推薦票求pk票求評╭(╯3╰)╮
005 鬧鬼
“嘭……”房門便在此時被撞開,一道湛藍色的身影流光般飛至,探手攬住我的纖腰,才險險阻住我撲地之勢,避免我摔個“稀碎”。
“怎麽了,什麽事?”伶舟跟着慌慌張張的沖了進來,身上衣衫淩亂,顯是已經睡下。看見小六還在尖叫,忙忙跑過去安撫。
小六一個猛子撲入伶舟懷裏,緊緊抓住伶舟的衣襟,大叫道:“鬼鬼……有鬼……”
軟玉溫香滿懷,伶舟不由呆住,小小面孔漲得通紅,身體僵直不是該推開還是抱住。但見小六吓得實在不輕,面青唇白瑟瑟顫抖,遲疑半晌緩緩擡手虛攬住小六,輕聲安慰道:“別怕,沒事了,憑它什麽,有我在也傷害不了你。”
男子陽剛氣息撲鼻,小六這才慢慢安靜下來。
我只顧着扭頭看小六,忘了自己還呈危險姿勢被歸海·雲開攬着腰,回過神來不禁面上泛紅,本能的一推歸海·雲開想站起來,卻用力過猛反而一個腚墩重重坐在了地上。
“哎呀”我脫口輕呼。
“你沒事吧?”歸海·雲開屈膝蹲下,與我平視。
“沒事……才怪……”我本想裝次淑女,回說沒事,可最後還是沒忍住忠于本能實話實說,“好痛。”不僅屁股痛,額頭更痛,火燒火燎一般,不由探手去摸。
歸海·雲開眼明手快的伸掌擋住我的手,細心的道:“別碰,出血了,看手髒污了傷口留疤。”
“沒事,我體質特異,怎樣也不會留疤……”
我渾不在意的撥開的他手,繼續摸向額頭,卻反被他回手握住,溫和的道:“還是小心點好,若真留下疤痕,悔之晚矣。”
“你介意這些?好吧,你既然不喜歡,我不摸就是……”我微微皺眉,心中盤算既然決定要乖乖的和他成親,那麽無論将來怎樣,他也是我名義上的丈夫,他既然不喜歡疤面女,我也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和他僵持不下。
“啊?不是……”他一愣,湛藍明眸中泛出怪異之色,飛快放開我的手,猝然站起身來。
我被他的過激反應吓了一跳,不由得聳聳肩,詫異的想這人不是害羞了吧?此時我已形象盡失,再裝什麽俠女來個鯉魚打挺翻身躍起實在太假,索性原形畢露,以手撐地“吭吭哧哧”的緩慢爬起。
“小六,你怎麽了,大半夜的鬼叫什麽?”我一邊拍掉手上的灰,一邊一瘸一拐的走至床前。
小六神情才見緩和,聽見我無意中說出的“鬼”字,又顫抖起來,使勁縮向伶舟懷裏。
“她剛好點,您又來吓她。”伶舟不滿的擡頭瞪我,卻在看見我的臉後,面色漲紅嘴角抽搐。
“我的臉怎麽了,很奇怪麽?”我心思飛轉,立即反應過來,本能的擡手摸向額頭,卻在眸光掃及歸海·雲開時,生生止住,一頓向伶舟撇嘴道:“你要笑就笑吧,別憋壞了。”
“噗”伶舟真的噴笑出來,一指我的額頭道:“大少奶您自己去照照鏡子,額上腫起來老大的一個包,生似壽星公公。”
伶舟這麽一說,小六也擡頭向望來,亦忍俊不住掩嘴輕笑,氣氛立時緩和下來。
我從來都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此時也懶得去照鏡子,徑自在床邊坐了下來,向小六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小六基本恢複過來,面上飛紅,不好意思的向後縮,悄然離開伶舟的懷抱。
伶舟亦小臉一紅,尴尬的縮手起身,退至歸海·雲開的身後。
“我睡得迷迷糊糊被……”小六偷眼一看歸海·雲開和伶舟,臉紅得更加厲害,低頭小聲道:“被……憋醒了,睜開眼就看見小姐身後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一時害怕就大叫了起來。”
“你……你不是睡眼朦胧的看錯了吧?”我口中雖然這麽說,但還是沒忍住轉頭四外環顧。
“沒有,是真的。”小六嘟嘴堅持,心有餘悸的道:“雖然是團影子,但我覺得它能看見東西,站在你身後也不知道在瞅什麽,我大喊,它便又向我望來,吓死我了。”
我是知道真有鬼魂的,那東西雖然等閑無法傷害活人,但女人天生怕這些,我又曾身受其害差點沒死在原琥珀的鬼魂手裏,此時不由遍體生寒,信了小六幾分。
小六可憐兮兮的拉住我的手,淚光盈盈的哀求道:“小姐,我是不敢再在這裏睡了,咱們回車上去吧。”
“可……可是車就停在院子裏,和住在房中也沒什麽區別。”我臉色也蒼白起來,聲音都有點顫抖。
歸海·雲開微微皺眉,表情有些冷硬,聲音卻溫潤如水,有種奇異的安撫作用,“今夜風大,車中太冷了,還是在屋裏将就一宿。這樣,你們睡覺,我和伶舟在門外給你們守夜。”
我立時反對道:“那怎麽行,明天還要趕一天的路,你們會支持不住的。”
歸海·雲開微笑道:“無妨,我和伶舟都自小習武,一兩夜不睡沒關系。”
小六忙忙搖手道:“不行不行,怎能讓姑爺守夜,會折殺奴婢的。”
伶舟道:“主子您回去睡,我在這守夜就行了。”
我眼珠一轉,對歸海·雲開道:“我正想和你說,我自小有種怪病,若體力透支便會昏睡不醒,今天打完仗覺得有些累,我怕明日會犯病,若真睡過去了,你不用管,睡夠了我自然會醒來。”
歸海·雲開點頭道:“知道了,沒請大夫來看看這病能否根治麽?”
我面不改色的撒謊道:“自然請過,但都說是胎裏帶來的不足之症,無法醫治,反正也沒有什麽生命危險,後來便由它了。”
小六眸現詫異之色,我忙假裝擡手攏發,擋住歸海·雲開和伶舟的視線,向小六擠擠眼睛,小六乖覺的保持緘默。
又商量了半晌,小六說什麽也不敢讓歸海·雲開守夜,而即使是伶舟在門外守夜,關上門小六也還是怕得不敢睡。我幹脆讓伶舟也回去睡覺,我和小六多多點上蠟燭,坐在床上說話等候天亮,反正我們明天也坐車,到時再睡不遲。
結果後半夜我們兩都沒撐住,先後睡着了。
正朦胧間小六再次驚聲尖叫把我吓醒,住在隔壁的歸海·雲開和伶舟亦再次跑過來查看究竟,小六哭得更厲害,發誓說那團黑影就站在床邊看着我們兩。
這樣反複的鬧,大家都沒了睡意,索性穿戴整齊,圍着桌子坐下。
四個人大眼瞪小眼,氣氛有些尴尬,我随口道:“要是有麻将就好了,正好一桌。”
伶舟和小六就問我什麽是麻将,我解釋是一種多人牌九游戲,伶舟眼睛一亮,說麻将沒有,但是記得迎親的聘禮中有一副象牙骨牌,因雕漆家已經無人,聘禮也沒送出去,又都帶了回來,請示歸海·雲開可不可以拿來玩一會。
歸海·雲開笑笑道:“既然是聘禮,那就是雕漆小姐的東西,要問能不能拿來玩,也該問雕漆小姐。”
伶舟機靈,忙說:“哎呦,奴才真是該打,竟然問錯了主人家。大少奶您示下,這骨牌能不能拿來給奴才開開眼。”
我愣住,雖然沒特意打聽過,但十來車的朱漆箱子明擺在那裏,想不看見也難,應該都是聘禮。歸海·雲開這一句話,那幾車聘禮就成為我的私産了,既然其中有如此名貴的象牙骨牌,別的東西怕也價值不菲,這可不是一般的大方。
我回過神來,忙搖手道:“大将客氣了,我匆忙上路,沒準備嫁妝,這聘禮也就免了,大将自帶回去便是。”
006 別莊
我回過神來,忙搖手道:“大将客氣了,我匆忙上路,沒準備嫁妝,這聘禮也就免了,大将自帶回去便是。”
歸海·雲開輕輕搖頭,笑容溫和,“有無準備嫁妝是小姐的事,送不送聘禮卻不僅是雲開的私事,而是涉及到整個歸海家族的名聲,跨國娶親卻不給聘禮,人財兩得這四個字歸海家擔不起,所以請小姐務必收下。”
他的道理似是而非,我雖覺得不妥,一時卻又無法反駁。來到一個陌生的新地方,多點錢財伴身自然是好的,這點聘禮對于歸海家來說大概是九牛一毛,我也不必裝清高來回推托,且反正是嫁進他家,聘禮自然也跟着我進了他家不會外流,他若是在裝大方,也算有心計,而若是真大方,那倒是難得的豪氣。
我心思電轉,一笑點頭道:“多謝大将,那琥珀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轉眸望向伶舟,“反正也沒事,就請小哥兒去把骨牌拿來,大家玩耍打發時間吧。”
伶舟乖巧點頭,起身出去,不一會便捧着個雕刻得精美異常的檀香木小盒子返回來。打開木盒,立時泛出柔和瑩光,七七四十九張象牙骨牌觸手溫潤滑膩,全無瑕疵,一看就名貴非常。
我和歸海·雲開一夥,小六和伶舟一夥,四個人分成兩組,玩法有點像地球的撲克牌,但要比那複雜許多。
我沒有玩過這種骨牌的記憶,卻知道規則,那便應該是還沒完全想起的那段時間中發生的事了。
歸海·雲開和伶舟很會玩,小六雖然玩得不怎麽樣,但比起我來還是好多了,我完全是亂打,用小六的話來說就是我們三人是一夥的,我是他們那組的卧底。
地球人常說若想知道一個人的本性,就看賭品和酒品。
歸海·雲開的賭品異常的好,無論我打得多麽臭,他都微笑不語,一句怨言也沒有,想方設法的扭轉乾坤,使我們輸得不至于那麽難看。
結果三輪下來,二比一伶舟小六勝。
此時已接近天亮,是黎明前夕最黑暗的那段時間,小六首先支持不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讓伶舟幫忙把小六抱到床上去睡一會,伶舟怕小六再驚醒便在床旁坐下,幫她守夜。
桌邊就剩了我和歸海·雲開,相對無言不免有些尴尬。
燭火噼啵,一室昏黃。
我們二人都不語,一垂頭看書,一獨自玩牌,慢慢倒有了點靜谧的味道。
在某一個不經意的擡眸間,看見他挺拔硬朗的面容被燭光映得柔和許多,湛藍雙眸溫潤透徹若秋水長天,濃密長睫形成的陰影便如偶爾投入波心的雲影,輕輕戰顫緩緩變幻。
他給人的感覺柔和之極,不像馳騁沙場的将軍,反而似文質彬彬的書生,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我以手支腮,不禁有些出神。古人都是盲婚啞嫁,一晃也便是一生,眼前這個人五官端正性格溫和,不特別出挑但也貴在不特別出挑,反而讓我覺得真實安全,因為不愛所以也不會在意,若是真嫁給他,大隐于市,徹底忘卻那些情仇愛恨,可能亦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感覺到了我的注視,輕輕擡眸,我們猝然眸光相接,不禁都是一愣。他相貌不可謂不英俊,只是因為我見過太多頂級美男,所以并不覺得他出色,可他那雙湛藍眸子卻極其美麗,透澈卻不見底,純淨又有深度,如湛藍晴空廣袤大海,泱茫無邊浩浩湯湯,比之任何人的眼睛都不遜色。
他不着痕跡的轉開眸光,假作沒有看見我的無理注目,極有風度的垂下頭去繼續擺弄那副象牙骨牌。
我不僅暗暗點頭,看他今日的表現,若非在假裝而是真實性情,那倒是極難得的人品脾氣,可謂是謙謙君子五好男人,便是在21世紀地球也是可遇不可求。
收拾心情埋頭繼續看書,不知又過了多久,天際終于露出了第一縷曙光。
我怕撐不住開始昏睡,忙叫醒小六,讓她起來和我一起洗漱,回到車上再補眠。
這樣行行複行行,很快又過去了十多天,再有三五日便到藍都了。這段時間沒有再出現什麽大亂子,而一些小事都被歸海·雲開輕易化解掉,根本就不用我操心。
沿途風景越來越美麗,河流湖泊交錯縱橫,水的面積漸漸大于陸地,城鎮民郭依水而建,有的亭臺樓榭幹脆就建于水上,綠水萦繞着白牆,雲影投灑于青瓦,煙雨朦胧的堤岸,典雅別致的小橋,橋橋遙望水水相連。人行其中,便如置身于水墨風景畫裏,憂思消散寵辱皆忘。
七色362年10月8日,伴晚。
我們一行進入了一個極其繁華的城市——臨曦城。
臨曦是藍國七大名城之一,因是環繞着晨湖而建,早上陽光照在湖上,湖面反射出七彩霞光,因是朝霞百姓也叫其為七彩晨曦,臨曦城故此得名。
臨曦盛産曦光錦,因為織染的方法都非常繁複,一個織女一年也就能織成兩三匹,所以非常名貴,非大富大貴之家用不起。
歸海家不但在臨曦開設了天衣無縫珍寶坊的分店,還有一個很大的織錦莊,莊中出産的曦光錦又被稱為曦光錦中的珍品,大多供給了藍國王室,剩下一小部分高價賣給其餘六國的皇家尚衣局,就連荒荻女族的女王也每年都要訂購十數匹。
除了店鋪錦莊之外,歸海家在臨曦還置有宅院,宅院位于晨湖西畔,裏外三進臨水而建,雖然不是很大,但精美絕倫,一磚一瓦一梁一柱都似費了一番心思,亭臺照壁,曲徑回廊,小橋流水,荷花池塘,真是無處不美,滿眼風光。
我一進來就愛上了這座宅子,一邊走一邊看滿心歡喜贊嘆,完全沒注意到離衆人越來越遠。
前方冷香撲鼻,我不禁尋香而去。
曲徑盡頭,是一領淡藍圍牆,琉璃牆瓦拱形院門,門匾上镂刻着藍玉苑三個大字。字跡遒麗筆走龍蛇,鐵鈎銀劃入木三分,不知是誰人有如此手筆。
進入藍玉苑中,我不由目眩神迷,只見滿園藍梅,競相怒放,枝上覆着層霜雪,點點藍梅便如盛開在玉樹瓊枝之上,那種美麗難描難述。這裏叫做藍钰苑,十有八九就是因這藍梅而得名了。
梅林盡頭是一座六面八角的小樓,樓頂琉璃瓦卻不是藍國慣常用的藍色,而是朱紅色,映在玉樹藍花之間,平添了三分暖意。八角飛檐垂下八串朱紅色宮燈,燈中有光但卻沒有随風搖曳,我見慣奇珍異寶,馬上就明白了宮燈中放的不是蠟燭而是夜明珠。
八串宮燈,每串七個燈籠,七八五十六顆夜明珠,就這樣随随便便挂在飛檐下院子裏,真是好大的手筆,難怪世人傳說歸海家富可敵國,這樣看來倒是所言不虛。
“哇……”随我走進苑來的小六,忍不住發出贊嘆聲,“小姐,我們今晚就住在這裏好不好,這園子好香好美呀……”
“只怕這是有主之地,否則不會如此悉心布置。”我雖也非常喜歡,但看這情景,便知道這必定不是無主荒園,非但有主,主人身份還一定不低,否則那五十六顆夜明珠就不會挂在這裏了。
“大少奶好眼力,這藍玉苑是我們家主的寝院,這片藍梅林也是我們家主親自從木精靈的迷幻森林遷植過來的。不僅是藍梅,這座別莊中的所有花草樹木都是家主花重金購于木精靈族,一花一草皆非凡品。”伶舟的聲音從我們身後響起。
007 振作
“大少奶好眼力,這藍玉苑是我們家主的寝院,這片藍梅林也是我們家主親自從木精靈的迷幻森林遷植過來的。不僅是藍梅,這座別莊中的所有花草樹木都是家主花重金購于木精靈族,一花一草皆非凡品。”伶舟的聲音從我們身後響起。
小六嘟嘴回頭,反駁道:“哼,我們家小姐的明珠苑也不比這裏差,雖然沒有什麽木精靈族的花草樹木,但青貍少爺親手雕成的白玉美人有多麽美麗動人,你只怕連做夢都想不到。”
和伶舟一起走進來的歸海·雲開溫文淺笑道:“天下人盛贊北崖·青貍大将有一雙魔手,無論是木工、雕刻、金銀飾物、機關陣法,只要出自他手,一定是精品中精品,即使一個小小的印章在黑市上都能賣到萬金,這座用錢財俗物堆起來的園子如何能和北崖大将的玉雕相比。”
我微笑,“大将真是太客氣了,這園子若還俗,那琥珀真不知道如何才算得上是雅。但這裏既然是家主的寝院,琥珀自然不敢妄用,還請大将指給一個住所,我們好去安歇。”
歸海·雲開言語溫和,“這裏雖是家弟月明的寝院,但他一年也來不了幾次,基本都是空置,左右也是閑着,小姐若喜歡但住無妨。”
我才想拒絕,小六已經搶先道:“那怎麽行,這若是姑爺您的寝院,小姐自然住得,但家主是小姐未來的小叔,未來的嫂嫂怎能住在小叔的房裏?快快另找一間給我們住,這裏呆都不要多呆。”
小六年紀雖小,但這話卻很對,雖然我百無禁忌,但畢竟受時代限制,說話做事還是不要太出格的好,免得引人注意。
歸海·雲開大概也覺得小六說得有理,一愣後不再多言,親自把我們帶至一個種滿柏樹的院子。
院名叫銅柏堂,是歸海·雲開的寝院,但他說自己一次也沒在這裏睡過,正好給我和小六住,他則去住歸海·月明的藍玉苑。
銅柏堂雖然沒有藍玉苑別致,但勝在大氣,房屋和園子都方正規則,和歸海·雲開菱角分明的相貌倒有幾分相似。
歸海·雲開怕我們害怕,又遣來幾名掃撒粗使的丫鬟婆子,睡在兩廂給我們作伴。
一夜安枕,睡得前所未有的好。
當陽光照入琉璃窗,我才悠悠醒來,睜開眼就被刺目的光線照得又閉上,然後自己都驚訝怎麽會睡到這個時候才醒。看天色和沙漏應已是地球時間上午十點左右,我忙忙叫小六快幫我梳洗着衣,還埋怨她怎麽不叫醒我,耽誤了大家趕路。
作了那麽多年的職業女性,守時早已經成為根深蒂固的習慣,尤其是因為一個人耽誤大家時間團體活動,這對我來說是不可容忍的錯誤。
小六卻不緊不慢的笑着說:“不用着急,姑爺說走了這麽久,大家都又累又乏,在這裏休息兩日再繼續上路不遲。”
我長出一口氣,頹然坐下,郁悶道:“怎麽不早說,害得我以為晚了。”
小六幫我捧來水盆,道:“我也是早上才聽伶舟說的,看您睡得香甜,便沒有叫醒您,這一路上您都是噩夢連連睡不安枕,好久沒有睡得這麽好了。”一頓,遲疑的道:“小姐,奴婢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俯首洗臉,含糊道:“我一直當你是妹妹,有什麽話直說便是了。”
小六咬唇,下定決心的道:“小姐,您既然不把奴婢當外人,那奴婢就真的直說了。老爺夫人少爺們去了,奴婢也非常傷心,但人死不能複生,您一直這樣郁郁寡歡也不是辦法,若哀思成疾傷了身體怎麽辦?若老爺他們在天上有知也一定不想小姐這樣。奴婢看這位新姑爺,性格脾氣都不錯,雖然長得是不如大王好,但好的不一定就是适合的,遭了那麽多苦也該看清楚了,不如就忘了前事與新姑爺好好相處吧。”
我愣了愣,扔下手巾,坐在梳妝鏡前,苦笑道:“我們小六長大了,竟然能一氣說出這許多大道理,吾深覺老懷大慰……”
小六跺腳,“奴婢在說掏心窩子的話,小姐您卻沒個正經。”
我拿起玳瑁梳梳理長發,“這不是如你所想麽?”
“我那有想您不正經……”小六微微嘟唇,随即眼睛一亮,“小姐,小姐您是說要忘記過去,重新開始了?”
我嘆氣,“不然還能怎樣,總要活下去不是……”
小六淚凝于睫,又想哭又想笑的嚷嚷道:“小姐,您終于想通了……”
“什麽事想通了?”門外突響起伶舟清亮的聲音,“大少奶在麽,主子讓奴才送東西過來。”
我微微揚聲,“進來吧。”
小六趨前幾步,挑起門簾,伶舟手捧托盤走了進來,小臉上挂滿讨喜笑意,道:“這是咱家臨曦珍寶坊分號才出的新款冬衣,主子着奴才給大少奶送來幾件先穿着,說等回到藍都再讓裁縫為奶奶量身定做。”
“哎呀”小六盯着托盤上那幾套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衣裙,兩眼發光,“天衣無縫珍寶坊的應季衣裙,有錢都買不到,要預定的呀。這是不是表示,從此以後小姐就可以随便穿珍寶坊的衣裙了?”
伶舟笑道:“那是當然,主子說了大少奶喜歡什麽樣的衣物竟管吩咐,讓店裏給您送過來。不僅是大少奶,小六姑娘的衣服也備下了,最下面那套粉紅折枝花滾繡圖案的衣裙是主子特意給姑娘挑的,姑娘看看喜不喜歡。”
“我?還有我的?”小六傻傻的回指自己,先是一喜,随即連連搖手道:“不……不不,奴婢可不敢穿天衣無縫珍寶坊的衣服,穿那麽貴的衣服,只擔心弄髒弄壞就累死了,那還有心思幹活呀?”
伶舟噗嗤笑道:“姑娘不用擔心,髒了壞了再換新的就是,咱們家別的不敢說,绫羅綢緞衣袍裙裳倒是不缺。”
小六小臉一紅,神色不免尴尬。
我看在眼裏,插言道:“小六還不收下,小哥辛苦了,回去後請代我多謝大将費心。”
小六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上前接過了托盤。
伶舟躬身道:“奴才不辛苦,奴才一定把大少奶的話帶到。還有方才來時主子讓奴才問問奶奶,有沒有需要添置的東西,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習慣性的搖頭,剛想回絕。
小六猛向我擠眼,俯首在我耳邊小聲道:“在車裏悶了三十多天了,就随姑爺出去走走吧,您才答應了奴婢要重新開始的。”
我苦笑,時光真是最無情,居然都過去一個地球月了,是該出去走走了。
臨曦人摯愛晨湖,不但喜歡臨湖而居,最大的商業街也建在湖畔,不過不是沿湖展開,而是縱向延伸,最好的逛法是從東向西行,這樣走到盡頭便是晨湖,看見碧波蕩漾的湖水,有如行于鏡面的小舟,逛街的疲勞立刻便消除了。再在湖畔泊着的食船上買點晨曦特色小吃,坐下歇歇腳,看看風景,真是惬意之極。
我和歸海·雲開帶着小六伶舟四個人,沿湖畔而行,一路走一路看,新鮮事物異國風情,心境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開朗。
“好香……”小六吸吸鼻子,垂涎欲滴的看着一個個小食船。
伶舟一直伴着小六走在後面,聞言笑着解說道。“這香氣是曦光魚羹發出來的,不僅聞着香,入口更香,是臨曦的特色小吃,別的地方不出産曦光魚,自然也就做不了曦光魚羹,小六姑娘要不要來碗嘗嘗?我請你吃。”
小六神色忸怩,偷偷看向我,小聲道:“那怎麽好意思,當着這麽多人在街上吃東西也不雅觀,還是不用了……”
008 游俠
小六神色忸怩,偷偷看向我,小聲道:“那怎麽好意思,當着這麽多人在街上吃東西也不雅觀,還是不用了……”
我早上沒吃飯,走了半晌也餓了,聽見他們的對話,轉頭笑道:“小哥兒若也請我,我便讓小六吃魚羹。”
伶舟機靈,忙笑道:“大少奶肯賞臉,是奴才的榮幸,別說一碗,十碗也請得。只是大少奶以後就叫奴才名字吧,您叫小哥,奴才老反應不過來是在叫奴才,要想一想才能回應,太耽誤事了。”
“噗”小六掩嘴笑,“那你以後也別叫我小六姑娘,只叫小六就好,我也很不習慣呢。”
伶舟忙忙點頭,“使得使得,大家以後都叫名字,這樣才親切,像一家人。”
小六今天心情特別好,嘻笑道:“伶舟你這話不對,不是大家,只是我們兩個,小姐和姑爺就不能互相叫名字,以後小姐要叫姑爺夫君,姑爺叫小姐夫人,這樣叫才是一家人。”
伶舟一愣,偷眼看了看歸海·雲開,吶吶低頭,不敢接嘴。
歸海·雲開一直神色溫和唇角噙笑,聽了小六的話,笑容一僵,神色也不自然起來,轉首他顧假作沒有聽見。
我滿副心神都被不斷傳來的香氣所吸引,沒有在意他們主仆的異樣,一拉小六當先走向一個挑着“曙光魚羹”的小食船走去。
這家食船的生意極好,船邊岸上六七張木桌旁幾乎坐滿了人,還有不少捧着碗或蹲或站在那裏吃。
“小姐,這家人太多了,咱找個人少的地方吃吧”小六皺眉,用力往回拉我。
“傻了吧,教你一招,吃東西就得找人多的地兒,人越多表示這家的食物越好吃,沒人是有地方坐,但東西十有八九難吃。”我也逛得心情大好,話不禁多了起來。
小六連連點頭,“嗯嗯,小姐說得有理嗳。”
“當然。”我假作得意的擡起下颌,逗得小六咯咯笑起來。時間有功,我是比才離開白都那會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