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跟着小六走進屋來給我見過禮,雙手奉上一盞美人魚造型的精美油燈,笑道:“奴婢燕舞,是……內宅丫鬟,大爺怕小姐住處偏僻,若燈火不亮或者不慎熄滅,您和小六姐姐害怕,特地讓奴婢送來盞鲛油燈,這燈油是海中鲛人的膏脂,風吹不滅長明不息。”
小六歡喜接過來,仔細端詳道:“奴婢聽說過這種燈,因為鲛人現在已經只是個傳說,鲛油越來越少,所以這種燈及其珍貴,除了藍國,其餘國家即使深宮大內也沒有幾盞。”雙手捧着,珍而重之的遞向我。
“啊,別過來……”我毛骨悚然的脫口叫,前世在地球時看過不少盜墓小說,墓室中常出現這種長明燈,燈油是鲛人的屍油,鲛人也是人啊,人屍的油脂,怎麽想怎麽恐怖,怎麽想怎麽惡心,我寧可摸黑也不要點這種燈。
“小六,快快把燈還給燕舞姑娘,請姑娘回去後轉告歸海大将,如此名貴的燈,琥珀不敢用,他的好意我心領了。”
燕舞一愣,随即笑道:“什麽名貴不名貴,這燈雖然稀罕,但咱們家也有好多盞,姑娘但用無妨。”
我連連搖手,強笑道:“不用不用,真不用,姑娘快請拿回去吧。”
開玩笑,在這偏僻的小樓裏,點盞屍油燈,還不知道那上面有否附着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吓都吓死了,還睡神馬覺啊。
燕舞聰明伶俐,見我神色不對,好似是真心不要,便不再勸,又說了兩句客套話,深施一禮,轉身而去。
候她走遠,小六才詫異的問我,道:“小姐,姑爺必是記得我們怕鬼,才送盞吹不滅的長明燈來,您為什麽不要呢?”
我猶豫一下,沒敢直言相告,她膽子那樣小又怕鬼,我要是跟她解釋我為什麽不要那鲛油燈,還不得吓死她,只好說歸海·雲開給予的已經太多,不想再要他的東西了。
小六雖然似懂非懂,但亦無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累了一天心力憔悴,忙忙洗漱過便睡下了。
一晃三天,飛快過去。
因為還沒成親,歸海夫人等對我還算客氣,雖然免不了早晚請安,但也沒有讓我立那些規矩,應該是要等正式成婚後才“上崗”。
明天便是正日子了,歸海府中張燈結彩一片喜氣,當晚連晚飯都沒用我去和衆人一起吃,而是準備好送過來我臨時住處,要我吃過飯早些安息,因為明日要早起上妝,然後把花轎從後門擡出游城一圈,再從前門迎入歸海府拜堂。
小六神色緊張忙前忙後,清點衣裙冠帶各式物品,惟恐遺漏了什麽。
我身邊沒有別的親人,只得她一個陪嫁,小小年紀又沒經驗,雖說一應物事歸海府都準備妥當送了過來,但畢竟還要歸類清點,實在是辛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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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打算婚後就和歸海·雲開攤牌,說明我之所以和他成親是因為答應了北崖太後,兌現諾言後便要離開,所以并不把這婚禮放在心上,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後,一邊擦着濕漉漉的濃密長發,一邊看着小六緊張得團團轉。
“歇歇吧,你轉得我頭直暈,不就是拜個堂麽,随便拜拜就完了。”
小六不悅,擰眉瞪眼的道:“什麽叫随便拜拜,随便吃吃就行,但這是小姐您的終身大事怎麽可以随便?女人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當然不能有差,奴婢今晚就是不睡也要準備周全。”
“……”我很無語,只好換過一條幹手巾繼續和濕發作鬥争,糾結要不要現在就告訴小六,明天的婚禮只是走個過場,婚後就要跑路,省得她白費這些力氣。
“小六別忙了……”我才想實言相告。
門外忽然傳來伶舟的聲音,“大少奶睡了麽?”
自抵達歸海府的那天接風宴後,這三天再就沒見過歸海·雲開和伶舟,不知道他們在忙些什麽,也一次沒見過新任家主二公子歸海·月明,而據說在外雲游的老家主歸海·茗更是連提都不能提,是歸海府的禁忌。
我本來也不喜歡打聽別人隐私,又決定要走,所以對歸海家的人和事更無心探究,三日來不聞不問,無事門都不出,只在小樓附近活動,生怕沾惹是非不得脫身。
“是伶舟……”小六面露喜色,疾步跑去開門。
打開門,門外果然是眉目可喜的伶舟,看見小六笑容更大,躬身道:“幾日不見,小六妹妹氣色更好了,大少奶在麽,主子有事想請大少奶移步薜荔館。”
小六唬得一愣,脫口道:“這算什麽,明兒就要成婚了,按照規矩今晚新郎新娘是不能見面的。”
伶舟欲語還休,面帶難色的點胸向我行禮道:“按理原是不該見,可是主子真的有事,大少奶您看能否……”
我無意真嫁他,自然不在乎這些禁忌,聞言點頭道:“你稍等,我穿上外衣便跟你去。”因為頭發濕,便罩上件帶帽兜的滾銀狐毛雪緞棉鬥篷,假作未見小六嘟得老高的嘴巴,和伶舟一起走出門來。
雖然不知道歸海·雲開找我何事,但以他那妥帖謹慎的性子,沒事不會觸犯禁忌在新婚前夜找我,所以于情于理我都應該來見他。
今夜滿月,月光皎潔,圓圓一輪,如明鏡高懸。
出門不遠,伶舟帶我走上條沿着一渠清水而建的實木小道,道兩旁逐漸出現拱形石梁,由疏而密,石梁上爬滿枯黃的藤蔓,藤葉肥大,其上覆雪,走在其下,震動葉上積雪,雪便瑟瑟而落,随風飄飛盤旋輕舞。
伶舟指着那枯藤道:“大少奶,這蔓藤便叫薜荔,枝繁葉茂花葉香郁,夏天時爬滿石梁,遮天蔽日,走在通道中涼快之極。”探頭前望,停住腳步,“大少奶您繼續往前走,出了通道便能看見一座用珠貝拼接鑲嵌而成的圓形房屋,那便是薜荔館了,主子就在那等您哪。”
我點頭,疑惑的道:“你不一起來麽?”歸海家就雲開月明兩兄弟,歸海·茗沒有混血兒子,雲開月明也便沒有影從,因而伶舟便像影從一樣的不離歸海·雲開左右,現見他止步不前,我自然不免詫異。
伶舟躬身笑道:“奴才在這看着點,免得被那起不長眼色的丫頭仆役驚擾了您們。”
我微微皺眉,更加奇怪起來,不知道歸海·雲開到底有什麽重要的事對我說,還要勞動伶舟把風。
雖然不知道歸海·雲開找我何事,但以他那妥帖謹慎的性子,沒事不會觸犯禁忌在新婚前夜找我,所以于情于理我都應該來見他。
今夜滿月,月光皎潔,圓圓一輪,如明鏡高懸。
出門不遠,伶舟帶我走上條沿着一渠清水而建的實木小道,道兩旁逐漸出現拱形石梁,由疏而密,石梁上爬滿枯黃的藤蔓,藤葉肥大,其上覆雪,走在其下,震動葉上積雪,雪便瑟瑟而落,随風飄飛盤旋輕舞。
伶舟指着那枯藤道:“大少奶,這蔓藤便叫薜荔,枝繁葉茂花葉香郁,夏天時爬滿石梁,遮天蔽日,走在通道中涼快之極。”探頭前望,停住腳步,“大少奶您繼續往前走,出了通道便能看見一座用珠貝拼接鑲嵌而成的圓形房屋,那便是薜荔館了,主子就在那等您哪。”
我點頭,疑惑的道:“你不一起來麽?”歸海家就雲開月明兩兄弟,歸海·茗沒有混血兒子,雲開月明也便沒有影從,因而伶舟便像影從一樣的不離歸海·雲開左右,現見他止步不前,我自然不免詫異。
伶舟躬身笑道:“奴才在這看着點,免得被那起不長眼色的丫頭仆役驚擾了您們。”
我微微皺眉,更加奇怪起來,不知道歸海·雲開到底有什麽重要的事對我說,還要勞動伶舟把風。
O(∩_∩)O鲛人小露端倪,大家要記得情節哦。。。。。
016 真相
因為薜荔通道上有一道道石梁遮光,所以當我走出通道時,只覺眼前驟然一亮。
明月輕輝照在前方不遠處一座用銀白色貝殼拼接鑲嵌而成的圓形小屋上,貝殼反射月光,小屋便如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映得周圍幾米內都瑩白一片。
歸海·雲開正背對着我負手立在屋前,湛藍長發如沉水重緞流瀉而下,只在腰際用同色緞帶松松束住,發尾直達臀下,随風飄拂在煙青色的袍擺上。那煙青色長袍不知用什麽絲線織成,珠光月輝下宛如真有煙霧升騰,映襯得歸海雲開周身也似有煙霧彌漫,再加上夜風獵獵,吹得他衣袂飄飛,遠遠望去,直要騰雲駕霧乘風而去一般。
自回到藍都後他都是束發于頂,從未再這樣垂洩而下,看着這熟識的背影,我不免想起了白國初見時的驚豔,心中再次贊嘆其身形隽逸風姿萬千。
“咳……”我走至他身後,輕咳一聲打破沉靜,“大将相邀,不知何事?”
他背影一滞,卻沒有轉過身來
難道是想什麽想得出了神,我清清嗓子擡高聲音,“琥珀有禮,不知大将何事找我。”
他身體慢慢繃直,明顯是聽見了我的聲音,卻還是默立不動。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他為何不理我,想想我們已有兩天未見,應該沒有得罪他啊。
他卻在此時靜靜轉過身來,明月當頭珠光輝映,照得他面目纖毫畢現。
這回換我動彈不得,眉眼五官依稀還有幾絲歸海雲開的模樣,但每一道線條,每一個棱角,每一筆每一劃,每一分每一寸都柔和了三分,相貌便憑空端麗圓潤起來。眉若遠山橫黛,眸似晴空湛藍,色如拂曉之月,唇噙春日餘晖。相貌本有些偏于柔和,但高挺的鼻梁,又硬撐出了一股英氣。顯得他溫柔又挺拔,俊雅而端正。
我花癡發作眼冒心形,沒有想他為何不是歸海雲開,而是本能反應這張臉才配那個風姿萬千的背影,無論前看後左看右看,都是芝蘭玉樹般俊美的人物。
“小姐……”他緩慢開口,聲音亦如人一般柔和溫潤,有幾分像歸海雲開,但音質又比歸海·雲開清透純淨。
“呃……”我這才回魂,舉手擦下不知存在與否的口水,心想先擦了再說,沒有當然好,要是真流了出來,還一直挂在口邊,那多麽尴尬。
手上沒濕,暗暗撫胸松了口氣,這才放心的微微屈膝,提裙行禮道:“對不起,我好像認錯了人。你是歸海大将的弟弟,新任家主月明公子吧?”無論相貌還是氣度再無旁人,必是歸海府衆人時時刻刻挂在嘴邊的完美公子天縱英才歸海月明。
“是……”他輕輕點頭,水潤唇瓣翕張卻欲言又止。
我花癡得無藥可救,即使吃過無數次虧,看到美男還是心情愉悅,綻唇傻笑道:“你好,我是琥珀,雕漆·琥珀,見到你很高興,以後還請多多關照。”沒注意之下,又脫口說出地球見面套話,好在及時醒悟,把伸出一半想和他交握的手硬生生收了回來,才沒更加丢人現眼。
“呼……”他長出一口氣,無奈搖頭,緩慢開口道:“我們……見過……”
“嗯?”我皺眉細想,好像真有點眼熟,“你一說我也覺得真似在那裏見過……”再用力想,卻又毫無頭緒。
“在綠國,綠都珍寶坊分店門口。”他提醒我道。
“呃……”我抓頭,苦笑道:“我曾經因受重創而失憶,雖然模糊想起來好像去過綠國紅國,但具體發生的事都記不清楚了,若是我們在綠國見過,就難怪我認不出你來了。”
“其實……”他緊緊皺起兩道遠山般的秀眉,微一抿唇才決然道:“其實我們不僅見過那一次,我們一路同行了三十多天……”
“什麽?”我心思電轉,驚疑的上下打量他,難以相信的求證道:“你……你是說……”
“是。”他堅定點頭,壓低嗓音,用我熟悉的歸海雲開的音線說道:“這段時間一直都是我扮的大哥,大哥根本就沒有去白國。”
“可……可是為什麽啊?”經他提醒,我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得到确定答案後還是不由自主倒退兩步,真真是太意外了。
前世今生一直情路坎坷,方覺古人盲婚啞嫁也不錯,見歸海·雲開體貼溫柔,還想過真嫁給他得了,不愛就不會痛,作對相敬如賓的夫妻白頭偕老未嘗不是個好選擇。但現在看來,這種平凡的幸福對于我來說都是奢求,歸海雲開竟然是歸海月明所扮,也就是說他再溫柔體貼細心周到也跟我沒什麽關系,因為他不是我夫君而是小叔。好在到歸海家後,我怕了未來的婆婆小姑們,心生去意,否則要是下定決心嫁予他,那現在的打擊會更大。我的人生真是沒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
歸海·月明誠懇的道:“因為大哥受了重傷不良于行,無法親自去白國迎親,還望雕漆小姐見諒。”
“受傷?”我陡然揚眉,想起雪無傷說歸海·雲開重傷将死,見歸海·雲開來白國迎親時還詫異來着,現在看來雪無傷所說不錯,只是沒想到此歸海·雲開是歸海·月明喬裝改扮的而已。
歸海·月明點頭,沉痛的道:“一個月之前,大哥為保護儲君大王子而身受重傷,雖勉強保住了性命,但因中了毒藥暗器截去了左腿,再……再也站不起來了,所以不能親去白國迎娶小姐……”
“截……截肢?”我一個踉跄幾乎沒有摔倒,古代可沒有能以假亂真的精美假肢,腿斷了就是殘廢了,甚至可以說這個人都廢了。用力握拳,心中暗暗埋怨雪無傷太過狠毒,好好的一個年輕才俊就這樣廢了。歸海·月明等不知道真相,以為歸海·雲開是因什麽王子而傷,我卻清楚來龍去脈,斷定歸海·雲開是被雪無傷所遣殺手所傷。
“是,膝蓋以下都截斷了。”歸海·月明聲音黯啞,湛藍明眸中泛起一層水色,顯見兄弟情深,低聲道:“大哥最是要強,突然失去了一條腿,那種打擊也比平常人來得強烈,終日酗酒不肯見人。”
我皺眉,“所以北崖太後相召,你便替歸海大将去了白國?”
歸海·月明搖首道:“不僅是北崖太後相召,還有別的原因。說來話長,外面寒冷,小姐請随我進來說話吧。”
我心中充滿疑惑,想也沒想的便跟着他走進了薜荔館中。
館內設計獨具匠心,一條流觞曲水回環彎曲繞着三張橢圓形的木質地塌,每個地塌四周都垂着紗幔,分隔成一個獨立的小空間。中前方的地塌上擺着一張镂空雕花酸枝木長茶幾,茶幾四方鋪着藍底紮金起花毛絨坐墊,一角立着一個細頸大肚青花瓷甕,甕中樹枝紅梅吐蕊怒放暗香盈鼻。
用來流觞的曲水渠中飄着一個一個圓形琉璃盞似地小油燈,明滅閃爍照得一室昏黃。
室內沒有火爐卻溫暖如春,不知是地熱還是有暖牆,古人的設計向來精巧,遠非現代工藝可比。
我随着歸海月明走至長茶幾旁,幾上茶點果品樣樣俱全,顯見他早有準備,打算長談。
見此陣仗,便知非一兩句話能說完。他既然騙了我幾十天,我也不耐煩再裝賢良淑德,幹脆盤腿大坐在毛癫上,拉落帽兜解下身上的棉披風,濕漉漉的長發立時披洩而下。
017 局勢
見此陣仗,便知非一兩句話能說完。他既然騙了我幾十天,我也不耐煩再裝賢良淑德,幹脆盤腿大坐在毛墊上,拉落帽兜解下身上的棉披風,濕漉漉的長發立時披洩而下。
頭發在帽兜裏捂了太久,粘在脖頸上,肩背都浸得濕透,沒電吹風的世界留長發真是遭罪。
我郁悶的擡手扒拉濕發,卻因太長太濃密而糾結在一起,反而把手指都纏住了。
“啊……”我用力甩手,卻拽得頭皮更痛。
皺眉,拽,失敗。瞪眼,再拽,又失敗。咬牙,使勁拽,掉了好幾根頭發,終于把手拽了出來,但眼淚也出來了,在眼圈裏亂轉。
歸海月明拿着茶壺,正在給我倒茶,見我咬牙切齒的和頭發做鬥争不僅呆住。
“嘶,痛死我了……”我低聲叫,雙手抱頭猛揉。
歸海·月明小心翼翼的問道:“……很痛麽?”
我鼻頭通紅,擡頭瞪他,“當然,不信你試試。”瞄瞄他那頭不比我短多少的湛藍色長發,暗想同樣的情形他會是什麽反應,那麽溫柔的人應該會慢慢捋順解開糾結的發吧。
他好脾氣的微笑,“小姐……真是率真……”
我眯起雙眼,懷疑的道:“率真?你是想說我粗魯吧?”
他忙搖頭,真誠笑道:“沒有,小姐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藍國女子嬌弱,不像小姐這樣率真爽直。大概是一方水土一方人,國家不同,性格自然有差異。”
我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茶盅,一口灌進嘴裏,暗暗腹诽,什麽國家不同,是星球不同才對,我是外星人。
“……”他舉着另一盅茶,動作凝滞表情僵硬。
我才口渴沒注意,接過茶盅直接就喝了,現在看他表情不對,不由望向他手裏的茶盅。這才發現,居然是聞香杯,再看向我面前的空杯,果然一樣是聞香杯。
真是沒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我去,丢死人了……”我再皮厚,也不禁鬧了個大紅臉,本能反應的以手遮面,把頭轉向一旁,避開他的眸光。
“嗯……咳咳……”對面響起怪異的聲音。
我決定面對現實,轉過頭瞪視他,恰看見他虛握着修長光潔的手堵在嘴上,正忍笑忍得辛苦,不由鼓腮道:“不用裝咳嗽了,想笑就笑吧。”
“噗嗤”他真的笑了出來,但一瞬立即收聲,有點讪然的道:“對不起,月明失态了。”湛藍明眸中滿是真誠,唇角彎翹,神色溫柔,“不過好久沒有真心笑了,自從大哥受傷後……”
我一正坐姿,端然道:“家主想告訴琥珀什麽,請說吧。”
歸海·月明也收斂笑容,正色道:“雕漆小姐可聽聞過藍國皇儲之争?”
我搖頭,淡淡的道:“沒聽說過,但王權争鬥大抵都差不多吧。”
歸海·月明微微苦笑,“不錯,是都差不多。小姐既然沒有聽說過,那請容月明慢慢道來。”優雅從容的拿起茶壺,換過一個茶杯,給我再斟上杯茶,靜靜開言道:“藍國有三位純種王子,大王子生母本是大王結發夫妻,但在大王還沒登基的時候就病逝了。大王懷念亡妻,登基後便立了嫡長子即大王子為儲君。二王子是現在的王後所生,外祖家是名門望族,兩個母舅都是一等大公,權傾朝野黨羽衆多,一心想扶持二王子當皇儲好永保富貴。三王子出身不太好,傳說其母是個歌舞伎,從未進過宮,他自小在王後身邊長大,王後賢德,視如己出事事順從,性子不免有些驕縱……”
我輕呡一口茶,冷笑道:“慣子如殺子,還掙個賢德名聲,這個王後好高明。”
歸海·月明微愣,蹙眉深思道:“小姐所說亦不無道理,但在這之前真沒人想過王後對三王子這樣好竟是別有用心,但……也許是你多心了,王後的确賢良大氣是天下女子典範。”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是否是我多心,大家拭目以待好了。”我淡然道:“那麽現在的形式就是二王子想奪取大王子的儲位了?”
“是。”歸海·月明點頭,“三王子年紀還小,今年才15歲,且自小醉心音律,不喜文武,亦無心王位。現在只有二王子能和大王子一争長短。”
我心思電轉道:“難道歸海大将和王儲之争有關系麽?”
歸海·月明颔首道:“大哥素來與大王子親厚,而大王子身旁亦只得大哥一人手握兵權。大哥受傷後,大王子便命令封鎖消息,就是怕大哥的情形被二王子派系知曉,他們會以此為借口奪取大哥的兵權,若大王子派系失去這唯一的軍隊,那麽便會打破現在的均衡局面,二王子勝算大增。”
我了然揚眉,“所以大王子便讓你假扮歸海大将……”
“是。”歸海·月明道:“我原本不想參與權力鬥争,但一則商不與官鬥,王儲之命難違。二則大哥是傷在二王子派遣的殺手手下,我不能手刃王子為大哥報仇,但也不想他遂心如意當上太子,便答應了大王子暫時假扮大哥,直到找到合适人選,接下大哥手中的兵馬為止。”
他一頓,苦笑續道:“恰巧在這個時候,北崖太後傳書給母親,要大哥去白國迎親,母親只好據實相告大哥腿斷了無法啓程,可北崖太後執意要母親派人去迎娶小姐,說不拘是誰,只要把小姐娶走就成。母親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讓我把此事禀告大王子,原意是想請他幫忙向北崖太後說項,因為大王子的影正妃是白國郡主,向來與北崖太後交好。大王子卻覺得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讓我名正言順的離開一段時間,因為我畢竟不是大哥,不懂朝堂之事,整天和二王子等別有用心的人周旋,難免露出馬腳惹人猜疑。”
我挑眉道:“于是你便假裝歸海大将來了藍國?”不是我大度被騙了還不生氣,而是北崖太後說得很對,不拘是誰來迎親,當時情形我都會和他走。歸海·雲開亦或歸海·月明對我來說沒有區別,他是騙了我,但我也利用了他,就算扯平了。
歸海·月明愧疚垂眸,低聲道:“王儲之命難違,母親也贊同,我實在不好違背。且大哥情形非常不好,若能成婚沖喜有妻子細心照料,也許會心情好轉重新振作,于是我便答應下來。”
我雖是受害者,但亦覺得他沒什麽錯,在這古代君主制度下,王命大過天,百善孝為先,王儲+母親的命令,換成任何人都會遵從,且他又不認得我,不可能因為顧忌我的幸福而拒絕。
離開白都那天,雪無傷求我留下時,他曾說我若不想走可以留下,對于肩負着雙從使命的他來說,實在是很不容易。對他那刻的善心,我回報以今天的諒解。
我扣指輕敲桌面,沉思道:“若我猜得沒錯,北崖太後應該要你在我們成婚後才告訴我真相吧?”
他點頭,眸露贊賞之色,“小姐猜得沒錯,太後吩咐能瞞小姐多久就瞞小姐多久。”
我陡然揚眉,目視他道:“那為什麽在婚前告訴我?你不怕我不想嫁給個……殘疾者,而拒嫁逃婚麽?”
他鄭重的道:“我就是想給小姐個選擇的機會,這樣騙婚,對小姐實在不公平。小姐若不想嫁,那麽我會幫助小姐離開。”
“哦?”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但善良程度還是有點出乎我的意外,不由試探道:“你把我放走,如何向王儲、北崖太後和你母親交代?”
至幽幽,你個笨笨,我的0.5分就這麽白白米了(不知道的童鞋們,事情是這樣的,幽幽妹紙想給偶投5星評價票,結果米看都投誠3星的了,結果就是好評指數掉下來了。),可是不用內疚,我知道你是無心的。不過我還是要詛咒你掉廁所(^o^)/~
018 逆襲
“哦?”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但善良程度還是有點出乎我的意外,不由試探道:“你把我放走,如何向王儲、北崖太後和你母親交代?”
歸海·月明平靜的道:“實言相告,請求他們原諒,或者接受處罰。”
我愕然搖頭,“值得麽,為了個陌生人。”
他正色道:“人肉包子鋪那次若非小姐相救,後果不堪設想。且一路行來,小姐心如赤子古道熱腸,是位難得的巾帼英雄,于情于理我都不該因為一己之私而誤了小姐的終生。”
“……”我呆呆看着他徹底無語,大抵是見慣了雪無傷、青貍、流銀那種狡黠機詐狠辣決絕的腹黑,而不知道要怎麽面對歸海·月明這樣正直純善的男子了。他的眼神澄淨透徹,沒有任何私情雜緒,也就是說他這麽做真的只是仗義援手而非日久生情,實在是難能可貴。
他輕舒一口氣,道:“這段時間如鲠在喉,說出來了不管後果如何,都覺得輕松許多。小姐做何決定直說無妨,我會盡力協助。”
我端茶輕啜,苦笑道:“明天還是照常舉行婚禮,不僅你身負使命,我也答應了北崖太後一定要和你……和歸海大将完婚。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雖然是個小女子,但也不願食言,且我欠她……和她侄兒的人情,理應回報。”
“言出不悔一諾千金,小姐果然是巾帼不然須眉。”他正色道:“但這關系到小姐的終身幸福,還是三思而後行的好。”
我微微笑,道:“多謝家主好意,但婚禮就是婚禮而已,決定不了我的終身幸福。”
歸海·月明神情錯愕,滿眼不解。
難怪他不明白,古代女子婚姻等于第二次投胎,嫁錯誤終生,非死不能重來。但我看慣了地球男女分分合合,嫁錯就離婚重頭再來過便可,一生結五六七八次婚也是平常,怎可能一次錯嫁便搭上終身幸福。思想不同是異時代人的本質區別,我的幾段感情其實也都是因此而終結,真不知道別的穿越女是如何能無差別的與古人相愛相處。
幾千年的文化差異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解釋清楚的,我也懶得多說,微微笑道:“總之就是家主不用擔心,琥珀自有主張,明日照常舉行婚禮便是。”
歸海·月明目注我半晌,忽然微微搖頭莞爾笑道:“在小姐來之前,我對應小姐可能出現的各種反應做足心理準備,哭泣、怒罵、吵鬧、昏倒、尋死覓活甚至要我負……可實在沒想到會是小姐反過來安慰我,小姐如此豁達,我再無話可說,就按小姐的意思辦吧。但我假扮大哥之事,家中除了母親和二娘外再無人知曉,還請小姐為我保密。”
我點頭,應道:“好,沒問題。但家主可否帶我去看看歸海大将,我想知道他的傷勢如何。”
因緣際會,歸海·月明等藍人都以為歸海·雲開是為保護大王子而傷于二王子派去的殺手手下,只有我知道實際上那是雪無傷所遣的死士,二王子實是替雪無傷背了黑鍋。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對從未謀面的歸海雲充滿歉疚,想去看看他的情況,希望能有所補償。
歸海·月明颔首,道:“當然可以,婚房就在大哥的院落中,原本婚後小姐也會見到大哥的。”
我飲盡杯中茶,盈盈站起,整衣理發,目注歸海·月明笑道:“那麽就有勞家主引路了。”拾起榻上的棉披風,抖開穿上,連帽兜都拉起來遮住還沒完全幹的頭發。
歸海·月明亦站起,整衣振袖,向我點頭示意,笑意溫柔當先而行出了薜荔館。
館外月明星稀,夜風撲面卻也不覺得特別寒冷,藍國的冬天比白國的冬天溫暖許多,潮濕的空氣尤其滋潤,覺得毛孔皮膚都舒展開來。
我默默跟在歸海·月明身後,和把風的伶舟彙合後,他好奇的在我們兩臉上望了又望,大概在詫異為何我們還和從前一樣氣氛融洽相安無事,十之八九也同歸海·月明一樣認為我知道真相後會反應激烈大哭大鬧。
這個小東西看來不是歸海·雲開的親信,而是歸海·月明的心腹,什麽都知道,一路上卻表現得比歸海·月明還自然,和小六嘻笑玩鬧無所不聊卻半點口風也沒吐過,真是後生可畏。
我見他神色迷茫眼珠亂轉,心中忽生惡意,默運姹女陰功,突地轉首揚眉對他璨然一笑,笑容明媚,如花怒放,說不盡的風情道不盡的暧昧。
伶舟果然呆住,瞠目結舌動作凝滞,随即小臉飛紅手足無措。
我目的達到,回首見歸海·月明已經走遠,忙大步跟上,微翹的唇角還殘留着一絲惡意。
歸海·月明恰巧回頭,看見我邪惡笑靥不由一愣,又見伶舟滿面通紅呆若木雞更是詫異,不由問道:“怎麽了?”
我施施然的走過去,淡淡的道:“不知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快點走吧。”經過他身邊時,鼻端聞到一股馥郁馨香,不由脫口問道:“你薰的是什麽香,海浮萍麽?”
歸海·月明搖頭,“不是海浮萍,是芝蘭香。我本來不喜熏香,但三年前偶遇迷疊·香大師,他特別為我研制了這款香,說香如人,要我務必使用,盛情難卻,自那以後便開始用了。”
“迷疊·香?好耳熟……”我微微皺眉,深吸一口氣,果然如蘭似蕙,與芝蘭玉樹溫文爾雅的他極配,可見這個制香師技藝高超眼光獨到。
歸海·月明微笑,“七色第一制香師,名滿天下,小姐覺得耳熟很正常。”
“嗯”我點頭,亦笑道:“若有機會也請他給我量身訂做一款香。”
歸海·月明詫異的道:“小姐身上這種冷香,不是特制的麽?涼絲絲冷幽幽中又帶點香甜,與別不同,從未聞到過。我一直以為是小姐專用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