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随侍的小厮們都回來了,一問才知道原來主子今兒回來的早,要在家吃飯,因為主子在家吃飯吃得飽.,一貫就不再吃宵夜了,奴婢怕浪費,便把已經炖好的乳鴿送了過來,正好夫人和奶奶小姐們也可以嘗嘗。”

歸海·星河微微撇嘴,似笑非笑的道:“早聽二哥房裏的燕舞比大哥房中的夷烏還要溫柔賢惠,今兒看來竟然是真的了,只是不知道二哥什麽時候才給燕舞正式名……”

歸海·月明微微皺眉,截口笑道:“三妹越發伶牙俐齒了,看來我得挑個能言善道的妹夫才能管住你。”

“哎呀,二哥你亂說什麽……”歸海·星河雖然伶俐,但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聽見歸海·月明說要給她找個什麽樣的夫君,立時羞紅了臉。

恰好丫鬟又來請大家去吃飯,便一起轉戰飯廳。平彤不在,我一個人站得更加辛苦,好在下午飯吃多了,一點都不餓,否則會更加難受。

歸海夫人一指她面前的清蒸鳳尾魚,對我說道:“今天這個魚做的不錯,給月明夾些嘗嘗。”

“是。”我恭敬點頭,夾了一筷子魚肉用小磁碟盛了,遞向歸海·月明。

“多謝嫂子。”歸海·月明欠身來接,卻被站在他身後的燕舞先接了過去,拿筷子把魚刺細細剔掉才放到歸海·月明面前。

恰巧歸海·星河的貼身丫頭寶娟給歸海·星河端來一碗湯,放在桌上的時候不小心濺出來了一點,歸海·星河也斜着眼瞟向蝶舞再轉向歸海·月明,又像嗔怪又像逗趣的拉長聲音道:“同樣是丫頭,我怎麽就攤不上個好的呢。”

一向話不多的二夫人也笑道:“這麽細心的丫頭的确難得,二爺有福了。”

歸海夫人本來面帶笑容的看着蝶舞,聞言淡淡的道:“好久沒聽見二爺這個稱呼了,二妹乍然一叫,我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是在叫月明。”

二夫人面色立時一變,垂首道:“打小這麽叫習慣了,妹妹一時糊塗便叫錯了,該叫家主才是,以後一定會注意。”

歸海夫人冷哼道:“二妹一時糊塗沒關系,怕只怕有些人一世都糊塗,怎樣都不肯從白日夢中醒過來。”

二夫人面色慘白,勉強笑道:“怎麽會有做一輩子夢的人,必然早醒了,大姐真會說笑。”

歸海夫人用手帕擦拭嘴角,淡淡的道:“二妹知道那是笑話就好……”

眼見氣氛不對,歸海·月明笑着插言道:“二娘叫習慣了什麽便叫什麽,都沒有關系。”

Advertisement

歸海夫人一瞪歸海·月明,繃起面孔道:“怎麽沒關系,祖宗規定接掌家主之位後,除了兄弟姐妹這樣的特定稱呼外,其餘人都要尊稱新家主為家主,以示崇高地位。這是祖訓,難道你竟敢違背不成?”

歸海·月明見歸海夫人色變,忙站起來躬身回道:“兒子不敢,母親息怒。”

二夫人也跟着站起來,強笑道:“不管家主的事,都是妹妹錯了,以後一定注意,大姐千萬不要生氣。”

歸海夫人的心腹薛嬷嬷俯身輕聲勸道:“夫人您消消氣,家主好不容易回來吃頓飯,您這樣要是把家主吓得以後都不敢回來吃飯了,那多麽不值當,您說是不?”

歸海夫人聞言神色才緩和些,揮手道:“我也只是不敢違背祖訓罷了,都坐下吃飯吧。”

歸海·月明和二夫人這才一起坐下,但氣氛已經完全破壞,接下來再無人說話,草草吃過便各自告辭散去。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方才發生的事情,不禁感到奇怪,二夫人少言寡語恪守本分,連她自己的院門都極少出,又和歸海夫人已經做了幾十年的姐妹,按理來說歸海夫人不應該如此為難她才是,可看起來歸海夫人卻好似及其憎惡她,真是不知道二夫人以前做了什麽事令歸海夫人如此記恨。

“小姐……小姐……”耳畔傳來小六的呼叫聲,“小姐您在想什麽呢?”

“哦……”我回魂,轉頭茫然望向她道:“怎麽了,叫我做什麽?”

“都沒聽見奴婢的話麽?”小六嘟嘴,道:“奴婢說看見那個蝶舞反倒有些慶幸您沒嫁給歸海家主了,歸海大将身邊的夷烏比她溫善許多,看她今天那個樣子就知道必定是個狐媚子,私底下不知道怎樣耍手段魅惑男人呢。”

“又胡說。”我忙左右四顧,見沒有人,才輕吐口氣道:“你管人家怎樣做什麽,先管好你自己的嘴是正經。”

小六也不怕我,輕輕一吐舌頭,嬌憨笑道:“正是,好在是別人家的通房,不用小姐操心,否則有得罪受了。”

我無奈嘆氣,當先而行,道:“別貧了,快走吧。”

————————

七色362年10月36日

七色星球,藍都,聽雲臺。

一晃過去了七天,因為好不容易才讓歸海·雲開得以重新進食,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這幾日只是用老辦法軟磨硬泡,他不吃我就不走,硬賴成了他每日吃半碗飯的習慣。

雖然吃得并不多,但二夫人和歸海·月明以及歸海·雲開的一票心腹仆人都歡喜異常,對我也更加親善恭敬,真把我當做歸海·雲開的妻子一樣對待。而自從我把平彤不孕的真相告訴了長史夫人,長史夫人便沒再提過給長史·偉奇納妾的事,待平彤也比以前好了許多,平彤因此十分感激我,經常會和我說些梯己話,使我知道長史夫人雖然大罵了長史·偉奇一通,逼迫他和平彤圓房,但不知為何長史·偉奇就是不肯,長史夫人氣得病了一場,情況卻還是沒有轉變,長史·偉奇反而幹脆搬去書房睡了。平彤雖然很傷心,但好在現在婆婆理解她,不再對她冷言冷語,反而時時替她罵長史·偉奇幾句,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日子到底比以前好過些。

今天早上從歸海夫人處回來後,我便一直在琢磨件事,也許會有點後遺症,但我還是決定做,便揚聲對小六喊道:“小六,給我準備洗澡水、剪刀、剃須刀……”

小六狐疑問道:“小姐您要洗澡水、剪刀沒問題,可是要刮胡刀做什麽?”

我詭異的笑笑,拉長聲音道:“你猜?”

⊙﹏⊙b汗

大家急着推到做什麽,我又沒入v,都是免費章節慢慢看呗。

051 剃須

小六狐疑,問道:“小姐您要洗澡水、剪刀沒問題,可是要刮胡刀做什麽?”

我詭異的笑笑,拉長聲音道:“你猜?”

小六想了半晌,遲疑的道:“難道……小姐您要剃腿毛?”

“噗嗤”趕巧我正喝了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戳指一點她的大頭,笑罵道:“大冬天的我剃什麽腿毛,你這腦子是氣吹起來的麽,再好好想想。”

小六撓頭,喃喃自語道:“刮胡刀,刮胡刀,刮胡刀不用來刮腿毛用來刮什麽?”目光突地一滞,張大嘴巴道:“小姐……您,您不會是要給歸海大将刮胡子吧?”

“聰明!”我一打響指,笑道:“正是要把他的胡子統統剃掉,每天胡子上都要粘幾個飯粒,我看着實在難受。”

小六結巴道:“可是可是……他一定會生氣的。”

我揮手道:“不怕,才開始讓他吃飯不是也很生氣,氣幾天就好了。”

小六嘟唇,“這才消停幾天,小姐您又要找事,不是說保證不會喜歡他麽,那還管這麽多幹嘛?”

“不喜歡是不喜歡,管還是要管。六姑娘,別唠叨了,快去準備我要的東西吧。”我往出推她。

歸海府富足,要什麽有什麽,不一會小六就來回禀說東西都準備好了,接下來要怎麽辦。我便要她着人把東西都送去後院,自己也跟着走去歸海·雲開處。

因為上午歸海·雲開都是在睡覺,所以辛嬷嬷還沒過來,夷烏也趁隙去了園子裏,只有司刃守在歸海·雲開的門外。見我着人拎着幾桶熱水走進來,不解的迎前問道:“大*奶,您這是要……”

我眯眯笑道:“給大将擦身體剪頭發刮胡子。”

“這這這……”司刃張口結舌,駭然道:“大爺不會同意的。”

我點頭,笑道:“他自然不會同意,所以我們也不用征求他的意見。”

司刃仲愣,“那怎麽辦?”

我笑道:“好辦,趁他熟睡我們幫他辦。”

司刃吃驚的道:“那怎麽行,主子醒來發現了會發脾氣的。”

我一拍胸脯,昂然道:“放心吧,萬事有我。”

司刃雖然還是擔憂,但亦不敢違背我的命令,而且又感激我讓歸海·雲開重新進食,便依照我的吩咐,先給歸海·雲開擦身體。

我雖然一直趁歸海·雲開醉得差不多了以後,往他的酒裏偷偷兌水,但畢竟基數大,要一點點減少量,所以現在他還是每天都酩酊大醉,不睡到午後醒不來。本來是壞事,今天卻成了好事,司刃給他擦完全身體,換上幹淨的中衣褲,他還是睡得跟死豬一樣,完全沒有知覺。

我一手拿剪刀一手拿刮胡刀,問司刃道:“你是想先剪頭發,還是先刮胡子。”

司刃連連擺手,苦着臉道:“司刃不敢動大将的毛發,大*奶饒了奴才吧。”

我點頭道:“好吧,不為難你了,我自己來。”想了想,先放下刮胡刀,抓起歸海·雲開糾結成一團的頭發。他的頭發很長,散發着一股刺鼻的氣味,平時坐得遠又被房中的酒氣蓋住聞不出來,現在貼近一聞差點沒吐出來,不禁脫口問道:“暈死,他多久沒洗頭了?”

司刃屈指算算,恭敬回道:“自從受傷後就沒洗過,應該有兩個多月了。”

“二百多天?Oh……”我硬生生閉嘴咽下後面的MyGod,二百多天最少也是七八個地球月,他怎麽忍過來的?要是我會生不如死的,不過斷腿這件事本來就讓他生不如死,才會對衛生飽餓這些事無感。雪無傷真是造孽啊,我應該替他好好補償歸海·雲開。

“咔嚓”我打定主意便不再猶豫,一剪子把歸海·雲開的頭發齊肩剪斷。

“哎呀,不行!”司刃低叫,卻已經來不及阻止我,着急道:“這這這,大*奶您怎麽剪掉那麽長,主子很愛惜頭發,長度一直保持在腰下。”

“哦……”我奇怪的道:“看大将的性格不像愛惜頭發的主兒啊。”剪都剪了,現在後悔已經沒用,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的幾绺也剪成一邊長,因為這個長度比較好打理。

“本來不在意。後來因為清韻郡主喜歡,所以就……”司刃話說出一半呆呆閉嘴。

我随口道:“哦,原來郡主名字叫清韻,很好聽,那姓什麽呢?”

“姓左丘。”司刃吃驚道:“大*奶您……您知道清韻郡主?”

“嗯”我點頭,“知道,左丘·清韻,左丘·清韻全名更好聽。”拿起刮胡刀對着歸海·雲開的下巴左右比量要從何處入手。

司刃盯着我手裏的刮胡刀,緊張道:“大……大*奶,您別生氣,這都是以前的事了,自從主子受傷後再沒見過清韻郡主。”

“這樣不對,清韻郡主會誤會大将不喜歡她了。”我随口應,決定從左耳根下手,才要落下剃須刀,司刃突然“噗通”跪倒,叩頭道:“大*奶大*奶,您手下留情啊,主子那時候沒見過您,才……才和郡主……”

我一愣,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手中的剃刀,恍然笑道:“哈,司刃你是怕我因為嫉妒喪失理智對大将不利嗎?”因為手占着,便伸腳一踢他,“別胡思亂想了,我怎麽會傷害大将。快起來,我刮胡子你給大将洗頭發,這個味道都要熏死人了。”

“喏。”司刃長舒一口氣,忙忙爬起,輕手輕腳的把歸海·雲開搬到床邊,拎過一桶熱水,小心翼翼的為歸海·雲開仔細清洗亂發。

我亦真個開始動手為歸海·雲開刮胡子,但活了兩世,從來沒有幹過這種活,這個刮胡刀又是古老的鐵質剃刀,于是我手一抖便劃出一道小血口,不禁低聲輕呼道:“呀……”

司刃聞聲擡頭,看了看安慰我道:“傷口很小,大*奶不用擔心。”

“我不是擔心那個……”我舉高剃須刀研究,只見刀把上花紋精美,顯見并非凡品,不由嘟囔道:“這剃須刀是不是新的?”自然而然的用地球慣性思維想這刮胡刀是誰的,那個人有無艾滋、乙肝或者什麽不知名的血液病,這時代好像沒有艾滋病但花柳病還是有的,不僅非常後悔使用之前沒有讓小六煮一下消消毒。

司刃聞言看了兩眼刮胡刀,回道:“不是新的,這是主子以前經常用的刮胡刀,難道大*奶不是從前院拿來的麽?”

“原本就是大将的?”我這才長出一口氣,放心的笑道:“小六拿給我的,我沒細問,你既然認得這是大将的,那想必就是小六在前院找到的了。”我再不擔心血液病問題,給歸海·雲開臉上打滿香胰,繼續刮起來,但實在既無技術也沒經驗,一路剃下來歸海·雲開面上最少劃了五六道小血口,害得已給歸海·雲開洗完頭的司刃緊張的直喘粗氣,大概心裏已經開始不太确定我是否真不會傷害他的寶貝主子了。

看着歸海·雲開的滿臉血痕,我本就已經有點慌了手腳,司刃再這麽緊張,于我更是加雪上加霜,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安慰司刃還是鼓勵自己,低聲喃喃自語道:“別緊張別緊張,最後一下了……”

誰知便在此時,歸海·雲開濃密的睫毛突然抖動起來。

052 真顏

誰知便在此時,歸海·雲開濃密的睫毛突然抖動起來。

司刃最先看見,不禁顫聲呼道:“大……大*奶不好了,主子醒了。”

“啊?”我本來全神貫注于刮好最後一刀,聽聞司刃的話,不覺一驚,擡眸見歸海·雲開的眼皮真的在顫抖,手不覺發軟再控制不住剃刀,把一塊小指甲大小的皮肉和最後一绺胡子一同削了下來。

“嘶……”歸海·雲開倒吸一口冷氣,霍然張開了眼睛。

“啊……”我自然反應的直跳起來,卻忘了放在他床前的青銅桌子,後腰重重的撞在了桌檐上,劇痛之下又本能的撲回床上,把才醒來的歸海·雲開壓在身下。

“你想要做什麽?”歸海·雲開雖然還沒有完全清醒,但他出身軍伍訓練有素,幾乎是自然反應的劈手刁住我拿着剃刀的手腕。

“呃……”我看看手中沾着血的剃刀,知道他誤會了,才想告訴他實情,又突然想他若知道我給他的胡子剃掉了會否比以為我要刺殺他更加生氣?便把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放軟了聲音嬌聲呼道:“哎呀,好痛……”

司刃伶俐,也看出歸海·雲開誤會了,忙躬身道:“主子,您誤會了,大*奶不是要傷害您,您放開大*奶吧。”

歸海·雲開及其信任司刃,聞言眸中雖然仍有疑惑,神色卻和緩許多。

我被歸海·雲開制住動不了,半趴在他的懷裏與他面面相觑,他剃光胡子的臉令我覺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眉眼五官明明和歸海·月明假扮的他一模一樣,陌生的是雖然一模一樣但感覺卻天差地別。歸海·月明扮成他的時候,我老是覺得身姿勝于相貌,通俗點說就是身型比臉更正點。現在臉還是那張臉,可是配在歸海·雲開本尊的身體上,就像有了靈魂的木偶一般,突然便鮮活了起來,雖然瘦得兩頰都微微凹陷,但就是比以前順眼許多英俊許多威嚴許多。

我看得出神,不禁喃喃自語道:“果然還是原裝的好啊……”

歸海·雲開自然聽不懂,疑惑的皺眉問道:“你說什麽?”

我那敢實說,忙忙搖頭道:“沒有呀,我什麽都沒說。”

他手上用力,冷哼道:“離得這麽近,你當我耳聾嗎?快說,你方才小聲嘀咕些什麽?”

我自小嬌生慣養,向來怕痛怕冷怕熱怕飛蟲,若非特別情況被逼無奈,絕對不能忍受這些,被他用力握緊手腕,立時雪雪呼痛,“哎呀,好痛,痛死我了,快放開我……”

“呦呦呦,這是怎麽了?大爺大*奶您們這是在做什麽……”氈簾挑起,辛嬷嬷适時走了進來,看見屋中情景,不禁詫異驚叫。

小六因為司刃要給歸海·雲開擦身子避到了外面,此時聽見我的叫聲,緊跟在辛嬷嬷身後奔了進來,看到歸海·雲開抓住我不放,尖叫着沖了過來,使勁掰歸海·雲開握着我的手,哭喊道:“放開我家小姐,放開我家小姐!你想做什麽?無論是要殺要打,都沖我來,把我家小姐放開……”

事出突然,小六聲音又異常尖銳堪比魔音穿耳,歸海·雲開直接被叫暈了,一時不禁愣住,我那能錯過如此良機,忙用力甩開他的大手,拉着小六一起向外跑去。

歸海·雲開反應過來,怒吼道:“站住!你到底拿把剃刀站在我床前要做什麽?”

我聽而不聞的繼續跑,心想傻瓜才站住,你要是知道了我做過什麽,我還能囫了個的走掉嗎?

出了屋,一口氣跑向前院,卻在院門口差點沒迎頭撞上走來的二夫人和她的心腹古嬷嬷,古嬷嬷反應快,急伸手把二夫人拽開,才避免了我們撞在一起。

“哎呦……”二夫人搖晃兩下才重新站穩,扶腰道:“為何慌裏慌張的,出什麽事了麽?”

“呃……”我糾結,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難道要說我才把你兒子剝光擦淨,又剪掉了他的寶貝頭發,刮去了他的胡子,還順便留下一臉刀痕麽?

“嘩啦……哐當……”從歸海·雲開房中遙遙傳來掀翻水盆的聲音。

二夫人皺眉,道:“雲開又在發脾氣麽?”

古嬷嬷也滿面憂色的道:“好像是。”

二夫人嘆息道:“我們快去看看,這孩子現在這樣……”一句話未完,眼圈已經紅了,怕我看見,忙轉開頭拭去眼角淚痕,回首對我強笑道:“好孩子,方才是不是被雲開吼了,別在意,他不是沖着你,只是因為腿……傷心裏不痛快罷了。我去說他,你先回房休息吧。”

“喏,娘慢走。”我提裙躬身行禮,帶着小六飛快溜走,不知一會兒她知道真相後還會不會待我這麽好,因為今天是我惹毛了歸海·雲開,而不是什麽歸海·雲開因為腿斷心情不好。

沒想到的是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二夫人居然又來找我了。

彼時我正在吃一塊棗泥酥,聽見守門的小丫頭傳報說二夫人來了,差點沒被口中的點心噎死。

小六亦有點慌亂的低聲道:“小姐小姐,您把歸海大将的臉刮成蛛網一樣,二夫人不是來找您算賬的吧?”

我猛喝一口茶,把口中點心順下,跳起來眼在房中團團轉,道:“要不你出去攔住她,說我睡着了?”

小六點頭,往床上塞我,道:“嗯嗯,你快去裝睡……”

我兩正慌亂間,門簾挑起,二夫人和古嬷嬷已經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我只好挂上笑臉,迎前施禮道:“娘您來了,快請上座。小六沏茶,沏好茶,沏前幾天家主送來的那個東風雪。”東風雪寸兩寸金,先賄賂賄賂再說。

心裏正忐忑,二夫人卻一把拉住我的手,眼圈發紅的道:“好孩子,謝謝你,我還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雲開光潔的臉了……”聲音一頓,嗚咽道:“沒想到……沒想到……還有今日,雖然瘦了好多,但還是那麽俊朗,我苦命的兒呀……”眼淚再止不住的流下來,以至哽咽難言。

“不哭不哭,這段時間哭得眼睛越來越不好了,不能再哭了。”古嬷嬷心痛的攬住二夫人,一面低聲哄勸,一面上下娑摸她的手臂。

古嬷嬷本來就比普通女子高大,二夫人剛好可以伏在她的肩頭哭泣,原本畫面很溫馨,可是不知道為何我就是覺得那裏不太對勁。

古嬷嬷眉宇間一片溫柔,輕聲細語的哄道:“好了好了,真不能哭了,晚上還要去大夫人處吃飯,要是讓夫人小姐看見你眼睛又紅又腫的不知道又要說什麽閑話了。”

“是啊,嬷嬷說的對,娘您若再傷心,眼睛就真的要腫起來了。”我輕聲吩咐小六去準備熱茶,親自動手給二夫人擰了條帕子,雙手奉上,道:“娘您擦把臉,坐下歇歇喝口茶。”

二夫人伸手來接濕帕子,卻被古嬷嬷當先接了過去,細心的替二夫人擦去臉上淚痕,扶二夫人在椅子上坐下,又接過小六端來的熱茶,掀開蓋把茶水細細吹涼,才送至二夫人眼前,輕聲道:“能喝了,但也仔細點,下面的還是有點燙。”

053 表親

二夫人伸手來接濕帕子,卻被古嬷嬷當先接了過去,細心的替二夫人擦去臉上淚痕,扶二夫人在椅子上坐下,又接過小六端來的熱茶,掀開蓋把茶水細細吹涼,才送至二夫人眼前,輕聲道:“能喝了,但也仔細點,下面的還是有點燙。”

小六看在眼裏,嬌憨的笑道:“嬷嬷待二夫人真好,也和小六一樣是陪嫁丫頭吧?”

古嬷嬷和二夫人動作同時一滞,飛快的對視一眼後,古嬷嬷開口笑道:“我不是陪嫁丫頭,我是十多年前才開始服侍二夫人的。”

“哦……”小六愕然搖頭道:“看着不像,還以為嬷嬷和小六一樣,自小便跟着二夫人,所以情誼才這樣好。”

古嬷嬷笑道:“自小倒是真在一起的,只是中間分開了。”

小六的好奇心最是旺盛,追問道:“中間分開了是什麽意思?是說嬷嬷小時候的确是二夫人的丫頭,但後來去服侍別人了,過了許多年後又回到了二夫人身邊?”

“這個……”古嬷嬷稍一遲疑,二夫人接口道:“不是,其實阿古是我的遠房表妹,我們小時候住的近,常在一起玩耍,後來我家搬來了藍都,便分開了。沒想到到十八年前在藍都重又相遇,阿古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我便讓她留在了我身邊,相互也好有個照顧。”

我聞言忙站起來,向古嬷嬷屈膝一禮,道:“琥珀不知道嬷嬷原來竟是表姨母,還請恕琥珀不知之罪。”小六也随着我躬身行禮,嬌憨笑道:“表姨奶奶連小六的這份也一并恕了吧。”

古嬷嬷連忙還禮,道:“大*奶和姑娘千萬不要這麽說,老奴如何當起,還是仍叫老奴嬷嬷吧,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

“那琥珀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面上堆笑,心中卻隐隐明白了古代女人為什麽都想當大房做正室,歸海夫人和二夫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同樣是歸海·茗的妻子,大夫人的姐姐長史夫人就可以獨居一院被奉若上賓,丫鬟嬷嬷們那個敢不尊敬?而二夫人的表妹卻只能做個貼身嬷嬷,連個正式稱謂都沒有,見面時還得給我這個晚輩行禮請安。看來不是古代女人喜歡争名份,而是不得不争這個名份。

又喝了杯茶閑聊幾句,二夫人和古嬷嬷便告辭離去了。我帶着小六直把她們送出門外才止步,目送她們離去的背影,小六悄聲對我說道:“原以為藍國女子普遍矮小,可是您看二夫人和古嬷嬷一個比一個高挑,莫非是她們家族遺傳好?”

我本來沒太在意,聽了小六的話不由向她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望去,兩個人的确都很高,尤其是古嬷嬷平時總是謙卑的弓着身子,看不出實際個頭,現在扶着二夫人的手臂,完全站直了身體,竟然比高挑的二夫人還高出大半個頭去,粗略估量好似比我還要高一點,這麽高的女子不要說在藍國少見,便是其他六國也不多。

此時天已近午,我想了又想今天還是沒膽去見歸海·雲開,所以決定一會兒不管歸海·雲開吃不吃飯,都不去他處了,給自己放一天假。雖然如此決定,但我還是去廚房和祥叔一起給歸海·雲開做好飯菜,即使明知道十之八九是要奉獻給大地母親,而事實也的确是如此,我在前進都能清楚的聽見盤碗碎裂的聲音,不禁暗暗慶幸自己沒去,否則碎裂的很可能就是我了。

和小六一起吃過午飯,我拿了本書斜靠在榻上,享受這難得的休閑時間。今天陽光很好,透過琉璃窗打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直想打瞌睡。

正昏昏欲睡,小六進來禀告說歸海·月明來了,想要見我,問我見不見。

我看看天色,陽光依舊燦爛,也就下午三四點左右,不禁奇怪的道:“這個時候小叔怎麽會在家?”揉揉眼睛整衣坐起,讓小六請歸海·月明進來。

小六撇嘴,嘟囔道:“就知道您一定會見的……”

我好笑的道:“六姑娘的意思是我應該端端架子,說今兒沒空,要見需提前預約?”

一句話說得小六再繃不住臉,噗嗤笑道:“倒也不至于那樣,只是看小姐您一點也不生家主的氣很……很……”

我接口道:“很郁悶?”

小六拍手,“哦,對,就是這種感覺,這段日子奴婢都要郁悶死了。”

我嘆氣,又不敢告訴她真相,只能勸道:“慢慢就好了,時間可以沖淡一切。”輕輕一推她,安撫道:“乖,過去的事就別想了,快去把家主請進來吧。”

小六這才不情不願的去把歸海·月明讓了進來。這是洞房花燭夜之後,他首次踏進這個房間,因為是新房,所以房間內還是紅彤彤一片,我們乍見面兩人未免都有一點尴尬。

我首先打破沉默,盈盈屈膝,微笑道:“小叔怎麽這個時辰來了,莫非有什麽事?”

歸海·月明握拳點胸,恭敬一禮,道:“是大哥讓司刃把我叫回來的,說是要……要……”

“要怎樣?小叔請直說無妨。”我見他神色為難,不禁心生好奇,因為他一向有如溫水,不冷也不熱總是恰到好處,但反之這種人也難以捉摸,一貫春風化雨面帶微笑,無法從表面上看出真實心情。歸海·月明更是這類人中的楚翹,認識這麽久以來,除了向我攤牌的那夜,幾乎沒見過他微笑之外的表情,今兒難得神色這麽糾結。

歸海·月明輕輕垂首,低聲道:“要休掉嫂子,送回白國。”

“什麽?”小六正在沏茶,聞聲驚呼道:“送回白國?那怎麽行,小姐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怎麽能再回去?”她一急口無遮攔,但好在房中只有歸海·月明、伶舟、小六和我四個人,雖沒挑明說過我為何非要嫁來藍國,但歸海·月明主仆大概早已心中有數,所以兩人面色都沒什麽變化。

我向小六一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再沖口亂說,對歸海·月明道:“也不是不能再回白國,只是我想幫助大将重新振作起來,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裏。小叔能否幫我勸勸大将,容我再呆一段時間,我保證以後不再亂來了。”

歸海·月明嘆氣,道:“我自然會盡力勸大哥,只是大哥一向固執,若下定決心便很難回轉,但是嫂子請放心,就是大哥真的休……,也不用回去白國,我會為嫂子打點好一切,保證嫂子一世衣食無憂。”

我點頭微笑道:“多謝小叔費心,不過我若離開,倒不用小叔安置,我自有去處。”

小六急道:“小姐我們那還有什麽去處?歸海家主既然肯負責……”

我輕輕搖頭,神色哀傷,輕聲道:“怎麽沒有去處,人到最後都去得……”

“啊……”小六吓得尖叫出聲,“小姐,小姐您說什麽呢?可不要吓唬奴婢啊。”

歸海·月明亦色變,緊張道:“事情還未定,嫂子不用想得那麽遠,我一定會勸大哥回轉心意,嫂子等我好消息就是。”

“如此就多謝小叔了。”我面上哀傷,心中卻在偷笑,我怎麽可能因為個男人自殺,別說不愛就是愛極也不會,這樣說就是為了吓唬歸海·月明,要他的這句保證,因為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054 跟蹤

歸海·月明被我若被休掉就要自殺的想法吓到,又着實寬慰了我幾句,才帶着伶舟去見歸海·雲開。

小六送走他們回來後,小臉慘白的問我是不是真打算被休掉就自殺,把我笑個半死,對她說離開雪無傷的時候都沒自殺,怎麽會為了一點都不喜歡的歸海·雲開自殺?真是太不了解你家小姐我了,小六這才釋懷。

我們正說話時,歸海夫人處的一個小丫頭來傳告說出家修行的老夫人身體不舒服,歸海夫人要帶着歸海·星河去探望老夫人,大概要在神廟中住幾日才能回來,要我這幾日不用去請安了。

事出突然,我細問了那丫頭幾句才知道原來歸海·雲開兄妹的祖母,歸海老夫人并沒有死,而是在其夫君老家主病逝後出家修行了,現住在藍都城外珈藍山上的水神廟中,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歸海府了,通常都是在逢年過節時歸海夫人帶着歸海·雲開兄妹們去看望她。

那丫頭走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