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玫瑰莊園(13)
對于某位邪神這個大膽的獎勵,游宣表示很滿意。
作為副本的終極BOSS,謝啓還是第一次這麽吃癟,在說出那句話後耳根就燙的厲害,最終在游宣戲谑的目光下紅着臉別開了頭,用手給自己扇着風,試圖降下那詭異的溫度。
最終也沒有成功。
游宣輕觸了下他垂在身側的指尖,謝啓沒搭理他,直接轉身離開,去外面的玫瑰園吹風去了。
大廳裏頓時有些安靜。
十二尊手拿各種武器的雕塑安靜的矗立在兩側,那銀白色的盔甲在屋外有些陰暗的燈光下閃着隐約的寒光,原本那存在于雕塑中的詭異視線似乎消失了,只剩下了副空蕩蕩的軀殼。
莊明在剛剛就離開了。
他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雖然對霧滿的舉動表示不理解,但對他來說,只要是好玩一切都不算什麽大問題。
他們打算今天晚上就試試那所謂的快速通關法。
薇薇安視線落在二樓的階梯上,面色凝重了許多。
她甚至都沒有心情整理自己精致的發型了,只是看着莊明離開的方向發着呆。
直到回過神來,才發現身邊多了個人。
“……謝啓呢?”薇薇安問。
現在的古堡根本算不上是絕對的安全,雕塑中所封印的魔神還有八位沒有找到,它們說不定就潛伏在暗處,等待着機會給予副本闖關者們致命一擊。
十級副本的恐怖之處就在這裏。
永遠也無法摸清那些怪物到底抱有什麽心思來攻擊你,低級副本中的怪物純粹就是完成任務的工具,只要摸清楚劇情進展就能大概明白它們的思維模式,從而選擇用所針對的方法解決掉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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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十級副本,就連怪物都有着自己的獨立意識,它們就像是将低級副本中無數BOSS組合在一起的完成體,不管是智力還是實力都到了讓人膽戰心驚的地步。
薇薇安很難想象在這樣失控的情況下,讓霧滿重複一遍她的舉動到底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
游宣沖着屋外揚了下下巴:“出去透氣了。”
薇薇安小幅度的吸了口氣。
“你們确定要讓霧滿繼續這麽做嗎?”薇薇安問,“要是出了什麽事,後果……”
“反正已經夠亂了,不是嗎。”游宣說。
薇薇安愣了下。
眼前的男人有些随意的垂着眸,微長的黑發落在眼尾,遮住了他眼尾那抹上挑的笑意,襯的整個人十足的散漫,又在這股散漫中帶上了幾分的信手拈來。
仿佛對之後所發生的一切都有着絕對的自信。
片刻後,游宣擡眸,薇薇安就猝不及防的落進了那淺褐色的眸子中。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游宣聲音放的很輕,夾雜着抹若隐若現的笑意,“物極必反。”
薇薇安遲疑了許久,嗯了聲。
在對視的那一瞬間,她察覺到自己的心髒似乎有了抹有些異樣的跳動。
她算是明白為什麽謝啓會這麽喜歡眼前這人了。
就這魅力,就算是她也承受不住。
……
距離霧滿的籌備還需要兩個小時所有。
謝啓似乎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打算。
他沒有任何想要阻止的打算,只是在玫瑰園中吹了會兒風,降下臉上的所有燥熱後,便回到了城堡中。
謝啓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那個穿着深褐色大衣的身影正站在一樓和二樓中間的平臺上,稍稍仰頭看着那挂在半空中的壁畫。
他很輕的抿了下唇,走了過去。
謝啓其實是可以不發出任何聲音的,甚至可以直接到游宣身邊,但他不想,所以總會刻意的弄出些動靜,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存在。
“看什麽呢。”謝啓的聲音從身邊響起。
游宣從畫上收回視線,落在他身上:“看看你。”
謝啓仰頭看着那巨大的油畫。
這幅畫當時創作的時候正是霍華德公爵最為春風得意的時候,他斥巨資請來了京城最有名的畫師,來為自己和家人畫了這幅畫,筆觸和形态都很準确,完全勾勒出了薩麥爾那瘦到極致的身形,以及其餘三人那心思各異的神色。
謝啓的視線從那三張人臉上劃過,眸子暗了幾分。
“看這個幹什麽。”謝啓随意道,“沒什麽好看的。”
“好奇你為什麽要遮住自己的臉。”
謝啓沒說話。
過了許久,他才開了口,“不想看見而已。”
游宣看向畫中那人,和記憶中當時在鏡子裏所看到的那個光風霁月的少年緩緩重合,他直到現在都記得薩麥爾身上那明顯的、被随意縫合的傷口,那是貫穿傷,身在伯爵家族的人本應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但謝啓卻在那樣的環境下瘦的不成樣子。
很難想象他當時到底遭受了怎樣的對待。
“你也能看得出來,我不是這個國家的人。”謝啓開了口。
他那頭燦金色的頭發在燈光的照射下泛着璀璨的光,湛藍色的眸子漫無目的的落在階梯上的某個角落,恍惚間似乎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謝啓已經忘記自己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國家了,記憶停留在永無止境的黑暗,像是被裝在某個密閉的空間內,直到打開,就看見了眼前那金碧輝煌的別墅。
那是被霍華德伯爵接入家門的第一天。
謝啓還清楚的記得那個有着隐約白發的男人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目光中帶着說不出來的熾熱。
他年紀不大,但也可以看出自己和別人的不同,在一群金發碧眼的人中他顯得格外特殊,當第一次被霍華德推上臺子時,他在無數人崇敬的跪拜中收獲了尊敬。
直到長大後的謝啓才知道,這個國家一向有個傳聞。
神明有着和他們截然不同的相貌,膚白如雪發黑如墨,于年幼時降臨,為他們帶來無上的繁榮。
而他就是因此存在的。
生而就是別人手中的傀儡。
“伯爵不知道從哪裏把我買來了,我就一直住在這裏,他們也并沒有把我當成家人,反而對我的态度很奇怪。”謝啓看向畫面上的男人,很輕的勾了下唇角,“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打算把我徹底培養成你口中的神明,來換取更高的爵位吧?但你低估了你身邊那位的野心,他認為我的身體更适合和惡魔進行交易,于是背着你舉行了那種邪惡的儀式,而你那個溫婉的夫人卻想着把我送到其他人的床上,來維系你們家族的繁榮……”
油畫中的三人眼神詭異的顫動了幾下。
他們被禁锢在裏面,無法做出更大幅度的動作。
但足以讓人看出來他對謝啓的畏懼。
被人足足在畫中封印了數千年,霍華德夫婦三人早已幾近瘋魔,但他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古堡迎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目睹着他們倒在血泊中,被埋葬于那近千畝的白玫瑰叢,化為執念最深的怨靈,永遠的被囚禁在古堡中。
謝啓稍稍彎了下眉眼,眼角帶了幾分笑意。
“永遠待在這裏吧,這是我對你們的詛咒。”
油畫裏的三人表情定格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秒。
游宣看着那雍容華貴的女人眼角淌下一滴血淚,原本有些圓潤的臉在頃刻間變得骨瘦如柴,旁邊那位男生原本幹淨的胸前憑空出現了把匕首,而坐在諸位的霍華德伯爵則浮腫了許多,那張臉煞白了好幾分,和游宣當時在那沒有顏色的空間中所看見的屍體別無二致。
他小幅度的挑了下眉,即使是再看見那樣的臉,也會下意識的感到有些反胃。
畢竟不管是從這人的長相還是所做的事來看,都挺讓人惡心的。
謝啓的視線從游宣的眉頭劃過。
下一秒,油畫頂端憑空出現了條紅布,覆蓋下來,将那三人凄慘的死狀徹底遮擋住了。
謝啓十分平淡的伸手整理好布,确保不會露出任何一絲痕跡。
他輕碰了下游宣垂在身側的手背,感受到了那陣溫熱。
游宣指節移動了下,将他冰冷的手握在掌心。
“抱歉。”游宣說,“我不該提這些事。”
謝啓緩緩挪動自己的手,和游宣十指相扣,在清晰且準确的感受到那陣來自游宣的溫暖後,整個人松了幾分,眼底的寒意如同春日的薄冰般消散。
“我又沒怪你。”
謝啓說,“只是我自己的問題,你也不用道歉,在我面前,你可以提出任何問題,我都會毫無保留的回答你。”
他稍稍側了下眸,耳根隐約泛着抹紅意:“這是我給予你的特權。”
游宣勾唇,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了幾分。
“你當時在鏡子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嗎?”謝啓突然問,
他擡眼看來,那湛藍色的眸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蔓延上了些許黑色,眼底的情緒有幾分複雜,但卻還是無法掩蓋那赤誠的愛意。
游宣嗯了聲,垂下頭,在他眼上輕吻了下,
謝啓下意識的眨眼,臉不自覺的有些發燙。
“看到了很早之前的東西。”游宣回答,“你坐在書房裏,和那個女人說這話,然後……看到了你背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愈合。”
謝啓似乎有些恍惚。
他顫了下睫翼,纖長的睫毛遮擋住眸底的深思。
“忘記了?”游宣曲起指節碰了下他的側臉,指根處那枚銀色的戒指閃着寒光。
謝啓很輕的應了聲。
“你知道鏡子裏的都是什麽嗎。”謝啓問。
游宣垂眸看着他,“我只知道是關于你的一切。”
謝啓抿了下幹澀的唇。
“那些是我……親手封存的記憶。”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成為了這個世界的所有者,于是便将自己所擁有的回憶全部封存在鏡子中,那些回憶中最為痛苦的部分經過長久的催化,形成了鏡中人那種無孔不入的恐怖怪物。
以至于謝啓每次都會有些抗拒面對鏡子。
他害怕自己在裏面看見那些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算了,也沒什麽不好接受的。”謝啓笑了下,“我一直維持這個長相也是因為不太想讓別人知道以前發生過的事,他們沒人發現我已經能影響到游戲外了,他們還單純把我當成十級副本最終BOSS對待,還挺天真的。”
游宣沒接話,只是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看着我幹什麽?別可憐我?”謝啓嘴硬,“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還說我是個小家夥,我告訴你,我比你祖宗八輩子加起來都大,我可是你長輩,你要是再對我不尊敬,小心我……”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了游宣眼底那明顯劃過的一分戲谑,
游宣伸出手,指尖落在他唇瓣上,帶着些許燙意。
“親吻邪神?嗯?”游宣笑了下,“這是你在欺負小輩,還是我大逆不道?”
謝啓臉紅的更徹底了。
他下意識的伸出舌尖抿唇,卻又忘了那異樣的溫度正落在唇上,舌尖就恰好觸到了那抹熾熱。
游宣稍挑了下眉梢。
謝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有些憤恨的擡手抓住游宣的手腕,湊過去就想吻他。
卻被游宣直接伸手捂住了嘴,整個人僵在半空中。
“謝啓。”
游宣說,“咱們一起走吧。”
走?
去哪?
謝啓的眸子很輕的顫了兩下,眼角泛着抹異樣的微紅,他近乎有些倉促的移開了視線,逃離了那溫柔到足以讓人溺斃的目光。
“你不是能出去嗎。”游宣松開手,輕捏了下他的掌心,“那我們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去玩,想去哪裏都行,可以和無數闖關者一樣在副本裏賺積分,來換自己想要的東西,想要度假了,就去一級副本裏欺負欺負那些傻子怪,也不用急着做任務,全當是散心……”
謝啓愣了許久。
片刻後,他勾了下唇。
“好啊。”謝啓道,“我跟你走。”
他心甘情願放棄這個只屬于自己的世界。
——
等薇薇安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二樓平臺那副詭異的畫像已經被人遮住了。
她不免有些好奇為什麽會突然被遮住,有些小心的捏起紅布的一角,打算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樣子。
結果剛一拉開,就正好對上了那張骨瘦如柴的女人的臉。
女人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顴骨幹癟的貼在臉上,能清晰的看到牙齒在皮膚上所留下的痕跡,膚色泛着病态的青紫,此時正低着頭,将自己的臉貼在這唯一能看見光亮的一角,直勾勾的看着薇薇安。
薇薇安:……
她跟女人對視了足足三秒,才放下了簾子。
薇薇安轉頭的時候,心境已經是一片祥和了。
她總感覺自己在這個副本再待下去的話,早晚得被吓死。
就是不知道積分商城裏賣的那個驅邪十字架對這種東西有沒有用,能不能救她狗命。
薇薇安不動聲色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默默念叨了句阿門。
再擡眼時,那個穿着深褐色外套的修長身影正散漫的靠在門邊看着她。
薇薇安臉驟然紅了個徹底。
“我……”薇薇安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游宣面前丢臉,想了片刻,不過腦子的丢出了個一點都不合理的解釋:“我有病,喜歡手舞足蹈。”
游宣的表情頗為精彩。
他稍抿了下唇,面帶同情的看着不遠處身穿粉色裙子的薇薇安,輕點了下頭。
“節哀。”
節哀個錘子啊!
薇薇安拎着自己的裙角朝下面走來,就看見不遠處站着的霧滿二人似乎在商量着什麽時,表情有些凝重,當薇薇安鞋底和紅毯碰撞,發出些許悶響時,正好吸引來了對方的目光。
薇薇安眼尖的看見了他們手中所準備的黑色蠟燭以及已經燒焦了的土。
那是招魂所需要用到的道具。
霧滿像是早已預料到了薇薇安的詫異,随手将捏起的那把土扔進袋子裏,看向薇薇安的眼神滿是不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過我建議你還是閉嘴,不要試圖阻止我的計劃。”霧滿道。
薇薇安被吓得臉色有些蒼白。
她當時還在想為什麽副本難度會突然提升,現在看來完全就是因為霧滿通過招魂術放出了囚禁在盔甲中的十二魔神,才導致她被困在那幻境裏,掙紮了許久才擺脫。
沒想到給霧滿重來一次的機會,她居然還是會選擇這麽做。
薇薇安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求助的将目光投向游宣。
游宣倒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那雙淺褐色的眸子漫不經心的落在那已經點燃的黑色蠟燭上,眼底隐約帶着幾分晦暗不明。
莊明收拾着東西,将自己從商城裏買來的不知名動物的鮮血灑在焦黑色的土中。
“你們要是想參與,現在跟我說幾句好話,我倒不是不能大發慈悲的同意你們加入進來,你們應該也知道這個副本的難度有多高,要是我得到的方法真的有用,咱們說不定就能成為第一個通關十級副本的人。”
霧滿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帶着股絕對的自信,
她伸手撩了下自己垂在額角的發絲,緩聲道:“就單單是一個任務就給了一萬積分,你們想想,要是引出最終BOSS,就算咱們打不過,好歹也能解鎖新的圖鑒,那也是筆不小的數值,而且據說這個副本只是怪很強,那所謂的邪神不過是依附于各種怪物存在罷了,對咱們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威脅……發財的機會就這麽擺在你們面前,你們确定自己不把握住嗎?”
她所說的每一句話落在旁人耳中都充滿了誘惑。
畢竟在這以積分為王的時代,所有人都是為了積分而來,在這九死一生的幾率中尋找生機。
這就像是賭博般。
那後面所隐藏的巨大財富吸引了無數人,他們都将為了那虛無缥缈的財富而前赴後繼的踏入眼前深不見底的深淵。
游宣沒接話,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霧滿對他一直不是特別待見,臉色都不是太好看。
“你看着我幹什麽?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霧滿質問。
莊明順便插了句話:“孔雀大姐說的有道理,要是不拼一把的話早晚都得死,而且這副本連個主線都沒有,根本就找不到那個邪神在哪,說不定真的就是因為自己太弱了,才藏起來,不讓咱們找到他。”
莊明揚了下頭,被牛仔帽遮擋的眉眼露了出來,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麽弱的BOSS咱們要是不刷一下,豈不是太虧了?我還指望着從他身上發家致富呢……不過就照着發展看來,他估計連根本不敢出來跟咱們打,要是真跟話題裏說的那樣,那咱們豈不是賺大發了?”
他笑着看向薇薇安:“大小姐,你敢說你對那筆積分不心動?”
薇薇安壓根沒搭理他。
她只是提着裙角一路小跑到了游宣面前,像是找到了依靠般,就那麽看着霧滿二人。
霧滿被她那警惕的眼神激怒,怒聲道:“你這眼神是什麽意思?我好心好意想要帶你一起賺積分,你現在……”
只是話音未落,就直接被游宣打斷了。
游宣雲淡風輕的擡了下手,看着那骨節分明的手懸在半空中,霧滿一愣,将自己後半句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好心好意?”游宣笑了下,“難道不是因為你不确定這東西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才選擇将我們同時拉下水嗎……或者,這東西是你們兩個人完全沒辦法掌握的,需要我們的協作才能順利進行?”
霧滿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
她放在身側的手猛地收緊了幾分,強硬道:“你什麽意思?”
游宣散漫道:“字面意思。”
他并不認為霧滿真的會有那麽好心。
前段時間那十二魔神被盡數放出的慘劇也證明了,她這個辦法是可以成功的,但是難度極大,且發生的後果是連她自己都無法掌控的。
所以霧滿才想要他們跟着一起進行,這樣萬一真的出了事,也能全部被她拉下水,實現她的利益最大化。
霧滿死死的抿着唇,那塗着豔紅顏色的唇崩成條縫,她看向游宣的眼神中滿是厭惡和反感,再也沒了那僞裝出來的虛僞,所剩下的只有陰狠和惡毒。
游宣稍挑了下眉梢。
“你們忙,我們不摻和接下來的事。”他朝着不遠處走了幾步,來到餐桌旁,拉開已經被收拾整齊的凳子坐了下來,渾身上下都帶着股随意。
霧滿死死瞪着他:“最好管好你自己,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證你死的有多慘。”
游宣稍稍勾了下唇角,眼底帶着幾分不屑。
薇薇安小心的盯着霧滿那像是要殺人的眼神來到游宣身邊,聲音放的很低。
“咱們不會出事吧?”
游宣沒接話。
這種事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他也不知道。
只是在跟謝啓提起的時候,謝啓像是并沒有把他們的這些小打小鬧放在心上一樣,只是乖順的和他接着吻,趁換氣的空隙吐出來了句。
“讓他們來,在這裏還沒人能威脅到我……”
游宣稍垂了下眸,又想到了那泛着紅的眼尾,他抿了下自己的指尖,那裏所停留着的溫度似乎還沒有消散,依然泛着股異樣的灼熱。
他很輕的勾了下唇,這抹笑意恰好被站在身邊的薇薇安捕捉到。
薇薇安看着他,愣了下,移開了視線。
看來他們的感情确實很好。
薇薇安想。
她雖然好不容易有了個有好感的人,但她卻不想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
——
霧滿和莊明忙碌了足足半個小時。
窗外的天色已經逐漸昏暗下去。
那數千畝的純白玫瑰園中,淡淡的花香順着微風襲來,從窗縫闖入古堡內,花香湧入鼻息,倒是讓人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
一切看起來都十分祥和。
除了眼前那有些詭異的陣仗。
游宣看着莊明用那撒了不知名生物血跡的泥土在地面上勾勒出了意味不明的圖案,而霧滿則将蠟燭放在角落中,在屋內即将被黑暗籠罩的時候,點燃了蠟燭。
這是很早之前的邪惡儀式。
儀式所進行的條件有些苛刻,而且過程極為繁瑣複雜,像是霧滿這樣的人按理來說根本不可能順利進行,或許是第一次陰差陽錯踩中了陣法啓動的要點,第二次布陣的時候,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動作已經熟練很多了。
黑色蠟燭被盡數點燃,暖黃色的燈光映襯在霧滿和莊明的手臂上,露出了他們身上那青紫色的傷痕。
游宣安靜的坐在旁邊看着他們所進行的一切。
他能感受得到,已經有些不知名的東西正在往這裏聚集了。
招魂術顧名思義,能夠引來所有非人類的物體,大多都是沒有實體的狀态,它們在不遠處陰暗的角落中盤踞着,似乎在等待着出場的機會。
薇薇安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謝啓趕到的時候,所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身穿紅裙的女人站在法陣中心,擡手拿起利刃,在自己的手腕上堅定且用力的劃出了一道血痕。
謝啓眼角微微上挑,帶上了幾分的不屑。
在那滴鮮血滴入法陣的瞬間,所有的窗簾無風自動。
似乎有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在暗中席卷起了股狂風,剎那間屋內所有的物體都發出了瀕臨碎裂的哀鳴,薇薇安有些承受不住這股猛烈的風,下意識的擡手遮擋住了眉眼。
而身邊的二人卻平淡如初。
似乎有什麽東西将他們籠罩住,讓他們在這如刀剜般生硬的風刃中安靜的站着,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霧滿沒有空将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薄薄的黑霧順着她身下的法陣蔓延,逐漸蔓延至整個一樓大廳的區域。
被霧所籠罩住的地方像是進入了深不見底的暗淵,只能感受到淩冽的風從臉側刮過帶來的隐約疼痛。
薇薇安屏住了呼吸,在風中勉強擡眼看去。
法陣正中心站着的女人表情有幾分癫狂,她看着自己的血被法陣浸潤,臉上帶着難以掩飾的激動。
“要成功了……”
霧滿說。
她即将成功,找到那懦弱到隐藏在無數怪物中的邪神,然後用她的手親自将邪神擊殺。
從那之後,她霧滿就會成為第一個通關十級副本的玩家,她将會收獲無數的名利,和她老公一起幸福的度過餘生,這一輩子再也不會為了積分而發愁。
濃霧如同浪潮般一波波襲來,将所有人卷入黑暗。
游宣在這股黑暗中輕眯了下眸子。
他似乎在霧裏聽到了什麽聲音。
若隐若現的哀嚎聲在霧裏響起,所有見不到光的角落中緩緩浮現出一張張蒼白的人臉,它們匍匐在地上,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吸引般,朝着那唯一發光的陣法走去。
哀嚎聲夾雜着幾乎聽不清楚的□□,幾乎在瞬間充斥了所有人的耳膜。
那血還在繼續滴,法陣的光更甚了幾分。
恍惚間,一聲低嘆響起。
巨大的白影從霧中出現,那是個模樣奇怪的生物,它盤旋在法陣周圍,在那道白影出現的瞬間,暗處所有的人臉似乎對它十分畏懼般,直接避開了。
随之而來的是另外幾道身影。
游宣看着那些若隐若現的白影在半空中出現,它們硬生生從黑霧中破開了條通道,被招魂陣所吸引,聚集在了那身穿紅裙的女人身邊。
“死嗎。”
“找死嗎。”
“需要我殺了你嗎。”
“我可以滿足你一切願望……”
各種聲音在黑霧內響起。
那缥缈的聲音離得很遠,但卻又不可避免的鑽入所有人的腦海。
就連莊明都有些承受不住的伸手捂住了耳朵,專屬于十二魔神的壓迫感是所有人都無法正面承受的,更別提是八位魔神共同聚集在這裏。
此時的霧滿嘴角已經有血跡溢出。
她近乎瘋魔的看着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這一道道白影,笑意逐漸癫狂。
“來吧。”
霧滿張開雙手,“讓我看看十級副本的終極BOSS到底是什麽樣的角色!”
萬鬼哭嚎的聲音在頃刻間響徹整座大廳。
招魂陣中,霧滿被八道白影貫穿,痛苦如同刀尖一下下剜在她的皮肉上,逐漸深入骨髓,她眼球都彌漫上了些許的紅血絲,卻像是毫無反應般,固執的盯着不遠處那漆黑一片的虛空。
薇薇安屏住了呼吸。
大廳內驟然安靜到了極致。
所有的哀嚎聲在頃刻間消散殆盡,八道白影意識到了什麽,掙紮着想要逃散,卻被招魂陣困在原地,爆發出陣陣無力的嘶鳴。
黑霧中逐漸出現了抹隐約的光亮,夾雜着極致的壓迫感,頃刻間朝着衆人襲來。
霧滿那滿是痛苦的眼神中終于帶上了絲得逞的笑意。
來吧。
她終于要見到最終的那位邪神了。
霧滿右下角的屏幕持續不斷的閃爍着紅色提醒,她卻視而不見,固執的盯着那亮光傳來的角落。
幾乎是瞬間的事。
一道偏瘦弱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中,靜靜地俯視着她。
那是個擁有黑發黑眸,優雅到極致的東方少年,漆黑的發絲如潑墨般在身後散開。
他模樣生的極好,偏狹長的狐貍眼眼尾莫名上挑,多了幾分魅意,垂在身側的手骨節修長,手腕處帶着尚未完全消散的淤青,卻絲毫不顯駭人,反而帶來了些惹人憐愛的易碎感。
他單單是站在那裏便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下跪。
那是絕對的壓迫感。
與此同時,所有人的屏幕都同時彈出了道提醒。
【警告:副本BOSS“伯爵”已蘇醒!危險程度五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