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玫瑰莊園(15)
薇薇安拉開窗簾的時候,就看見了豔陽高照的天空。
從踏入這座古堡的第一天開始,天空就是陰暗至極的,暗到甚至讓人有些分不清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那數千畝的白色玫瑰花叢在灰敗的天色下搖曳,有種凄慘至極的美感。
但現在,天驟然亮了。
燦金色的陽光撒在白色花瓣上,落下層泛着金光的漣漪。
和深綠色森林相襯的玫瑰叢再也沒了先前所感受到的那股死寂,露水順着花瓣緩緩滴落在地,送來陣陣帶着泥土氣息的芬芳。
薇薇安怔愣的看着那片景色,在窗前呆了許久。
不遠處的小路上,站着道身穿西裝的筆挺身影。
擁有花白長發的管家正彎腰修剪着花枝,似乎是注意到了窗戶打開的聲音,擡眼看來時,那張臉上滿是柔和。
“薇薇安小姐,早安。”管家笑了下,“早餐已經為您準備好了,您可以随時用餐。”
薇薇安應了聲。
她關了窗,随手拿起放在旁邊的項鏈,坐在鏡子前規規矩矩的給自己系好,确定不會出現任何疏漏後,這才起了身,朝着樓下走去。
按照某些闖關者的說法,等級越高的副本就越貼近現實生活。
比如《玫瑰莊園》,在外人看來不過就是一個已經死亡了千年的人因為放不下某種執念,所以獨自在這裏守着這片已經荒無人煙的土地,直到現在。
這個游戲背景是很凄慘的故事,不管是誰在了解到背景後都會對這副本中的角色産生些許的憐憫,卻又在絕對強大的實力面前駐足,無論如何都不敢踏入這個只屬于一個人的世界。
而此時,那被衆人所畏懼的伯爵大人,正縮在游宣懷裏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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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朝着樓下蔓延。
她還穿着有些短的高跟鞋,鞋跟和地面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明顯。
游宣掃了眼不遠處尚未拉嚴的窗簾。
璀璨的陽光順着窗簾的縫隙灑了進來,為有些陰暗的屋內帶來了些許的光亮,暖色的光在地面鋪開,落在床上那人的金發上,帶來耀眼的光芒。
謝啓睡得很熟。
他已經近千年沒有睡過這麽安穩的覺了。
平日裏,副本裏大部分時間沒有闖關者,他就成為謝啓跟着那些玩家混跡在各個低級副本中,以此來打發時間,實在是覺得無聊了,就會回到古堡中,坐在窗沿上整夜的看着那片純白的玫瑰花搖曳,一看就是好幾天。
在謝啓的印象中,他是根本不會困的。
屬于薩麥爾的那部分在他成為伯爵後就被他自己親手封存在了鏡子裏,他有些不大記得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那些痛苦的回憶占的比例過大,讓他甚至記不起來自己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麽美好的事物。
沒了記憶後,謝啓就更加不需要睡眠了。
有時候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躺着,閉上眼也總會被那無數的夢魇包圍,甚至還比不上年幼時趴在船艙角落睡的那十幾分鐘來的安穩。
但這次他罕見的睡着了。
興許是因為鼻息中滿是那讓人心安的木質香氣,讓謝啓卸下了渾身防備。
游宣垂眸看着他,指尖捏起了捋發絲,在手中把玩着。
他其實一直很想讓謝啓出去。
在這所謂的古堡中,所存在的種種怪物其實都是謝啓自身內心深處的陰暗面所演變來的,他将自己所有脆弱至極的部分全部異化成為怪物,用來保護整座城堡。
謝啓在這裏待的夠久了。
他想帶着謝啓一起去其他無限世界逛一逛,像是無數普通至極的游戲玩家一樣,抱着玩樂的心态去副本裏闖關。
那個時候的謝啓就不再是薩麥爾·霍華德了。
而是真真正正的謝啓。
游宣将那抹金發放在唇邊,很輕的吻了下。
就看見身邊的謝啓睫翼很輕的顫動了幾下,兩秒後,謝啓緩緩睜開了眼,那雙湛藍色的寶石眸中倒映着燦金的陽光。
“早安。”游宣笑着開了口。
謝啓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擡手揉了下眼睛,緩緩坐起身,在游宣唇邊印下了個吻。
“這才叫早安。”謝啓說。
他身上還穿着那件複雜且繁瑣的襯衫,體型和昨天的薩麥爾比起來稍微縮水了幾分,有些寬大的襯衫從肩頭滑落,露出了片白皙粉嫩的皮膚。
游宣稍稍垂了下眸,視線從他手腕上劃過。
昨天那裏曾短暫的出現過烏黑色的淤青,即使現在已經消散殆盡,卻還是讓人難以忘記那樣的畫面。
謝啓眼尾輕挑了下,注意到了他的視線。
“看什麽呢?”謝啓晃着自己的手腕,“早就沒了。”
“嗯。”
游宣攬住他,将頭抵在他的肩頭,很輕的阖了下眼。
謝啓乖乖的坐在他面前,任由他抱着自己,指尖很輕的在半空中劃過,原本遮擋住不少陽光的窗簾随之拉開,裹挾着白玫瑰香氣的微風從窗戶半敞着的縫隙中襲來,帶來了微甜的香氣。
“你還打算在這裏待着嗎?”游宣問。
他擡了頭,看着眼前的謝啓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了個小皮筋,正忙着将自己這頭燦金色的長發束起來。
游宣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他因為用力從而凸顯出的流暢的鎖骨線條,有幾縷發絲有些不聽話的垂在肩側,被謝啓不耐煩的攏起,随意的別在耳後。
“不在這。”謝啓說,“當時咱們不是說的好好的嗎,我會跟你走。”
游宣小幅度的挑了下眉。
他看着眼前的謝啓從床上爬下去,高高束起的馬尾随着他的動作上下搖晃着,顯得頗為青春洋溢。
謝啓打開衣櫃,從裏面找到了自己的束腰,将它放在腰間。
“你真的考慮好了?”
游宣看着他,“這可是要你放棄你現在所有的一切,來跟我一起通關無限游戲,對你來說可是件苦差事。”
謝啓嗯了聲。
“反正有你在。”
他對這副本所有的一切其實都不是太放在心上。
說實話,這副本從始至終,都是在等着游宣的到來。
他花了大半的精力才讓那荒蕪的土地開滿了白玫瑰叢,本來為的是等他們二人以後一起住在這裏的時候可以随時随地的坐在花園裏賞花。
但現在想想,似乎也沒什麽必要。
反正謝啓也已經有了比玫瑰花更珍貴的東西了。
謝啓很輕的擡了下眸子,和不遠處的游宣對視。
在撞上那雙淺褐色的眸子的瞬間,謝啓的動作小幅度的頓了下。
游宣有些散漫的坐在床邊,穿着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裝褲,明明是極其普通的衣服,在他身上卻顯得格外有魅力,讓謝啓一時間有些沒辦法移開視線。
他牙間叼着束腰上那黑色的繩子,正在努力将繩子從孔中穿過,努力了半天卻還是無濟于事,甚至就因為這不經意間的對視,嘴裏叼着的繩子直接掉了下去,松松垮垮的垂在腰間。
謝啓抿了下唇,在心底暗罵自己聲不争氣,擡手想要夠到背後那根細繩。
只是還沒來得及碰到,指尖就先觸到了抹溫熱。
游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他的面前,随手捏起他垂在腰側的兩根繩子,緩聲道。
“都這樣了還不知道叫我幫忙,嘴這麽硬?”
束腰猛的一緊,謝啓還沒來得及反駁,就一個沒忍住,悶哼了聲。
腰間本來就是極其敏感的部位,此時游宣的一只手還搭在束腰外圍,他甚至能通過那皮質的布料感受到對方掌心熾熱的溫度。
在那聲音控制不住洩出來的瞬間,游宣的動作極小幅度的頓了下。
屋內本就安靜,二人之間的距離又近到極致,就連呼吸都有些暧昧的糾纏在一起。
空氣中頓時彌漫上了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謝啓死死咬住唇。
“你也沒少親,我嘴硬不硬你自己心裏……有數。”
游宣很輕的抿了下有些幹澀的唇。
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少年那有些骨瘦嶙峋的背,漂亮的蝴蝶骨隐藏在那純白的襯衫下,脊椎骨的弧度清晰可見,黑色的束腰襯的謝啓整個人瘦了好幾分,連帶着腰都盈盈一握,漂亮到讓人幾乎有些移不開視線。
“不硬,挺軟的。”游宣壓下了眸底的那抹暗色,開了口,動作稍微放輕了幾分。
謝啓耳根燙的厲害。
他擡手揉了下自己的耳垂,用自己冰涼的指尖降下了耳垂的那抹燙意,卻還是無法阻止那抹淡淡的紅色順着漂亮的脖頸線條蔓延,直達眼角。
……
等二人出去的時候,薇薇安已經在下面坐着了。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連上了直播間,正在和她那群熱情的粉絲們打着招呼。
“嗯嗯,現在我還在副本裏,我跟你們說,這個副本真的巨難無比,我已經打算好直接淘汰了……”
“闖關?千萬別來,我隊友已經死了一半了。”
“嗯,難度很高,別來。”
薇薇安正費盡心思的勸着自己這群粉絲們別來打擾那兩位的二人時間,轉頭一看,發現正主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了。
薇薇安看着謝啓泛着紅的眼尾,猶豫了下。
“你哭了?”薇薇安問。
謝啓咬牙:“想死?”
薇薇安顫顫巍巍的收回了視線,擡手擦去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淚。
果然,她還是這個副本裏地位最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