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更）
晨輝照拂着大地， 塞因和另外兩只幸存下來的蟲被切諾分配到了聯邦軍隊宿舍裏頭，說是讓他們休息幾天，等過幾天到了迦岚殿下的成蟲典禮上會由小殿下親自給他們頒發獎項。
不過暫時住在宿舍的只有他和另外一只叫莫爾的棕發雌蟲。
“嘿， 顧，你昨天被分到了誰？”
塞因将自己的床鋪好，彎腰的時候還覺得有些酸疼，看起來是舊傷複發的跡象，他撫摸過整潔的被單， 看看裝飾華美的軍隊宿舍， 倒是生出了一股不安的感覺。
就好像是在海上漂泊久了的旅蟲， 到了陸地上的時候，反而會不适應那種無波無浪平靜的生活。
他躺了下來，慢慢閉上了眼睛，可是心跳卻一直跳得很快， 他扭過頭，對着一邊的莫爾說道：“宋星。”
“活下來的感覺真好，是吧。”莫爾噌地跳了起來，“你居然分到了宋星， 他居然也會來做這樣的事情！真是難以相信，難怪你那麽晚才出來。宋星是不是真蟲和電視上長得一樣啊， 不是， 是不是比電視上更好看。天呢， 我是他的爸比粉，早知道我就和你換一下了， 真是可惜了。”
莫爾喋喋不休地說着， 塞因卻沒有怎麽聽進去。
他隐約覺得， 昨天的蟲不是宋星， 但是不是宋星還會是誰？塞因打斷了莫爾的話；“又不是說換就能換的。”
“對了，你不是說你有個很重要的蟲在主星嗎？既然你現在回來了，你不去見見他嗎？那該死的路斐居然還可以回家，主星戶口就是了不起，不過很快我也有了！”莫爾斜躺在床上翹着腿，滿是惬意，“顧然，你去哪兒？”
塞因被莫爾吵得睡不着覺，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覺得好不容易緩解的精神損傷可能又要發作了，“我去外面走走。”
“你記得早點回來哦～”
塞因獨自一只蟲漫步在主星的街頭，不得不說，主星不愧是主星，環境也好交通也罷，比起以前定居過得藍晶星好得不是一星半點。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甚至空氣都彌漫着自由的味道。
剛才莫爾的話提醒了他，他是來找十二的，不知道在那之前要不要把頭發染回黑色...塞因有些猶豫，他多多少少知道，軍方一直有在發布關于他的通緝令。但所幸，藍晶星上留下來關于他的圖像資料不多，而且都很模糊。上星野號之前，他只匆忙将頭發顏色換了。
不過得虧星野號的審查和坨狗屎一樣，不然他也不會安然無恙待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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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聯邦的小殿下快成年了，算一下——
十二應該也快成年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蟲陪他過生日...
估計是把自己忘了吧，畢竟分別的前什麽都沒來得及說，甚至自己都對他那麽兇。
塞因掏了掏口袋，插兜裏頭還有根煙，有些潮了。
他本來已經是戒了的，但是和異族對戰後慘烈的景象再加上一直以來的精神疼痛，他只好靠尼古丁麻痹自己。
要是忘了的話，自己遠遠地看一眼就好了。
如果還記的話，那就再說吧。
塞因将煙丢到垃圾桶裏，十二不喜歡這個味道的，還是算了。
初春的天氣有些涼，他有些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只是登上了公共飛行器，随便找了個蟲流量最大的地方下了。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是雄蟲保護學院。
主星的蟲是不是有病啊！
塞因剛想走，就被人群中看起來就很奇怪的一只蟲喊住。
“別着急啊，迦岚殿下說不定等會就來了，是不是第一次蹲點？”那蟲擠眉弄眼地把塞因推搡到了隐蔽的樹蔭下，“新來的是吧，是不是業務不熟練？”
那蟲把自己的名片遞給塞因。
聯邦光網迦岚後援會會長？胡班？
“哎呀，拿錯了，對不起了。”胡班把另外一張名片交到了塞因手裏，“這才是這才是。”
主星三聯報特派記者。
看起來比剛才那什麽後援會會長靠譜多了。
“我看着你從飛行器上下來的，怎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要知道軍方對我們偷拍迦岚殿下的行為可是在狠狠嚴打呢，上次就被抓進去好幾個呢。”胡班說着，把塞因拉到了一邊的咖啡廳裏，“這裏安全一點。”說着，從自己包裏拿出隐藏好了微型攝像機。
“你的家夥事呢？”
“我不是。”
“哎呀，沒事的，大家都是同行，要是你拍到什麽好看的照片記得發我一份就行了。要知道随便發一條迦岚殿下的照片分分鐘就有幾萬點贊呢。”胡班表示理解的拍了拍塞因的肩膀，他雖然是在和塞因說話，但是眼睛卻一直盯着窗外的馬路。
胡班沒有給塞因解釋的機會，塞因透過玻璃窗審視了一下自己今天的穿着打扮，不就是在西裝裏頭套了件衛衣嗎？然後他又看了看胡班和周圍和他們同樣舉動奇怪的蟲。
看來，狗仔都是那麽穿的。
“奇怪，按理說小殿下一直都是這個點來上學的啊，我的情報沒錯啊...”胡班說着随便翻了翻他的終端，“怎麽回事...看來我們今天要撲空了。”
而塞因盯着那塊校牌有些出神，“我問你一件事，是不是主星的雄子們都會來這個地方上學？”
“是啊，畢竟雄子都是很珍貴的，軍方特別設立的學院就是保護他們，沒有不在這兒上學的雄子吧，連迦岚殿下都在學院上學...”
胡班碎碎念着，都沒注意到塞因已經離開了。
蟲群依舊很多，按照胡班的意思，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十二也會在這裏的。
他親眼看着那只紅頭發的蟲帶走了十二。
瞧那個紅毛蟲的穿着打扮，軍銜應該不低。
但是該怎麽見到十二呢？
塞因站在學院不遠處，和胡班說得一樣，門口都是聯邦的軍隊，要進去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打聽一個蟲的話應該還是有很多種辦法的，只是...
他連十二叫什麽都不知道。
他又回到了咖啡廳，胡班還在原處蹲守着，塞因給他們點了兩杯黑咖啡，随後又做了回去。
胡班見塞因又回來了，習慣地就說道：“是不是發現沒有什麽用？不過我剛剛得到了消息，宋星今天會來。”
塞因聽了有些驚訝，他以為宋星今天會休息的。
“別不信。”胡班攪着咖啡，大口灌了進去，随即皺成一張醬瓜臉，“怎麽那麽苦。”
大概過了幾分鐘，塞因被胡班戳了戳，“看窗外，那是不是宋星。”
順着胡班說的方向，塞因眯眼看了一下，從飛行器上下來的雄蟲擁有着很耀眼的長相，一頭淡金色的披肩短發，微光下發出琉璃似的光暈，身長高挑，從雖然看不清臉，但的确氣質出衆，不愧是主星的明星。
但很奇怪，這個宋星怎麽比昨天感覺要高一點。
塞因回憶了一下覺得有些奇怪，他雖然沒有看清宋星的臉，但是卻記得宋星的身形，是很纖細的身材，而且聲音也是極為冷淡的...一只蟲，怎麽可能一夜之間變那麽多呢？
“我出去一下。”塞因撂下一句話後便匆匆往外趕。
他跑得很快，生怕錯過。
但是塞因還是被攔了下來。
他被當成了宋星的狂熱粉被跟随的保镖直接架住了。
塞因心裏暗罵了一聲，又不是誰都喜歡宋星。
宋星似乎是感覺到了這裏的動靜，回頭笑了笑，叫他的保镖松手，自己倒是走了過來。
“你身上的味道，倒是挺好聞的。”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淺色的綠眸瞧向塞因，“是特意買的香氛嗎？”
“下次不要那麽直接了，不然我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好心情。”說完，宋星就斂起了自己的笑意，微微上挑的杏眼挂上寒霜。
在見到宋星本人後，塞因不知道為什麽心情更加複雜。
他更加确定，昨天的蟲，應該不是宋星了。
除非宋星有着雙重蟲格。
但是他的舉動也引起了周圍蟲群的紛紛議論。他連忙用寬大的衛衣帽子隐藏起自己逐漸變滾燙的臉，多少有些丢蟲了。
塞因本來還想再等等，畢竟十二的樣貌還是很容易分辨的，如果十二真得是在這兒上學的話，那麽他肯定可以等到的。
只是沒多一會，塞因的終端就響起了急促的聲響。
切諾叫他們趕緊回去，說是有要緊事。
塞因只好暫時先回軍部，不過他很快又折返回來，“胡班拜托你一件事，你要是看見一只金頭發綠眼睛比宋星還好看的小雄子，記得聯系我。”胡班哦了一聲，和塞因交換了聯絡方式後，才後知後覺的嘟囔了一句。
“比宋星還好看...”
那不就是迦岚殿下嗎！
胡班覺得不可能，剛想再和塞因确定一遍，卻是已經找不到蟲了。
他搖了搖頭，迦岚殿下的臉但凡見過就不會忘記，應該不是小殿下吧...
那還有誰？是出現了他胡班還不知道的雄子嗎？
恒星塔，軍部大廳。
塞因剛邁進去就察覺到了刺骨的冷意，頭頂的蒼穹投射出深空絢麗的景致，切諾告訴他直接去會議室找他。
等塞因到達會議室的時候，莫爾和路斐已經在了。
他遲到了。
在場的除了他們的直屬長官切諾之外還有另外一只紅頭發的蟲。
“你們好，我是謝璟，我想你們或多或少從切諾這裏聽到過我的名字。”謝璟很是熟稔地勾上切諾的肩膀，“我和切諾可是老相識了，你們不用把我當元帥，這次過來只是想認識一下大家，畢竟你們的經歷我深有體會。”
謝璟話說得沒錯，他本身也是遠征軍的一員，為聯邦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他和切諾都是第一批遠征軍的幸存者，聯邦之星的獲得者。
只是後來切諾繼續留任在星野號，擔任上将。謝璟則加入了與帝國的戰争中，一步一步爬上了現在的位子。
謝璟叫蟲送來了幾杯花茶。
“大家不用拘束，都坐下來吧。”謝璟的目光掃過三只蟲，稍微活潑一點的蟲是莫爾；穩重帶着眼鏡的白發蟲叫路斐，在這次遠征任務中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戰略；另外一只...淺灰色頭發蟲，叫做顧然，是三只蟲中唯一抗住了精神損傷的蟲。
能活下來，都很了不起。
“叫大家來，主要是為了一件事。”謝璟交疊着手撐在桌案上，他看起來是放松極了，“迦岚殿下的成蟲典禮即将到來，我打算讓你們加入迦岚的親衛隊裏頭，你們看可以嗎？”
塞因微微皺了皺眉，他來主星是為了找十二的...
找到十二，他就會主動離開。
“當、當然可以了！”莫爾首先就表示了贊同，小殿下的親衛隊！這簡直再好不過了。
路斐也表示同意。
“顧...怎麽了？”路斐首先就發覺到了塞因的異樣。
塞因無奈也只好同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的話，那麽先把終端上交一下，下面要進行的事情都是聯邦的機密，所以很抱歉，你們和外界的聯絡從進入恒星塔的時候就結束了。”謝璟笑眯眯地說道，“當然，等會會給你們發傳呼機的。”
謝璟說得理所當然。
塞因把終端交上去的時候，看到了來自胡班的消息，是有關于十二的消息嗎？
“我可以最後發條消息嗎？”塞因問道。
謝璟攤攤手，“抱歉。”
閃爍的屏幕最終熄滅。
恒星塔內進行的事項迦岚并不知情。
謝璟第二天過來的時候只說他生日的時候會給他一個驚喜。
“這個生日不也是數據推算出來的嗎，有必要那麽興師動衆嗎？”迦岚和謝璟一起坐在餐桌上共進早餐，雖然廚師機器人能做很多種類的早餐，但是迦岚吃得最多的還是草莓夾心面包和白粥，按照謝璟的話說，他的胃很奇怪。
謝璟慢悠悠地咬下面包，他不理解迦岚為什麽可以吃那麽久的草莓都吃不膩，“雖然是推算出來的，但是您的蛋被偷走的時候...”他擡頭看了一下迦岚的神情，見他依舊倉鼠樣地往嘴裏塞東西，便繼續說下去，“差不多是快破殼了，大致的日期還是能夠推測出來的。”
“而且這是您的成蟲典禮，自然是有必要的！到時候還會向全聯邦直播。”謝璟又撕了一塊不帶草莓醬的面包到嘴裏。
迦岚放下刀叉，擦了一下嘴角的果醬，謝璟在的時候，他總是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直播？”
“大家都很想看見您的。”
“真的嗎？”迦岚登上光網，輸入自己的名字，将屏幕投射到空中，“你是不上網嗎？”
迦岚随便點進一個帖子裏，高高挂起的是不知道從哪裏拍來的自己喝水的照片。
——12L：救命，小殿下喝水的樣子也好可愛。
——13L：想給小殿下擦擦嘴角的水漬，色/色/
——24L：啊啊啊啊，我不允許，小殿下是屬于我的，只有我可以舔，不許舔！
......
——123L：小殿下哪裏小了，說得好像見到過似的。
——250L：不許開車！為保留小殿下美圖做貢獻，會長繼續努力替我們貢獻美顏！
——1100L：啊啊啊，殿下正面gang啊。
謝璟面不改色地看完，如若無事地喝了口紅茶。
迦岚繼續翻了幾個帖子。
最後謝璟忿忿放下刀叉，義憤填膺道：“太過分了！您放心，軍部一定嚴厲制止這種偷拍行為。”
這僅僅是偷拍的事情嗎？
“但是您的成蟲典禮還是要好好準備的。”謝璟話鋒一轉，正正神色說道，“這是設計師給您準備的幾套禮服，您要不要試一下。”
“還有，典禮的流程也需要您跟着核對一下。然後您的身體也需要提前做個全面檢查。”謝璟欲言又止，“您的二次覺醒期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
迦岚知道謝璟想說什麽，強行抑制覺醒造成的後果在頭兩年的時候每隔幾個月就會造成他生理上的疼痛，但是在之後的兩年倒是平安無事。
但是要想真正的成蟲，他還有第三次覺醒期。
謝璟擔心的就是這第三次覺醒期，上次突然的爆發讓謝璟後怕許久。而除了迦岚之外，誰也不知道那第二次覺醒被他自己強行壓制下去過。
“好吧，那改天我們再約一下沈教授好了。”迦岚換了鞋子，轉頭對謝璟說道，“不是說要去試禮服嗎？”
......
讓聯邦都期待的成蟲典禮終于在一禮拜後拉開了序幕。
一大早，迦岚就被叫醒梳洗，從頭發到腳趾都被精心打扮了一番，袖口上綠翡翠制成的袖扣和他的眼眸相得益彰，銀質镂空的花蕊扣被扣到了頸下，露出小半截鎖骨。
“迦岚殿下，您的這根項鏈，需要幫您取下嗎？”
聞言，迦岚垂下來，劣質包金的項鏈已經露出裏頭的鐵黑色，他伸手取下，“幫我換根繩子。”
侍從将換完的項鏈遞給迦岚，只是簇新的玫瑰金鏈和廉價的玻璃球實在是不相配，迦岚垂下眼，重新把他放在自己心口處，捂熱。
襯衫的花邊層次分明，從黑色禮服外套處露出一點暗繡的花紋。金色的禮服扣厚重圓樸，上面是聯邦的羽毛圖騰，雕刻地栩栩如生。
謝璟和他商量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具有侵略性的長筒靴，而是一雙微微帶跟的小短靴，暗色的皮紋經過手工打磨有着瑩潤的色彩。
——叩叩
“您準備好了嗎？我來帶您去宴會廳。”
聯邦禮堂前，被謝璟一手調/教出來專屬于迦岚的親衛隊一早就被安排在門口，等待着他們未來的将要無條件服從的雄蟲。
來往的蟲很多，禮堂逐漸熱鬧起來。巨大的水晶燈折射出七彩的光，照在光亮的地板上，聯邦政界最重要的要員都聚集此地，甚至包括一些偏遠星系的長官都提前來到。
塞因立在門口，希望沒有蟲能夠認出自己。
早知道，就帶個彩色的鏡片把自己的眼睛也遮擋一下了。
“顧，你有些心不在焉啊，沒事吧。”莫爾悄悄問道。
塞因搖了搖頭，“就是不知道殿下什麽時候來。”
他只是希望這個什麽成蟲典禮趕緊結束，好讓他拿到終端回了胡班的消息。
快到中午的時候，才看見謝璟的飛艦緩緩駛來。
“顧然、莫爾，小殿下到了。”路斐眼尖，喊了他們一聲。
塞因他們為這一刻準備了許久，身體都快形成肌肉記憶了，在謝璟拉開車門的時候就列隊在兩邊。
一縷金色的頭發從中冒了出來。
随即是一雙短靴。
“我們先去宴會廳，等會再去禮堂。”謝璟輕聲在迦岚耳邊說道，火紅色的頭發在風中猶如熾烈的玫瑰，而迦岚就是被玫瑰簇擁的天使。
“嗯。”
在聽到這道聲音的時候，塞因猛地睜大了眼。
他記得這聲音。
是那晚的蟲！
“別盯着小殿下看啊。”莫爾拉了拉塞因的袖子，拽掉了一顆紐扣，而紐扣順着地勢滾到了迦岚的鞋尖。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完成。
（下一章的标題我都想好了，第三次覺醒期。）
迦岚：我還小嗎？（憤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