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委屈巴巴
今天郁洺下班的時候心情格外好。
夏天到了，咖啡館裏最近還做了不同種類的冰淇淋，老板說員工可以免費吃，別吃傷了胃就行。
全體員工瘋狂給老板吹了一波彩虹屁。
郁洺也挑了一個奶油味的，一邊吃一邊溜達回家，回家後姜晝雖然還沒回來，但他的熟門熟路跑到架子上，自己叼了個小袋裝的魚幹，鋒利的爪子一劃拉，魚幹就都掉在了碗裏。
完美。
等他吃飽喝足，趴在沙發上躺了半天，姜晝才回來。
但是今天姜晝好像有點忙，沒顧得上怎麽逗他，只把他放在了腿上，一直在敲鍵盤。
郁洺百無聊賴地盯了會兒姜晝的電腦桌面，覺得比學校的數學課還催眠，沒多久就睡着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以後，姜晝接通了寵物醫院的确認電話。
“嗯，對，明天九點多帶它過來絕育。”
姜晝挂完電話，輕輕揉了下無知無覺睡在他腿上的郁洺的腦袋。
也不知道郁洺麻醉醒來後，會不會氣得把家都砸了。
他不禁有點頭疼。
郁洺一覺睡到了九點，醒來的時候兩只腿都壓麻了，走路直打顫。
今天是周六，姜晝今在家。
看見他神志不清地從房間裏晃出來，姜晝走過來，直接把他抱到了身上。
郁洺軟綿綿地喵嗚了一聲，意思是要吃午飯。
但姜晝卻難得沒有領悟他的意思，只是把他舉在空中，上下打量。
他前幾天已經帶郁洺去檢查過生化，血凝等項目，郁洺身體素質一切都沒問題。
術前六小時禁食，四小時禁水也滿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郁洺那兩顆飽滿的貓蛋蛋上……
再過幾小時，他家小乖，就要成公公了。
郁洺看不懂姜晝複雜的表情，卻順着姜晝的視線發現了他在看哪兒，頓時更大聲啊嗚了一聲——耍流氓啊！
姜晝把他放了下來，去找了個航空箱，哄道，“進來吧，我先帶你去下寵物醫院。”
郁洺盯着他的專用箱，又狐疑地看了看姜晝，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前幾天不是才去過嗎，怎麽又要去。
不過他擡頭跟姜晝對視了一會兒，還是乖乖鑽了進去。
尾巴搭在小爪子上，團成一起，溫順地看着姜晝，聽話得不可思議。
姜晝被他這一眼看得分外沉默，甚至升起了一些負罪感。
他不由想起網上的一些寵物分享，主人說他們帶着自家寵物絕育後，這些寵物就對他們産生了不信任，再也不像以前一樣黏人了。
這讓他幾乎想放棄了。
他不希望郁洺也這樣看他。
但醫生認真地跟他說了絕育的好處，從理智上來說，絕育對郁洺本身也好，可以延長貓咪壽命，減少一些潛藏的疾病風險。
思索了一會兒，他還是拿起了航空箱。
郁洺來寵物醫院也是熟門熟路了。
這裏的醫生和護士都很喜歡他，今天接待他的不是平常檢查的那個男醫生，而是個更溫柔的女醫生，把他仔仔細細看了好一會兒。
女醫生的手很軟，在他身上摸來摸去，郁洺多少有點不自在，一直夾着尾巴，背後也涼飕飕的。
終于，他聽見女醫生說，“這小貓咪很健康呢，我帶進去打麻醉了，待會兒就進行絕育手術，請您耐心等待。”
郁洺愣了一秒。
等等，什麽東西？
絕育？
絕育！
他這下子也顧不得什麽要對人溫和了，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四爪亂蹬，一下子就從女醫生手中跑掉了，蹭得一下竄到了姜晝懷裏瑟瑟發抖。
他四只爪子死死勾住了姜晝那件名貴的襯衫。
休想！
他沖着姜晝大聲咆哮，要絕育你自己絕育，憑什麽切我！
女醫生呆呆地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懷裏，又看看已經抱住了郁洺的姜晝，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再去接郁洺。
姜晝也愣住了。
他還從來沒見過郁洺這麽歇斯底裏的樣子。
他沖醫生擺擺手，“不好意思，先等一會兒。”
他抱着郁洺坐到了旁邊。
郁洺把腦袋埋在他懷裏，死活不擡頭。
要命了，他怎麽就忘了人類有事沒事就喜歡噶小貓咪的蛋，他找人類飼主是他想偷懶，他承認。
但他可沒想為此變成個公公。
這代價也太大了。
“喵嗚。”
姜晝也是，平時對他百依百順，結果連個預兆也沒有，突然就想帶他絕育。
郁洺想到這兒，兇神惡煞地擡起頭，沖着姜晝就準備一頓吼。
但他跟姜晝撒嬌習慣了，本身也是個沒脾氣的小貓咪，一擡起頭，吼不出來也就算了，橄榄綠的眼睛水汪汪的，委屈得要命，一眨就掉了幾滴眼淚。
姜晝愣住了。
他沒想到郁洺聰明到這份上，還沒帶郁洺麻醉呢，郁洺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之前他帶郁洺來抽血的時候，郁洺雖然疼，要他抱，卻從來沒有不配合。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郁洺哭。
巴掌大的小貍花貓，坐在他手臂上，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晝沉默了一會兒，人生裏第一次違背自己的理性。
“好了，不做了，不讓你當公公。”姜晝無奈地摸了摸郁洺的背，“別哭。”
郁洺哭得更大聲了。
他不信。
姜晝肯定是在騙他，你們人類就是這樣騙小孩的！
他還是死死地勾住姜晝的衣服，生怕一松手就要被姜晝抱進去麻醉了。
姜晝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他的襯衫被郁洺撕出了許多道口子，絲線都暴露在外面。
但即使如此，郁洺始終沒有撓他，他暴露在外的皮膚都沒有一處損傷。
姜晝只覺得心口又被揪了一下。
他家小乖跟別的貓本來就不一樣，他太聰明，不能簡單用小動物的标準去對待。
他抓住郁洺的小爪子，跟他握了握，又一次說道，“我保證不騙你，不絕育了，以後都不來了。”
郁洺眼睛裏挂着水汽，半信半疑，可憐巴巴地擡頭看着姜晝。
“我現在就去跟醫生說，好嗎？”
姜晝也不敢再抱着郁洺去女醫生那兒。
雖然郁洺很乖，但是這麽抗拒，把郁洺搞應激了就不好了。
“你先坐在位置上，”他對郁洺叮囑道，“不要亂跑，一會兒帶你回家。”
郁洺蹲在小坐墊上，委屈得要命，還是不太想搭理他。
姜晝快步走過去，跟醫生說了自己的決定。
醫生也看出郁洺真的很害怕。
她剛才望見姜晝把郁洺抱在懷裏的樣子，也瞧出這個看似高冷的男人真是慣着那只小貍花，簡直是嬌縱又憐愛。
她也沒勸，心尖尖的寶貝，勸了也沒用。
她只能無奈道，“雖然都建議絕育，但如果你非常不想，他又從來不亂尿，不跟別的動物打架，也可以不絕育。但你最好還是多注意點。千萬別溜出去了。”
姜晝點頭，“好。”
一通雞飛狗跳後，姜晝帶着郁洺回了家。
這一次出門，給兩個人都造成了不小的心理負擔。
姜晝沉默地開着車，貓包放在副駕駛上，好讓郁洺一直看見他。
他緊抿着唇，心裏其實是有些後怕的。
因為郁洺一直太聰明乖巧了，他沒想到郁洺會因為絕育會受這麽嚴重的刺激。
一想起郁洺剛才啪嗒啪嗒掉眼淚的樣子，他就對自己産生一股無名之火。
是他把郁洺吓成這樣。
他從街上抱回來的小貓咪，在他懷裏一天天嬌養着，從一開始對他愛搭不理，到現在每天都黏着他。
他不習慣把感情宣諸于口。
但這只小貍花，對他來說真的不是寵物，而是他掌心裏的寶貝。
可是現在，因為他的不當心，郁洺看着他的眼神，充滿了害怕。
姜晝盯着面前的紅燈，眼神低沉，甚至有些挫敗。
一進家門，郁洺一溜煙竄進了自己的小窩裏，縮着不肯出來。
姜晝有點狼狽地蹲在貓窩外，十分無奈。
他又不敢去把郁洺硬拽出來。
但又怕郁洺一直躲着，心情更糟糕。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只能對着貓窩說道，“我不會再做欺負你的事情了，小乖。真的，我發誓。”
郁洺還是不想搭理他。
轉了個身，只留個屁股對着外面。
姜晝沒轍了。
一人一貓僵持不下。
郁洺其實并不是單純地在對姜晝發脾氣。
他知道姜晝的行為并沒有不對，在人類裏甚至算得上負責。
負責的人類才會想送寵物去絕育，讓自己的貓咪活得久一點，健康一點。
可正因如此他才害怕。
在人類眼中，他始終是一只小貓，一個寵物，他不能說話，不能為自己做決定。
姜晝再慣着他，再心疼他。
他也不過是一只貓。
他沒有辦法去表達自己想要什麽。
他如果想徹底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最好的的方法就是離開姜晝家。
他已經逐漸适應了人類社會，他有工作，他能獨立生活。
他甚至有可能拿到一份漂亮的考核期審查表，為以後的考試多加幾分。
可他舍不得姜晝。
他不想離開姜晝。
他又害怕，又不舍，所以才會躲在貓窩裏不敢出來。
時間滴答滴答過去，姜晝一直在貓窩外沒有離開。
郁洺正在難受，貓包裏卻突然伸進了一只手。
姜晝的手寬大幹燥，輕輕地摸了摸他。
一開始只是摸他的身子。
慢慢又摸到了他的脖子，最後輕輕地揉着他的腦袋。
“別不理我，”他聽見姜晝在外面說，“小乖。”
郁洺莫名鼻頭一酸。
他能說什麽呢？
其實這一切只能怪他自己想偷懶。
不想好好打工，以為可以靠碰瓷蒙混過關。
他以為進了姜晝的家門，随時可以離開姜晝。
結果現在卻走不脫了。
也難怪離開學校前，老師們認真地警告他們，不要過于自負，也不要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人類。
一旦結下緣分，一旦欠下因果，終究是要還的。
他在姜晝掌下安靜了一會兒，還是慢吞吞從貓窩裏探出了一個腦袋。
他仰着小腦袋看姜晝，心想，如果他沒來碰瓷呢？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是作為咖啡店的服務生郁洺，他跟姜晝現在又該是什麽樣子呢？
可這個問題顯然是不會有答案了。
郁洺跳上姜晝的膝蓋，把自己埋在了姜晝懷裏。
姜晝抱着懷裏這只熱乎乎的小貍花，明明郁洺一直在他眼前，從沒有離開，他卻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抱歉吓到你了，”他親了一下郁洺的耳朵，又道了一次歉，他不再像對一個寵物說話，“以後我都會尊重你的意願。”
郁洺的尾巴晃了晃。
人類的話是不可信的。
可是姜晝的話，他總想信一信。
“喵嗚。”
他低聲道，勉強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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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其實應該叫——“蛋蛋保衛戰”
郁洺的經歷告訴我們，考試，還是不要投機取巧。欠了的都是要還的。
ps.普通貓貓要絕育的，對壽命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