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一次

郁洺也沒想到姜晝會帶他來游樂場。

正是周末，游樂場裏熱熱鬧鬧，到處都是結伴來的游人，小孩子抓着氣球跑來跑去，情侶們帶着一樣的手環，手牽手在雕塑旁拍照。

姜晝雖然穿着休閑裝，但是天生的高冷疏離，排在隊伍裏買汽水和甜點，還是顯得和周圍格格不入。

郁洺坐在一旁等着，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也不嫌熱，太陽傘下的位子已經被占滿了，他就靠在旁邊開着花的欄杆上。

姜晝在隊伍裏等得有點不耐煩，一回頭卻能看見郁洺笑着看他。

他心裏那點焦躁，不知不覺又被抹平了。

又過了十分鐘，隊伍終于輪到他了。

“兩杯可樂和一份甜甜圈。”他對店員說道。

幾秒後，他拎着買好的零食走了過來，郁洺從欄杆上跳下來，一路跑到他身邊。

他低頭看了看郁洺被曬紅的臉，下意識抽了張紙巾，替郁洺擦了擦汗。

“不嫌熱嗎，”姜晝說道，“下次到屋檐下等。”

他說着，又從袋子裏拿了個甜甜圈遞給郁洺。

郁洺也不接，直接嗷嗚一口就咬住了。

“可是那樣就看不到你了嘛。”郁洺含含糊糊說道，他捧着甜甜圈，嘴邊沾了一圈的奶油。

姜晝輕笑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麽，替郁洺拿着零食，問他，“接下來想去哪裏？”

郁洺認真地研究了一下地圖。

“要坐這個。”他指了指場內最刺激的那個過山車，眼睛亮晶晶的。

姜晝低頭看了一眼，神色有點複雜。

這個過山車就是以驚險刺激聞名的，據說上去的游客起碼有一半是哭着下來的。

他倒是不怕。

但是……他的視線移到了郁洺那張乖巧又青澀的臉上，不是他以貌取人。

可他前幾天才見郁洺被路邊蟑螂吓得一蹦三丈高，實在不像個膽子大的人。

“你真的要玩嗎，”他又确認了一遍，含蓄提醒，“好像很多人說玩了都不舒服。”

郁洺卻滿不在意，嘴裏塞着甜甜圈，“我就，嗚要玩則個。”

其他的對小妖怪來說都沒挑戰性了。

也就剩這個有點刺激。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晝，充滿了期待。

姜晝一秒妥協，“那好吧。”

雲霄飛車的隊伍格外長，跟郁洺一樣不信邪的游客還有很多。

郁洺排着倒是沒有什麽不耐煩，就是排隊排累了，總像沒骨頭一樣往姜晝懷裏趴。

他當着小貓的時候就對姜晝黏糊得緊，一點沒有意識到這樣有多暧昧。

姜晝倒是注意到了，可是一低下頭，對上郁洺那張臉，他就什麽推拒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郁洺墊腳看了看前頭的游客，說道，“人真的好多哦，你以前來，人也這麽多嗎？”

姜晝還真不知道。

“我以前沒有來過游樂場。”他說道。

郁洺一愣，不解地擡頭看姜晝，“怎麽會呢？”

他們雲市裏也是有好幾個游樂場的，就是模仿人類的游樂場建立的，連小時候來人間旅游，他也來玩過一次。

怎麽姜晝這個土生土長的人類，卻沒有玩過呢？

姜晝說道，“小時候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沒有人帶我們來。等到長大了，又忙着上課工作，也不怎麽想來。”

他很少跟人提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在孤兒院長大在他看來并不是什麽悲慘的事情，但是大部分人聽完，總會露出同情的神色，可他覺得沒必要，也不想花時間去解釋。

但面對郁洺，不知道為什麽，他卻不介意。

他清楚地看見郁洺臉上露出了茫然和心疼，仰起頭看着他。

可他并不覺得煩躁。

“不用這麽緊張，我沒有過得很悲慘，”他對郁洺笑了笑，“我父母去世得早，親戚們不願意撫養我，我就去了孤兒院。但是那裏并沒有苛待我，我長大後也過得很好。”

“而且……”他擡手撫了下郁洺鬓邊的一縷發，“就是因為以前沒去過，所以跟你來了一次，我也很高興。”

郁洺擡起頭望着姜晝。

姜晝是笑着的，滿眼溫柔，跟他平時工作裏的冷淡比起來，幾乎像換了一個人。

他能感覺到，姜晝說的是實話。

姜晝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過去，也沒覺得自己哪裏過得不好。

但是他聽見姜晝這樣輕描淡寫，卻覺得心口壓得難受。

可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知道姜晝并不需要同情，姜晝已經度過了那漫長的孤寂和挫折，變得優秀又強大了。

雖然是人類，雖然沒有他們妖怪與生俱來的天賦和妖力，但姜晝還是奪目得讓人不可忽視。

他抓住了姜晝的袖子，深呼吸了幾下，擡起頭對姜晝笑了下，“那我是第一個陪你來游樂場的人了？”

姜晝點頭，“對。”

“我還是第一個陪你坐過山車的人？”郁洺踮起腳，臉色明亮起來。

第一個。

這個詞聽着真美好。

姜晝關于游樂場的所有記憶都是他。

“對。”

姜晝猜到了郁洺在想什麽，笑容也擴大了，他真不知道郁洺對他下了什麽咒語，連郁洺這種孩子氣的地方他也格外喜歡。

“你還是第一個讓我坐旋轉木馬的人，是第一個送我氣球的人，”他滿含溫柔地看着郁洺，“待會兒我還會第一次跟你看游樂場的噴泉表演，第一次一起坐摩天輪。”

郁洺更高興了。

他一頭紮進了姜晝懷裏。

“我還能和你一起做更多事情，有更多第一次。”他下意識說道，大聲嚷嚷，真的像個在拉勾的小孩子。

姜晝也顧不得這是在外面了。

他抱着郁洺，感受着郁洺靠在他肩上，心跳快得不像自己的了。

“好。”

仗着郁洺看不見，他極輕極快地吻了下郁洺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