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西雅特在治療倉度過了剩餘的懲罰時間，等他恢複生機地醒來，趁着黑夜将盡趕緊返回懲戒室待着。
好在雌父并沒有發現端倪，智能到時間點後跑過來放了條語音留言，西雅特才終于安心地走出懲戒室。
他迷迷糊糊回想起昨晚的場景，绮麗的面容唇角飛揚，走着走着不自覺又來到林安安的樓層。
這個時間估計還在睡覺吧，他在那間卧室門口站了會兒才舍得離開。
西雅特下樓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毫無睡意，腦海裏不斷閃回着林安安站在水池邊看他的眼神，還有那瓶綠瑩瑩的不明液體。
眼前是光腦所有關于星尾藍的資料投影，他拿過全息模型一遍遍仔細觀察着，那株不起眼的星尾藍散發着微弱的金藍色光芒，好像蘊藏着無限深奧的秘密。
直到首都星的天空直接變成蟲造的白天，住宅裏傳來生物和智能紛紛出來活動的氣息。
按照定好的課程表，安德魯在一樓的課桌等待西雅特的今日「教學」。
今天的西雅特來得比往常晚了些，面容比昨日平淡許多，講課時聲音也淡淡的，沒有之前的暴躁，仔細聽還有些輕微的沙啞。
難道昨晚小殿下哥哥叫了西雅特去念書？安德魯忍不住聯想，果然他和西雅特每次只能被召見一個啊。
雌蟲崽黑眸掃過正在低頭給他指課本重點的亞雌少年，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提議說，往下進行吧，這部分他已經學會了。
啊？哦。
西雅特發現自己最近都吃驚習慣了。
從第一天十萬個為什麽到第二天的參與讨論，今天就是安德魯說我可以自己看，他也不覺得奇怪了。
果然和林安安一樣，有着如此可怕的自學能力啊。
西雅特當然不介意自己可以少講點兒，學前課程就這麽多，早講完他也早解脫，反正安德魯說他已經學會了。
“這章呢？和前面那章差不多，還需要我講嗎？”
安德魯看看熟悉內容的新一章，搖了搖頭直接點着光屏翻到了昨晚進展緩慢的一章，“從這裏開始吧西雅特！”
看着标記頁數所剩不多的西雅特，抽了抽眼角質疑小蟲崽，“前面過去大半本你到底真會假會？雌父問起來我沒教你，會罵我偷懶的。”
“嗯…那你考核一下我吧！”
“呃……”西雅特被小蟲崽布靈布靈期待考核的大眼睛看得略微無語，但是為了避免挨罵，還是點點光腦裏的N多幼院入學前考核說道。
“這樣吧，我教完你最後幾章，你把這些升學考的考核資料全做了，都及格了我就算你全學會了，不然就老實地給我一章一章學。”
有考核？好耶！
安德魯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評估下自學水平了，高興地接收光腦資料，看得西雅特又是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教的這個不會是小天才吧。
要真是這樣，這個家還有他這個「正常學蟲」的地位嗎？
西雅特頓時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火速教完了所剩不多的重點課程，跑去找正在給林安安準備午餐的雌父報備。
“安德魯自己說的？”菲爾德對西雅特的一面之詞持懷疑态度。
“沒錯！他肯定是預先自學了，從問我進化論開始他就不停地在預習！”
西雅特不敢站近地離遠了回話，生怕雌父因為發現昨晚的事情把他罪加一等。
“既然如此，讓他把做完的考核內容發給我，我會根據結果評判的。”
菲爾德思索後說道，并不打算輕易放過貪玩的亞雌崽，“在這期間你負責監督安德魯，如果被我發現了問題，你知道後果，西雅特。”
本以為可以就此解脫的西雅特懵了，他都準備回房間聯系力諾了，安德魯那個心機崽主動要考核關他什麽事？
啊…雌父絕對是故意的！
西雅特敢怒不敢言地乖乖應好，完全不知道被暗中安排了後續一系列的「改造」計劃。
菲爾德看着從前總愛逃課的亞雌崽垂頭喪氣地回去繼續，搖搖頭從蒸餾箱中取出今日份鮮榨果奶，然後把安全除菌後的莓果仔細切丁，均勻地攪拌在果奶裏。
軍雌發現安安每次都會把帶了點兒草莓味的餐點吃掉大半，這給他一些更新菜譜的靈感。
安安最近情緒穩定已經多日沒有再犯病了，常年累月壓在菲爾德心頭的沉重感，也随之有了小小的改變。
昨天他還和安安連續說了好幾句話沒有被厭煩，這對他來說是個非常大的進步。
幸好那天把複職申請攔截掉了，菲爾德暗自慶幸地想着。希望這個月底安安過生日前，可以再跟他講一句話。
等雌蟲将準備好的早餐放進恒溫餐箱，樓梯口傳來手杖敲在欄杆的聲音。他忍不住探頭出去看，發現安安下樓用餐啦！
他欣喜地連忙把早餐取出來，挨個放進餐盤上碼好，然後走到餐廳裏擺餐。
林安彼時站在二樓臺階上，敲敲欄杆看樓下學習的兩蟲不約而同擡起頭跟他打招呼。
嗯，果然在治療倉睡一晚就活蹦亂跳了。
小雄蟲看到西雅特又沖他傻笑，頓時嫌棄地收回目光準備轉身回去。
一擡眼瞧見餐廳門口站着的高大軍雌，正眼含驚喜地望着他，手掌蹭過腰間還沒解下的圍裙，空氣中飄浮着若有若無…草莓的香氣。
算了，來都來了。
那可是酸甜可口的草莓欸。
沒怎麽想要進食的林安，默默捏着手杖調轉步子，一點兒都不尴尬地颔首接受兩只學蟲的問候下樓梯。
他在所有蟲的注視中走到餐廳就坐，一派自然地享受他的早餐時光。
小課桌又傳來細碎的談話聲，廚房裏有湯鍋響起滴滴答答的提醒聲，還有窗外草坪上嗡嗡嗡的除草機聲。
林安發現自己漸漸能夠察覺到這些細小的聲音了。
這是獨屬于清晨熱鬧的時刻，他從未細心感受過卻難得并不覺得煩躁的熱鬧。
連雌父輕聲問在耳邊的話，都能聽進去關鍵詞了——
“安安要喝茶茶菇金絲甜湯嗎，雌父專門加了草莓汁哦。”
嗯……草莓。
正在用餐的林安矜持地微微颔首，不讓掖在領結的潔白餐巾掉下來。
依稀冒着熱氣的小湯盅，上桌時就散發出異常誘蟲的香味，小雄蟲優雅地執起餐勺品嘗，隐約覺得這甜湯怎麽比以前的更好喝了。
難道真是因為草莓的緣故。
林安不是很理解卻又十分誠實地喝了不少，酸酸甜甜的味道令他有些回味湯料溶在湯盅裏異常鮮美的口感。
不過快到半盅時他還是矜持地放下了餐勺，保持貴族一向得體的作派。
他可是記得剛回本家時，因為吃飯粗魯被周圍異樣目光環繞的場景。
今時今日，在這個家中，他就是最優雅的崽！
林安微擡起下巴取下餐巾擦拭嘴角，然後執着手杖愉快地結束今日的早餐時光。
眼尖的西雅特看到小雄蟲從餐廳出來準備回去了，連忙跳下課桌也不管什麽營養液了，熱情又客氣地迎上去。
“林安安，我有件事情想請教你——”
“呃……”林安以為這家夥被他的試劑狠狠「摧殘」過一回知道識趣了，結果還是跟屁蟲一樣粘在他身後，甩都甩不掉。
什麽毛病。
林安不耐地側目看他，揮過手杖威脅地，“長話短說。”
西雅特連忙舉舉雙手無辜狀，看林安安沒有帶他回去詳談的意思，在雌父和心機崽探究的目光中慢吞吞出聲。
“就是咳…關于你那星尾藍…唔額就那個綠油油的……”
這個蠢貨！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嗎！
林安狠狠敲了下亞雌少年肩膀讓他止聲，然後在身後雌父疑惑的目光中冷冷留下一句話離開。
“到我工作室來。”
西雅特見目的達成，嘿笑一聲朝那略顯匆忙的背影招手，“我拿袋營養液就去！等哥哥哦！”
不出意料又看到小雄蟲背影短暫僵硬了一秒，笑嘻嘻振作起來，跑去找管家智能領取今日份營養液。
經過餐廳裏的雌父時，收到來自高大軍雌的「死亡凝視」，連連保證說絕對絕對不會招惹林安安，才縮着腦袋接過營養液溜走了。
安德魯默默看着這一幕，果斷把「星尾藍」詞條加入到今日的學習計劃中。
西雅特溜到小雄蟲這層樓時，工作室沒有關門，小雄蟲坐在高腳椅上，正抱着一團金光的小星使掰着腦殼檢查。
他奇怪地看着林安安懷裏的小東西拟蟲化地發出點嗚嗚嗚的聲響，神似抗拒接受檢查嗷嗷抗議的小蟲崽，揉揉眼睛再看時，林安安已經放下了光球讓他進來。
剛才一定是他昨晚沒睡好，出現了幻覺。
西雅特收起好奇心進門，聽林安安不耐煩地問他到底要說什麽。
“嗯…那個，你昨天給我喝的試劑是從星尾藍裏面提取到的嗎？”
亞雌少年小心翼翼地問道，注意到小雄蟲皺着眉想攆蟲，趕忙接着說出早晨研究資料時産生的疑問。
“我知道星尾藍釋放的毒素對蟲族來說是免疫的，你加了什麽東西讓它喝完就像…嗯…就像烈酒一樣上頭？雖然味道難喝了點兒，其實喝完暈乎乎的有點兒飄……”
林安：“……”
什麽烈酒有點兒飄？那可是高純度情緒阈值激發劑！
小雄蟲嫌棄地聽亞雌少年把高級術語說得那麽土得掉渣，翻了個白眼打開嘲諷模式。
“我做實驗時候應急用的情緒調節劑，當然不好喝了。怎麽，你又想喝酒了？昨晚教訓沒挨夠？”
西雅特：“……”
慘痛冰水浴記憶+1+1+1；
“夠了夠了…”亞雌少年牙酸又弱氣地，“咱能不提喝酒的事了嗎，我聽着就冷。”說着哆哆嗦嗦抖着手臂「求饒」。
林安沒好氣地瞅瞅他那欠抽模樣，正經回答他的學術請教。
“我提取了營養液中常見但特殊的幾種物質，與毒素中的某種成分交叉分化……最終産生了命為LAN-1的新型合成物，以精确調節蟲族情緒阈值……”
西雅特聞言收起了那副賣慘模樣，露出認真的神色仔細聽林安安講試劑背後的科學原理。
結合早晨看過的研究資料，他仿佛無形中上了一節高水準的實驗理論課。
盡管很複雜但是通俗易懂，還能根據自己的理解提出辯證的看法。
“對雄蟲來說只是調節情緒的東西，對亞雌卻這麽上頭，可能跟不同的情緒波動有關吧。雄蟲那麽多愁善感，為什麽喝完反而沒那麽刺激呢？”西雅特好奇地問道。
林安聽完問題沒有回答，反而先嚴格地糾正這只土亞雌關于「多愁善感」的術語表達。
“什麽多愁善感？那叫種族基因決定的情緒阈值差！你以為所有雄蟲都願意哭哭啼啼嗎！這是由基因決定的！”
“額…”西雅特被怼得一愣，哭笑不得地連連讨好道，“是是是，阈值差阈值差。”
林安看着亞雌少年乖乖認錯的樣子無語至極，他跟個蠢貨計較什麽。
不過西雅特能意識到阈值差異所致的劑量差異，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蠢。
他昨天下午完善了實驗記錄後，就推算出産生不同效果的原理，并且查閱資料完善了原料合成比，今天正準備嘗試新配方。
現在聽西雅特對劑量差異提出疑問，想了想這樣回答說。
“這說明目前的試劑濃度可能對蟲體差異很敏感。哦，對了，那是瓶未經稀釋的原液，我喝了也有可能上頭…額我是說産生類似醉酒的效用。”
西雅特聽小雄蟲一本正經地糾正被他帶跑偏的用詞，捂嘴發出細小的笑聲，卻被對方聽見一個冷凝的目光投來，馬上止了笑意恢複正經模樣。
他轉轉腦筋思索林安安話裏話外的意思，忽然左手敲在右手一臉激動地。
“林安安！你有沒有考慮過把它搞到安全劑量加工成飲料賣？類似烈酒卻能夠在清醒狀态下振奮的飲料！”
“呃……”小雄蟲看他一臉興奮地說着出土得掉渣的商業路線，忍不住吐槽起來。
“難道你沒有喝過振奮精神的飲料嗎？我發明出來能夠精确調節情緒的生物試劑，被你随随便便用來搞飲料？”
西雅特讪讪地聽着，并沒有受到來自小雄蟲的降維打擊，順着他的說法試圖推測更多的用途。
“市面上賣的飲料喝了只能打起精神，你那個什麽什麽新物質聽起來好高級啊，拿來做飲料的确大材小用了。”
“嗯…我們可以把它搞成像營養液那種具有普及性的東西，提高情緒刺激産生更強的行動力續航……就把它包裝成營養增強劑！”
西雅特越講越激動，最後星星眼地向林安安證明這是件非常有商業價值，值得研究開發的實驗項目。
“這樣營養液升級後，那麽多彪悍雌蟲為了訓練肯定願意買的！哦林安安，這可是沒有蟲開發的超級市場！！會掙好多好多星幣的！！”
“呃……”林安無語地看着鑽進錢眼兒裏的西雅特，沒去理他越說越激動的生意經，而是思索起對方無意中說出的一句話。
提高情緒刺激，産生強行動力…續航嗎。
林安若有所思地看着還在自說自話的亞雌少年，指尖點點工作臺，黑眸掩下一抹危險的暗思。
如果把LAN-1融合基因試劑突破升級，産生的誘導強化效果，恐怕遠不止此。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