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才像兔子。”我聲音糯糯地回到,“你們一整個大翼國的人都像兔子。”
“呵,你還耍起貧嘴來了?”傾城的輕聲清脆悅耳,雖夾着對我的一絲輕笑,可我怎麽聽起來就是這麽動聽呢?難道是體內的欲毒還未清除幹淨?
“怎麽又不說話了?”見我沉默沒有應答,他又開口說道。
我稍稍擡起頭來,努力平息心裏因為昨晚而生的羞惱之情,正視着他的眼睛,可卻發現,公子傾城的眼睛真真好看,黑白分明,瞳孔就像是玻璃球一樣,清澈的,像是氤氲着清晨最純淨的水珠。
“怎麽了?”他的聲音響起,“看着我都出了神了,魂魄還在不?”
我無意識地點點頭,又突地搖搖頭,忙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向他出,一抹紅霞慢慢爬上臉頰。
一定是欲毒未消,否則我怎麽瞅着這公子傾城如此中意,越看越歡喜?
“好了。”公子傾城的聲音離我很近,我偏了偏頭,擡了擡眼,看到他遞給我一條烤好的魚,便伸手接下,糯糯地道了聲“謝謝”。
他聞言卻又要恥笑我,“當真轉了性?難不成是魔瘋了?”頓了頓,又道,“還是?”
還是後面的話還未說出口,傾城便悶哼出聲,我聽到有木棍掉落在地面的聲音,忙去擡頭看向傾城,只見他手捂胸口,眉頭擰緊,十分難受的模樣,而一旁掉落的正是他方才正在烘烤的魚。
“你怎麽了?”我忙跑來傾城旁邊,看他的模樣,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傾城連說話都顯得吃力,“我體內的毒素發了。”
體內的毒素?
我不解而問,“什麽毒?是我的蠱毒,還是你在一千年前的如今所中的毒?”
“我在一千年前所中的毒。”傾城額頭上已經出現細微的汗珠。
看他面露苦色,我竟心急如焚起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伸出手想要扶着他,可是剛碰到他的衣裳,又莫名其妙地難為情起來。
Advertisement
怎麽在這個關頭難為情?
我瘋了傻了病了癡了?
“扶我去床榻,然後弄些寒潭的潭水來。”傾城連聲音都開始有些顫抖。
我敲他這副痛苦的模樣,竟鼻尖一酸,好似什麽都忘了一樣,将他扶到床榻旁躺下,又連忙按照他吩咐地跑到了寒潭,用綠葉盛了些清水,又急匆匆地趕到洞穴,整個過程中,我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不願空出。
而等我到了來到床榻旁,傾城卻昏死了過去,我将盛着潭水的綠葉放到一邊,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臂,他卻絲毫沒有反應,我加重力道去搖晃他,可他都一動不動,我竟急得有些想哭。
可是為什麽我會有這樣的反應?
是因為若是公子傾城命喪于此,我回到真實世界裏,恢複和他的命連一線,故而,我也會死去?
還是因為一些其他的什麽原因?
究竟是因為什麽?看到傾城如此,我會這樣揪心,是因為什麽?
這種情況下,我沒有給自己任何時間去思考這個原因。
我見傾城已然昏睡,并無法喝下寒潭之水,便狠了狠了狠心,将潭水倒進口中,喂傾城喝了下去。
他的唇好柔軟,竟像是棉絮一般,當我與他四片唇瓣兩兩相觸時,身體裏的血液靜脈竟顯得酥酥麻麻的,可是這樣感覺,讓人十分喜悅。
以至于當我喂完他我口中的潭水後,我就像愣住了似地,忘記了動作,依舊輕靠着他的唇。
正當我大腦一片空白,傾城卻猛然一個翻身,輕而易舉地就把我壓在了身下,他看着我的眼神裏妖氣漫漫,“趁我昏迷占我便宜?”
“你剛才是裝的?”我大駭,臉頰瞬間漲的通紅。
“不然怎知你色女本性?”他笑得妖孽,颠倒衆生。
我紅着一張臉為自己辯解,“我以為你昏迷,好心喂你喝藥,你怎麽還這樣洗戲耍我?”
他長眉一揚,“我有說過這寒潭水是用來喝的嗎?”
我頓時懵了,而後腦袋裏的思緒“轟”地一聲全部炸開,看着傾城淺淺的微笑,什麽都說不出來,一時之間愣愣地,連自己都不知道我此刻是何種表情。
傾城見我這副模樣,輕笑出聲,“逗你玩呢,若不是用來喝的,我現在怎麽能緩解的了身體裏的毒素?”
“你又戲弄我?”我估摸着,此時自己臉上該是一陣紅一陣白了,也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又是假的。
他從我身上離開,走下床榻,看着我,說了聲,“走吧”,之後便朝洞穴外走去。
我跟在傾城身後,一直走到我們當日落崖的地方,這才随着他停下腳步。
他走來我的身旁,忽然摟住我的腰身,我一個別扭便開始輕輕掙紮起來。
這輕輕的掙紮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恥,哪裏是想真的擺脫他,根本就是對他攬住我腰身的這個動作不再排斥了!
而傾城似乎也察覺到了我那“輕輕”的掙紮,垂下眸來看我,眼神裏笑意淺淺,道,“要上去了,可要準備好。”
要上去了?什麽意思?是要離開這懸崖底下嗎?
可是我怎麽絲毫沒有看見楚桑或者千面的影子?
難道是傾城又耍我?
我想着便瞪眼看他,“你不是說要等楚桑來搭救我們的嗎?怎麽現在未見楚桑到來,你便說可以上去這懸崖了?”
傾城一臉無辜的表情,“我讓千面在這懸崖底布下幻術,以讓我們安全掉落,當然也會讓他留下可以助我們上去的幻術。我又不是傻瓜,大腦也沒有缺根筋,更沒有不正常,做事又豈會只做一半,懂進不懂退?”
而他看着我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說,那個傻瓜是我,那個大腦缺根筋的人是我,那個不正常的人也是我。
我被他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乖乖地息了聲。
傾城将我摟得更緊了些,道,“那麽怕死的你,還是緊緊摟住我。”接着又念了念什麽咒語,一條祥雲便從我們腳下升起,帶着我們一起上了懸崖之上。
而到了懸崖上,我突然想到不落的安危,便急着看向傾城,“楚桑要殺不落,你可得救他!”
他揚唇一笑,“我們三皇子不是喜歡這不落将軍的嗎?怎麽現在才想起他來?”
我無心與他貧嘴,便道,“你曾經說過要借我之手殺死不落,難道指的就是這件事?是想借我引不落來到時光冢,然後再讓楚桑殺死不落?”
我說得有些激動,卻極是希望能從他的嘴裏聽到“不是”這兩個字。
而傾城卻只是淺淡地笑了笑,情緒莫測,意識不明,并不直接回答我。
而他這副态度就是說明我剛剛正巧說中了他的意圖了?
“我告訴你!你若傷了不落,我定不會輕饒了你!”我忿忿說出這些話,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走去。不理會身後的傾城。
雖然現在,我對不落似乎真的沒有了從前的那個純粹而美好的喜歡,可他依舊是待我極好的哥哥,是我從小到大的玩伴,是我極其信任的人。
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他的性命,我會拼盡自己所有的能力去保護他的生命。
即使是公子傾城,我也斷不會饒過。
我亂無目的地行走,也不知一夢的竹屋究竟在哪裏,更不知道楚桑現在身在何處,正迷茫間,傾城已經趕上了我。
他走在我旁邊,語氣裏有些笑意,問,“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會怎樣不輕饒我?”
是,我幻術沒他強,智謀沒他高,權利沒他大,可是至少,他還依仗着我為他奪得天下。
便昂起頭來神色驕傲,“你若是傷了不落的性命,那我斷然不會替你得到天下!”
傾城笑了笑,似乎在感慨我的無知,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即便你不願意,也并不代表我就沒有法子通過你定了天下。”
即便我不願意,他也有法子通過我定天下?
又是什麽陰謀詭計,陰險惡招!
我想了想,又道,“那我就同你一起死去!”
現在我和傾城,因為我的蠱毒的關系,早已命連一線,只要他身體裏的蠱毒一日未清,那我們之間的“命連一線”便一日不會消除。
我死了,也就代表着傾城的死亡。
而聽我這樣說,傾城的臉色卻突然冷了下去,他頓下腳步,雙手用力鉗住我的一雙胳膊,讓我無法往前踏出一步,而只能被迫地與他面對着面。
他的力道很重,鉗得我的胳膊生生地疼,我皺眉看他,卻在見到他的表情時懵然一愣。
傾城的面容孤絕,清冷異常,有種遠水不食人間煙火的寒涼,他皺着眉頭,眼神裏的妖氣都沾染上了一層怒意,就像是……就像是遭到了背叛,而産生的一種憤怒孤獨,以及絕望的情緒。
這樣子的他雖然令人害怕,卻又是極為真實的。
我突然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像是公子傾城将自己最真最原本的情感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就算此時的他因為遭到我的背叛而難過,他卻仍舊在我面前展現出最真實的自己,沒有經過淺笑僞裝的自己,似乎并不介意我看穿真正的他。
這是一種……信任?即使被背叛,卻仍舊保留的信任。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産生這樣的想法,更加不知道傾城出現這樣的表情是不是因為他覺得我背叛了他。
可是我知道的是,這樣子的傾城,讓我害怕之餘,心裏卻忍不住地為他動了心。
不由我自己控制地,對着眼前的傾城,動了心。
那種動心,我不知如何形容,仿佛他是這時間最好的男子,在我面前,突然地出現萬丈美好的光芒,将他籠罩,卻始終不及他的面容姣好。
傾城就這樣,在我面前聖潔了起來,明朗了起來,風華絕代了起來,颠倒了我所有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