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訝的張大了嘴巴,心跳的厲害,腳步一點也挪不動了。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一驚,嘴就被捂住了。
司道予扭頭,看見是戴亦。戴亦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放開捂着她嘴的手,向外面指了指,司道予點頭,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出了那片大棚區。
到了外面,司道予貓下腰,狠狠的喘了幾口氣,直起腰來說:“吓死我了,你怎麽在我後面過來的?”
其實戴亦一直在裏頭,他忽然想尿尿,等尿完了回去就看見司道予鬼鬼祟祟的趴在窗戶上往裏看,吓了他一跳,暗自慶幸自己這泡尿來的好。
戴亦看着司道予一臉見鬼的表情,打死也不能告訴她自己一直在裏頭來着,反問道:“你怎麽在這啊?”
司道予瞪着眼睛:“我來找你啊。”
戴亦眯眼:“找我做什麽說,你看見什麽啦?”
司道予的腦子忽然顯現出那只咩咩叫的羊,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起來,慌忙擺手:“沒,什麽也沒看見。”
戴亦知道她看見了,可是這事不能讓她說,而且自己在這出現也不能讓她有疑心,他有些鬧心,這個丫頭這個時候找他做什麽。想了一會兒,他問:“看見羊了嗎?”
司道予看着戴亦的眼珠轉來轉去的,她跟他同桌兩年年多,脾氣摸個差不多,這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鬼主意,他在那裏出現,應該跟他們是一夥的,就是不知道是剛來,還是來了又出去的?
是被動還是主動?司道予轉了話題:“戴亦你們家沒人啊,你哥哪去了?”
“不知道,我出來的時候他還在家。”
“你幾點出來的?怎麽這幾天沒找我玩啊,那幾個小子是你一塊長大的嗎?。”
“嗯,一塊長大的,這幾天就跟這幾個死小子在一塊了。”
“我遇見你們院照相的阿姨了,她說你跟幾個小子來農場了,所以我過來的,你們來農場就是為了抓羊?那羊多疼啊?”
戴亦順口說:“羊疼什麽,不就是……?”
司道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就是什麽?”
“你這死丫頭,敢詐我。”戴亦張牙舞爪的去抓司道予
司道予啊啊叫着跑開:“戴亦,你們竟敢奸羊?”
“啊”換戴亦驚訝了,他不确定司道予明白這話的意思“你什麽意思?”
“別以為我不知道,胖墩給我看過一本書,裏頭就有這個,他爺爺說那個是奸豬,他爸還說以前走小隊的時候有人也做過這事,你們這樣,是奸羊吧!”司道予很确定的說着,她的頭湊近了戴亦,笑眯眯的看着他。
戴亦目瞪口呆,微微後仰躲着她,司道予站直了拍拍他的肩:“傻了吧,我回家了,你慢慢想啊。”戴亦很淩亂,怎麽這事她說的好像很明白?這個丫頭看的都是什麽破書啊?他抓狂了……
過了幾天,戴亦抱着個西瓜來找司道予:“幸虧你把我找走了,不然我也得跟着挨揍。”他一點沒有讓人抓包的尴尬
司道予瞥了她一眼:“你也不是好人。”
戴亦不以為意:“你不知道,那幾個小子給遣返回鄉了,其實挨揍我倒不怕,我就怕跟他們似的給送回去,老家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更沒有你,那該多寂寞啊。”
“嘁,你還寂寞?兩天你就能認識一大堆狐朋狗友。”
“再多也不及一個司道予。”
司道予切了一聲,表示不屑。
“司道予,你知道我爸怎麽說?”
“嗯?”司道予搬個小桌子放在樹蔭下,倆人一人坐個板凳吃西瓜。
“我爸說:嗯,不錯,這回沒跟着他們胡鬧。”
司道予吐出幾個西瓜子悠悠的說:“戴叔叔被你蒙蔽了,我是不是去跟你戴叔叔彙報一下實情?”
“你敢”戴亦揮着拳頭。
司道予輕蔑的瞥了他一眼,戴亦立刻洩氣了,司道予慢條斯理的問:“話說你爸爸是怎麽知道的?”
戴亦哈哈大笑起來,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看司道予用奇怪的眼神瞥他,這才止住笑:“跟你說啊,那幾個小子玩大發了,人家那羊,哈哈哈,那羊回去就趴窩了,不起來,也不吃食。後來那老鄉不幹了,找到了後勤的張參謀,硬要告他們強奸,哈哈哈,咳咳……後來,咳咳”他嗆着了“咳咳,後來就這樣了。”
司道予驚愕,這事好像很大呀?可這算是個什麽事吶?
“那你參與了沒?”
“咳咳,我在你後邊來的啊,還沒進去吶。”
“嗯?就這一回?”
“呃,我就看過,真的,他們其實也是第一回,以前就只看過,真的。”看着戴亦那一臉真誠,司道予覺得應該給這孩子一個機會:“好吧,黨相信你,可是,你現在是留黨察看階段,我随時會向戴叔叔闡明真像。”
“我向黨說的句句屬實。”
司道予扮鬼臉,吐着舌頭吓唬他,戴亦笑着,有司道予,真好。兩人沒有因為那羊的事而疏遠,而是更加近了,好像是司道予因為知道了戴亦的秘密對他有些肆無忌憚了。
遲奶奶這些天開始張羅司道予上學的東西,給了她錢讓她買衣裳,司道予拿着錢沒舍的花,存了起來,她想買個自行車,不想住校,她身體的秘密不想讓別人發現。
老頭看着期期艾艾的司道予,大聲問:“有話就說。”
“爺爺,我不想住校,我……”
老頭在噴雲吐霧,一張臉在煙裏看的不太清晰,“我想到了,房子我都看好了,就一間,你跟你奶奶住,我兩頭跑……”
司道宇瞪大眼睛:“你說……要租房子住?”
“嗯”
“可那得多少錢吶?”
“爺爺想好了,在街裏找個活,一個月咋也能掙個百十來塊,夠吃住就行。”
“可您都這麽大歲數了?”老頭今年快七十了,老婆兒比他小兩歲,也六十來歲了,司道予真不忍心這麽讓他們操勞。
“咋得?嫌爺爺老啦?爺爺現在一個月有政府給的三十來塊錢,家裏的地不扔,再幹點零活,咱們一家的吃住就夠了。別操心了,好好上你的學,爺爺還能掙,還等你學好了養着爺爺吶。”
司道予轉過臉去,眼圈紅了。
老頭找的房子在一中邊上的一個胡同裏,不是很便宜,一個月二十塊錢,大約十來坪,屋裏只有一個鍋臺連炕的土竈,其餘的什麽也沒有。
戴亦的老子知道他們要來街裏,也沒說專程送他們搬家,部隊後勤車上街的時候繞過來,拉着他們的東西給送了過去。裝車的時候遲奶奶說:“箱子櫃都不用拉,找個紙箱裝衣裳就行了,拉個水缸過去吧。”
老頭看了看,其實真是沒啥可拿,只裝了日用的和糧食行李。
小兵利索的卸完搬進了屋裏,開着車一溜煙的跑了。老頭這才看見,多了好幾樣東西,一套寫字臺,一個儲物櫃,屋裏本來就小,這兩樣擡進來屋裏就滿滿當當了。也難怪小兵跑,橫是怕他不要。
寫字臺是給司道予用的,他不能不要,孩子要寫作業。看着儲物櫃,老頭想了一會兒,這個裝東西,就不讓他往回拉了,戴亦的老子想的很周到,都是用的着的,也不值錢,容不得他拒絕。
司道予看着寫字臺很滿意,高興的打開抽屜看,中間的大抽屜的鑰匙鎖着,擰開一看一個信封躺在裏邊,司道予疑惑的拿了起來,信封上寫着:老班長親啓。
司道予遞給老頭:“爺爺,給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膽小鬼戴亦
老頭拿過來一捏,嘆了口氣:“這個小戴呀……。”信封打開,抽出一張信紙,寥寥幾句話:老班長,這錢不是給你的,是給小予上學用的,千萬收下。感謝你們對小亦的照顧,要是沒有小予,戴亦考不出這樣的好成績,我家那倆個小子以後在一中上學也會去你們家,這錢就當是我預付的飯費,你要是不收,我那倆兔崽子就沒法去你們家了……。
老頭無奈,把信封給了遲奶奶:“你收着吧,給小予存上,這下子還成狗皮膏藥了。”
戴亦第一次進司道予家租住的小屋,在屋裏打個轉說:“看着還不錯,要是學校的夥食不好我就來你家吃,別攆我啊奶奶。”
遲奶奶笑着說:“不攆,啥時候來都行。”
開學後,戴亦來的時候是一個人,戴梵回了老家,說是他爺爺的意思:“我爺爺說了,要把學習好的送回去,至于我嘛,學習不好,按他們的話說,頑劣不堪重用,放棄我了,我還懶得回去吶,那邊可沒有一個司道予。”戴亦躺在司道予家小炕上陰陽怪氣的說。
司道予道:“不在意還說的這麽酸幹什麽?”
“我發個牢騷還不行啊,嘁,一家子就沒有個看上我的,我算什麽?”戴亦有些賭氣。
“那你不會做好了給他們看,就是不為他們,也是為了自己,俗話說的好:人争一口氣,佛争一炷香,你不争氣還怨的了別人?”
“我怎麽不努力了?我要是不努力能上一中嗎?我的努力他們看不見。”戴亦有些上火“他們看見的只有戴梵,我怎麽努力也白費。”
司道的手放在戴亦的肩上,軟軟的說:“戴亦,你的努力我看見了,你一直都在努力,你要的是大家的認可,這我理解。可是人都有先入為主的思維,戴梵給他們的印象已經存在他們的心裏了,所以你要想讓他們改觀,只能做的比戴梵更好,你知道嗎?”
“比戴梵更好?你知道戴梵已經高三了,我留過兩級,我怎麽能追上他,要不是我爸打我我怎麽會留級?”戴亦淘氣,他老子打他的時候他跑了,結果跳牆的時候摔斷了腿,後來就留了一年,還有就是司道予看見他那回,本來上初二,結果轉過來上了初一,讓他郁悶好久。
“不是要你追他上高三,你不可能在學習上超越他了,那就在別的上面,你擅長的,以後的路還很長,你不是非要在學習上跟他一較高下的。”
戴亦的眼睛一亮,高興的道:“對呀,司道予,你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你就是我的小福星,來讓哥抱抱。”
司道予向後退了一步,瞪他一眼:“說說就沒正形。”
戴亦哈哈笑着:“我回去了,你總是能讓我開心,要是沒有你我可怎麽活?”
“呸,快走吧,一天到晚胡說八道。”司道予沉着小臉攆他,卻是帶着笑。
開學後,司道予小心翼翼的守護着自己的秘密,戴亦依然我行我素的玩着,比上初中的時候玩的更野了,有時候不回宿舍,躲在錄像廳看錄像,有時候給司道予買點外頭賣的稀罕玩意,司道予笑着收了,依然軟軟的勸他:“戴亦,你快好好學吧,要不你爸……”
“我爸又打我了是吧?嘁,我怕他?不稀得理他們。”
分科的時候,司道予選擇了理科,這讓戴亦很好奇:“不是女生都喜歡文科嗎?你怎麽選理科啊?”
“我喜歡,再說,你不是也理科?”司道予的小臉蛋微微泛紅。
戴亦隐隐覺得,司道予選理科跟自己有直接關系,心裏喜滋滋的,周末也不回家了,跟着司道予一起學習,糊火柴盒。
司道予的學習好,很勤奮,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遲奶奶來了以後也沒閑着,南街有家火柴廠,她在那邊領火柴盒回家糊,每天能弄個一兩塊錢,司道予做完作業也跟着一起糊,倆人糊的快點。
老頭開始在火車站跟人家一起扛麻袋,後來不知道戴亦的老子找了誰,給他找個打更的活,待遇還挺好,在中行看大門,一個月一百五。老頭很是感謝了戴團長一回,這比給他錢更讓他高興。
司道予常去錄像廳抓戴亦,抓住了問他:“怎麽不好好學,天天泡在這裏,叔叔讓你來讀書的,不是讓你看錄像的。”
戴亦不在意:“反正我也不用追戴梵了,混到畢業我就當兵去。”
“當兵也要有知識,你這樣只能當個大頭兵,想要當将軍,做夢去吧,一輩子也甭想追不上戴梵的腳步。”
“你也瞧不起我?”
“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讓我瞧不起,你再這麽下去,我也不理你了,你就混去吧。”司道予氣壞了,兩只眼睛冒火,有這時間跟他生氣,還不如幫遲奶奶糊火柴盒,好歹還能掙幾分錢。
司道予轉身走了,戴亦覺得不對味,在後面默默跟着,司道予回頭狠狠瞪他:“不要跟着我,膽小鬼。”
“我不是膽小鬼。”
“你就是膽小鬼,怕輸給戴梵,所以你不讀書。”
“我不怕,我是……。”
“是什麽?不怕?不怕你天天躲在錄像廳,有種你回家,好歹還能給戴叔叔省下點錢,天天花老子的錢看這個,你就是膽小鬼,呸,也不嫌丢人,別跟旁人說你認識我,我沒你這朋友。”
司道予罵了他一頓,隔三差五的在錄像廳找他一回真是讓人很不爽的一件事,罵完了心裏可真痛快,司道予心情大好,背着手往後走,後面跟着像小狗一樣的戴亦。司道予不時的回頭看一眼,見戴亦看過來“哼”的一聲扭過去,仰頭大步的走着。
高一的日子就在司道予對戴亦去錄像廳的圍追堵截中過去。
司道予上了高中以後,興趣倒是比在初中多了,因為跟戴亦呆的時間長了性格逐漸開朗起來,不再那麽小心翼翼。雖然她在初中也有胖墩做朋友,但是胖墩憨厚,說啥是啥,是個老實孩子,沒有戴亦來的活潑,所以她也很安靜。而戴亦是個閑不住的,所以時間長了,司道予也受了他的影響。
戴亦喜歡打籃球,而且打的很好,常拉着她看,時間長了,司道予也喜歡上了,戴亦去的時候總叫她:“司道予,打球去了。”每次戴亦跟同學介紹司道予的時候總是說:“我哥們兒。”
所以喜歡打籃球的同學和喜歡看籃球的同學都知道那個叫戴亦的大個子有個叫司道予的女哥們兒,學習好的同學則知道那個在年級組前三的司道予有一個叫戴亦的哥們兒,總之,兩人因為學習和籃球兒聞名于一中。
司道予在學校盡量減少存在感,可是她的個子實在是讓人忽視都很難,她現在有一米七二,這一年多她的個子蹭蹭長。暑假過後戴亦看見她,明顯的吃了一驚:“司道予,你吃增長素來的吧,怎麽這麽高啊,你再這麽下去都不好嫁人了啊!我勸你,快別長了”
司道予看着新買的衣裳,也覺得自己長的太快了,她皺着眉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像是睡了一覺就長這麽高,真是愁得慌,要是我能控制,也不會讓個子這麽高了。”
戴亦歪着頭,一手托着下巴審視她,司道予光長個子不長肉,渾身不見二兩肉,就連女孩子應該有的那些特征也不明顯。他擠眉弄眼的道:“啧啧,本來是顆雨後小春筍,卻很快抽成了細竹竿,以前是棵青蔥,現在卻變成了燈籠杆子。”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
司道予在後頭跺腳:“死戴亦,你敢罵我,你等着。”
饒是戴亦有先機,還是讓司道予抓住了,司道予爆發力驚人,戴亦耐力好,彈跳好,卻跑不過他,所以司道予抓他很輕松。
“好小予,再也不笑話你了,饒了我吧。”戴亦笑嘻嘻的求饒,一點誠意也沒有。
司道予使勁踢他:“哼,讓你嘴欠。”
有同學過來,笑着說:“呦呵,三娘教子啊。”
司道予臉上一紅,扔下他就走,還不忘囑咐一句:“上課好好聽講,要不然你爸又打你。”
旁邊的同學哈哈大笑,戴亦氣的瞪眼:“司道予你故意的吧。”
司道予大眼睛瞪過來:“故意的怎麽着?你也讓我爸打我?”
“這事比讓我學習好還難吶。”
“那還不快去上課。”
“哎,遵命,小姑奶奶,我服了你了。”
司道予在一班,戴亦二班,每個教室兩個門,戴亦常拿着作業在前門出後門入去找司道予,倆人一起讨論着做題,旁邊的男同學打趣:“兩口子的感情可真好。”
戴亦一記眼刀過去:“司道予是我哥們兒。”
司道予團個紙團,沾上墨水,運用彈指神通,啪的正中那同學的眉間。
戴亦笑道:“眉間一點朱砂痣,司道予,明個我給你買一瓶紅墨水吧,這個藍色點在眉間不好看。”
司道予:“好”
男同學:“算你們狠。”
司道予每天按部就班的上學放學,周六周日跟戴亦一起學習,偶爾戴亦周日回家,她就一個人學習。戴亦越來越聽她的話,倆人也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覺得這很正常,可到了有些人的眼睛裏,就變了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改完了,真是讓人不愉快的事,太烏龍了
☆、對峙老巫婆
快放學的時候,一個同學在教室門口喊:“司道予,教導主任找你。”
“知道了”司道予答應一聲,她納悶,教導主任找我做什麽?收拾好書包,她要去辦公室,那個找她的同學說:“你可小心點,每次她找的女同學都被訓哭了,她說話很難聽。話說那個辦公室裏的陳老師很好,彌勒佛一樣,要是主任說的難聽,那就盯着陳老師看,他會幫你說話的。”
“嗯,謝謝你。”
司道予敲門,一個尖細的嗓音傳出來:“進來。”
司道予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這位傳說中的老巫婆,教導主任姓馬,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中等身材偏瘦,頭頂中分後面挽着個攥,很古老的發式,高顴骨金魚眼薄嘴唇,看着她司道予想到了魯迅先生筆下那細腳伶仃的圓規。她不知道,這位圓規女士正處在更年期。
辦公室裏除了這位圓規女士,還有一位能跟金庸老先生筆下的瘦頭陀有一比的矮胖男老師,長得很想彌勒佛,就是那位同學說的陳老師。
司道予微微的躬身問道:“馬老師找我?”
那圓規女士正端着個學校統一發的會議杯子在喝水,她看了一眼司道予,漫不經心的問:“你是司道予?”
“是。”
“你知道我找你幹什麽嗎?”
“不知道。”
“當”的一聲,她把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聲音陡然高了八度:“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了什麽心裏沒數?你看看你啊,穿的衣裳像什麽樣子?你是個學生,首先講的就是儀容,你看看你穿的,這是什麽?”
司道予讓她連珠炮的問話吓到了,她怔怔的不知道該從哪句話說起。
圓規女士扯着司道予的襯衣:“這衣服是你的嗎?你怎麽能穿男人的衣裳?你在哪穿來的”
司道予長的瘦高,衣服不好買,身體那樣也不敢穿裙子,所以總買男式的穿。現在就是一件男式襯衫加一條牛仔褲,腳下是雙白球鞋。發型依然是學生頭,若是把襯衫紮進褲子裏還好些。可是她因為太瘦的關系,買不到很合适的褲子,現在的褲子穿着腰肥,紮上也不好看,所以就這麽散着,看着就像是根竹竿挑着衣裳,那肥大的襯衫在身上來回晃蕩,也難怪老師說不是她的衣裳。
司道予看着自己的襯衫,沒覺得哪裏不合适,低聲說:“老師,這衣服是開學才買的,不知道哪不合适.”
“這就是件男式的襯衫,你說你跟那個小子是不是鬼混去了,穿着人家的衣裳回來的,你也不知道害臊?”圓規女士果然名符其實,說話也像圓規,又尖又直,刻薄的很。
司道予的眼圈紅了,氣的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來。她仰着脖子,努力讓自己平靜,不要流淚,你要是哭了,她會用更難聽的話挖苦你。這樣的人最喜歡看着別人哭,其實就是個變态,有虐待的心裏。這個老師她早有耳聞,說話刻薄,小心眼,一點為人師的風範也沒有。
過了一會兒,司道予漸漸平複了情緒,眼圈紅紅的看着圓規女士,聲音有些顫抖:“老師,我叫司道予,我爺爺奶奶一直以來都教導我要自愛,要做一個正直、清白的人,我沒有您說的那些事,也許您記錯了。”
圓規怒了,沒有女同學敢跟她這樣講話,就是男同學,她也能讓他們滿面羞愧,無地自容。可今天這個女生出乎她的意料,竟敢跟她犟嘴,她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她“啪”的一拍桌子:“司道予,你別死不認賬,告訴你,我也不是平白無故的冤枉你,好多同學都看到你跟一個叫戴亦的男同學同進同出,态度極其暧昧,你還有什麽好說的,要不要我找個人來證明一下。”
司道予一愣,原來是這事,她心裏有了底,平靜的說:“老師,我不懂什麽叫暧昧,請您說的明白點。”
“暧昧就是……好你個司道予,還想考我,告訴你,你這樣的我見多了,負隅頑抗是沒用的,老老實實的交代你的問題,把你們的事說清楚。”她把自己當警察了……
“老師,戴亦我認識,他是我初中同學,我們兩家是鄰居,他爸爸和我爺爺是戰友,所以我們走的很近。還有,他爸爸托我爺爺照看他,所以他常去我們家,我這樣說,清楚嗎?”
旁邊的彌勒老師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這個小姑娘口齒倒是挺伶俐的,只是這樣她更惱了,他不禁對着司道予搖搖頭。
司道予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又點頭又搖頭的,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你撒謊,你爺爺怎麽可能跟他爸爸是戰友,”圓規的話讓司道予回神,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襯衫,也不答話,剛才彌勒老師點頭又搖頭,大概是提醒自己吧,她覺得千言不如一默這句話挺好。
“我問你,你爺爺怎麽和戴亦的爸爸是戰友?”圓規女士顯然不想讓她沉默。
司道予低聲說:“老師,我爺爺是今年快七十了,抗過日,參加過抗美援朝,嗯,戴亦的爸爸知道了常去我家……”
“行了行了,我沒問你這個,我問你怎麽穿男人的衣服。”圓規女士很不耐煩。
司道予覺得她有了老年癡呆症的前兆,這話明明就是她剛才問的,卻馬上給否了。
圓規女士顯然她對司道予的印象惡劣到了極點,其實一開始找她來,也未見得她對司道予的印象就好。或者這樣說,她對這個年紀所有的女生都充滿了敵意,因為她們有她逝去的青春,而且她們尚且不知道這是多麽可貴的東西,不知道珍惜,她嫉妒又無奈。
司道予知道她對自己有成見,小心的解釋:“我長的快,家裏條件不太好,女式的衣服很快就短了,這個男式的可以穿的久一點。”
“你不是說你爺爺抗過日還援過朝,怎麽家裏會不太好?你爸爸媽媽不管你嗎?”圓規老師的問題多如牛毛,氣死只要想找你茬,什麽都可以成為借口。
司道予咬着唇,她十分厭惡這個老師,她戳到了她的痛點,但是她盡量用平靜的語調講着:“我爺爺是老革命不假,但是他不願意麻煩政府,所以他拿着很少的養老錢,我沒有爸爸媽媽,我是奶奶撿來的。”
彌勒老師擡頭看了一眼,眼裏帶着驚訝。
圓規女士哼了一聲:“被抛棄的孩子,爹媽也不是什麽好人……”
“老師。”司道予心裏非常不舒服,盡管她是棄兒,可是也不容別人質疑她的父母。她提高音量叫了一聲。
圓規女士猛的擡頭看她,大聲呵斥:“你那麽大聲幹什麽。”
“對不起老師,但,請不要說我的父母。”
“你……”圓規的金魚眼快瞪出來了,幹枯的手指指向司道予:“這麽沒教養,也就是缺爹少媽的孩子才會這樣,還說什麽爺爺奶奶教的好,就教你目無尊長來着?”
“老師,我是缺爹少媽,你可以說我,但請不要說我的長輩。”
圓規尖聲道:“我就說了,你這樣的孩子就是短教育,你父母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爺爺奶奶也不見的是好人……”
“馬老師!”彌勒老師終于開口,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馬老師,已經下班了,既然話都說清楚了,就讓她回去吧。”
圓規女士正說在興頭上,生生讓彌勒老師打斷,她有點惱,稍稍的沉靜了一下,她也知道自己太激動了,說這些話不好聽,可是卻不願意就這樣算了,依然提高了聲音道:“我見過你跟那個戴亦在一起走,家長讓你們在一起是為了學習,不是讓你們談戀愛,告訴你,今天就是給你個警告,要是再讓我看見,我就用校規說話。”她給自己找了臺階。
司道予就坡下驢:“老師,我會好好學習,沒事我就走了。”
彌勒老師很欣賞這個這個孩子的識時務,開始打圓場:“既然馬主任都說了,以後你要注意,在學校要好好學習,不要想那些不該想的,馬主任說你也是為你好。現在正是學習的好時候,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無畏的事情上。你是高二的吧,我記得你,你在你們年級組占前三,要保持住,考個名牌大學給咱們學校争光,好了,你走吧。”
司道予無視圓規的驚訝的眼神,微微躬身,轉頭走了。
彌勒見她走了,笑着跟圓規說:“這個司道予的學習不錯,是個大學苗子,教委主任親自給她發過獎,學習好,體育好,去年運動會拿了五個冠軍的就是她。
圓規的金魚眼瞪的溜圓,尖着嗓子說了一句:“學習好也不能談戀愛,影響別人。”
彌勒輕笑,推了推眼鏡,夾着公文包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男孩嗎
司道予很郁悶,這是莫須有啊,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她,是不是跟戴亦保持一下距離?想想又搖搖頭,她不覺得自己跟戴亦的距離很近。快步往家走,把戴亦讓她等着的事都忘的一幹二淨。
遲奶奶要去送火柴盒,告訴司道予:“鍋裏有水,你自己舀了洗澡,我要等一會結了賬才能回來,你小心點,把門關好了再洗。”
司道予笑着:“,知道了,你就快去吧,我又不是三歲兩歲的娃娃,再不走,一會兒人家下班了。”
“我知道你又嫌我啰嗦,今個結賬,下班晚,我走了啊。”
司道予舀出了一盆水,這個盆是老頭特意做的柳木盆,司道予沒去過澡堂子,一直在用這個洗。
關好門,脫光衣服下了水,慢慢的擦拭着,她仔細的看了自己的身體,上身只有個小小的小饅頭,別的女同學都凸凹有致了,自己還是個搓衣板,她嘆口氣,吃什麽能讓它也變大吶。
洗到了下面,手碰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那東西讓她不敢看,盡管知道它早就長在了那裏,可是她總是下意識的避開它。可是最近早起的時候已經有反應了,這讓她很困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司道予慢慢的洗了大腿,最後還是拿起那個她認為醜陋的東西,仔細的清洗着溝槽,也許是碰了哪個敏感的地方,那個東西在水裏竟然顫顫巍巍立了起來。司道予漲紅了臉,狠狠的打了一把,誰知道它晃了一下,依然立着,那粉紅的顏色明晃晃的在水裏微微顫動,司道予閉眼,死命的搓着。
戴亦打球回來聽說司道予讓老巫婆叫走了,趕緊去找。到辦公室的時候司道予已經走了,他緊跟着去了司道予家,在胡同口看見遲奶奶。
遲奶奶看見他笑着說:“你等會再去吧,小予洗澡吶。”
戴亦嗯了一聲:“那我幫你把這些送到火柴廠去吧。”
“呵呵,那敢情好。”
戴亦搬着那箱子火柴盒,心裏想着司道予洗澡的事,總覺得有只老鼠在心裏撓啊撓的,腳步加快,很快把老太太甩出了一條胡同。
司道予手腳無措的看着自己眼前那晃啊晃的粉紅東西,她沒法讓它軟下去,緊盯着看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一把抓住了它,心裏一陣亂跳,使勁的撸了兩下。
她記得在家的時候戴亦跟胖墩說過,要是立着的時候撸幾下超爽,那時候她還鄙視他們來着,覺得他們倆忒猥瑣。
她也曾吞吞吐吐的問尉爺爺:“那個要是硬了……怎麽辦?”
那時候尉爺爺怎麽的說的來着,她記得那眼神很複雜,最後還是告訴她:“撸吧。”
她覺得抓住了它,心裏就好像有一萬只小鹿要跳出來,仿佛自己在做什麽天理不容的壞事。
眼睛閉的緊緊的,手抓的死死的,直到覺的疼了才趕緊松開,又覺得心裏發空,重新握住,如此的折騰了幾回,她的身上見了汗,那粉紅色也加深了,更加粗硬,讓她欲罷不能。
司道予小心的撸了幾下,她猛的睜開眼,眼中帶着一抹水色。嫌棄的在水裏洗了手,站出來擦幹了身體。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依然挺立的粉紅,眼睛裏帶着莫名的情緒,為什麽自己長成了這樣?為什麽別人長了一個,她要長兩個,要是外人知道了會怎麽看待自己,要是戴亦知道了還會跟自己做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