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寵溺
粉色的小肉墊在眼前輕輕晃着, 洛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慢慢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戳了戳小肉墊。
“不用那麽小心, 它喜歡你, 願意讓你摸。”
左溯辭握着貓貓的小腳腳主動迎上洛初的指尖,他用貓貓的爪爪把洛初的食指夾在中間輕輕搓了搓。
這觸感太奇妙,洛初一臉被可愛到快要融化的表情:“哇!哇!好好玩。”
洛初湊近低頭去看小貓的爪爪,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距離左溯辭有多近。
左溯辭意識到了, 但他沒有拉開距離,而是垂眼去看洛初, 看洛初盛滿溫柔的眸子, 看洛初眼尾那顆被睫毛擋住一點的紅痣。
“斑斑!”突然, 一個女孩子朝他們氣喘籲籲地跑來, “斑斑,姐姐總算找到你了!”
左溯辭把貓貓還給女孩,女孩對着洛初和左溯辭再三道謝, 還說想請他們兩個吃飯表示感謝,但被他們客氣的拒絕了。
女孩沒再堅持, 轉身離開,
而洛初盯着女孩的背影沒有動。
左溯辭知道洛初在看什麽, 便沒出聲, 也陪着洛初站在原地安靜地站着。
女孩走出七八步後, 一個可愛的貓貓頭忽然從女孩的肩膀上探出來, 隔着幾米遠的距離, 把眼睛睜得溜溜圓和洛初對視。
洛初立刻把早就準備好的手擡起和貓貓一起隔空抓了幾下, 直到女孩帶着小貓消失在路的盡頭, 洛初才依依不舍的把手放下。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街道兩邊的路燈在這時亮起。
明明這裏是這條街上最遠離繁華的街角,可這一刻,左溯辭卻覺得這裏是這條街上最能容納美好的地方。
夜風中輕輕搖擺的樹枝,頭頂上自由傾灑的燈光,還有眼含溫柔與不舍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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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甚明亮的路燈,映在洛初眼底,卻似泛着星光。
有時候,心動的到來就是這麽猝不及防。
在這個九月的夜晚,于街角的一棵桂花樹下,左溯辭的心在這無比平凡的一幕裏再一次因洛初而悸動。
之前的幾次悸動差不多都是在尴尬突然的情況下産生的,慌亂的情緒占據了大半,甚至還伴着尴尬的生.理反應,左溯辭很難冷靜下來去思考他對洛初到底是什麽感情。
但今晚不同,今晚晚風溫柔,夜色恰好。
無關乎任何生.理沖動,也沒有任何可以幹擾心緒的因素。
在這個看上去并不特殊的時刻,左溯辭卻忽然覺得自己的內心要比以往明晰。
洛初走了兩步後發現身邊空空,一回頭發現左溯辭還站在原地,并沒有跟上來。
“怎麽不走?不回家嗎?”洛初一眼撞進左溯辭深邃的眉眼中,左溯辭看他的眼神專注認真,這讓洛初覺得不太适應。
左溯辭是個酷哥,洛初沒怎麽看過左溯辭這個樣子。
左溯辭仍在靜靜看着他,眼中情緒幾轉。
就在洛初以為左溯辭要對自己說什麽重要的話時,左溯辭忽然擡腿朝他走來。
“回,我們走吧。”
洛初覺得奇怪,他直覺剛剛左溯辭要說的話一定不是這句。
“愣着幹什麽?走了。”這次催促的人變成了左溯辭。
洛初想了想沒忍住:“你是不是有話說?”
左溯辭:“沒有。”
洛初不信:“真的?”
左溯辭:“真的。”
沒有想說的話,但做了一個重要決定,有了一定要去做的事情,和想要在一起的人。
第二天剛到排練室,洛初就聽說了一個震驚全校的消息——
學生會副會長席青公開向他的幾位前任道歉,承認他在每段戀情中的劈腿行為,并對之前污蔑對方的行為感到抱歉。
此外,他還說自己曾利用職務之便得到許多同學的聯系方式,并給多名同學發送過騷擾微信。
這件事爆出後,幾乎是火速傳到了學校的各個角落。
各種聲音層出不窮。
向來斯文溫和的學長突然自爆是個變态渣男,這太勁爆了!
大家對于劈腿渣男都萬分唾棄,不少人感嘆自己瞎了眼,之前竟然會覺得席青是個值得學習的學長。
席青公開道歉後,沒多久就陸陸續續又出了十幾個貼子控訴席青從前的惡劣行徑。
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被席青騙了感情的人。
事态變得一發不可收拾,這件事影響太不好,很快得到了學校方面的重視。
經過查實,席青的确做出了很多道德敗壞的事,辨無可辨,校方撤去席青在校所有職位,在這個時候,席青又因涉嫌猥亵他人而被派出所叫走。
一個風光出名的優秀學生就這樣撕開了虛僞的假面,露出了醜惡的面容。
但還有一小部分人認為席青是被人威脅陷害了,甚至還腦補這些龌龊事是另一個人做的,只不過見事情敗露,便把席青推出來頂罪。
見識過席青醜陋嘴臉的洛初決定可笑。
席青并不委屈,他那樣的人落到這個地步完全是罪有應得。
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洛初不再去聽八卦,坐下開始背臺詞。
還有三天就是籃球賽,學姐很照顧左溯辭,他把和左溯辭有關的排練推後,讓洛初先和別人對戲。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洛初意外的發現自己還有點表演天賦。
不過今天洛初有一段戲是欺騙弟子。
這要求洛初的眼神要表現出掙紮等情緒,有一點難度了,洛初一個人對着鏡子練了一個多小時也不太滿意。
“洛初,你歇一會兒吧,先喝點飲料。”一個女孩拎着兩大包奶茶走了過來,她從一堆奶茶中間找出一瓶鮮榨果汁遞給洛初。
洛初發現好像只有自己這份是特殊的,他去看女孩。
女孩笑眯眯地朝洛初擠了擠眼睛:“知道你乳糖不耐受,特意給你買的這個,半糖不加冰,是你的口味吧?”
洛初有點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女孩神神秘秘笑了下:“你猜。”
沒等洛初猜出來,女孩就走到下一個人面前繼續分發奶茶了。
“不對吧。”洛初正喝着果汁,突然聽見後面一個男生語氣不滿地大聲道,“買冷飲的錢都出自社團的經費,憑什麽我們的是連仙草和芋圓都沒有的奶茶,他那個卻是帶新鮮果切的果汁?”
洛初回頭,發現那個男生正不依不饒地盯着他看,好像他占了多大便宜一樣。
男生陰陽怪氣地沖着女孩說:“為什麽就他有特殊待遇?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麽想法?用大家的公共財産做這種事不好吧?”
女孩被這麽冤枉,又氣又急:“只是帶了一瓶飲料,能有什麽想法?你沒病吧?亂說什麽?!再說買飲料的……”
沒等女孩說完話,男生就冷笑一聲:“這麽激動幹什麽?心虛了?”
洛初對這個男生有印象,剛才大家讨論席青的時候,這個男生一直在替席青抱不平,還一口一個席青哥,聽上去這兩個人應該關系匪淺。
男生看見洛初看向他了,可他面上卻沒有絲毫不好意思或者抱歉的神色。
他用故意挑事的眼神看向洛初,語氣挑釁:“看什麽看?就說你怎麽了?事都做了還不讓別人說了?”
洛初面上表情沒什麽太大變化,他慢慢收回視線,舉着手裏的果汁朝男生走去。
男生防備地盯着洛初,若是別人這樣朝他走來,他會毫不懷疑對方想把飲料潑在他臉上。
但這樣做的人是洛初時,他便不太确定了。
因為洛初看上去安靜禮貌,實在不像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你幹什麽?”男生皺眉看着洛初。
洛初把氣得臉蛋通紅的女孩輕輕拉到自己身後,他緩緩垂下眼睫,在男生面前規規矩矩的把果汁的蓋子擰開。
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杯口晃着,淡紅色的濃稠果汁被晃到杯口邊緣,每一次都是差一點就要溢出杯口。
男生被洛初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他捂着自己的白色短袖不滿道:“你別灑到我衣服上!”
洛初忽然擡眼,那顆剛剛被低垂睫毛擋住的小紅痣倏地躍然于眼尾。
被這樣漂亮的眸子一瞧,男生不自覺地怔住。
洛初把果汁遞到唇邊輕輕喝了一口,水紅的唇沾了點果汁,看上去更加水潤柔軟。
喝完後,洛初看着男生,眼中沒有任何怒氣,看上去很好欺負,但語氣卻有些淡:“這杯飲料的錢算我自己的,我會補到社團經費裏。”
“不用補!”女孩上前沖着男生喊,“本來買飲料的錢也不是從經費裏拿的,這是左溯辭請大家喝的!”
洛初眉尾微擡:?
男生懵了,他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左溯請的?他人都沒來怎麽請?你不是在騙人吧?”
女孩被他氣得說話都在顫抖:“我騙你幹什麽?我去買冷飲的時候正好碰到左溯辭 ,他說大家辛苦了,他晚點才能過來排練,讓我把這些給大家帶回來!他還說洛初乳糖不耐受,所以才買的果汁,你一個男人居然這麽小心眼?連別人請客這種事都懷疑?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斤斤計較啊?”
吵到這個地步,旁邊的同學都聽清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大家都相信女孩的話。
而且說實話,即便這些飲料是用集體經費買的,大家也沒人會在乎洛初喝的東西比別人貴幾塊。
男生臉上挂不住了,他面色尴尬地強詞奪理道:“誰讓你不早說?我就是站在大家的角度上問了句該問的,也沒什麽不應該的。”
洛初聲音輕輕的,他掃了眼男生手裏那杯左溯辭請客的奶茶:“是沒什麽,你也別激動了,說了這麽多話,你喝口奶茶潤潤嗓吧。”
洛初的态度越是風輕雲淡,就越顯得男生小氣。
經過剛剛的鬧劇,這杯奶茶在精神層面變得非常燙嘴。
男生臉色難看,這奶茶他是喝不下去了,但要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把奶茶扔了,又顯得他太小心眼。
洛初不關心男生最後怎麽解決這杯奶茶,他回到自己的位子繼續看劇本。
對于洛初來說,只要男生以後不再玩這些惡心的,這次的事就算過去了。
但對于男生而言,這件事更加加劇了他對洛初的厭惡。
他想到自己剛才居然被洛初漂亮的臉蛋吸引走了注意力,便愈發惱羞!
男生沉着臉走到訓練室外,他把手裏的奶茶重重摔進垃圾桶裏,想着洛初的臉罵道:“艹,小白臉。”
男生罵了幾句後掏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喂?席青哥,洛初就不是什麽正經玩意兒,一個男生還長成這樣,小騷狐貍,我覺得哥你八成就是被他坑了。”
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些什麽,男生陰恻恻回道:“我早就看左溯辭不順眼了,哥你放心,這次的虧我不能讓你白吃,我一定給你找補回來!”
這天晚上,洛初一個人在排練室練了很久,到最後,整間教室只剩下他一個人。
臨走的時候,他把戲服裝進了背包裏,這些衣服雖然是新的,但他還是想洗了再穿。
回去的路上,洛初突然想吃旁邊那條街上的烤苕粉,他便繞了一下。
兩條街雖然只隔着幾棟樓,但繁華程度卻差了不少,洛初買完苕粉回去時,這條街上幾乎沒幾個人,路燈也昏暗發黃。
一種被什麽東西盯住的惡感突然襲來,洛初倏地頓下腳步回頭。
身後什麽都沒有。
洛初沒動,他慢慢掃視一圈。
距離他差不多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個推着自行車的大爺。
再遠一點,是兩個穿着校服手挽着手的女孩,和一對情侶。
再遠……便沒人了。
這幾個人看上去都很正常,洛初皺皺眉,轉回身子繼續朝家走。
馬上要走出街口時,那種被冷血動物的豎瞳盯住的感覺再次出現。
洛初瞄了地面一眼,他快速撿起一塊拳頭大的尖銳石頭攥在手中,同時繃着身子朝後面看去。
此刻,街上的人比剛剛還少。
而這一次,洛初仍舊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洛初先是蹙起眉頭,過了兩分鐘又慢慢舒展開。
可能真的是他感覺錯了。
洛初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下呼吸,他走出街口,把手中的石頭順手放在路邊。
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洛初吓了一跳,肩膀頓時縮了一下。
他掃視了圈四周後才掏出電話,當看見屏幕上“左溯辭”這三個字時,洛初的心忽然就穩了不少。
“回來了嗎?”左溯辭嗓音略低,此刻聽來帶着些許安撫人心的力量。
洛初邁開腿,腳步輕快了點:“在路上,馬上就到了。”
左溯辭:“我過去接你?我現在也正往家走。”
剛剛體驗了那樣糟糕的錯覺,此刻洛初不想拒絕:“好啊,來接我吧,我在旁邊賣苕皮那條街。”
話音剛落,左溯辭的身影就出現在的前方不遠處。
“餓了?”左溯辭見洛初手上拿着小吃便問道。
“有點。”排練還是很耗費體力的,洛初也問左溯辭,“你一直在籃球場?”
左溯辭“嗯”了一聲:“還有三天就比賽,時間有點緊,你那邊排練的怎麽樣了?”
洛初輕聲道:“我們這邊也挺順利的,你不用擔心,你晚幾天再過來也不耽誤事的。”
“來看籃球賽嗎?”左溯辭看似随口問了一句。
洛初一愣,他對籃球沒什麽興趣,這些年他一直都沒看過,左溯辭有比賽也從來不會叫他。
但這次左溯辭都已經這麽問了,那洛初也不好直接拒絕:“嗯……有時間的話,應該會去看吧。”
左溯辭唇角彎了彎:“好。”
籃球比賽當天早上。
“今天有事嗎?”洛初剛一走出房間左溯辭就問道。
冷不丁的,剛睡醒的洛初沒反應過來左溯辭是什麽意思,他懵懵搖了搖頭:“沒……”
“也就是說時間很充裕了?”左溯辭看上去心情不錯。
“嗯。”洛初下巴一點一點的。
左溯辭給洛初倒了一杯豆漿:“天氣預報說今天下午有陣雨,要是下雨的話我們就去室內體育館,不下的話地點照舊。”
聊到這,洛初才明白左溯辭的意圖。
左溯辭大早上就和他說這個,給他的感覺是很希望他去。
清晨陽光明媚,洛初心情也不錯,他偷偷抿了下唇,端起豆漿,多少有點裝模作樣:“好吧,知道啦,有時間的話我會過去的。”
他這樣說了,左溯辭就知道他一定會來。
但下午三點五十,距離籃球賽開始還有十分鐘時,左溯辭還沒在觀衆中看見洛初。
“會不會洛初已經來了,是你漏看了?”左溯辭一邊掃視觀衆席,一邊皺眉詢問旁維。
“左哥啊!你就交給我這一個活我怎麽可能辦不明白?我一直等着洛初來就把他帶到你給他留的最佳觀賽位置,但我沒漏看,洛初是真沒來。”
直到比賽結束,左溯辭給洛初留出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就在左溯辭想要給洛初發微信詢問時,學姐的電話先一步過來了:“左溯辭,洛初現在人在醫務室,你快過來看看!”
“他怎麽了?”左溯辭的眉頭頓時高高皺起。
“張權不小心把他鼻子打出血了,我們以為很快就能止血,但這都二十多分鐘了,洛初還在流血!”學姐語氣驚慌,她顯然被洛初流血不止的樣子吓到了。
來不及換衣服,左溯辭攥着電話大步走出場地。
醫務室外面的臺階上滴落了幾滴鮮紅的血,進了門,走廊的地面每隔幾步便會再出現一滴血,和沒有雜色的純白地面形成鮮明對比,左溯辭的臉色愈發難看,他攥緊拳頭加快了步伐。
他找到洛初時,洛初正坐在床邊仰着頭,半閉着眼,纖細手指攥着床邊鐵欄,看上去脆弱又無助。
那套洛初穿上去特別好看的演出服上此刻布着斑駁血跡,從前襟到下擺,出血量多得已經不像是單純的鼻子出血了。
洛初的膚色本就要比正常人白,此刻更是面無血色,臉白的像一張紙,無力地仰着頭任由校醫處理。
左溯辭的心頓時狠狠揪了一下,他快步走近攥住洛初手背。
洛初腦袋嗡嗡地疼,他眼皮輕輕顫抖着,從到這裏後他就一直沒什麽焦點地看着潔白屋頂。
他忍着頭痛暈暈地想,左溯辭的籃球比賽他還是錯過了。
左溯辭打籃球那麽厲害,他還一次都沒見過呢,可惜了,當時他都走進更衣室要換衣服去籃球場了,結果籃球場沒去上,倒是來了校醫室。
他正想着,冰涼的手指就忽然被一雙溫熱的手攥住。
下一秒,左溯辭的臉忽然闖入洛初視線中。
“洛洛?”左溯辭聲音非常輕,他把另一只手伸到洛初後腦輕輕托着,幫洛初緩解這個姿勢帶來的酸痛。
乍一聽見他的聲音,洛初像是沒聽太清一樣,輕輕蹙了蹙眉,眼神還有點對不上焦。
看見洛初這個樣子,左溯辭的心驟然縮了一下。
洛初哭過。
只一眼,左溯辭就可以斷定。
洛初的皮膚特別敏感,每次洛初哭的時候眼周一圈都紅紅的,紅得快,但消紅卻很慢很慢。
泛着紅意的眼尾此刻還留有一點水痕,長長的睫毛上也沾着幾點細小淚珠,看得左溯辭心疼。
左溯辭沒有先問洛初怎麽了,也沒有問把洛初弄成這樣的張權人在哪,他問的第一句話是“疼不疼?”
疼的。
鼻血乍然流出的那一刻,洛初是疼的,很疼很疼。
但一路忙忙叨叨來到這裏,又被校醫圍着這樣那樣處理着,周圍的人要麽不認識,要麽認識不過三四天,洛初最疼的那十幾分鐘也沒和人說,他自己疼着疼着就有些麻了。
他以為自己不疼了,但現在被左溯辭這樣一問,他發現自己還是很疼。
洛初無意識反握了一下左溯辭的手,像雨天的幼兒園裏終于等來家長的小孩一樣尋求庇護,他的聲音小到只有左溯辭一個人能聽見,帶着微弱的哭腔:“疼,疼,左溯辭,我疼……”
左溯辭嗓音低沉,他牢牢盯着洛初的眼睛哄着:“忍一忍,血馬上就止住了,很快就不疼了。”
嬌氣的人受了傷挨了痛就是這樣又喊痛又黏人,剛才洛初表現出的安靜都是假的。
他一聲不吭是因為身邊沒有能讓他顯露真正自我的人。
就像摔了跟頭的孩子一樣,心疼他的家長在,他才會格外賣力的哭鬧。
跟着洛初一起來的學姐和其他同學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洛初和左溯辭。
眼前這個左溯辭還是他們平時認識的酷哥嗎?
別說看了,在今天之前,他們根本沒想到左溯辭居然有這麽溫柔有耐心的一面。
他牽着洛初的那只手的拇指一直安撫性地摩挲着洛初的手背,另一只手更是不嫌酸地拖着洛初後頸,讓洛初可以完全卸力只依靠着他舒服地仰頭。
這其中的寵溺和縱容,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
左溯辭的眼神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多想。
鐵漢溫情,百煉鋼成繞指柔。
怪了。
當然,不是只有左溯辭一個人反常,洛初的表現在大家看來也很反常。
一路上都很堅強的人此刻怎麽就沒骨頭一樣靠在左溯辭身上了?
是不是有些雙标了?
大家沒有聽清洛初對左溯辭說了什麽,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直觀地感受到這兩人之間的黏糊。
“學姐,他們倆該不會是……”一個藏不住話的女生一臉震驚的對學姐說。
學姐小聲打斷她:“噓,別亂猜,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陪着。”
左溯辭來了之後,洛初的鼻血慢慢止住了。
在校醫的建議下,洛初決定在校醫室休息一會兒再走。
左溯辭目光沉沉地掃過洛初的鼻梁,還有洛初肩膀上那塊像是被撕扯過的布料,他以給洛初買水為借口,和學姐走到了外面。
“學姐,麻煩和我詳細說說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件事。”左溯辭背光站在走廊,眼中神色沉得能滴水。
“什麽事?”
“洛初被張權打了?”左溯辭嗓音冷得吓人。
盡管洛初鼻子附近留有明顯的鼻血痕跡,但左溯辭還是發現洛初鼻梁和顴骨上有被傷過的痕跡。
學姐實話實說:“是,張權是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但有件事我覺得還是得讓你知道,前兩天你不在,張權有一次和洛初發生了争執,兩個人鬧的不太愉快。”
學姐把飲品那次的事情告訴了左溯辭。
“還有,我聽說張權和席青的關系不錯,席青這次的醜聞爆出來後,張權一直在為席青抱不平。”
左溯辭臉色很沉:“洛初的衣裳破了,也是張權弄的?”
談到這個,學姐的表情也不太好:“這件事是張權過分了,他一直拿洛初不是咱們系的人這件事說事,動不動就提起,有幾個同學因為他的緣故也漸漸有意排斥洛初。”
“張權對洛初做男主這件事很不滿意,他之前就自薦過,但當時大家一致否決了,他也就沒當上男主,他一直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今天洛初在排練一段有難度的戲份,一直沒有做得太好,張權就說他來演一定能比洛初做得好,他讓洛初把服裝脫下來給他試試,洛初不同意,他可能是覺得當着系裏同學的面被洛初拒絕很丢人,就嚷着命令洛初必須脫。”
學姐的聲音越來越小,明明做錯事的人不是她,她卻仍然被左溯辭漆黑陰沉的眼神吓到了,她仿佛置身于不見天日的深淵冰窟中,連骨頭都被凍的發抖。
“別怕,繼續說下去。”左溯辭見學姐被吓到了,稍微調整了下自己的表情。
“後面的事你應該也能猜到了吧,洛初不脫,張權便強迫他,後來還粗魯的上手去扯洛初的衣裳,争執中洛初的衣裳被撕破,鼻子也被張權弄出血。”
左溯辭垂在身側的手指上筋絡鼓起,他冷冷道:“張權這樣對洛初的時候,旁邊的人在做什麽?就只是看着?”
學姐無奈道:“說來也是不巧,事情發生的時候周圍人并不多,而剛好在的那幾個人偏偏是和張權關系不錯的那兩個,所以就……現在我和你說的這些經過也是我問了幾個人之後拼湊出的比較貼合事實的過程。”
左溯辭眸光沉沉,忽然笑了。
學姐被他笑得雞皮疙瘩一下子全都起來,左溯辭緩緩道:“好,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張權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