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瘋狗

“你去哪了?怎麽這麽久?”

左溯辭買完飲料回到校醫室時, 洛初還保持着頭部前傾的直立姿勢,一看見他,洛初就問道。

大約是鼻子還不太舒服的緣故, 洛初說話時聲音小小的, 有種甕聲甕氣的可愛。

左溯辭走近仔細看了看他的鼻子,鼻子上的血跡被清理過了。

現在再看,能清楚看見洛初鼻子上被打紅的痕跡。

洛初擡起手想要去摸自己的鼻子, 左溯辭按着他的手背把他的手攔了下來:“別碰。”

校醫過來檢查了一遍:“看起來沒什麽事了, 回去之後注意一下這兩天盡量別大力揉搓鼻子,洗臉的時候小心點, 沒什麽問題。”

兩人離開校醫室。

洛初悶悶的低頭走路, 沒有說話。

“在想什麽?”左溯辭忽然邁了一大步擋在洛初面前。

洛初咬了咬嘴唇, 郁悶道:“為什麽?”

“什麽?”左溯辭問。

有件事洛初真的有些想不明白, 他需要傾訴:“為什麽我不止一次遇到這麽惡心的人?為什麽?是我就招這種人嗎?是我的問題?”

“當然不是。”左溯辭認真道,“你這樣想就錯了。”

“你只是運氣不太好遇到了席青。”這樣看,洛初臉上還有一塊淡淡的血跡, 左溯辭伸手幫他輕輕拭去,“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變态的身邊都是變态,所以你才會遇到張權。”

“是這樣嗎?”洛初覺得左溯辭說得好像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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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溯辭點頭:“就是這樣, 你只是偶然一次的遇人不淑, 不用太在意, 和你沒關系。”

“嗯!”洛初用力點點頭, “我就覺得不是我的錯!聽你這樣說, 我覺得舒服不少。”

“這樣想就對了。”左溯辭重新和洛初并排走着。

洛初以為他們是要回家, 但走着走着他發現方向不太對。

“要去哪?”洛初看着不遠處的籃球場, 有點不可置信地問道。

不是吧?他都已經受傷了, 左溯辭還要帶他過來打籃球?

左溯辭偏過一點頭,像他這種深眸高鼻的人側臉都格外優越:“你不是沒看見我打籃球賽嗎?給你補回來。”

洛初“哦”了一聲。

一邊走,洛初一邊輕輕抿了下唇。

在他的想象中,他以為左溯辭會問他是誰欺負他了,然後再帶着他雄赳赳氣昂昂的找對方算賬。

誰要在這個時候看打籃球啊?

洛初正忿忿想着,一擡頭忽然在籃球場邊看見了張權。

張權看上去一臉不情願,但他周圍站着三四個身高直逼一米九的男生,幾個男生皆一臉兇相,把張權像小雞崽一樣圍在中間,張權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此刻的張權看起來窩囊又畏縮,和一個小時之前打洛初時完全不是一個嘴臉。

洛初眉梢輕輕挑了一下。

不難看出,這是左溯辭的手筆。

籃球賽已經比完散場了,圍觀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但剩下的人一見左溯辭回來,還帶着風靡學校論壇的另一個帥哥,又立刻來了精神。

有手快的人已經拍了左溯辭和洛初站在籃球場上的照片,還把照片配上文字發了出去。

沒有什麽比兩個帥哥同時出現在籃球場這個揮灑汗水的地方更吸引的了。

尤其洛初現在還穿着古裝,特別吸睛!

也就幾分鐘的功夫,剛剛離開的人就已經折返回來小半。

左溯辭引着洛初到看臺的一個位子前,這是他本來特意留給洛初看他打籃球賽的位子。

“這是要幹什麽?”洛初眨着眼睛看左溯辭。

坐下後,古裝的下擺便垂到了地面。

左溯辭幫洛初把衣裳下擺提起來,挽了幾下輕輕塞到他手心裏,挑眉一笑:“哄你。”

在洛初疑惑的眼神中,左溯辭轉身走向張權。

圍着張權的幾個男生都是平時和左溯辭玩的不錯的哥們,一個魁梧的男生一掌拍在張權肩膀上,拍得張權整個人害怕地抖了一下。

男生鄙視了眼張權,對左溯辭道:“這慫包玩意我們幫你拎來了,我們過去的時候他掉頭就跑,吓得跟個孫子似的。”

左溯辭:“謝了,回頭請大家吃飯。”

“客氣。”

男生嗓門大,他朝觀衆席喊道:“同學們注意了!接下來我們再給大家帶來一場籃球賽,大家相信我,這場比賽非常精彩!”

張權被幾個人推搡到了籃球場中間,被這麽多觀衆看着,他強忍着畏懼梗着脖子朝左溯辭喊話:“左溯辭,你、你想幹什麽?老子今天有事,你想打球找別人去!”

左溯辭一把拎着他的後領把他提過來,毫不掩飾眼中的威脅,聲音極冷:“給你兩個選擇,要麽和我打一場球,要麽我把你當球打,你自己選?”

張權的體型和洛初比算強壯點,但站在常年玩極限運動,勁瘦高大的左溯辭面前,他的小身板便不值一提。

左溯辭眼神完全不像是開玩笑,張權不傻,他逼不得已選了前者。

此時觀衆席上陸陸續續又回來不少人,幾乎一半的位子都坐了人。

張權會打籃球,盡管知道左溯辭要教訓他,他還是存了一絲僥幸心理——或許他可以贏左溯辭。

但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從左溯辭拿到球的那一刻開始,張權就經歷了足以讓他銘記一生的羞恥經歷。

籃球從左溯辭手中抛出,攜着呼嘯風聲直擊張權面門。

“嘭!”的一聲,張權的頭往後猛烈一頓,他眼前霎時一片漆黑,沖擊力讓他朝後踉跄了幾步,然後直直朝後倒去。

觀衆席上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在籃球離開張權臉的那一瞬間,張權的鼻血就已經流到了下巴。

眼前這一幕是洛初萬萬沒想到的,他一下子站起來,睜圓眼睛震驚地看着場地中間的左溯辭和張權。

“艹!左溯辭!你他嗎廢了!這是學校,你敢打我?你等着被開除吧!我艹你嗎!我他……”張權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怒吼道。

左溯辭沉着臉忽然上前一步,張權罵到一半的話立刻咽了回去。

剛剛那個場面……非常惡心。

張權不止鼻子在流血,他說着說着,嘴裏居然也在流血,他上下兩排牙齒幾乎都帶着血。

他情緒又激動,說話的時候居然在小範圍的往外面噴血。

活像喪屍犯病,看得人一陣反胃。

觀衆席上立刻有女孩子用手擋住眼睛,膽子小的甚至驚呼出聲。

洛初手指縮緊,蹙眉盯着張權。

剛才張權被籃球打中時洛初是爽了一秒的,但在看見張權瞬間血流不止的樣子時,擔心就沒過了爽感。

張權這人很下三濫,洛初擔心他因此訛上左溯辭,尤其現在這麽多人都在。

洛初急得不行,就算要給他出氣,左溯辭也不該這麽明目張膽,這件事一定會造成別人對左溯辭的負面看法。

見了血,場面就有點混亂。

沒一會兒,就有校醫過來把張權帶走。

左溯辭讓他的朋友先回去,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貼近洛初的耳朵低聲道:“走,我們也去校醫室,欣賞一下張權的痛苦。”

洛初用力扯了下左溯辭:“張權要是訛你的話,事情就麻煩了,咱們別過去看戲了。”

左溯辭笑了下,一副全然不擔心的樣子:“誰說咱們是去看戲的?我不小心把他鼻子打出血,現在心懷愧疚,跟過去看看不應該嗎?”

看着左溯辭的眼睛,洛初忽然就把左溯辭在想什麽猜得差不多了。

在跟着去的路上,左溯辭對還是有點擔心的洛初道:“放心,我打籃球的技術你還信不過?我沒有用球去打他的腦袋,而是控制了一下,目的是打他下半張臉,他最多也就是掉兩顆牙。”

洛初有點想批評左溯辭的大膽,但想到左溯辭會這樣做是為了自己 ,洛初就又把話憋了回去,換了一個委婉的問法:“你為什麽要在籃球場教訓他?”

左溯辭神态輕松,從剛剛張權見血之後他心情就好了不少:“因為我有兩件事想做。”

左溯辭看着洛初:“第一件,我想讓你來看我比賽,可惜,因為張權,你沒來看上。”

“第二件事就是替你出氣,收拾張權。”左溯辭的視線落在洛初的鼻尖,“他讓你受傷出血,那他就得付出慘痛代價才行。”

“我稍微想了下,就想出了這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是不是很聰明?”左溯辭看着小心翼翼提着衣裳下擺跟着他走路的洛初,眼底一片柔軟。

洛初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左溯辭的“狂徒”做法了:“……聰明,你真聰明啊……”

校醫給張權檢查了一下,發現張權鼻梁輕微骨折,還有一顆齲齒搖搖欲墜。

校醫建議鼻梁保守治療就可以,口服一些藥物,注意不要再次外傷就沒什麽問題,至于那顆本來就不太健康的牙,去牙科診所診療也不會太麻煩。

洛初聽後剛要暗暗松口氣,張權就突然吵了起來。

“你放屁!我他嗎讓他打得滿臉是血,你居然說問題不大?你他嗎就是個庸醫!是不是在外面醫院找不到工作你才來我們學校糊弄人?!”張權指着醫生鼻子破口大罵,“你再好好看看,我這叫問題不大?你想好了再說!”

張權這是明擺着要訛左溯辭,洛初神色瞬間冷了下來。

校醫脾氣很好,被這樣罵也沒有還口,不過也氣得不輕:“這位同學,你要是不信我的話,可以找別的校醫,或者你也可以去外面的醫院,請你注意你的言行。”

左溯辭就沒這麽好的脾氣了,他兩步走過去用力捏着張權的肩膀,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沒不含一絲溫度地道:“看來是我下手太輕了,沒能滿足你是不是?你想要多嚴重?你說,我一定滿足你。”

左溯辭剛一靠近,張權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後退,他看左溯辭的眼神裏清楚寫着“畏懼”這兩個字,他氣息不足道:“我、我告訴你,你別威脅我!讓導員知道你這麽做的話,休學都是輕的。”

左溯辭輕嗤一聲:“休什麽學?這就是球場上的一個小失誤,不是故意傷人,怎麽會被休學?”

“你別找借口,你不就是為了替他報複我嗎?”張權恨恨剜了眼靜靜站在旁邊的洛初,“你就是故意的!”

校醫看出他們之間有過節,他怕學生在他這裏打起來,忙岔開話題:“你們誰來跟我取個藥?”

洛初看了眼校醫,伸手輕輕推了推左溯辭:“你去。”

左溯辭收斂了下陰沉的臉色,很聽洛初話的跟着醫生走了。

左溯辭走後,站在走廊的洛初忽然推開門,進了校醫室。

門一開,張權吓得一個激靈,他以為是左溯辭又回來了。

看見是洛初,他不僅不心虛,反而立刻變了一副輕蔑得意的嘴臉:“呦,自己打不過我,就找人給你撐腰?洛初你騷不騷?你一男的還靠別的男人給你出頭?真他嗎賤啊。”

洛初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沒有說話,房間靜了下來,沒有一點聲音。

“左溯辭是不小心把你打傷的。”幾秒後,洛初忽然輕聲道。

校醫室內幾乎到處都是和醫院一樣的白色,洛初也穿着白衣,這就襯得他的眼睛格外漆黑,當他用平靜到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說話時,張權忽然感受到了壓力。

洛初盯着張權,慢慢走近:“但你是故意把我打傷的,排練室有監控,我已經拜托學姐拷下來了。是你率先走到我身邊挑事,先罵人的是你,先動手的是你,受傷的是我。”

張權臉上的得意慢慢消失,他狠狠道:“你想說什麽?”

“我要報警,證據充分。”洛初冷冷看着他。

張權急了:“你報警?我還報警呢!左溯辭打我可是大家都看到的!你要是報警的話,我就……”

張權一頓,他臉色古怪地上下打量着洛初:“我明白了,你威脅我?”

“你也可以不被威脅。”洛初淡淡道。

左溯辭取完藥回來後發現張權那張破嘴不再他頓了頓,看了眼洛初。

洛初站在旁邊,目光純淨,怎麽看都是個乖巧有禮貌的好學生。

但左溯辭卻覺得有點不太對。

“我去取藥的時候,你是不是和張權說了什麽?”回到家,左溯辭靠在門邊的櫃子上看着洛初換鞋。

洛初乖乖承認:“是的。”

左溯辭微微眯眼:“說了什麽?”

洛初直起腰,開始脫層層疊疊的戲服:“不告訴你。”

左溯辭擔心洛初吃虧,他攥住洛初手腕,一定要問出個究竟:“洛初,告訴我。”

手被攥住,洛初一只手不方便,脫下的外衫從他臂彎滑落。

左溯辭松開手去撿衣裳。

洛初靈機一動,又開始脫衣裳,他身上的古裝裏裏外外有許多層,每一層都挺薄。

他朝前走着。

走一步,脫一件。

左溯辭在他身後一件接着一件的撿衣裳,腰剛要直起就又彎下,如此,他便沒工夫攥着洛初的手詢問答案了。

有兩次,左溯辭剛要說話洛初的衣裳就落了下來,剛好落在他頭上。

柔軟薄透的紗衣上帶着洛初的味道,若有若無的飄進左溯辭鼻間。

左溯辭後知後覺地紅了耳朵。

他和洛初這是在幹什麽?

好像沉迷石榴裙的昏君和禍國妖妃玩的游戲。

左溯辭把頭上紗衣拽下,有些尴尬的咳了兩下。

洛初對于左溯辭的想法一無所知,他發現左溯辭沒跟上來,還好奇地停下了,指着地上那兩件左溯辭還沒撿起的衣裳扭頭問:“你怎麽不撿了?”

“我倒是可以一直撿,那你呢?難道你打算一直脫下去?”左溯辭措辭片刻,不答反問。

洛初一怔,他低頭瞧了瞧落了一地的衣衫,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僅剩的幾層衣裳,忽然咬了下唇瓣。

粉暈一點一點浸透雪色肌膚,洛初不好意思了。

左溯辭彎腰走近,繼續開始撿地上的衣衫。

他一直走到洛初腳邊,把洛初最近一次脫下的那件衣衫撿起。

待他直起腰時,他就站在洛初面前,兩人之間連個拳頭都塞不下。

左溯辭知道人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也知道自己應該閉嘴,但看見洛初瑩白的耳垂染上粉紅,他還是沒忍住貼近洛初耳側低低欠了一句:“怎麽不回答呢?還脫不脫了?”

“左溯辭!你真煩!”洛初用力把左溯辭推開,走到自己卧室門口就要關門。

但左溯辭先他一步把腿伸了進去,低聲哄着:“好,我煩人,是我不對,但誰讓你不告訴我你和張權說了什麽呢?”

洛初看出左溯辭的固執,他無法,只能說出來了:“我說我拿到了排練室內他打我的視頻,我偏要報警,他怕了。”

左溯辭慢慢皺眉:“所以你為了不讓他追究我的過錯用這件事做了交換?洛洛,我認為你還是應該報警。”

洛初走到沙發邊走下:“不了,那點證據不足以讓張權吃到苦頭,不然鼻子出血那會兒我就報警了,我又不傻。他扯我衣服的時候是故意的,但他還真不是故意打我鼻子,他是在撕扯衣服的過程中意外讓我鼻子受傷的,換成旁人被碰那麽一下應該都不會流這麽多鼻血,是我特殊罷了。”

洛初小小嘆了口氣繼續道:“這種程度的話,就是到了派出所他也不會得到太嚴重的處罰,他更有可能被教育一下就放了。”

左溯辭的眉頭還在皺着:“如你所說,他的行為都不一定會得到嚴重懲罰,那我的行為就更不會,你又何必和他妥協?”

洛初指着心口慢慢說道:“你揍他已經幫我出了心口的悶氣了,即便鬧到派出所,你最後也大概率不會被追究嚴重責任,但我還是不想你平白惹得一身腥,沒必要。”

左溯辭望着洛初眼睛默了一瞬,然後猶豫了下問道:“洛初,你在……關心我?”

洛初點點頭,輕眨着眼睛看左溯辭:“是呀,你不是也很關心我嗎?”

一秒,兩秒。

第三秒的時候,左溯辭滾了滾喉結,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洛初在這時又問道:“對了,我有個疑問,你為什麽一定要在大庭廣衆下收拾張權?”

左溯辭伸手撫上洛初肩上被撕破的那塊衣裳,說了兩個字:“震懾。”

洛初:“?”

看着裂開的布料,左溯辭腦中驟然浮現出一雙男人的手摁着洛初,強行撕扯洛初衣裳的畫面。

他皺眉,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震懾那些心懷不軌想要欺負你、傷害你的人。”左溯辭眸光深深,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些畫面就已經刺激到了他,“讓他們知道,在你身旁有一個瘋狗,欺負你的人我都會狠狠報複。”

作者有話說:

左溯辭,一個護lp的瘋狗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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