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做一天鐘,撞一天卓世清

胡侃侃因為心中有事沒睡好,第二天精神恹恹的。卓世清一大早接到師門急信,趕回蒼龍嶺了。葉天秋繼續“借用”她。

葉天秋約了人在客棧見面,胡侃侃見縫插針的享受生活,點了半瓶酒,幾個小菜,靠窗一坐,小酌看街景。

葉天秋今日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很有興致跟胡侃侃閑談。

“你有沒有想過,你讓人誤會你和卓世清的關系,固然替你擋下一部分麻煩,可是你們将來若是不成,你該如何自處?即便你想嫁人,又有誰肯要你?”

胡侃侃一點也不在乎這件事,她甚至還糾正了葉天秋話中的錯誤:“哎,麻煩你別用‘有人要’來說女人好嗎?只有想賣的人才在乎別人要不要。”

葉天秋盯着胡侃侃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沒說話。胡侃侃有心拉近兩人的關系,順便回答她的問題:“至于怎麽辦?我呢就是做一天鐘,撞一天卓世清。等哪天不想撞了,就抽身離開。就這麽簡單,別想得太複雜。”

做一天鐘,撞一天卓世清,虧她想得出來。她實在不知該接什麽話。

葉天秋沉默半晌,幽幽說道:“你知道卓世清今日去做什麽嗎?”

“不知道,是上青樓嗎?”

“噗。”葉天秋臉上露出罕見的笑容,胡侃侃險些看呆了,這笑真的如春花初綻,明麗動人啊。

她正色道:“你真的該多笑笑。特別是在跟男人打架的時候,笑一笑讓對方分神然後趁他愣要他命。”

“哼,我還不至于要用這種下作手段。”葉天秋極快的收斂笑容,繼續獨自神游天外。

胡侃侃好心還落了埋怨,心裏十分不舒坦,她托腮望窗外,沒多久,她找到了一件趣事:街心走來了一位十年少見的美男子。這個人美到什麽程度?胡侃侃無法用語言形容,總之他長得跟畫中人似的。行走在街上就像雜草中的靈芝,雞群中的仙鶴,是那麽的與衆不同、卓然超群。初見之下除了驚嘆還是驚嘆,不誇張地說他可以讓她無怨無悔地白掏出十兩銀子給他。

胡侃侃一向喜歡欣賞美好的事物,自然也包括人。她很快就發現,原來有品味的人不止她一個,樓上伸出了無數個腦袋,街上也湧出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婦。無動于衷的女人除了葉天秋別無二人。葉天秋要等的人還沒來,她不禁有些焦躁,只得一杯一杯的喝酒解悶。

可惜偏偏有人破壞這普天同樂的美好時刻,聽見隔壁窗口傳來一聲憤怒而絕望的怒吼:“聶勝瓊,你還我師妹!”

“嗖、嗖、嗖”數聲輕響,幾枚銀亮的暗器破空而過,分別刺向聶勝瓊的眉心和心窩。幾乎在同一時間,那人已經客棧的窗口一躍而下,揮舞着雪亮大刀劈向聶勝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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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勝瓊的武功也不錯,身邊還有兩個小厮幫忙,三人堪堪避過暗器,接着便和大刀漢子纏鬥在一起,此時的街上亂得像一鍋粥似的,人們互相推搡踩踏,四散奔走逃命。

胡侃侃拍着心口驚嘆:“江湖真危險。”嘆完,她接着趴在窗口繼續觀看。那大刀漢子在聶勝瓊兩個小厮的夾攻下節節敗退,二十招後,大刀漢子含恨帶傷逃離。讓人驚奇的是這主仆三人事後像沒事人似的,繼續上樓吃飯,看樣子這種事經歷得太多以至于麻木了。

葉天秋看了看日頭,一把揪回胡侃侃:“走,我們下樓。”胡侃侃沒有置喙的餘地,只能跟着她走。

胡侃侃下樓找夥計結完帳,剛要把荷包往袖子裏揣,這時,突然有個人橫穿過來,把荷包撞掉在地上。接着一大波人像潮水一樣向她這邊湧上來。胡侃侃擔心自己的銀子,無奈根本彎不下腰去撿,好容易等到人流漸少,她正要去撿,荷包卻又被一個神情激動的男子一腳踏上,他高聲質問:“到底是誰的?是誰的?”

胡侃侃以為他問的是荷包,連忙大聲回答:“我的我的。”

“啊噗。”

“哈哈。”

……

大堂裏爆發出一陣哄笑。胡侃侃暗罵,這句話有那麽可笑嗎?

胡侃侃只覺得有人在冷冷地、毛骨悚然地盯着自己看。不用說,就是那個發問的青衣男子。

只見他頭發散亂,雙眼赤紅,眼裏冒出狠毒冷厲的光芒。

他的嘴裏發出一聲低低地冷笑,然後迅速轉過臉去,指着跪在地上的一個大腹便便的婦人,揚起手掌狠掴。

“啪啪”幾聲過去,那婦人的臉上已有了幾處清晰的痕跡。

人群中議論蜂起。

有不知情的嘆道:“這個婦人真可憐。怎麽就沒人管?”

有知情的接道:“管?怎麽客?他們是夫妻,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官府也沒法管。”

“這男人為什麽打他婆娘啊?”

“聽人說是他婆娘偷漢子。”

“哦——”聽到這句,衆人臉上的同情便變成了鄙夷,有的還說打得好。

“你說不說,這孩子到底是誰的?不說老子打死你!”

那婦人像是啞巴一樣,任憑男人怎麽逼問,就是閉口不言。那男人越打越狠,胡侃侃實在看不下去,高喝一聲:“住手!”

青衣男子微微一怔,接着朝胡侃侃狂吼:“滾一邊去,我打我婆娘關你何事?”

胡侃侃毫不退縮地迎着他說道:“你說關我何事?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他大爺的,一個大老爺們打自己懷孕的妻子,你還是個男人嗎?”

青衣男子聽到最後一句話,像是受了重大的刺激。瞳孔危險地一縮,他的眼眼紅得像吃過死人的野狗似的,突然,他龇牙一笑,然後飛起一腳,朝胡侃侃猛踢過來。葉天秋皺了皺眉頭,飛快地拉過胡侃侃,低聲說道:“這是他們的家務事,我們管不了,我還有要事,咱們先走。”

胡侃侃一個撲棱掙脫了他,旁邊有好心人勸道:“是啊,姑娘,你別管了。誰讓這娘們偷漢子,還懷上了人家的漢子。”

有知情的小聲嘀咕道:“要說這五娘子也夠可憐的,以前多賢惠能幹的一個人,她家漢子吃喝嫖賭樣樣都會,她在家累死累活的操持家計,唉,怎麽也想不到她會做出這等事。”

胡侃侃很快便明白自己的那句話為何刺激得讓青衣漢子發狂了。原來這人早年流連青樓,以至于用壞了身上的某個部件,導致不能生育。五娘子要子心切,就偷偷找人借種,結果東窗事發。

胡侃侃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之時,不禁對這種男人恨得牙癢。這個女人固然有不對的地方,但比起男人來說,那可是小小巫見極大巫了。他自己不仁在先,現在又讨伐人家不義,偏偏周圍的人還都站在他這邊。什麽玩意!

胡侃侃雙手插腰,中氣十足、怒容滿面怒斥青衣男子:“……你這個前後門齊開花的破爛王中王還敢嫌棄媳婦給你戴綠帽子,你他爹的是活該!就準你逛青樓,摟花牌,就不準人家因為你沒種借借種解解悶?你也別說什麽男人花天經地義?這全都是混蛋說出的混蛋話。男人愛新鮮的本性。難道我們女人不愛新鮮?難道女人就不愛新鮮的男人,優秀的技術和翻新的花樣?男人每次好歹都還爽到了呢,你知不知道很多女人常年處在不滿足的狀态。女人要找男妓的理由比男人還多呢——”

人群頓時喧嘩起來,很多人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胡侃侃。胡侃侃還想再補充點什麽,已經被黑着臉的葉天秋拽出了大堂。葉天秋經不住她的纏磨,給那男人下了毒,讓他癱掉了。

兩人還走到街上,那位方才被人追殺的聶勝瓊主仆三人剛好也下了樓。聶勝瓊經過胡侃侃身邊時,意外的停下了腳步朝胡侃侃一拱手:“方才姑娘的話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胡侃侃沖他笑了一下:“你也讓我大開眼界,你看我們意氣相投,有空一起吃頓飯哈。”

胡侃侃怎麽也沒料到自己因為一句話而招來殺身之禍。

她說完這句話就聽見有個女聲嬌喝道:“我要殺了你這個狐貍精!”

“我的媽。”胡侃侃趕緊躲到一邊。

聶勝瓊一臉抱歉,正要過來幫忙解圍,哪知,他自己也遇到了大麻煩。這時,突然從路邊的樹上撲通撲通跳下三個蒙面漢子,舉着寒光閃閃的長劍一起圍攻聶勝瓊主仆三人。這三人的功夫比方才那個強大多了。聶家主仆三人應付得十分勉強,就連那個朝胡侃侃發難的少女也加入了幫助聶勝瓊的戰局。可惜,她是第一個被拍飛的人。

胡侃侃趁機問她:“感覺如何?”

少女咬牙切齒:“你——”

葉天秋緊蹙着眉頭,再次來拖胡侃侃:“快走。”

胡侃侃看着聶勝瓊,提醒她可以英雄救美,葉天秋理都不理。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一聲慘呼:“公子——”

胡侃侃回頭一看,就見聶勝瓊渾身是血,身子搖搖欲倒。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快快。”胡侃侃急切催促道。

葉天秋終于肯出手了。

俗話說,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葉天秋一動手,那三個男人便不夠看了,她的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輕靈如蝶的身影忽左忽右,僅僅七八個回合,那三個漢子已經倒下一個,重傷兩個。

受傷的兩人見勢不妙,逃之夭夭。

葉天秋解決了麻煩,正欲離開。誰知,她的裙裾被人拉住了,原來是聶家的小厮,他拉着葉天秋的裙角可憐兮兮的懇求:“這位女俠,小的可以讓我家公子陪你一天。請你幫忙對付那些殺手。”

胡侃侃無言以對:“這也可以?”

葉天秋最後竟然答應了這個不平等合約,不答應也沒法,俗話說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原來殺手也喜歡組團來。葉天秋一共打退了四波殺手團。最後她只好帶着這幫殘兵敗将找了個地方落腳。

這個地方正是葉天秋所在門派,天衣門在陽城的落腳處。美貌大多數時間可以當作通行證,聶勝瓊在這裏享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胡侃侃則沒人搭理。

胡侃侃一點也不在乎,此刻她正在想着好事:“哎,你說,聶公子會不會以身相許?咱倆誰接收比較好呢?”

葉天秋無奈的白了她一眼。胡侃侃發現這個冰霜女俠的神情已經開始變得豐富了。

過了一會兒,葉天秋正色道:“我約的人是個大夫,我想讓她幫你恢複記憶。我要盡快查出淩天霜的事情。”

胡侃侃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你說你母親和淩天霜是是同門,那她是不是也是被人殺死的?”

葉天秋的眸光突地一冷,她半晌無語,良久以後,才用低沉凄絕的聲音說道:“她們兩人性子不同,當年,我娘愛上了一個男人,她不欲再卷入是非,便将從師門得來的寶物全部交給淩天霜,從此退出江湖。她隐姓埋名嫁給那個男人,小心翼翼地隐藏武功,盡力做一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夫家的人沒一個人知道她曾經的過往。可是後來,她的夫家來了一夥盜賊,母親為救丈夫和婆婆不得已展露了功夫,但她的功夫太獨特了,很快就被人認出了她的身份。後來,她為了不連累家人,自盡身亡。我則被托付給師父。”

胡侃侃一臉疑惑道:“真的是自殺?聽你的意思,你母親是一個很堅強很了不起的人,這種人一般不會自殺吧。”

葉天秋突然轉臉注視着胡侃侃,眼中微有水光,她的聲音凄涼而絕望:“你猜對了一半,她的确不會自殺。只不過,直到十三年後我才知道真相——她是被自己的丈夫和婆婆合夥謀殺。哈哈,你覺得可怕嗎?”

胡侃侃倒不覺得奇怪,只覺得憤怒:“這兩個傻逼,那他們兩個的下場如何?你就該殺了他們為你娘報仇。”

葉天秋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胡侃侃:“你覺得我該殺了我的父親?”

胡侃侃一臉的理所當然:“難道不該殺嗎?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管他是誰。”

葉天秋目光幽深地盯着胡侃侃看了好一會兒,良久才一字一頓地說道:“憑你這句話,你可以做我的朋友!”

胡侃侃用力拍拍她的肩膀:“我還以為我們早就是朋友了。”

胡侃侃正要說些煽情的話鞏固一下她們的友誼,忽聽得門外有人急急來報:“魔花宮宮主白如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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