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掐與決裂(下) (4)

室內一燈如豆,胡侃侃已經喜滋滋地幫他脫了外裳。卓世清的身子被她無意中弄得顫了幾顫。他最後決定先下手為強,打着要當“賢夫”的旗號反客為主,為她除去頭飾,又幫她梳理了頭發,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地哄着她上床睡覺。也許明天早上她又會換上另一個辦法折磨他了。如果可以選擇,他還是寧願她當那個西門小恨恨。

等到她收拾妥當,卓世清一邊柔聲哄勸一邊輕輕抱着她放到床上,再替她蓋好被子。窗外,萬籁俱寂,他的心緒卻難以平靜,種種思潮洶湧而至。如果不是侃侃突生意外,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有如此細膩溫和的一面。經過這些日子的磨砺,他從一個不懂得照顧人的笨手笨腳的門外漢變成了一個如今的這種樣子。因為她是病人,他的拘謹少了許多,漸漸地就把他曾經嚴格遵守的清規戒律抛之腦後。他只想用自己最想用的方法來照顧來她……

卓世清一直和衣而卧,直到胡侃侃睡熟了才蹑手蹑腳地離開。

第二天清早,卓世清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胡侃侃,魏二寶已經起床了,正在照料白如玉梳洗。

白如玉一見到他,神情和悅地招呼道:“女婿來了。”

卓世清張了張嘴,怔了一下才反應道:“……丈母娘早。”

胡侃侃還沒有起床,他進去看了一眼就離開了,今日他還有事要辦。

……

青龍院中,百花競豔,草木明綠。院中央的水池旁立着一個白衣綠裙的纖瘦女子,此時,她正臨風而嘆,對水傷心。

卓世益一推開院門便看到眼前這一幕讓人心疼的畫面。

他溫和地叫道:“姍姍,你正病着怎麽又出來了?”

卓姍姍輕咳一聲,粉白的面上暈起一片嫣紅。

她充滿期待地問道:“大師兄還在忙嗎?”

卓世益默默長嘆一聲,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卓姍姍的臉上浮起一絲凄然的笑意,喃喃說道:“我知道肯定是她回來了。她一定恨透了我,決不會放過我的。”

卓世益只好說道:“胡姑娘,并,淩姑娘應該不會拿你怎麽樣的,她是自顧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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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姍姍微微低下頭,這些日子雖然身邊的人沒有明說,但她仍然猜出了一些,她知道胡侃侃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了。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卓姍姍試探着懇求卓世益帶她去看胡侃侃,卓世益自然不敢答應,他無法面對卓姍姍失望的眼神,草草安慰了她幾句就匆匆離開了青龍院。卓姍姍正默默思索着胡侃侃的事情,殊不知,好運很快就要降臨到她的頭上。

話說胡侃侃醒來後仍然堅持認為自己是卓府的夫人,而且還是賢惠夫人。她問了卓世清的動向,得知他一大早就出門了。心中不禁一陣失落,咬牙罵道:“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他一定是去找那些小賤蹄子了。”

魏二寶好聲安慰她,白如玉則跟着她一起罵。

罵着罵着,胡侃侃突然又想起了什麽,警覺地問道:“你們說,老爺會不會金屋藏嬌?”

魏二寶搖頭:“應該沒有吧。這裏沒有其他女人。”

白如玉卻冷哼一聲:“誰說沒有,青龍院就有一個,前天我聽見有人在彈琴。那琴聲一聽就是帶勾的,專門勾男人。這種貨色老娘見得多了。”

胡侃侃霍然站了起來,小手一揮,頗具威嚴地吩咐道:“走,今日我就拿出正室之威,好好整治這些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廉恥一心只想爬床的狐媚子。”

白如玉附和道:“走,娘來幫你。”

三個女人,兩個瘋子裹挾着一個正常人,一起浩浩蕩蕩地朝青龍院走來了。青龍院的看門人自然認得胡侃侃,他想阻攔又不敢硬攔,結果被白如玉點了穴道踢到一邊涼快去了。

此時,卓姍姍仍在對水抒情。胡侃侃一看到她,便油然而生一種仇恨感。其實這時胡侃侃真的不記得她和卓姍姍的恩怨了。她現在已經從高等動物降到原始動物了,做事全憑本能和直覺。直覺好的,她就靠近,直覺不好的,她就報複撕咬。卓姍姍恰恰屬于後者。

“來人哪,給我好好地教訓這個狐媚子!瞧你那副樣子,你裝給誰看。給我打,狠狠地掌嘴!”

做為得力稱職的跟班,魏二寶自然知道卓姍姍的底細,她打她毫無壓力。白如玉更別提了。于是這兩個女人一左一右架着卓姍姍劈手就揍。卓姍姍吓得驚惶大叫,白如玉飛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噼裏啪啦,啪啦噼裏……

當卓世益等人聞訊趕來時,卓姍姍的臉已經腫得像豬頭一樣了。

卓世清回來後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此刻他的正室夫人正在看着他,臉上還帶着正室的餘威,她語出驚人:“老爺,你是不是想替這個狐媚子求情?”

“夫人,我不敢。”

胡侃侃長長松了一口氣,淡淡說道:“那就好,我娘說了,你要是不知悔改,她就讓我把你閹了。”

卓世清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他暗暗想道,他不能再讓白如玉呆在她身邊了。

雞飛狗跳的一天終于過去了,當卓世清把胡侃侃哄睡覺時,他終于長出一口氣,就是不知道明天又是怎樣的一天。

40、種田事件

一夜春雨過後,階前濕潤,碧草新綠。空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清香。這種天氣很适宜帶她踏青。

卓世清一邊梳洗一邊如是想道。他像往常一樣起床後的第二件事就去看胡侃侃,她仍然住在以前的二層木樓上。由魏二寶照料着,當然白如玉也搬過去了。

卓世清來到樓下,看到眼前的一幕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再看。

今日的胡侃侃不知要弄什麽名堂。她穿着粗布衣裳,頭上戴着朵掉了色的粉色絹花,胳膊上挎着一只大籃子,活像集市上農家女子的打扮。

胡侃侃一看到卓世清,羞答答地低了頭,絞着衣角,脆聲叫道:“大牛哥,你來了。”

卓世清的臉皮不由得一陣紅。

胡侃侃眨着眼睛,眉飛色舞地說道:“大牛哥,山上的野菜好多啊,你們這些人都不認識嗎?這滿山都是銀子,我要去摘回來賣錢。”

卓世清只得順着她的話道:“……好吧,我陪你去摘。”

胡侃侃喜得眉開眼笑,卓世清一看到她的笑容,心情也由無奈變成了滿足。只要她高興就好,管他是叫大牛還是二牛。

“侃侃。”他接過她手中的籃子順便親昵地摸她的腦袋。

胡侃侃扭着身子說道:“人家不叫侃侃,我叫二妞。”

“二妞,好,這個名字跟大牛很配。”

“大牛哥,你怎麽越來越壞了。”

……

魏二寶用手捂着嘴以避免自己笑出聲來,她像個影子似的不遠不近地跟在兩人身後,鑒于以前的某些事情,她面對卓世清時總有些心虛,生怕他會報複自己。

當他們摘了滿滿一籃子野菜回來時,葉天秋和葉滄雲已經到了。

卓世清一看到葉滄雲便急切問道:“有你師父的消息嗎?”

葉滄雲說道:“我前些日子給她老人家寫了封信,她一時不方便過來,她說這種病症她也沒怎麽見過,不過,她還說,侃侃這種情況其實算是穩定的,只需某個合适的契機說不定就能恢複。在情況未明之前,最好不要胡亂用藥。”

卓世清苦笑一聲:“這也叫穩定,她一天變一個樣兒,有時一天變幾個樣兒。”

“據我所知,她所變成的人其實就是她曾經想嘗試的、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實現的生活。也有部分是她的本性,她平常一直壓抑的本性。這可能跟她修煉的武功心法有關,淩天霜留下的心法主張以心為上,返璞歸真。”

卓世清的臉色驟然一變,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她看上權無染和聶生瓊也是她的本性?”

“這……”葉滄雲不知卓世清為什麽會突然轉到這方面。

葉天秋接過話頭,冷冷說道:“卓門主,請勿以男人之心來度女人之腹。侃侃怎麽可能是那種人?”

卓世清讪讪地說道:“我只是随便問問。”

葉天秋依舊不依不撓:“退一步說,就算她對別人有想法又怎樣?畢竟他們男未婚女未嫁……”

卓世清猛地打斷他的話:“侃侃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呵,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罷了。誰知道她好了以後會怎麽想。”

葉天秋的話登時讓卓世清從半空中跌入到九重深淵。這些日子,他只顧品着重逢的喜悅,只想着治好她的病,再加上被他折磨得疲憊不堪,他似乎忘了思索這個現實問題。過去的三年中,她肯定知道自己在找她,可她卻硬着心腸不見他。等她恢複以後,她會怎麽想?又會怎樣對待自己?

葉天秋說罷這番話便去看胡侃侃了。胡侃侃此時正指揮着魏二寶在廚房做野菜包子呢。葉天秋嘗試着跟她說話,結果胡侃侃三句話不提發家致富奔小康。

“……我明天還要上山,山上全是寶,動物見了我準不跑,藥材人參任我挖。落難公子滿地躺。”

“一兩十兩一百兩,我很快就能買地蓋房買鋪子開酒樓。”

……

胡侃侃讓魏二寶去山下買了豬下水,魏二寶對她是言聽計從,讓幹啥就幹啥。午飯時,卓世清吃到了野菜包子,這倒還好。但是當他吃了豬下水時,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那裏面有一股淡淡的豬屎味。他強忍着惡心偷偷把東西全倒了,嘴裏還得贊道:“侃侃,不,二妞真能幹,真好吃。”

胡侃侃樂得一蹦三跳,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說道:“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卓世清的身子随之一抖,天天……不過,他旋即想到,侃侃不可能天天扮農家女,也許明天她又會換個花樣。

想了片刻,他認真建議道:“這道菜極好,下回有客人來時,你做給他們吃好不好?”這客人自然是指權無染和聶勝瓊。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胡侃侃愉悅地點頭答應。

當天晚上,卓世清在胡侃侃深情地注視下喝了一大碗帶着腥味的骨頭湯。卓世清受着身心的雙重折磨,他決定要讨回點什麽。一吃完晚飯,胡侃侃被他半哄着摟進懷裏溫存兼洗腦,他用蠱惑的聲音哄勸她:“二妞,你嫁給我好不好?”

胡侃侃在他懷中亂扭,認真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不行,我得好好挑一挑,要貨比三家才行。”

卓世清別有居心地套她的話:“他們比得上我嗎?”

“當然比得上,像村裏的柱子,狗剩都不錯,說不定還能碰上什麽将軍王爺呢。”

“将軍王爺不會來咱們這兒,我都沒見過。”

“不,他們肯定會來的,而且還一串串的來。不騙你,真的。”

……

卓世清的臉黑得像夜色一樣。他心裏發苦,手上就不由自主的使勁,把胡侃侃緊緊地圈在懷中,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卓世清把胡侃侃哄睡着後抱進樓上的房間。出門時,正好碰上了白如玉,她這幾日似乎變成了晝伏夜出。

白如玉幽幽地看着他,一句話也不說。卓世清也懶得同她搭話。

當晚,卓世清正睡得迷迷糊糊時,驀然被一陣劃破夜空的尖利凄慘的女聲吵醒了。

卓世清的批一個念頭就是侃侃出事了。他來不及多想,匆匆趕往木樓。樓上人去樓空,三個人早已不見了蹤跡。卓世清心中一個激靈,飛身下樓繼續追趕。直到這時,他才聽出聲音是從青龍院裏傳出來的,而且不是侃侃的,倒像是卓姍姍的。

等到卓世清匆忙趕到青龍院時,就見卓姍姍披頭散發,頭大如鬥,整個人顯得十分可怖。卓世清此刻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他離開小樓後,白如玉便去看望胡侃侃,并把她弄醒了。師徒倆便談了一會兒心。按魏二寶的轉述,兩人當時的對話如下:

胡侃侃:“師父,大牛哥要我嫁給他。”

白如玉:“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胡侃侃:“可我覺得他很好。”

白如玉:“表面好的,內裏越壞。”

胡侃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便大聲叫魏二寶進來問她知不知道大牛有外心。

“他有青梅竹馬和表妹嗎?”

“表妹沒有,師妹倒有一個。”

白如玉拍板定奪:“師妹比表妹更不是東西,走,為師為你做主。”

胡侃侃一臉猶豫:“可大家都睡了。明天再說吧。”白如玉睡了一天正精神着呢,她不由分說地拉着兩人要去為胡侃侃主持公道。三人各出了一個主意,胡侃侃想用馬蜂蟄她,白如玉想用蛇吓她,魏二寶則負責實施。三人互有分工,事情就這麽圓滿完成了。于是,卓姍姍閉目床上睡,禍從天上來。

卓姍姍終于見着了卓世清,哭得肝腸寸斷,委屈萬分:“大師兄,你讓她放過我好嗎?我離開還不行嗎?”

“姍姍,侃侃有病在身,你一向最為和氣大度就原諒她吧。我以後定會好好管束她。”

卓姍姍一時不知接什麽話好,只是不住地抽泣。卓世清的臉上只有一點歉疚和少許的無奈,像是闖禍孩子的家人一樣,連責怪都是那麽避重就輕。他看着卓姍姍,試圖從她身上找出一點點類似師父的地方,可他找不到。什麽都不像,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

卓世清帶着胡侃侃離開了,其他人也陸續離去。卓世益走在最後,他心事重重地看着卓姍姍,有些心疼而又無奈地看着她。卓姍姍大概知道自己這副尊容引不起男人憐香惜玉之情,她只是哀求他明白下山到白家藥鋪給她帶一些藥膏,因上山上大夫開的都是男子用的。卓世益想着此事無關緊要,就痛快地答應了。

衆人散去後,蒼龍嶺上又恢複了寂靜。卓世清拉着胡侃侃的手,一路板着臉不說話。

胡侃侃歪頭看着他,讨好地叫道:“大牛哥……”

“為了不讓你亂跑,你今晚到我房裏、是外間去睡,我要親自看着你。”

41、天熱了把胡家滅了吧

卓世清苦笑着幫她梳頭洗臉擦手,他看到胡侃侃在脫外裳時,腦中頓時閃過一道靈光,他壓抑着激動的聲音哄道:“侃侃,你把衣裳脫了讓我看看你的背好嗎?”

胡侃侃突然一躍而起,雙手抱胸警惕地瞪着卓世清。卓世清看着她這副戒備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撫了撫她的頭發柔聲道:“乖,我只看一眼,什麽都不做。”胡侃侃仍是不語,半晌之後,她終于想出了解決之道:“你也脫了,讓我看看。”

卓世清啞然失笑,她還真是什麽虧也不吃。

卓世清爽快地脫了衣裳,任她觀賞。胡侃侃遲疑了一陣終于同意當着他的面寬衣解帶。卓世清心頭老鹿亂撞,他暗自壓抑着那種別樣的心思,不住地提醒自己不能當無恥之徒。

可是當他在燭光中看清楚胡侃侃時,那一絲旖旎之情頓時煙消去散,轉而化成了滿腔的憤怒和心疼。她的背上并不像她的臉和手那樣光潔細膩,上面傷口疊生,還有幾道長長的痕跡,應該是鞭刑所致。

“侃侃……”卓世清一時情難自禁,将她擁入懷中安撫。

“告訴我,你背上的傷究竟是怎麽回事?誰打的?”

胡侃侃茫然地直搖頭。卓世清沉思稍頃,他記得胡天放是在幾年前才得知侃侃的身份,在那之前,侃侃無論怎麽說也是胡家的小姐,下人應該不敢對手。至于胡天放,他雖然卑鄙無恥倒也不至于親手打她。據說,他幾乎都沒見過胡侃侃這個名義上的原配嫡女。那麽打她的只能是她的那些兄弟姐妹。這個帳他以後再找他們算。卓世清沒忘了自己的本意,他仔細察看了她的背部,可惜的是胎記所在的地方也正是傷痕最密集的地方,他一時無法辨認出來。

卓世清嘆了口氣,幫她披上衣裳我,“好了,沒事了,穿上衣裳去睡覺吧。”說完這句,他還不忘耳提面命,“侃侃,以後別的男人若是讓你這樣,你就大聲叫我或是自己動手殺他,明白了嗎?”

胡侃侃不以為然的白了卓世清一眼:“哼,我小時候就知道了——我外婆教我說,褲衩背心覆蓋的地方誰都不能摸。”

“……哦。”

胡侃侃眼波亂轉,狡猾地笑道:“不過,她沒說我不準摸別人,嘻嘻,讓我看看你的。”

卓世清悚然一驚,下一刻,胡侃侃那像小魚一樣的靈活滑膩的手已經伸進了他的衣服裏,卓世清的身子不由得一陣顫栗,他啞聲制止:“侃侃,不準亂動。”

胡侃侃仍在肆無忌憚地胡作非為,她一邊撫摸一邊評價:“你這裏比我少了兩個東西,咦,你那裏又比我多了一樣。吓,還是個大火腿……”

卓世清粗喘連連、滿臉血紅:“……”

到最後,他終于忍無可忍,伸手點了她的睡穴。胡侃侃安靜地睡了過去,他把她抱到床上,心裏長長松了口氣。

第二天,辰時左右胡侃侃便醒了過來。卓世清仔細觀察她的臉色,發現她比往常顯得冷漠嚴肅,不知道她今天又成了誰。

“二妞?”卓世清試探着叫道。

胡侃侃高昂腦袋,擡起下巴,傲然說道:“叫誰二妞,那麽土,本總裁叫龍堯舜禹。”

卓世清手上的動作一頓,臉皮微微抽搐着,艱難地叫道:“龍……總裁,咱們先洗臉吃飯吧。”

在飯桌上,胡侃侃一直是那副狂酷霸拽的表情,視衆人為草芥。還好魏二寶适應能力極強,馬屁拍得很有水平,一頓飯的功夫,魏二寶就光榮地晉升為總裁特助了。

半個時辰後,葉滄雲準時來為胡侃侃複診。葉滄雲注意到了胡侃侃的新情況,她便好奇地問魏二寶和卓世清以前可曾聽她說過這些稀奇古怪的詞句。兩人一起搖頭。

葉滄雲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侃侃的記憶雖然混亂,但有時也有跡可尋。”

卓世清雙眼一亮連忙接道:“她似乎對小時候的事記得最多。她有時會跟我說起她外公外婆。”

這時,一旁的葉天秋幽幽接道:“侃侃根本沒有外公外婆,胡夫人的娘家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滿門抄斬了,不然,她做為原配夫人為何會淪落到如此下場?”

衆人一時呆住了,魏二寶像是看到了鬼似的,不由自主的離侃侃遠了些。

卓世清則是皺眉思索,想想胡夫人是不是還有其他親戚。只是他以前與胡家交集極少,哪裏還有印象。

葉滄雲敲敲腦袋安慰衆人:“不急,咱們慢慢來,總會有辦法的。我的建議是,卓大哥抽空可以到胡家走一趟,打聽一下她小時候的事,最好能帶着她到以前住的地方住上幾天,重溫幼年的記憶說不定會有用。”

葉天秋再次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她小時候住過的七裏山莊早已經被大火燒毀了。”

衆人再次默然。

卓世清思索半晌,突然起身道:“我去胡家看看。”

胡侃侃對他們別的話不感興趣,一聽到卓世清要出門,立即跟着站起了身,頤指氣使地說道:“帶本總裁出門,開上我的法拉利跑車,後面再拖一輛林肯加長。”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最後還是魏二寶想了個辦法,在馬車後面拖一塊被老鼠啃過的長木條。它不是叫林肯嗎?那肯定是被啃過的林木了。

今天注定是雞飛狗跳的日子。卓世清低估了胡侃侃搗亂的能力和花樣。

當這輛造型奇特的馬車路過一家青樓時,胡侃侃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她酷酷地問魏二寶這是什麽地方,對方如實回答。

胡侃侃一聽說是青樓,頓時柳眉倒豎,大眼圓睜,渾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勢:“我不是早就下令取締這種壓迫折辱女性的地方嗎?”

魏二寶擦汗應答:“總、總裁,屬下忘了下令了。”

“走,上去。”

卓世清阻攔不住,胡侃侃帶着魏二寶大刺刺地上去了。

老鸨笑顏如花:“喲,這位公……兩位姑娘,你們來做什麽?捉人?”

胡侃侃輕擡一腳,肥胖的老鸨圓潤地滾到一旁去了。

接着,她擡腳一踹,門裏傳來男男女女們的驚叫聲。

……

“撲通,撲通……”

一個個赤條條、光溜溜的嫖客被扔到大街上讓衆人圍觀。卓世清忙得腳不沾地,他為什麽忙?自然是要接住胡侃侃和魏二寶從樓上丢下來的人了,總不能鬧出人命吧。至于葉天秋和葉滄雲,她們可是雲英未嫁的大姑娘這種場面實在不宜觀看。于是兩人只好躲在馬車裏不出來。

有免費的熱鬧不看白不看,街上的行人嘩啦一下像潮水似的全圍了上來一飽眼福。

“喲,這不是王老爺嗎?你上月不還以為兒子逛青樓揍他嗎?”

“嗬,這不是李秀才嗎?你前天不還罵人不正經嗎?”

還有的很自豪:“天哪,他那玩意真小,跟我的差遠了。”

……

看的人興致勃勃,被看的人羞惱欲死,恨始作俑者恨得咬牙切齒。此事一時鬧得轟轟烈烈,最後連權聶二人也被驚動了。

還好權無染在本城還是很有威信的,他命人取了衣裳包住他們的果體,然後又是安慰又是威吓的将這些人暫時穩住,并承諾絕不虧待他們。這些人一是不敢惹卓世清這樣的江湖人士,二是看在權家的面子,三是這些面确實上不得臺面,于是個個忿忿不平、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待那幫人離開後,權無染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卓門主你們是不下山則已,一下就一鳴驚人。”

卓世清這會兒已經恢複了正常,拱手接道:“方才我還擔心客人中有權公子呢。”

權無染沒跟他計較,一笑而過。

聶勝瓊看上去則有些憔悴,他不等人問主動向葉天秋交待:“天秋,我最近過得很不好。”

葉天秋仍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你過得好不好,與我何幹?”

聶勝瓊似乎受到了傷害,自嘲地笑笑:“你說得對,跟你無幹。是我自作自受。”

葉天秋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停了片刻,又補問一句:“發生什麽事了?”

聶勝瓊正要一訴衷腸,誰知卻被胡侃侃打斷了。

胡侃侃大搖大擺地走到聶勝瓊面前,臉上露出邪魅的笑容,極為大方地說道:“走,本總裁帶你去名品店購物。”

聶勝瓊怔了一會兒,葉天秋極簡略地把事情說明了一下。他很快調整過來,笑吟吟地道:“多謝龍總……裁。”

胡侃侃有意在聶勝瓊面前顯示自己一擲千金的氣度,她帶領衆人進了一家成衣店,一拍櫃臺傲氣沖天地吩咐夥計:“來一雙美特斯邦威布鞋,阿依蓮上衣,阿迪達帽子……”

夥計和掌櫃一起石化中:“……”

卓世清在後面解釋說明:“要鞋、衣裳、帽子 。”

夥計們強忍着不讓自己的表情出現異樣,飛快地拿了他們要的東西。

胡侃侃極大方地扔了幾枚銅錢:“我有的是錢,你們不用找了。”

夥計捏着銅板欲哭無淚:“可是……錢不夠。”被折騰得暈頭轉向的卓世清連忙掏錢付帳。

出了成衣店,一行人轉而向胡家走去。

胡侃侃一聽說胡家,轉頭對魏二寶吩咐道:“天熱了,今日把胡府滅了吧。”

魏二寶恭敬地答道:“手下遵命。”

42、秋後算帳

當卓世清帶着胡侃侃等人來到胡家的時候,胡府衆人頓時方寸大亂,胡天放外出訪友未歸,門房上報到胡夫人王氏處。王氏一聽到胡侃侃回來了,而且還帶着卓世清和葉天秋兩個煞神,不禁秀眉緊蹙。

王氏以前就讨厭胡侃侃這個人,現在更加讨厭。可是形勢逼人,她不得不把讨厭掩飾起來。做為當家夫人,她逢場作戲的功夫還是十分高超的。沒多久,打扮得既得體又端莊的王氏笑意盈盈地迎了出來,拉着胡侃侃噓寒問暖,頗為動情地說道:我雖沒生她,可好歹養了一場,這麽久不見心裏十分惦念,總擔心她過得不好。

卓世清不慣這種應酬,一見到王氏便開門見山地說道:“胡夫人,侃侃最近生了點病,記性有點不好,我想帶着她在胡家住幾天,看看能不能讓她想起以前的事情。”

胡夫人臉上笑容不變,心裏自然是萬分的不樂意。她的話說得十分委婉:“我想她想得緊,自願願意讓她住下。只是,我家老爺不在家,我一個婦道人家做不了主。而且過幾日張家姑爺和小女也要回來……畢竟以前有那麽一層幹系在,大家見面怕會不自在。你們看這……”

卓世清裝作聽不懂她的話外之音,他也實在懶得啰嗦,直截了當地說道:“我不在乎這個,治病要緊,胡夫人就替我們安排住處吧——最好是在侃侃以前住過的地方。”

卓世清根本不是在跟她商量,看那架式,無論對方同不同意,他們都要住下。

王氏盡力地維持着得體的風度,她還想再說些什麽推脫的話。就見葉天秋“哐啷”一聲拔出了雪亮的長劍,旁若無人、一語不發地用軟布一下下地擦拭着寶劍。她沒說一句威脅的話,但是那種氣勢已經讓人膽寒。胡夫人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她很快就認出了葉天秋的身份,當下失聲叫道:“你……你就是那個……”

葉天秋頭也不擡用平淡無波的聲音好心地幫她回憶确認:“就是那個十三歲時殺死祖母父親并許多人的江家大小姐,胡夫人記起來了嗎?”

王氏這次再也笑不出來了,她腳步踉跄着往內院走去,高聲呼喚下人為他們準備房間。

只是誰也沒想到,一直扮冷酷總裁的胡侃侃突然不冷酷了,她悄悄掙脫卓世清的手腕,飛快上前,飛起一腳照着王氏的臀部狠狠踢去。她這一腳非比尋常,王氏很不幸地被踢飛了一丈多遠。

“撲通”一聲巨響,王氏安全着陸,摔了個臉啃泥。

“啊……”慘叫聲在院中驟然響起,王氏摔得滿臉滿嘴是血。下人們紛紛趕來去扶主母。

胡侃侃對此事的解釋是:她看這個女人不順眼,對方很像她想揍的一個人。

旁邊的魏二寶立即尋找出了與衆不同的關注點:“那你說,你以前想揍的人是誰?她有什麽讓人讨厭的地方?”

葉滄雲也用循循善誘的口吻引導她,誰也沒空顧忌王氏。王氏被下人扶着站了起來,她自幼養尊處優,何曾受過這種侮辱!她心裏早就把胡侃侃這個喪門星淩遲了幾百遍。對她的發瘋更加樂見其成。

卓世清他們最後被安頓在胡侃侃以前住的蘭苑。卓世清耐心地引着胡侃侃回憶起以前的點點滴滴。可惜的是,胡侃侃對這裏根本沒有什麽印象,她說的地方,像是耗子洞,燕子窩,葡萄樹,根本無處可尋。

魏二寶怯生生地看了卓世清一眼,再次語出驚人:“侃侃不記得地方,可她記得人,你看她不是踢了胡夫人一腳嗎?你把胡府的人都集中起來,讓她打,打多了就記起來了。”

卓世清對此不置可否。等到胡天放回府時,胡侃侃與他的相見場面再一次印證了魏二寶的路線是正确的。

胡天放回來後,陰沉着臉支開了下人,強忍着不耐煩與卓世清敷衍應酬。他的态度很客氣,樣子很道貌岸然,但話裏話外的意思是,他的原配夫人欺騙了他,可他們胡家還是養了侃侃這麽多年,他對她有恩。可胡侃侃不但影響了胡家的名聲,而且對養父養母一點都不尊重雲雲。不過對于這些,他也大度地不予計較。最後,他重申一遍,他們家是清貴世家不想牽扯進江湖的事非漩渦。這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讓人找不出破綻。

胡天放的話一落點,葉天秋就冷笑着反駁道:“胡老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先夫人一直居住在七裏山莊吧,她是在用自己的嫁妝在養育侃侃。胡老爺怎麽能說是胡家養育了侃侃?”

魏二寶也接道:“還有啊,你說侃侃影響了你家的名聲,——請問你們家還有什麽好名聲?你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岳家走,你娶妻,岳家倒,你休妻。對了,你該不會連自己偷大姨子的事情都忘了吧?”

胡天放一張老臉憋得通紅,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他指着魏二寶,你你個不停。

魏二寶笑呵呵地安慰他:“胡老頭,你偷就偷了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想當初,我偷了我大伯子,人家一問我就照實承認了,敢做就要敢當嘛。當男婊不可怕的,反正這世上男婊多的是,怕的是當了還想立牌坊。”

胡天放一口老血梗在喉中,臉色由紅變紫,他氣極敗壞地拍着桌子對着魏二寶大放厥詞。衆人一齊無語地看着這個魏二寶,但又不得承認她罵得很痛快,而且頗有幾分侃侃的風采。

就在這時,陡變再生。胡侃侃忽然猝不及防地一躍而起來,像只輕靈的猿猴一樣跳到了桌子上,卓世清伸手去拉她,她再輕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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