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魚
毛巾上的血跡是從何而來，為什麽我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好疼，我的頭疼的快炸掉了！
媽媽你去哪了，為什麽不過來安慰我？
肖瑜的手臂青筋凸起，他想要緩解頭疼，只能不停地用掌心拍打着自己的後腦勺。
過了許久，疼痛不減反增，他的視線也逐漸的變得模糊不堪。
大約又過了十分鐘左右，肖瑜閉着眼睛虛脫的躺在床上，病號服幾乎被他的汗水浸濕。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看不見了！
慌亂之下，他伸手一陣亂抓，想要按下床頭的按鈴呼叫醫生。然而他剛向前爬了沒幾步，就因為找不準方向，重心不穩一頭栽倒在地上。
胳膊朝地，發出了‘咚——’的聲音。
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掙紮好半天，才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知道這是藥物的副作用，可是平時睡一覺就應該好了，為什麽這一次藥效的副作用會那麽厲害？
難道他吃的不是抗精神病的藥物，而是會導致眼瞎的毒藥？
肖瑜雙臂張開，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一步，發現沒有遮擋物後，又向前走了幾步，直到摸到牆壁才停下了腳步，環顧四周道：
“媽媽，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你能幫我叫一下醫生嗎？”
肖瑜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房間內，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聲音。
“連你也不要我了嗎？”肖瑜苦笑一聲，随後就見他彎曲膝蓋跪在了地上，無助地流着眼淚。
此時此刻，肖瑜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就像是個笑話。親生母親在他出生沒多久跳樓自殺，父親嫌棄他腦子有問題，經常對他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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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給他找了一個繼母，繼母的孩子與他出生在同一家醫院。父親把所有的愛都給了繼母的孩子，而他的存在沒有任何存意義，因為他是父親一生中的污點。
他以為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直到父親給他找來了一個心理醫生，他的人生才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心理醫生名叫夏濯清，夏醫生的父親曾是他母親的心理醫生，後來他母親跳樓自殺沒多久，夏醫生的父親和他的母親就被一場大火奪去了生命。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夏醫生時，夏醫生問他想不想媽媽。
‘肖少爺，你的媽媽其實沒有死，他一直都跟在你的身邊保護你。我可以讓你見到媽媽，但是前提是你必須乖乖的聽我話。’
‘你真的能讓我見到媽媽嗎？’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和陌生人交談，眼前這名年輕的醫生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不管醫生有沒有撒謊，只要他能夠看到媽媽，讓他做什麽他都可以。
‘是的肖少爺，請你緩緩地閉上眼睛，按照我的指令去做。’
夏醫生溫柔的撫摸着他的臉頰，冰冷的觸感如觸電般直擊他的心頭。他想要閃躲，卻被男人攙扶着坐到了沙發上。
‘乖孩子，閉上眼睛，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錯過了，你永遠都見不到你的媽媽。’
男人站在了沙發的後面，然後伸出雙臂用掌心貼住了他的眼睛。
那時候的他還小什麽都不懂，因為迫切的想要見到媽媽，所以他按照男人的要求，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乖寶寶，回想起來吧，你的父親曾經帶着你去參加了母親的葬禮。你的腦海中出現了什麽畫面，告訴哥哥好嗎？’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現出一幅幅的畫面，他看到父親抱着他參加了母親的葬禮。
父親站在焚化爐前說了很多難聽的話，還質問母親的屍體，為什麽要将所有資産轉移到肖瑜的名下。
肖瑜不就是他的名字嗎？
他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被推入了焚化爐中，然後有一團黑氣從焚化爐裏飄了出來，鑽進了媽媽的肚子裏，随後那團黑氣又從媽媽的肚子裏鑽了出來，圍繞着他的身邊飛了一圈。
‘我看到了有團黑氣，從媽媽的肚子裏飄了出來，那是我媽媽的魂魄嗎？’
‘那團黑氣是你媽媽怨氣所化，她是被人害死的，她死後變成了怪物，一直跟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的安全。’
‘我的媽媽是被人害死的？’
‘是的，那個人不僅害死了你的媽媽，還殺死了我的父母....’
他記得那時候的夏醫生，在他的耳邊說了很多話。具體說了些什麽，他已經記不太清了。他只記得夏醫生臨走前，送了他一束玫瑰花和一瓶味道很苦的藥丸。
夏醫生說想要見到媽媽，每天只要吃一粒瓶子裏的藥丸，就可以讓他的媽媽複活。
他想要見到媽媽，于是他按照夏醫生的指示，每天都會吃一粒藥丸。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他終于在十二歲生日前，看見了那團黑氣。
随着他的年齡增長，那團黑氣也在成長。黑氣逐漸有了實體，然後它的形态越來越大，樣貌也變得極其醜陋。
無論他到哪裏，怪物都會寸步不離的跟着他。
他曾經質問夏醫生，為什麽媽媽變成了一頭沒有感情的怪物。夏醫生說還沒到時間，等到他二十歲以後，怪物才能變回人形。
起初他并沒有因為怪物樣貌醜陋而感到害怕，直到他親眼看到怪物吃人時的場景，這才想明白，原來怪物跟在他的身邊，只是把他當作了儲備糧。
總有一天，怪物會将他剝皮剔骨吞入腹中。
他将此事告訴了父親，父親卻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罵他腦子有病，然後将他送到了青少年管教中心。
他身處人間，卻活在地獄。
明明知道怪物不是他的媽媽，卻把怪物當做了唯一的精神寄托。在那最艱難的一段時光裏，只有怪物默默無聞地陪在他的身邊保護他。
夏醫生說的其實一點都沒錯，怪物就是他的媽媽。
可是為什麽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媽媽，這些天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
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肖瑜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如同孩童般放聲大哭。
不，你不是一直希望可以擺脫怪物嗎？現在機會來了，那個怪物不要你了，你又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是啊，你不是一直都渴望着過着正常人的生活嗎？
肖瑜，只要離開精神病醫院，你就徹底自由了。
哭聲戛然而止，病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肖瑜蹲在角落了，雙眼無神的盯着天花板。就在這時，他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媽媽是你回來了嗎？”
他欣喜若狂地站了起來，下一秒他的眼前突然閃爍着耀眼的金光。他猛地揉了揉眼睛，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的視線竟然恢複了正常。
一定是媽媽治好了他的眼睛！
正當他準備轉頭看向窗臺時，就見鏡子裏突然鑽出來一個碩大的魚頭。
‘咕咕咕咕——’
怪魚的嘴巴裏吐着血紅色的泡泡，兩側凸起的眼珠子上，竟然爬滿了白色的蠕蟲。
肖瑜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是他從出生以來，看到的第二個怪物。
怪魚渾身上下爬滿了蛆蟲，而它的脊背則出現了一道十公分的血口。原來他聞到的血腥味，都是怪魚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
“嘿嘿嘿，細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
怪魚口出人言，扭動着肥碩的魚尾，朝着他的方向飛了過來。他想要起身逃離，卻發現自己的雙腿長滿了魚鱗。
遲疑的片刻，怪魚已經飛到了他的面前，然後張開了嘴巴，朝着他的脖頸咬了下去。
“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孩子身上，想好怎麽死了嗎？”
‘砰’地一聲，肖瑜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怪魚懸在半空，瞬間被數百條【角蟲 手】同時刺穿。
紅褐色的血液濺在了肖瑜的臉上，肖瑜跪坐在地上，癡癡地望着朝着他爬來的怪物。
“沒受傷吧？”
怪物的樣貌無比醜陋，但是看肖瑜的眼神卻格外溫柔。他爬到了肖瑜的面前，然後伸出了舌頭，将肖瑜臉上沾到的血水，舔的幹幹淨淨。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淚水源源不斷的劃過了肖瑜的臉龐，怪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吻了吻肖瑜眼角的淚珠道：
“別哭了寶寶，媽媽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